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一百五十六 被怼的霍太守。

    豫章。

    霍善荣在等着养子的死讯或是重伤的消息的期间, 有过一瞬想要停止算计的念头。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这念头过后,他便已做好了消息一到,就押着亲生嫡子去周府的准备。

    只是, 等来的不是养子被刺杀的消息, 而是周家庶子,玉县知县被行刺的消息。

    不仅遇刺, 而且还受了不轻的伤。

    霍敏之就算再愚蠢, 也不可能找无脑之辈行刺错人。

    霍善荣见过周知县, 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 与伏危的身形截然不同, 眼瞎的才会认错

    霍善荣底下的校尉询问道“现在与大人所预想的有出入,可还要把敏之公子押去周府”

    霍善荣冷笑“以什么理由押去, 就说他找人想行刺伏危,接过不小心行刺错了周知县”

    “二人身形相貌天差地别, 你信”

    校尉眼神略有躲闪。

    显然,他也觉得这话有些牵强。

    “可那间屋子分明就是伏危先进去的, 为何最后出现在里边的是周知县, 而原本在屋中的伏危,又为何是在行刺时才从外头闯进去”

    霍善荣双眼微眯。

    行刺间,谨之才出现,太巧了。

    似乎想通了什么,忽然站起,双掌撑在桌面上,眼神凌厉“是谨之。”

    校尉一愣,疑惑间又听到大人道“在周家,我原以为是我激怒的敏之, 但实则他也在推波助澜,他想借敏之行刺之事,给他主子谋划。”

    “谋划,大人说的可是四年前周知县忽然被调去玉县之事”

    校尉虽不清楚细节,可隐约知道与军饷有关。

    霍善荣也知道一些,有人说是冤枉的,有人也说是事实,但到底如何,他并不感兴趣。

    可现在仔细一想,若谨之要往上走,那只能攀上更高的权势,又或是把他的主子送上更高的位置。

    不管是冤枉,还是罪证确凿,他都有办法把这事扭转,把这事扭转成被冤屈的。

    如此,周知县就有机会回到豫章。

    若是这样,谨之或许已经猜到了他放任敏之害他的事情,难怪那日再见,他的态度冷淡得好似是陌生人。

    沉思许久,霍善荣忽然冷笑“这次,就暂且放过他,放过敏之。”

    校尉问“那周府,大人还去吗”

    收了桌面双掌,双袖一翻转,负手在背“自然是去的,明日离开豫章,今日必须得拜访周家宗主,不管如何,关系先维持住,往后才更好的拉拢。”

    从屋中出去,准备去周家拜访,却在屋外长廊碰上嫡子,冷淡地瞧去,只见嫡子脸色微白,眼神闪躲的问“父亲这是要去何处”

    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请的杀手行刺错了人,怕被连累才来试探。

    霍善荣冷嗤一声,从他身边掠过,丝毫不看他没了血色的那张脸。

    周宗主自二儿子遇刺后,对挪用军饷的事情便生出了怀疑,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悄然壮大。

    因起疑,觉得二儿子有可能被冤屈了四年,所以当周知县要人时,周宗主把只听命自己命令行事的心腹借给了他。

    周宗主才安排好,前边便有人来传武陵郡太守来拜访。

    听闻霍太守来访,眉头微微一皱,眼底下闪过一丝不悦。

    二十一年前,武陵郡前太守底下莫副将率千人去治民乱,被人埋伏困在了峡谷之中。

    有人冒死逃出寻求援助,恰逢遇上带人去京都进贡的他,因与伏太守有几分交情,也就援助了。

    只是这边才救下人,武陵郡便传出了伏太守与敌勾结叛国被抄家的消息。

    他此行上京都,为避免有人暗杀,故意隐藏身份,也改变了去京都的路线,却阴差阳错的避开了祸端,埋伏莫副将的人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

    这边被埋伏,那边就传出通敌叛国,如此巧合,怎么看都有所端倪。

    伏太守刚被砍了脑袋,底下的霍善荣就做了太守,这里面没有猫腻,周宗主是不信的。

    牧云山莫二当家查了多年,也查到了证据证明伏太守是被霍善荣陷害的。

    只是朝廷黑暗,奸臣当道,翻案只会被赶尽杀绝,如此只有等。

    等天变了,再把皇帝错判的一桩桩一件件摆到明面上。

    而霍善荣如此阴险狡诈,与他这等小人往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也会被捅一刀。

    虽看不起这等人,但明面上尚不能做得难看。

    思索了片刻后,吩咐“请人到正厅,奉上茶招待,说我尚在忙,稍等片刻就过去。另外再差人去把二爷手下的伏郎君请到前院去让他们聚一聚。”

    前段时日,牧云山来信,莫二当家已和伏家二郎有了往来,便是寨主也在伏家余氏那处治头疾。

    既有了私下的往来,那必然知晓了霍善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这年轻人能到毅儿底下当差,更能借着机会入了苍梧沈太守的眼,求得庇护,心计城府必然深不可测,且由他先来应付霍善荣。

