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一百六十四 算计人的心思

    听完所言, 伏震闭上双目深呼一口气,平复心绪后,睁开双目, 语声沉沉的问“你确定伏家所有的祸端都是来自那霍善荣”

    伏危“若无证据,我岂能胡说”

    “父亲生前有一下属莫副将, 在伏家被陷害时带兵民患,归途遇上埋伏,辛得相救, 原本打算回武陵复命,却不想时遇伏家被抄, 郡守被砍头,便也就躲藏起来调查。”

    “二十年调查, 证据都指向他。”

    “霍敏之害我,他岂会不知, 为何要放任且此次在豫章相见,处处试探, 还激怒霍敏之买凶杀我,这些都得到证实了。”

    伏震蓦然站起,面色沉得可怕, 眼底一片晦暗,什么都没说, 转身就步沉沉的走出了屋外。

    端着热茶的罗氏见大儿子从书房中出来, 有些不对劲, 问“大郎你要去哪”

    伏震声音低哑道“我去练棍法。”

    说着拿了一旁的棍棒出了门。

    天都快黑了, 还要去练棍法

    这院子也是能练的,为何还要出门练

    罗氏和温杏相视了一眼,都看得出来伏震有些奇怪, 却不知他是怎么了。。

    罗氏端了热茶入书房,问“你大兄这是怎了”

    伏危“与他说了一些公事,他需要慢慢接受。”

    什么公事还需要慢慢接受

    罗氏虽然不解,可既然说到是公事,那她也不好多作过问。

    伏危沉吟了一下,站起身道“我一会去看看。”

    “那成,先把热茶喝了再去吧。”

    伏危喝了热茶才出门。

    河边无人,伏震就在河边练棍法。

    棍棍生猛,似有劈山之势。

    他在发泄。

    伏危站在一旁看着,直至天色全黑了,才喊“天黑了还不回去,阿娘为你担忧,也会胡思乱想。”

    伏震一棍蓦然打向一旁的树干,大树撼动,棍棒也咔嚓地一声响,断了。

    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后他才看向黑夜中的身影,声音极压抑“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在过去觉得亏欠了他,赚取了银钱也给分给他,自家过得紧巴巴的。恨我自己代他服役,明明我只需要代杏娘去的,我恨我自己如此为仇人之子着想。”

    伏危笑了笑“如此说,最该恨自己的人是我才对,我认贼做父二十载,喊了他二十载的父亲,敬重了他二十载,大兄与我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那不同”伏震喊道。

    “有什么不同我被蒙在鼓中,大兄不是也蒙在鼓中”伏危向他走了过去,又继续问“我认贼做父二十载,大兄认贼子做弟二十载,又有何不同”

    走到他的面前再度启口“我与大兄都是被无辜波及,未曾做错,那为何还要为了仇人而自责愧疚”

    “我们心难安的同时,仇人却是快意的。”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他们现在的身份对抗一个郡守,俨然是异想天开。

    伏危负手看向黑漆漆的河面,冷风刮过,寒意入骨。

    “自然不会这么算了。”伏危转头看向兄长,一笑“大兄莫急,快要到清算的时候了。”

    伏震神色中多了一分茫然。

    许久后,他问“你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给阿爹上一炷香”

    与伏危不同,伏震尘封的记忆中还保留着对父亲为数不多的记忆。

    父亲给他刻的木刀,在树荫之下教他习武,把他扛在肩头之上的欢声笑语。

    在最困难,快扛不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恨过怨过父亲。

    现在知道父亲不曾做过任何谋逆之事,而是被奸人所害,他怎能不自责

    伏危道“莫叔暗中派人收了父亲的尸身,葬在武陵郡,但牌位设在岭南,若有机会,我与你一起去上一炷香。”

