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太太的问话, 小黄牛又点了点头。但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却是直盯着青菜地。
当然,时千馋也不会真这样。
他会选择顶开陈牛,就像一开始饿疯了一样, 自食其力。
这是在搞迷雾阵, 免得真吓着老太太。
心眼简单、单纯些的生物, 总是更能让人放下心防。
在这点上, 时千有着天然的外貌优势,卖萌他已经很熟练了。
虽然他两三百斤, 但他现在又是一岁幼崽了,卖萌卖得毫无负担。
张佩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激动起来, 一动拐杖,朝着牛棚靠近。
时千大大的眼睛, 也看到老太太眼中暗涌的神采, 好像暗夜里燃起的焰火。
时千面露疑惑“哞哞”
怎么了
就老太太的淡定模样, 方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也没有这么激动。
陈牛也觉得奇怪, 心中不解, 为什么他奶奶还朝着牛棚跑过来。
他弯腰,伸手轻轻一拍小黄牛的屁股,是催促小黄牛出去的意思。
时千
时千赶紧往前两步,免得屁股再被拍。
走出牛棚时,尾巴一甩, 抽在陈牛的手上。
张佩月到了小黄牛面前,低头期待地问道“你、你还记得什么吗”
时千还是没太听懂。
老太太这是希望他记得什么或者是说,“它”应该记得一些什么
“哞哞”
时千糊涂地叫一声, 跨步出去啃青菜去,稳健地维持贪吃小牛的牛设。
咔嚓的吃菜声响起,让兴奋的张佩月冷静下来。
她回过头,看着吃青菜的小牛,目光落在小黄牛单纯满足的脸上。
陈牛摸摸心口“奶,你刚刚那话吓我一跳,我看可能牵牛花就是碰巧学会了点头”
时千心里挣扎了下。
第一次试探,可以假装是碰巧学会点头,再来一次可就难回头了。
但老太太态度的变化,好像又预示可以趁机再进一步。
正合他意。
于是时千再次大胆地摇头“哞哞。”
可不是碰巧。
陈牛
因为紧张,瞪大眼的陈牛下意识憋住气。
张佩月拄拐回过身,看着只吃了一棵菜就懂事不吃,站着回味的小黄牛。
她抬起拐杖,指指小牛“拉到堂屋去。”
陈家虽然是村里的外姓人,却也在本地住了很久。房子经过几代人的积累,虽然破旧,但各种功能的屋子都齐全,堂屋就是这个地方客厅的称呼。
家里人口少,挣的工分便少,前些年还总欠生产队的钱和工分,全靠着老太太东挪西凑想办法。这几年陈牛长大了,干活厉害,这才补上亏空。
因此整个陈家,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一座老房子。
话落,张佩月先一步往堂屋回去。
“好。”陈牛习惯性地应下。
他想去拉牛,又有些迟疑。
时千看陈牛一眼,快一步跟上老太太。
不快点,八成又要被陈牛这家伙拍屁股了。
可恶。
招手和招呼一声都不会吗
陈牛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牛嫌弃了,但他心里其实正发愁呢。
突然之间,自家的小牛能够听得懂人话了,会点头,又会摇头的。
他心想果真很邪门。
但奶奶似乎知道些什么。陈牛在后面跟上,目光追随着前面老人的身影。
进了堂屋,电灯已经拉亮了。看得陈牛暗暗在心里算,今天晚上的电费可不便宜了。
张佩月在垫着垫子的椅子上坐下来,拐杖放在一旁。
虽然张佩月坐在椅子上算不上高大威猛,但莫名气势十足。
时千觉得自己有点像犯错的人,而老太太就是审问他的官差。
“哞哞。”
时千凑过去,仰起头在老太太胳膊上蹭蹭,先套点近乎。
老太太的手在小黄牛头上摸了一下,又无情推开“别跟我套近乎,知道些什么老实交代。”
时千眨巴眨巴眼“哞哞。”
我也不会说人话啊。
