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抵达余干县后, 甚至没去县衙,便直接到了养鱼的池子边。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眼下杜言放正领着人在池子里进行头一次捕捞。
周围还有数不清的围观百姓。
这一批鱼但凡长大一丁点,都能在县衙里头掀起波涛, 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个池子。
头一批捞上来的鱼, 已经被余干县最大的那一家酒楼给预订了, 那位老板很会做生意,前两三天便开始在酒楼里头宣扬衙门的鱼快要养成了。
这件事情,整个余干县百姓都有一股自豪感,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真的会养成,鱼苗养活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衙门并没有骗他们。虽然只是几池子鱼, 但余干县的百姓们仿佛在看自家的致富经。所有人都知道, 一旦鳜鱼养好了, 他们县城就真的起来了。
余干县太穷了,跟浮梁县相差无几。
可如今浮梁县连县令都倒了, 他们却眼瞧着要起来了, 如何不激动人心呢
周律过来时,立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杜言放亲自捧着捞上来的鳜鱼,兴奋道:“知府大人您看, 这些鱼不仅长好了, 还长得这么肥”
他捞着裤脚,连靴子都脱了,方才跟着县衙里头的人在池子里拿着网捞了好一会儿,如今满身脏污也不觉得埋汰, 相反还挺高兴的。
能做出成绩,比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可要高兴多了。
周律看了一眼,跟后世比自然是有差距的,但是如今的条件能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赞许道:“是不错,可见你们都是用了心的。”
“可不是么 ”杜言放言语之中颇为骄傲,又说,“大人今日不妨留在县衙用晚膳,也来尝尝咱们余干县的鳜鱼,我们大家可都等着好好谢谢您呢。”
周律欣然答应,又说:“我不过只出了一个主意,受累的还是你们。”
杜言放这回没谦虚,回想这阵子他们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不怕您笑话,为了这些鱼,县衙里头的人没日没夜地守着。也不怕您笑话,咱们都是头一次养,生怕它们养不活,养不大,好在这些鱼自己争气,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长这么大了,就连那些渔民们过来瞧,都觉得稀奇呢。”
幸好,他们还是成功养活了。若是养不活,丢了县衙的名声倒还是其次,最主要的丢了钱,他们县衙可谓穷的叮当响,这笔钱可是不小得投入,不亚于当初府衙孤注一掷来养银鱼。
周律被他这热情感染,又过去瞧了瞧大桶里面的鱼。鳜鱼个大儿新鲜,起码在如今的大梁鱼市中个头算是不小了,县衙按着他的法子精心养殖的味道,肯定也不会差。
周律问杜言放:“这批鱼捞上来,杜大人准备怎么卖”
怎么卖
杜言放一愣,之前想着等鱼长成了之后,府城里头应该会有买家,这些日子县城里头的酒楼主动开口,说要一批,头一批自然要留给自己县城里头的酒楼,剩下的要卖给谁他还没有章程。
周律沉吟道:“依我看,卖去什么地方都不比卖去京城好。”
这话听着倒有道理,毕竟京城贵人多,有钱人也多,只要噱头好甭管多贵也都卖得出去,但是只有一点令他担忧:“这些鱼运到京城,还能活吗”
死鱼跟活鱼,区别可就大了。
周律道:“损耗肯定是有的,不过只要运输得当,大部分还是能留得住。”
这种活鱼,不管卖去哪儿都有损耗,这是在所难免的。
杜言放松了一口气,他莫名的信任知府大人,他说行,那肯定就是行的。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什么好买家,也没有什么运输的法子,所以
“说来惭会,县衙这边也联系不上什么大商人,此事还得仰仗大人。”
杜言放说着也尴尬,他是一县的父母官,结果好不容易自己县衙办成了一件事情,回头还得靠府衙帮忙才能善后。
“无妨。”周律本就想着替他们解决此事。送佛送到西,若不替他们找好门路,往后还怎么扩大水产养殖
在余干县走了一遭,晚上留下来尝过鳜鱼后,周律便赶紧联系上了冯百万。