    伏危正与周知县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外边有小厮来报。

    道是武陵太守来访,宗主暂不得空,先让伏郎君与霍太守一聚。

    周知县挑了挑眉“你去见吧,我自会安排余下的事。”

    伏危抬手一揖,退出了屋中,随着传话的人往前厅而去。

    前厅,霍善荣才饮下一盏热茶,察觉厅外进来了人,以为是周宗主,放下杯盏,正要撑着扶手站起时,看到了养子,便又坐了回去。

    “怎是谨之你”

    伏危拱手一揖行礼“周宗主尚有事要忙,一会再过来,便先让我过来与大人见一面。”

    闻言,霍太守笑了笑“正好,上次见面太过匆忙,这回让我们父子俩好好的聊一聊。”

    伏危立在原位,面色平静道“承蒙大人看得起,只是已逝生父或许不想看到我与旁人称为父子,所以大人还是以小郎君来称呼在下。”

    霍太守略一抬眉“二十年的父子,说不要就不要,谨之你这是真的要与我撇清干系了”

    伏危抬眸,与之相视“先不要的,是太守大人。”

    在霍善荣沉下的眼神中,伏危面色淡然继续说道“大人说不知霍敏之所为,可在下一直认为是知道的。自在下双腿被生生废去,再被拖行至遍体鳞伤,最后躺在脏臭污水坑中奄奄一息之时,想着欠霍敏之的,欠大人的养育之恩也都还了。”

    “你此前来信,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我有所求,非伤天害理之事你会相助,以此来还养育之恩。”霍善荣似笑非笑地提起这事。

    伏危也笑了笑,笑意浅然,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大人身居高位,想要什么都有,在下不过是一介小小幕僚,能帮得上大人什么忙”

    霍善荣理了理袖子,往椅背靠去“还真有一个只有谨之你才能帮上的忙。我舍不下你这个儿子,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想你回霍家这么一个要求。”

    说着,露出笑意“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休妻娶琦儿,我便让你回到武陵,回到军中继续做少将军。”

    纵使早已知晓霍善荣的伪善恶心,却不承想能让人恶心到如此地步。

    霍善荣口中的琦儿是霍家庶女。

    霍家子女有十人,原配嫡出就霍敏之一人,其他的是继室嫡出,或是庶出。

    伏危脸色一冷“在下恕难从命。”

    且不说休妻这么荒唐的事,就说做了十几年的兄妹,若要求与其成亲,他做不到。

    霍善荣了解伏危,知晓他不会答应的,提出这事,不过是想要扯下他那从容不迫的面具罢了。

    如愿看到他冷了脸,有了情绪变化,霍善荣露出了笑意,轻描淡写的道“既不愿,那我也不能勉强。”

    “不能勉强什么”

    忽然从厅外传来了道沉厚的声音,二人相继往厅门看去。

    周宗主跨过门槛,大步往厅上座走去。

    霍善荣从座上站起,在周宗主坐下后,略一揖“下官见过郡公。”

    周宗主摆了摆手“先别叫,袭封旨意还未下,我尚不是豫章郡公。”

    霍善荣笑道“袭封旨意或早或晚到,但郡公之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周宗主笑而不语,看向伏危,带着开玩笑的笑意问“对了,方才听说什么不能勉强,霍太守可是勉强你什么了”

    霍善荣瞥了眼伏危。

    伏危垂眸应“太守大人欲招在下为婿。”

    周宗主一笑,意味深长的道“这是做不成父子,想要做翁婿呀,可”话锋一转“可霍太守你这女儿与伏郎君兄妹相称了十几年,忽然要他们做夫妻,这未免有些膈应人,旁人或许也会说这促成婚事的人心思龌龊不正。”

    话到最后,看着霍善荣“霍太守,你说是不是”

    霍善荣手心暗暗一收,接下了这指桑骂槐的话“听郡公这么一说,是下官只想着谨之能早些回霍家,思虑不周了。”

    周宗主一笑,看了眼伏危“伏郎君想回霍家”

    伏危缓声道“在下是伏家人,为何想回霍家”

    “霍太守你瞧,人家都不愿意回去了,你还为难小郎君做甚”

    仅仅几句话,却句句暗藏讽刺。霍善荣明白了过来,这周家宗主不知何种原因,竟不太欢迎他来访。

    伏危抬手作揖“既然宗主忙完了,那在下便不打扰二位谈话了。”

    周宗主点头“嗯”了一声“退下吧。”

    伏危后退几步方转身离去,转身后,唇角微扬。

    霍善荣别妄想与周家搭上关系。

    今日周宗主的态度,便说明了不喜霍善荣,莫叔为牧云山二当家,他为周家办事,周宗主怎会不知霍善荣曾卖主求荣之事

    如此,周家他日登高位,霍家就再无翻浪的可能。

    伏危从前厅离开,走过抄手回廊,步出月门,从湖上九曲桥走过之时被一管事打扮的人拦下。

    ”伏郎君,我家主子有情。”

    伏危认得出来,是周家世子的仆人。

    鱼儿似乎要上钩了。

    伏危神色温和地一颔首“还请带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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