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标榜道德高尚, 想要晋级三公,却被贾充破坏的吏部尚书任恺竟然收取巨额钱财卖官鬻狱,引起了朝廷百官极大地愤慨, 巍峨的紫禁城外挤满了上朝的官员, 好些万年请假不上朝的官员都冒了出来,说什么都要亲眼看看无耻的任恺。
几个官员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 官员甲低声道“想不到任恺竟然这么无耻。”其余官员摇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马上就要退休的官员想要捞一票就走那是人之常情, 那些告老还乡的官员全部砍头一定有杀错的, 每两个杀一个就一定有漏过的。
官员乙看看依然黑乎乎的天空, 很是气愤“任恺做的这么猖狂,以后别人怎么办”官员退休的时候贪污受贿,留下一屁股烂账一点点都不稀奇,别说已经退休了, 不在乎以后会有什么风评,就是那些调任的官员留下厚厚几大车的白纸条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继任官员都会尽力为前任官员摆平烂摊子,这几乎是官场的潜规则,任恺在退休前火线提拔一大群官员只是寻常事,其余官员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但是做得这么猖狂,公然打出旗号收钱做事, 这实在是挑衅朝廷的底线了,肯定会受到朝廷的严厉打击,以后谁想在退休前再这么捞一票只怕就不太容易了。
寒风呼啸而过, 灯笼晃动,烛光摇曳,四周忽明忽暗,众人缩着脖子,只觉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
官员丙斟酌着语句,慢慢的道“会不会是贾充栽赃陷害”周围的官员缓缓的摇头,道“贾充哪一天没有在卖官鬻狱贾充还在乎别人指责吗贾充还需要找人代言吗贾充可以控制吏部刑部吗”
这四个问题击倒了为任恺辩护的官员的最后防线,终于相信就是任恺老年痴呆了。
远处,有马车靠近,喋喋不休的官员们忽然安静,众人看着任恺从马车中下来,傲然看着周围。某个官员低声暗骂“马蛋啊,卖官鬻狱还这么嚣张”其余官员也很是不爽,任恺退休前收一笔脏钱可以被理解,但是态度这么嚣张简直是无视朝廷公序良俗了。
“告死了他”紫禁城外到处都是官员愤怒的呼喊。
任恺冷冷的看着周围愤怒的官员,一群垃圾而已。任罕没这么好的修养,怒视周围的人,厉声道“胡问静卖官鬻狱关我们任家什么事情”
周围的官员更加愤怒了,以为通过胡问静卖官鬻狱就和你家没关系了,谁不知道胡问静就是你家的代言买办白手套,任恺难道想推到只与胡问静在魏舒的寿宴上见了一面的贾充头上这么幼稚和低级的借口都用出来了,任恺任罕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了。
“弹劾必须弹劾”“拿我三丈长的毛笔来”“血书大家写血书告死了他”紫禁城外群情汹涌。
任恺淡定无比,一群菜鸟垃圾而已,以为老夫的吏部尚书是白当的只要老夫摆平了贾充,转身就把你们统统打发去琼州种荔枝。
一群官员从任恺的淡定中秒懂任恺的报复之心,更加愤怒了,真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必须让这个死老头子回家种韭菜。
“诸位,休要激动,真相未明,莫要错怪了好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一群官员转头看去,见一个病恹恹的老头站在不远处,认得是本朝司徒山涛,急忙鞠躬行礼,重病的山涛都来上朝了,也算是在预料之中,毕竟任恺的疯狂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有官员急忙搀扶住山涛“山公,且小心些。”顺便怒视任恺,为了你的狗屎事情惊动了重病的山涛,若是山涛有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有官员唯恐山涛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急忙解释怎么看都是任恺干的,绝不是诬陷了他。
山涛看了看天色,道“待会朝会之上必有分晓,诸位何必急在一时。”一群官员点头,贾充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干掉任恺的机会,大家伙儿等着看热闹好了。
紫禁城的城门慢慢的打开,一群官员刚要进入,就听见背后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御史中丞冯紞带着几十个御史昂首挺胸,神情肃穆,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悲壮感,目不斜视的走近。