张佩月意识到这样不行,换了个问法“记得你是谁吗”
小黄牛摇头,两只眼里都是清澈的单纯。
时千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期待的标准答案,就决定先糊弄着。
陈牛在一旁插了句“牵牛花,你真听得懂”
别是就两个姿势,把人都糊弄了。
时千点头“哞哞。”
当然懂。
听还是必须听得懂的,不然以后整天装牛都要累死。
而且一岁的小牛马上就要穿鼻环、或套鼻绳了,时千宁愿帮林南音解决完麻烦后,原地滚回系统空间自闭,也不想穿鼻环或者鼻绳。
牛的鼻子上神经特别敏感,所以牵扯着牛鼻子,牛就会很听话。
虽然时千没试过,但他想那肯定很痛,所以算了吧。
“那你以前是个什么也是牛,还是别的东西”陈牛的那点恐惧心,已经逐渐转化成了好奇。
时千抬起蹄子,指指陈牛。
陈牛“你是我”
张佩月猜道“是个男的”
小黄牛放下蹄子,点点头。
虽然这样沟通有点难,但时千还是决定不写字。
继续装文盲,感觉陈家两人都会更有安全感,也更符合他半失忆的时髦牛设。
张佩月又问“那你多大了”
这个问题可不容易,时千都得头疼怎么回答。
最后用蹄子,哒哒踩了六下。
原本想混个七八岁,踩着累腿,就少了一岁。
“六岁”
还好,陈牛没往六十岁去猜。不然时千怕是又会想要踹他。
小黄牛迟疑地点点头,不太肯定的样子。
时千心想,装六岁应该不成问题吧。
但又怕老太太防备太多,不注意细节,容易露馅。
迟疑一下,就有回转的余地。像是也想不起来自己多少岁了。
陈牛就是这么认为的,对老太太道“感觉牵牛花不太确定自己多少岁了。”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
继你是谁这种致命问题后,话题终于来到了从哪儿来。
时千两只前蹄一起扬起来,踩了踩地面。
明示就这儿吧。
赖你们家了。
陈牛猜上瘾了“你是在这儿出生的或者就记得到这里之后的事了,还是之前就住在这里。”
越往后,开始带上一点悬疑恐怖的味道。
时千都没想到,能有这么好几种答案。
“哞哞”
你自己脑补吧,喜欢哪个都行。
对于时千来说,反正他解释不清,只要两人没往恶意的方向想,对时千来说都是好的。
这会儿反倒是之前激动的张佩月更冷静,时千扭头去看一家之主,打量对方的神色和反应。
张佩月也盯着小黄牛看,神色莫名,最后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下来,只说道“来都来了,就先在这儿呆着吧。”
老太太伸出手,摸一下小黄牛额头上的白色牵牛花纹路。
时千注意到,老太太好像特别在意他额头上的纹路。
可惜小黄牛的记忆模糊,也想不起来,在更名成为“牵牛花”前后,老太太的态度有没有区别。要是能想起来,就能确定更多的东西。
随后老太太打个呵欠,又拿起拐杖,往屋内去。
留下陈牛一头雾水,他觉得好像什么也没了解到。
白问了一通。
过了一下,老太太又打开门,手递出来两个瓶子“药,拿着擦擦。”
陈牛的目光乍一看见药,亮起来,但听到老太太冷淡的声音,又沉下去。
只沉默着,上前拿药。
老太太补了句“记得给牵牛花擦。”
陈牛点点头“哦,知道了。”
一老一少本来就长得挺像的。只是陈牛的男性特点更为明显,身躯精壮高大,有着成年男子的体魄,更多几分男儿的硬朗。
当两人都表现得不想搭理对方时,时千就觉得他们更像了,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脾气都一样别扭。
但他可不一样,时千决定争取一下一家之主的喜爱。
时千礼貌冲老太太扬起笑脸“哞哞”
谢谢奶奶。
小黄牛笑眯了眼,咧开嘴,偏圆的小脸还是可爱的。
至少比臭着脸的陈牛看起来顺眼多了。
也能猜到小黄牛在表达谢意,张佩月口上道“嬉皮笑脸。”
侧身转过去时,面上却是见笑的。