    “莫叔在岭南”伏震对这位莫叔没什么影响,但隐约记得幼时有一个特别玩伴,幼年的大半记忆都是与这玩伴度过的。

    隐约记得,这玩伴的父亲就叫莫叔。

    伏危点了头“在的,但现在他的身份是已故之人,为免莫叔与伏家陷入凶险之中,少一些人知道他现在的安身之处,对谁都有好处。”

    暼了眼大兄,又道“总有一日会相认的。”

    伏震沉默许久,看向身旁的胞弟“你能与我说这些,便是心心早有谋划,既是如此,往后报仇算我一个。”

    伏危一笑“自然。”

    兄弟二人聊了一刻后,才并肩回了家。

    罗氏面露担忧的询问:“大郎你怎了”

    罗氏身体不好,且心头早有积郁,兄弟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把此事藏在心间门。

    不到沉冤昭雪那一日,这事提前说出来,只会徒增母亲郁念罢了。

    伏震笑了笑,应道“听二郎说不久就要举迁去豫章,有些心烦意乱,就去练一下棍法发泄一下。”

    罗氏听闻要去豫章,愕然地看向伏危“我们要去豫章”

    伏危点头,把缘由说了。

    总归过些日子就要做准备了,现在说出来也无碍。

    翌日一早,有人送信来给虞滢,信上署名云字,一瞧虞滢就知道是谁人送的信。

    是牧云寨的寨主。

    本来说好每个月看诊一次的,但一月和二月牧云寨主都不得空闲,直到三月,又轮到虞滢被困在郡治,所以已经三个月没有复诊了。

    她一回来,信就到了,看来这玉县也是有牧云寨的眼线。

    信上约了明日看诊。

    晚间门伏危从衙门回来,虞滢把信给他看了眼,伏危腾出一个上午的时间门与她一同去。

    翌日,虞滢如时赴约。

    牧云寨主看到虞滢身旁的伏危时,挑眉“都大半年了,伏郎君现在还是不放心余大夫来给我看诊”

    伏危笑了笑“非也,只是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找牧云寨主,就一同来了。”

    牧云寨主点了头“那看完诊再说。”

    虞滢给牧云寨主看诊,把脉和检查心跳,再询问头疼眩晕的频率。

    一切都朝着良好的状态发展。

    一旁的老大夫道“这几个月我都在旁叮嘱寨主用药和膳食,就寝时辰,不敢有任何疏忽。”

    “现在情况良好,先前的药方也要换一下了,一会我再重新写一个方子。”

    话到最后,叮嘱“无论什么病,半途而废只会前功尽废,只有持之以恒,方能长远。”

    牧云寨主闻言,忽然一笑,偏头看向她“认识余大夫大半年,所言道理和想法真的越发让我惊叹了。”

    虞滢笑了笑,没应声。

    在现代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多了去了,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多,他们心中的道理和思想都比她懂得更多。

    只能说,愚钝的人不是天生愚钝,不过是时代局限性罢了。

    看完诊后,虞滢与老大夫出去写方子了,屋中只余伏危与牧云寨主议事。

    沐浴寨主理了理衣袍,看向伏危“伏郎君因何事寻我”

    伏危开了口“我想托寨主帮忙寻一个人。”

    “何人”

    “四年前曾在豫章周家二郎,也就是现在玉县知县麾下任过校尉一职的人。”

    听到是周家的事,牧云寨主眉梢微微一挑“寻他做甚”

    “四年前大人在军中任职之时,被人诬陷挪用军饷,故而被周家宗主发放到玉县为知县,但此次回豫章,大人冤屈得以洗清,但却少了一个证人指证元凶。”

    牧云寨主轻点了点桌面,沉思片刻“要帮你也不是不可,但这事你须得仔细与我说说前因后果,包括这元凶”一顿,话锋一转“还是说你觉得这事是周家秘幸,说不得”

    伏危一笑“有何说不得的寨主总不能跑到周家宗主面前泄密,指出是我说出去的吧”

    牧云寨主手指一顿。

    “再有,本就是我家大人受了冤屈,元凶逍遥,怒在心头难道还不能言了”