众人暗暗点头,谁不知道御史中丞冯紞是贾充一伙儿的,这次为公为私都会往死里弹劾任恺。
任恺冷冷的看着御史中丞冯紞,老夫若是怕了你这个小人,老夫的名字倒着写。
“万胜”围观的官员中有人忽然大声的给御史们打气,立刻有官员跟着呼喊“万胜”呼喊声此起彼伏,一群御史的神情瞬间门肃穆了一百倍,很有众望所归匡扶正义的感觉。
任恺感觉差到了极点,就算是贾充都没有被人这么公然嫌弃过。他恶狠狠的看着一群官员们,等会儿全部去琼州种荔枝。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紫禁城上,金銮殿的一角被朝阳的光芒映照得金黄,大缙朝数百京官严肃的走进了金銮殿,没人为眼前的美景停留一秒钟,今日只怕是本朝今年最激烈的最被人期盼的朝会了,搞不好会名留青史。
金銮殿中,司马炎打量着几个儿子,他有二十六个儿子,有的聪明,有的老实,有的英俊,有的普通,继承大宝至少可以平平稳稳的维护司马氏的江山,他最疼爱的、想要传帝位的儿子却稍微有些与众不同,嗯,是稍微憨厚了些。
太子司马衷站在司马炎身侧,毫无畏惧的看着周围的大臣们,这世上司马家最大,别人都是垃圾,根本不用畏惧他们,这个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司马炎注意到了司马衷的镇定,微微点头,这个儿子虽然有些憨厚,但是其实稍微教导一些也是可以挽救的,今日的表现就不错,很有皇室的气势。
王敞站在父亲王恺的一侧,微微有些倦意,他掩饰着打了哈欠,悄悄的打量着表哥司马炎,当皇帝也不容易啊,竟然每天都要这么早的上朝,又看了一眼司马衷,这个蠢外甥的身体倒是不错,一点都不瞌睡。王恺转头瞪了他一眼,他一惊,急忙规规矩矩的站好,身为皇亲国戚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好处,时时刻刻要注意不能坠了威严,真是累死了。
御史中丞冯紞板着脸,带着一群御史出列,众人都盯着他,很清楚他要做什么。
御史中丞冯紞大声的道“吏部尚书秘书令使胡问静卖官鬻狱,背后有朝廷重臣的身影,臣以为吏部尚书任恺有重大嫌疑,请陛下将其革职待查。”
任恺冷笑,就这点水平大步出了班列,镇定的道“胡问静与老臣的关系只有当日谯县遇刺的相遇,胡问静挟恩索要官职,老臣不允,陛下念及老臣在朝中日久,有些薄功,体恤老臣,破例提拔胡问静做了官员,替老臣报了救命之恩,从此老臣与胡问静就没有了瓜葛。胡问静是吏部之官,是朝廷之官,是陛下之官,不是老臣的官。胡问静受陛下宏恩,却不思为陛下效命,在吏部兴风作浪,行径荒诞不堪,老臣不屑胡问静的为人,已经去其实职,令其在家反省,此事满朝皆知。胡问静与老臣可谓是陌生人,她做什么事情又和老臣有什么关系”
任恺看了一眼御史中丞冯紞,御史中丞冯紞愕然看着他,好像没有想到任恺会站出来反驳,失了分寸,任恺心中鄙夷,一群垃圾也敢和老夫斗继续说道“胡问静卖官鬻狱,朝廷律法不能容,但胡问静的背后却不是老夫,而是太尉贾充。”
大殿中众人望向贾充,贾充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一点点都没有惊慌失措。
山涛微微皱眉,看来不是贾充做的,不然不会这么笃定。那么,是谁干的他看向周围的官员,能够影响吏部和刑部的大佬也就这么几个,是魏舒是卫瓘是张华还是谁他微微有些气喘,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心中苦笑,就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能想到是谁他唯一肯定的是绝不是任恺,任恺是老了,是糊涂了,是要退休了,可是他还有儿子在啊,若是任恺退休前捞一票,百分之一百坑死了自己的儿子,那任家就真的衰败了。
御史中丞冯紞盯着任恺,缓缓的道“任尚书为何认为是贾太尉”
任恺冷笑,毫不犹豫的道“胡问静的两面旗帜上写着贾充和老夫的名字,若不是有这两个人做靠山,谁信胡问静可以卖官鬻狱除了这二人,又有谁与胡问静有关系既然不是老夫,就一定是贾充。”他重重的拂袖,冷冷的看着贾充,道“想不到堂堂的太尉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看来贾太尉也老糊涂了,不如回家种韭菜吧。”
一群官员微笑着看着贾充,还击啊,怼他,喷他
司马家的几个皇子悠悠的看着贾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任恺做的,一定是贾充做的,贾充和任恺斗了很多年了,时不时的互相下黑手,大家只管看热闹就行。司马衷热切的看着岳父贾充,悄悄握紧了拳头,加油啊,岳父大人。
卫瓘在一边悄悄打量司马衷,老实说,司马衷的脸长得还算英俊,可配上一副憨厚的神情,立马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他收回目光,盯着脚尖,谁当太子,谁当皇帝,是司马家的家事,如今大缙四周没有什么敌人,就算继位的时候稍微有些波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夫同意任尚书的意见。”御史中丞冯紞大声的道。