然而陈牛提前转过身,没看到他奶脸上如此轻易就出现的笑容。
他拿着老式的药瓶,打开盖子,先捞起裤脚,给自己腿上抹了药。
用力揉搓,到感觉到药力渗透进去。
然后招呼小黄牛“牵牛花,过来擦药。”
时千犹豫着,不敢上前“哞哞。”
我们需要的可能不是一种药。
时千敢打赌,陈牛用的是活血化瘀的。而他受的可是外伤,流血擦破皮,用陈牛手里的药会特别酸爽。
陈牛看小黄牛不过来“你不是听得懂快来擦药,别浪费电。”
自己朝着小黄牛走过去。
时千看他开了另一瓶药,这才稍稍放心,把自己的受伤处露出来,让陈牛处理。
陈牛一看“不行,还得先擦擦。”
说完还有些佩服地看向小黄牛“你还挺能忍痛的。”
陈牛往外弄水,时千跟在他身后。
“哞哞。”
多挨挨雷劈,就习惯了。
比起修真界的猛男们,时千觉得自己好弱的。
没有热水,陈牛这个糙汉用的冷水,时千也随他凑合。
抹完药,陈牛就打算回去睡觉了,省事地对着小黄牛说“牵牛花,睡了,你自己回牛棚去。”
以前还需要推、拉、抱、赶,现在只需要一张口了。可不是省事又方便么。
时千摇头表示拒绝“哞哞。”
不去牛棚。
得寸进尺几个字,就差写在时千脸上了。
然而陈牛没看懂“你不想睡那你继续吃吧,我再给你弄点草,记得别吃撑了。你还是头小牛呢,胃不大。”
“可别去祸害菜地了,回头人不够吃。”
还饿的时千
时千先跟着陈牛去牛棚,就看到陈牛把高处的半干的草取下来。
然后等陈牛要走,立马跟上。
陈牛“你别跟着我了。”
“哞哞。”
时千拿头拱拱他的腿,拱的还是伤了的那条。让陈牛回想起一些记忆,对他态度温柔点。
陈牛没法子,快步往房间里跑。
他腿长,还真两下把猝不及防的时千跑赢了。
然后咔咔两声,在里面拴上门闩。
时千抬起自己的无情铁蹄,咚咚地敲门。
陈牛自己可以不睡,可是家里还有个奶奶要睡。明天更是还有秋收。
所以小黄牛轻敲了下,陈牛就落败了。
陈牛打开门,不耐烦地求饶道“祖宗,你想干嘛呢大半夜的,我明天还干活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千琢磨了下,祖宗这个身份不错啊。
之前陈牛不是猜测,他比“陈家人”住进这院子更么,正好对上了。
回头再想办法听听消息,看看陈家是不是久居,祖上没换过地方。要是好几代没换过宅基地,那就更好了
时千记好了,从门缝里挤进屋子。
陈牛破罐子破摔,自己躺到床上去,决定不管小牛想干什么。
哪晓得,小黄牛也想上床呢,蹄子都搭了上来。
陈牛一拍脑袋,他想起来,这祖宗之前虽然是个小孩,可也是睡床的。
这会想起来,可不是想跟着睡床么。
但问题是,陈牛不想跟一头牛睡一张床。即便他的床大,睡得下。
陈牛指着地上“牵牛花,你现在是牛,睡地上。”
时千用大眼睛盯着他“哞哞。”
月色凉如水,你怎么忍心。
蹄子还指了指泥地上愈发清亮的月光,月光越亮,冷色调的银也就愈显,恰如霜满地。
陈牛也想到,牛棚里都铺着草,他房间的地可是直接的地面,凉气最重。
陈牛困得很,妥协道“我去给你把草抱来,等下乖乖睡觉好不好”
行吧。
时千同意点头。
陈牛跑了好几趟,把草铺得厚厚的,还抱来一抱吃的,显然是打算一次性满足时千所有要求。
等他忙活完,时千也就将就着躺下。
受伤的一边身子躺在上面,免得伤口被压到。
旁边就是窗户,月光洒满地,整只小牛躺在月光下,蜷缩着蹄子。
陈牛暼到这一幕,又翻出件旧衣服,抖开了,盖在小黄牛身上。
“你可真是我祖宗。”
不住在一块儿,陈牛也不会觉得牛需要盖东西。可就躺在身边,身上又有伤,他就忍不住操心。
对这额外的关心,时千还是高兴的“哞哞。”
谢啦。
“别叫了,睡觉。”陈牛用毯子裹住自己,丢下一句听着很不耐烦的补充。
时千也不生气,的确耽误人睡觉了。
他安静地躺在草堆上,开始回顾自己来到这个新世界,看到的种种。
想到林南音,时千就会想,怎么做才能避免之前那事的发生。
