苏音几乎是攥紧了拳头。
她便是再好的脾气也恼了, 夫君已经说过他已成亲,并且不想跟程家纠缠,这人却还从府城赶过来登门拜访, 说是道谢,可其中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谁又能知道呢
拒霜拉着脸:“要不咱们把他打出去吧这人实在莫名其妙, 没准他上门就是找茬的。对了,他没那么恬不知耻地把自家姑娘带过来吧”
洗墨赶紧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 只带了几个家丁而已。不过马车瞧着却很是气派,比咱们在京城里头用的马车还要气派。”
菡萏也忍不住腹诽:“显摆什么呢, 咱们又不是没有。”
只是他们家上上下下都低调,从不爱显摆罢了。
两个丫鬟说不见,只是苏音却不想失了气度。若是她今日避人不见,说不定还惹人笑话, 更以为她好欺负。
苏音在别的事情上从来不与人争锋,但是这回涉及到周律, 苏音寸步都不想让。
她问洗墨:“老爷如今在哪儿”
“听说在书院那儿监工,书院快收尾了,这两日那里忙得很, 老爷时常带人过去盯着。”
这是有公事要忙, 苏音并不打算打扰,只跟洗墨道:“你出去看看李主簿在不在,若在,请他过来说说话。再去寻个机灵的小吏, 让他瞧瞧夫君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外头忙,便不要去打扰;若他回来了, 再将这件事情悄悄地告诉他。传完了,照旧回来大堂守着。”
洗墨应下,又问:“那位陈老爷呢,是让他进来,还是在外头等着”
“他登门拜访,自然不能让他在外头枯等,岂不失礼拒霜,你带他进正厅吧,夫君不在,我与他说上两句也无妨。”
拒霜沉着气,与洗墨兵分两路。
菡萏留下,准备茶水点心。她也跟苏音想得差不多,头一回对阵,绝对不能输人分毫。今日用的茶,用都是家中最好的那种。至于点心,不是她吹嘘,凡是家里这出来的点心都是极好的,不怕震慑不了那个老瘪三。
主仆几个都带着一股赌的成分,只是关起门来能够骂得无所顾忌,但是准备开门迎人进来时,拒霜却瞬间将满身的戾气尽数收拢了,刚提前扬起笑脸,便听到一门之外,这对主仆的对话。
门外,程老爷正在跟家丁议论自己今日带的礼够不够。
家丁不以为然“这些莫说送一个县城的小官了,就是送给府城的大官也足够了。抛开这些礼不说,老爷您能亲自过来,便已经很给周公子面子了,您可是凉州首富。”
程老也就爱听这些恭维,但到底在外头,他还是谦虚了一句“待会儿进去之后可别说这样的话,若是唬的人家手忙脚乱的,那岂不是咱们的过失了。”他是过来交好的,又不是过来以权压人的,虽然他的确能这样,但是心甘情愿做他们程家的女婿跟被迫做他们程家的女婿还是不同的。
家丁道“还是老爷您贴心。”
拒霜嗤笑了一声,这主仆俩在说什么恬不知耻的话呢她一把打开了门“您便是凉州程老爷吧,我家夫人有请。”
门一打开,程老爷发现引他进去的是个貌美的姑娘,周身气度不像是这小小县城里头的,倒像是府城里头那些大户人家出来的一样。他还捉摸着,这该不会就是周公子的娘子了吧,可后来看她的言行举止,又觉得不是;且她又留着姑娘的头,更不可能了。
程老爷试探着问“敢问姑娘可是周公子的姊妹”
拒霜轻轻一蹲,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礼,口中道“程老爷说笑了,奴婢名拒霜,乃是家中夫人的陪嫁丫鬟。”
陪嫁丫鬟都这么有气度
程老爷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可看看这周围,不过是寻常的宅院,看不出多少富贵景象,最多称得上清雅罢了。
等他们进了大厅,洗墨也早就吩咐完回来了,甚至还将李主簿给拉开充数。
李主簿茫然地坐在下首,一脸麻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来。
程老爷一进去,便赫然看见那主位上坐着一位貌若天仙,姿态万千的年轻女子,他心里一突,有点不愿意面对现实。
该不会周公子的娘子就是她吧
程老爷宁愿是方才为他引路的那个姑娘,若是如此,他家中那些女儿们还有些许机会可以一争,可若是眼前这位年轻女子,那是连挣扎都不必挣扎了。容貌气度差距太大,唯一的优势便在于程家的富庶了。
只盼周律是个爱财的。
拒霜站定之后,回身瞧了一眼程老爷:“县令大人外出公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是我家县令夫人。”
程老爷:“”
县县令周律是昌平县县令程老爷错愕地盯着家丁,连拒霜介绍起了旁边的李主簿时都未曾反应过来。
然而家丁也是一脸茫然。