任恺愕然,糟糕,上当了
御史中丞冯紞微笑着,道“小小的九品闲散官员胡问静哪有可能影响朝廷百官的任免奖惩,背后定然有人,而此人不是太尉贾充,就是吏部尚书任恺。”
任恺脸色大变,果然上当了,但是,贾充就这么有把握栽赃给他他冷笑着,挺直了身体,就不信贾充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御史中丞冯紞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本,道“胡问静收取了一百六十一个官员的钱财,少则二百两,多则五百两,其中办成了所托的有四十三个,总共收取钱财九千一百两。”
大殿中传出一阵轻轻的惊呼声,九千一百两银子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不少官员的全部身家了。
“才几天的工夫啊。”有官员愤怒的目光在贾充和任恺身上打转,这些大佬真是富可敌国啊,轻轻松松赚了近万两银子。
“好一个万贯家财。”有官员冷哼着,羡慕妒忌恨到了极点,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铜板,一千文铜板又称作一贯钱,这近万两银子就是真真切切的万贯家财,普通人十辈子都积累不到的财富在两个大佬眼中竟然只是几天的收入而已。
“告死了任恺”不少官员眼睛发绿,假如之前还有三成的可能是贾充做的,此刻贾充的党羽御史中丞冯紞站出来细细说明收取的钱财金额,足以说明与贾充无关。至于御史中丞冯紞能够查到四十三个官员的名单以及行贿金额毫不出奇,只要御史中丞冯紞保证不会追究那些官员的责任,什么详细的资料都能问得出来。
王敞感觉到父亲王恺浑身一震,他知道那是父亲被金额震住了,王家的家产当然非常的巨大,一点都不在意这九千一百两银子,但是眼看别人分分钟就赚了九千一百两,以王家的财力也会觉得羡慕妒忌了。王敞甚至猜得到王恺心中在想什么,无非是“若是我王家也能在数日内赚到九千一百两银子,石崇算老几”他悄悄看了一眼王恺,父亲的气量真是狭小,不就是没有石崇有钱吗,何以时时刻刻记在心上。王敞一点点都不在意别人比他有钱,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必执着他想要的是名气啊,比如“二十四友”,若是他能够成为第二十五友,天下敬仰,何其荣耀哉
大殿之中渐渐的安静,人人盯着御史中丞冯紞,就等他说出惊天的证据,一举将任恺打到九层地狱之中。任罕神情之中微微有些惊慌的看着父亲任恺,难道贾充真的做好了坑等着任恺跳进去
司马炎看了一眼贾充,见贾充微笑着看着他,心中就定了,笑眯眯的道“冯爱卿可有证据”
御史中丞冯紞恭恭敬敬的道“臣有证据。”挥手,几十个御史肃穆的走出班列,人人的手中捧着一本公文。
御史中丞冯紞道“这是四十三个行贿官员的奖惩任免公文,以及”他顿了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道“以及写下奖惩任免公文的吏部刑部官员的名单。”
吏部和刑部的官员一阵惊慌,好些人目瞪口呆,冷汗涔涔。
某个御史大声的念着手中的公文“办事得体,晓畅政务擢为七品”
班列之中,某个吏部官员脸色惨白,这份公文好像是他写的。
那御史继续道“办事者乃吏部”
那吏部官员听着自己的名字,跌跌撞撞从班列中跑出来,跪在地上大声的叫屈“微臣没有收受任何的贿赂”
众人一瞅,好些人皱起了眉头,这个吏部官员既不是贾充的人,也不是任恺的人,只是一个普通吏部官员而已,看他发抖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背后有大佬支持的。
一个个御史纷纷念着手中的公文,吏部和刑部的官员中不少人都惊慌的跪在了地上,原本空荡荡的金銮殿正中很快跪满了官员。
御史中丞冯紞淡淡的道“四十三个行贿的官员,四十三份任免奖惩公文,其中牵涉的吏部官员十七人,刑部官员三人,这二十人中有了经手了一份,有人经手了数份。”他慢慢的转身看着这二十人,道“这些人中,与贾太尉亲近者有之,与任尚书亲近者亦有之。”
百官缓缓的点头,朝廷之中谁是谁的人那是最最最基本的常识,可以不知道猪有几条腿,万万不可以不知道谁是谁的人。此刻一眼看去,御史中丞冯紞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二十个经办人员的背景杂乱的很,虽然看不出是谁有大能力整合了他们,但是绝对不是贾充,因为属于贾充的派系的官员不过一两个,不成气候,反而是属于任恺的人至少有七八个。
“微臣认为任尚书说得很对,能够卖官鬻狱的人不是贾充就是任恺,以这些人而言”御史中丞冯紞指着地上跪着的经办官员们,“绝对不是贾太尉的人,那么就是任恺任尚书卖官鬻狱了。