    “元凶是谁”

    “周家有训,袭封不在嫡庶,只在能耐,我家大人年长,本事也大,在军中受人信服。世子年轻,待入军之时,处处被拿做比较,如此,寨主觉得元凶还能是谁”

    伏危虽没有明确指出元凶,可也与直接指出无异。

    “且说说他如何陷害周家二郎的。”牧云寨主面色冷凝。

    伏危把周知县四年前被冤之事浅说了一遍。

    “不知寨主可否帮忙找一找”

    “为何要我帮忙”

    伏危道“武校尉既然要逃走,必得是往偏僻落后之地逃跑,最为偏远之地,南至岭南,北至挹娄,这两个地方贫苦,贪污更重,也更容易落户做假户籍。”

    “牧云寨主在岭南近二十载,眼线遍布岭南,除却寨主,我想不到谁能有本事在岭南寻人。”

    伏危所言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寨主若是帮这个忙,伏某感激不尽,若是不帮也无碍。”

    牧云寨主也不说废话,当机立断道“此校尉的画像,身边有何人,又有什么特征,一一言明。”

    伏危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画像递给牧云寨主“这是画像。”

    随后把武校尉的特征言明。

    “武校尉从豫章离开时,二十七八的年纪,早先有一个早夭的女儿,身旁只有妻子和老父。”

    牧云寨主把画像收入怀中,道“我只给你寻两个月,两个月若是寻不到人,要么此人藏得深,要么不在岭南。”

    伏危拱手一礼“不管结果如何,伏某还是多谢寨主相助。”

    牧云寨主暼了眼他,想了想,还是提醒“若依你所言是事实,那周世子也是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人,你如此为主谋划,还是小心他的报复。”

    “伏某会提防,多谢寨主提醒。”

    几句客套话后,也就拜别了。

    直到离开,伏危才勾唇一笑。

    同一马车的虞滢见他笑,问“笑什么”

    伏危“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算计人的坏心思。”

    虞滢似有所解“你算计了牧云寨主。”

    伏危但笑不语。

    周宗主已然猜到当年军饷诬陷案子与周世子脱不了干系,能不能找到武校尉指认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伏危想让牧云寨寨主知道这件事。

    他日周家登上皇位,牧云寨主必是功臣。

    天下大定后,那便是龙子之间门的猜忌与争夺权势了。

    伏危虽不曾想过周知县去夺那个位置,但这自保,与嫡子抗衡的实力定是要有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日他牧云寨主知道周家世子心思如此狭隘险诈,他日未必能信服。

    伏危从豫章回来不久,皇位易主的消息也传到了岭南。

    百姓只在意能否吃得饱,能否过上富足的日子,不怎么在意谁做皇帝。

    而且比起改朝换代,他们更怕这个皇帝会比之前的皇帝更混账

    皇帝换了,他们日日盼着能举国同庆,从而能减免赋税。

    可他们哪里知道,加重赋税本就是奸臣怂恿的帝王,如此又怎会推翻减免

    百姓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了。

    伏危让钱幕僚先行回豫章,他暂时接管衙门杂务。

    钱幕僚日盼夜盼着大人能洗刷冤屈回到周家,时下当真的盼来了,整颗心都飞到了豫章去,哪里还有心情管这玉县

    伏危所言,正中他的下怀。

    但又担心去了豫章后,周知县怪罪,犹豫间门,伏危道“回来时,我已经请示过大人了,大人也让钱先生尽管到豫章汇合。”

    钱幕僚在,着实不好暗中操控收购药材。

    钱幕僚对伏危顿时心悦信服。

    明明他可以留在豫章的,但还是回来了,且还让他先回去,此等胸襟实在是大度。

    钱幕僚不疑有他,着实是因玉县这两亩三分地的势力没什么好争的,哪里有什么前途可言,伏危留下来应只是他那颗责任心罢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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