但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怪垫吧的那几分钟。
因为他不改造一下自己,就没有能力去帮忙。佩戴头衔,用龙的能量改造现在的身躯,又无法避免身体缺失足够的能量,来让小黄牛的身体变得更厉害。
一想就是好一阵,即将离去的1958感知到那股固执的念头,忍不住出声。
根据1958判断,那个时间点千哥你是赶不上的。我们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太晚了,恰好在林南音正遇到危险的时候。
唔时千在脑海里跟1958说,其实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看我晒着月亮,看着窗户外面觉得月下景色可真是好看。但可能现在林南音还在哭呢,看见窗户,也肯定比我以前夜里偷偷看恐怖故事更害怕吧。
1958微微不解可是假设就是通不过的,就像无法执行的程序。
那我们不能去想,下次怎么避免吗好比穿越的时间点,能更精确嘛
目前技术还在精进和突破中,暂时看不到突破的希望。
时千1958 ,谢谢你安慰我,安慰得很好,下次不用了。
1958知道,1958被嫌弃了。
不嫌弃你,我们可以一起看个日出吗时千对系统发出邀请。
非常荣幸
通过1958振奋的声音,时千似乎能看到蹦跳的光团。
其实一旁的陈牛,躺下后困意反倒是消失了不少。
因为他也想到了自己挂心的人。
老太太执拗,非要干活,说也不听。
林南音那边,人家也不爱搭理他。
陈牛第一次想帮忙干活,被林南音拒绝后,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本身也不是脸皮特别厚的,就远远地呆着,只敢偷偷看几眼。
追女孩子的方法,陈牛这些日子倒是偷偷摸摸学了几个,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会不会用了,更招人烦。
今晚上,林知青是不是吓坏了这会儿还害怕不
他真想护着她,蹲在窗户下也行,但只会冒昧地将人吓到吧。
一时翻来覆去,还吵到了想睡觉的时千。
时千看他不睡,干脆开始啃草。
牛吃草还是挺治愈的,白噪音,陈牛听着听着睡了过去,梦里忘却一切烦忧。
等到他睡着,时千凑到床边,抬起蹄子,将最后一点能量灌给陈牛被自己踹了两下的地方。
这样陈牛明天起来,就能继续努力挣工分了。
第二日,一早。
天色刚蒙蒙亮,已经吃了一顿饱的时千出了门,带1958看日出去。
早上胜利村的空气,似乎真的特别清新,秋日的凉意中混杂着一种稻草收割的草木气息。
时千找到一个小山坡,站在染上一层湿意的黄土地上,看着滚滚稻浪后方的日出。
稻株都弯下了腰,偶有几株出挑的,是没被拔尽的稗子。
发黄的禾叶上滚着昨夜凝聚的水珠,日头一出来,灿灿的金光,遍布田野。
光线晃眼,看起来好像金灿灿一片,使得原本份量不够多的谷穗也多了起来。
等到太阳都爬出来,1958也到了离开的时候,时千送走这位老朋友,准备回去继续吃草。
他回去时,还撞上陈家的邻居,对方大喊道“陈牛啊陈大婶子你们家牵牛花又跑出来了”
“哞哞。”
我正回去呢。
时千跟对方喊一声,自己溜达着往回走。
推开门,时千走回牛棚吃草。
吃了会,却嗅到厨房煮饭的香气,时千忍了忍,继续啃草。
这时候,粮食可金贵。
再过了会,村里开始响起出动的声音,马上得出发上工了。
时千感觉吃饱了,而且身体内的能量也吸收得差不多,再也不用疯狂暴饮暴食。
他又拱开牛棚门,自发往堂屋去。
今天陈牛起得晚,吃饭也比往常晚一点,不过也在吃最后一口了。
见到小黄牛,陈牛想到自己突然又好了的腿,目光稀奇地注视着小牛。
打架经历还挺丰富的他,对原本腿上的伤有个预估,至少需要天才能好。这还是建立在他身体好的前提上。
可一觉醒来,腿居然好得差不多了,只有皮肉上两个印子还在,看起来很严重罢了。