好在程老爷也算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了,虽然有时候脑子有点不好,但是反应也不够快,立马上前行礼。
苏音也客气:“程老爷无需多礼,请坐吧。”
拒霜引着人坐下,又有菡萏递上茶水。两个丫鬟都是大家族里头出来的,礼仪规矩那是一样都不错,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程老爷看着她们,忽然又想起自家那些丫鬟仆从。虽说程家自诩豪奢,府中奴仆成群,每每出门都威风得很,但是程老爷也不得不承认,自家那么多丫鬟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这两个。
长相比不上,规矩更比不上。不过这都是小事儿,最让他震惊的是周律的身份。他先入为主地觉得周律最多不过是个乡下的小财主,来了这之后,改变了些看法,但也仅仅觉得周律不过是跟昌平县县衙有点关系罢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县令
他既是县令,为何要亲自过去买菜
县令有这么闲的吗
苏音掀开茶盏,细嗅了嗅茶水的清香,同对方道“粗茶而已,还望程老爷莫要嫌弃。”
程老爷默默地看了一眼茶盏中的珍贵的方山露芽,默默不语。
苏音稍等片刻,才又说“先前昌平县百姓都学着种了菜,只是雪天路滑不好卖出去,衙门替他们都收了之后也头疼放哪儿,好在程老爷高义,替昌平县百姓解决了后顾之忧。今日若非夫君外出公办,县衙亦不是您突然造访,合该设一酒席款待程老爷大驾光临。”
程老爷被她说得臊得慌,他突然造访,就是为了打苏音一个措手不及。结果,自己却变成了最手足无措的那个。
他忙道“贸然登门,实在惭愧,只是先前昌平县送来的那批菜帮了程某一个大忙,所以特来道谢。”
苏音摇了摇头“银货两讫,谈何道谢东西卖得好,自是程老爷经营有方,我家夫君可不敢自恃功劳。”
李主簿仍然看得莫名,但渐渐地仿佛也懂了些,县令夫人好像不太喜欢这位程老爷贴上来。这就奇怪了,衙门里头收的那些菜都是这位老板买回去的,是他付的钱。昌平县县衙的人都有个怪癖,凡是给钱的在他们看来都是大佛,都有几分脸面。
这风气是周律起的头,余下人莫不遵守。
如今周律不在,县令夫人是一介女儿身,不好说话,李主簿便挑起了大梁。因为对方是出钱买菜的老板,所以哪怕明知县令夫人不大喜欢,李主簿还是对人家笑脸以对。
程老爷也终于在李主簿这儿找回了点自信心。
看吧,他富甲一方还是有点优势的。哪怕是当官的,也得为钱折腰不是么归根究底,有钱的才是大爷。且周律身为县令,应当最缺的就是钱了。
不管聊到什么,程老爷总能将话题引到周律身上,他实在惊奇“我观周县令年纪轻轻,仿佛才及冠之年,怎么却这般年少有为”
说到这个,李主簿便忍不住开始吹上了:“说起咱们周县令,那经历可称得上传奇二字了。周县令当初未及弱冠,便得圣上看重进了太仆寺,封了六品的监牧官。在京城开设马球场,将马球的风气传遍大梁。之后更是因为南瓜一事成了御赐的承平侯。若不是因为西北开互市,圣上根本舍不得周县令离了京城。不过即便离开,县令大人却还时常上书,从未与京城那边断了联系,圣上因赞许县令大人做出的功绩,特意给他赐字子辅,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运道。周县令惊才艳艳,人所共知。若不是他来了,咱们昌平县如何能有今日呢”
程老爷梗了一下,腿肚子都有点抖。
他后头的家丁更是怕的要命,后悔跟着自家老爷什么都不打听清楚就登门拜访了,现如今丢了好大的面子,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人家哪里是乡野村夫,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侯爷,是天子近臣他们家老爷是有多大的脸面,才会觉得自己能拿捏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况且周县令自己是这样的出身,他夫人定然也是不差的,家丁想了想自家的那些姑娘了,觉得事情更玄了。
家丁悄悄地看了一眼程老爷,要不他们回去吧
他才有这般想法,就听外头又有了动静,说是周县令得知有人造访特意回来了。
程老爷一下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更加无措了。
自从知道周律的身份之后,他都感觉自己没办法正视周律了老天爷呀,待会他该说什么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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