多亏了那几次互市,周律如今同冯百万附近等人还时常有联系,不管是江南、山西还是京城,周律认识的富商都不在少数,关键时候,也就只能靠他们帮帮忙了。索性他们也愿意给自己一份薄面。
冯百万收到周律的信之后,立马给他引荐了一支船队。
冯家的长子也瞧了这封信,瞧见上面的意思,冯家公子没忍住问父亲“这位周大人原先任昌平县县令,管着互市,您对他有求必应那是应当的。可他如今去了饶州,您怎么还跟他毕恭毕敬”
冯百万摇了摇头“看来人情世故这些,你还有的要学。”
冯家长子不解。
冯百万道“我虽与周大人相识不久,却敬佩他的为人,这样一心为民的官本就值得咱们尊敬,更何况他还深受皇恩。你以为从前在昌平县,这位周大人为何能做成这些事从工厂到互市,哪一样没有京城的授意京城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只要周大人一日还简在帝心,便与一般的官员不同。如今这世道对商人很不友善,若不结交一些权贵,来日冯家得罪了人又该如何自处”
冯百万结交周律,并不为了从他身上得到身上,只要旁人知道他跟周律交好,能对冯家多一份慎重,那就够了。
冯百万以为这些事情长子必然是懂的,但是今日他下意识露出来的马脚却让冯百万心惊。他们生意人,绝不能因为一点小利就放弃了长远大计。他往后还是好生教一教吧,否则偌大的家业交到长子手上,迟早要辜负了。
经冯百万引荐的船队很快便抵达饶州的码头了。周律去瞧过那些船,用来运输鳜鱼是绰绰有余的。
船队联系好之后,京城那边又请钱老板帮忙找好了买家。
中间门诸多事项,周律都未曾隐瞒,甚至直接带着杜言放去见了那船队的老板,也在信中与钱老板说了杜言放的事儿,但日后这条路子定下来,京城那家大酒楼便可以直接跟余干县县衙联系,不必再通过他沟通。
杜言放对此感激涕零,这路子若是打通了,将来便有无数赚钱的机会。难得知府大人这般坦然,直接将路子递到了县衙手中。现如今,杜言放恨不得把周律看成自己的再生父母。哪怕是父母,也未必有周大人这般贴心啊。
周律说一切准备妥当,可以把鱼全都捞上一部分,杜言放二话没说,便听了他的话。那些鱼没有全捞,大概之捞了十之二三,不过即便如此,重量却也不轻了。
装船的时候,也是格外的讲究。
杜言放派了人随行,周律便事无巨细地给他们交代清楚,一个箱子能放几条鱼,每日是否换水凡此种种,皆交代了清除。除此之外,周律又准备了击水板,更用柳枝的叶子铺在了底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线下没有氧气,只能白天在水里弄些绿叶,增加含氧量了。
条件太差,只能多费些功夫,方能减少损耗。不管是换水还是喂食,其实都是体力活,好在余干县的县衙都是能吃苦的,只要能赚钱,他们不在意自己再多累一点。
船队离开饶州之后,杜言放便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他日夜忧心那条船上的鳜鱼,担心它们死了,又生怕他们卖不出价钱,客栈酒楼压价压得太狠。
最后急上火,连嘴唇边上都起了几个水泡。好在船队那边迅速,等上了经常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去了联系好的那处酒楼。
酒楼老板对着水箱看了一眼,不由得挑眉。
余干县众人心中都在打鼓,生怕他说不行,但是只见那位老板笑眯眯地让他们把鱼给抬进去,说要清点一下,众人这才有了底。
既然都已经说要清点了,那就说明生意成了。只要生意成了,他们也算对得起县衙了。
虽然还没有说定价格,但看着酒楼的模样,应当也不会压价压得太过。
确实没有压的太狠,因为钱老板特意过来瞧了一眼,生怕他们不经事,所以谈论价格的时候他也插了一嘴,拍了一下那位老板的肩膀:
“老弟啊,这生意往后还有的做呢,你可要大气一些,免得日后这笔钱被别人挣了去,岂不亏大了”
那位段老板也敞亮:“放心吧,该给的我一分不少。”
都是在京城里头做生意的人,谁没有听说过承平侯的名声这事也怪的很,明明京城里头多的是人恨承平侯恨得牙痒痒,但是每次承平侯弄出来的东西,却格外得好卖。
他从前羡慕钱老板,如今总算也轮到他头上了。
段老板几乎可以预见,京城那些达官显贵们一边骂着承平侯,一边吃承平侯送上门来的鱼。
想想还真有些期待。
毕竟是鲜货,时不待人。敲定买卖之后,钱老板便立马叫人宣扬开了。他用的方式朴实无华,直接带了周律的名字
凌云居进了一匹新鲜鳜鱼,承平侯周大人养出来的
这消息一经散播,立马便有那些跟周律过不去的人闻着味道过来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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