张佩月拿起半个红薯“过来。”
时千眼睛一亮,腿就跟着到了老太太身前。
不过他看完不够丰满、也不够沉甸甸的稻穗,更清楚地意识到这时候食物的紧张。
大米、红薯这些,也比不饱肚子的菜叶子珍贵得多,于是馋也对着老太太摇摇头。
“半个红薯而已,吃吧。”张佩月把红薯喂到小黄牛嘴里。
都进嘴了,旁人自然不能再吃。
时千砸吧砸吧,几口就吃了。
甜的。
他喜欢。
不过好像感觉,生的更甜
这时,张佩月问“好吃吗喜欢不。”
“哞哞。”
喜欢。
时千凑过去,跟大方奶奶蹭蹭,表示自己喜欢。
张佩月就放下碗筷,帮忙挠挠下巴,惹得时千又痒又舒服,哞哞叫。
陈牛
他怎么感觉,昨晚之后,他奶好像就更喜欢这头牛了。
就有一种,以前在家好歹比牛强,现在连牛都比不过的奇怪感觉。
想到小黄牛之前也就是个五岁的孩子,肯定爱粘人、撒娇,陈牛才放下那种奇怪的感觉,转身出去带上了扁担、老太太得用的软凳、草帽,准备着出门。
至于时千,他当然不乐意自己待在家里。
小牛要跟着出门,陈牛只能把绳子也带上一根。
先送了老太太,然后陈牛避了人跟小黄牛说“你可别乱吃东西,会挨鞭子的。”
“哞哞。”
时千点头。
陈牛又道“乖乖在一个地方带着,可别乱跑。不然我下次不带你出门。”
“哞哞。”
你放心。
时千点点头,心里想老太太之所以敢让陈牛带着他,就是因为陈牛看着是个冷硬大男人,实则还算仔细。
时千还发现他一早上把家务全包。几乎没要老太太操心。
不过明明是个孝顺的好大孙,却好像还是不怎么招老太太喜欢,总之就是奇怪得很。
陈牛这边交代了一通,还不放心地给小黄牛脖子上套上绳。
往脖子上套,容易挣脱。但再复杂,时千就不乐意了。
这会正秋收,怕他祸害庄稼,他老实不就成了。
等他混熟了,再为完全的自由奋斗。
一步步来,不急。
这头陈牛带着牛,先去村支书会计那儿领了自己要干的活,才去相应的田地忙活。
他是壮劳力,干的不是收割的活,而是后面的打稻谷。
村里弄来了新的打禾机,陈牛力气大,学田地这些东西也快,是踩打禾机的主力。
村支书徐有光还担心“陈牛啊,你那腿行不行没事吧,不行就换个。”
“没事儿,就两印子。”陈牛摇头,坚持没换工分最高的活。
一般满分是十分。但现在任务紧,他这活能拿十二个工分,可不能换。
时千在一边听了,庆幸自己昨晚做了好牛。
徐有光又盯上小牛“你这牛可得看好了,这么套不牢吧”
“支书放心。”陈牛道,“牵牛花今天乖了,跟之前一样听话懂规矩。”
有的牛放养会乱吃,所以需要放牛娃看着。
不过牵牛花的确聪明,是头很明显的聪明牛,教教就知道什么不能吃,和那些老牛一样懂规矩,这是村里都知道的事。
“你自己看好就成。”徐有光忙着呢,一个村都需要他跟会计支配。
陈牛混过关,找到块有树的地,挨着河边,把绳子绑一边。
“牵牛花,你乖乖呆着啊。”
“哞哞。”
时千一看绳子最长都够不到田里,就知道陈牛这家伙不信任他,随便点点头,扭头四处看看。
四周都是忙碌的人,随着一块的人齐,就一起忙活起来。
时千看了一圈,像陈牛这样打禾的、挑稻谷的,都是青壮年,明显力气很大。
而割稻的、则是混杂着不同年纪的女性和一些年纪不在青壮之列的男人。
更远处,是老太太那种晒稻子的,将竹席棚子抖开,带着水汽的稻谷倒在上面,由她们推平晒开。
人们就像成熟的稻穗,总是弯着腰去劳作。
有时风吹稻浪,时千都看不到稻田里的人,因为他们的腰弯得更厉害。
最快乐的是捡稻穗的小孩,跟在割稻队的后面,为捡起地里掉落的一点稻谷而欣喜。
也有不爱干活的,捡了一会开始因为身上的刺痒哇哇大哭,被大一点的孩子带到路边上来。
哭包忽然惊喜大喊“是牵牛花”
时千慌了“哞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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