御史中丞冯紞深深的行礼,悠悠的看着任恺。
任恺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有想到四十三个行贿官员的公文是这些人办理的,他心中暗暗叫苦,大意了,大意了只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那一定是贾充做的,一点点都没有查证是谁做的。
他夹手夺过一个御史手中的公文,仔细的看,记得这份公文他也是过目过的,但是一点点都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啊。
“竟然是你老夫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你枉老夫一直以为你对朝廷忠诚,爱民如子,行事清白,为人端方,没想到你竟然与其他人联手陷害老夫”任恺指着一个吏部的官员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
“说你是如何与胡问静勾结在一起的你收了多少银子你的背后是谁”任恺厉声道,双目通红。
山涛闭上眼睛,附近的官员急忙扶住了他,他并不是倦了,而是伤心了,任恺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干练啊,没想到老了之后如此的愚蠢。
那被任恺指着的吏部官员面如土色,打死没想到自己竟然卷入了超级受贿大案之中,坚决的摇头否认“任尚书何出此言这份公文是你过目的,我为何擢用此人的理由也说得明明白白,论资格,论功劳,论排位,就是该轮到此人提升了,我何来徇情枉法何来与胡问静勾结在一起更何来背后有人指使”他愤怒的看着任恺,平时镇定从容的任恺原来是个出了事情就要推卸给别人的王八蛋啊。
“圣上,山司徒,卫司空,贾太尉,微臣没有收受一点点的好处,更没人指使微臣擢用此人,微臣所作所为都是按照吏部规章行事,若有徇私,微臣愿意以项上人头做抵。”那吏部官员大声的道,心中没鬼,眼神就坚定的很了,说话也特别的有底气。
贾充听着“圣上,山司徒,卫司空,贾太尉”的禀告词,心中就笑了,果然成功了,不枉他背了黑锅。
大殿中跪着的其余吏部刑部官员同样赌咒发誓,说对某人的遭遇有些同情,从轻发落或者择优录取什么的是有的,但绝对没有受贿一个铜板,没有被人背后操纵,一切都是秉公办案,若有虚言愿意天打雷劈。
大殿中一群官员冷冷的看着任恺,到了此刻人人都回过味来了,这件惊天行贿案既不是贾充也不是任恺干的,贾充的党羽们发动声势浩大的弹劾不是为了栽赃或者冤枉什么都没做的任恺,而是进一步打击任恺的人望。
一个出了事情就会怀疑部下,让部下背黑锅的官员;一个思虑不周,被冤枉了都不知道如何审视事件找出端倪的人有资格做吏部尚书,决定朝廷的官员升迁任免吗
至于任恺想要做三公,嘿嘿,任恺的人品道德败坏的找不到了,没有把他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已经是给了大面子,想要成为本朝的三公那是做梦。
大殿中数百官员的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任恺终于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四周,只觉看他的眼神之中多有鄙夷和怜悯,他惊慌的退后一步,脚下却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父亲”任罕冲了过去。
几个御史就在附近,急忙扶住了他,任恺闭上眼睛,似乎昏了过去。
山涛暗暗叹了口气,大殿中数百人谁没有看出任恺是装晕堂堂吏部尚书竟然要靠装晕脱身,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怪不得这几年被贾充打击的找不到北。
几个皇子兴奋的看着,原来上朝比看大戏还有有趣。司马衷看着父皇司马炎,真的不要紧司马炎对着司马衷努嘴,示意司马衷继续观看,以为当皇帝很有趣吗以为当皇帝就能天天看歌舞很开心吗有趣个,开心个天天这么早起床,恨得牙都痒痒的,天天看歌舞,听到乐器声就想吐了。难得有几个大臣跑出来折腾,不好好的观看,难道还要插手制止只是贾充和任恺的小闹腾而已,贾充有分寸的,绝不会引起朝廷动荡,只管看戏就好。
威严肃穆的金銮殿中闹哄哄的,有了抢着掐任恺的人中,有人呼唤太医,有人给任恺揉背,更多的人笑眯眯的在一边看热闹。
“任恺不过如此。”王敞低声对父亲道。王恺微笑着点头,心里寻思着怎么赚些银子,买些新奇的东西。
贾充轻轻的咳嗽,大殿中立刻安静了,人人都看着贾充,贾充这是要发动致命一击了
贾充走出班列,深深的看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任恺,道“陛下,老臣以为这受贿行贿之事另有内情,既不是贾某所为,也不是任尚书所为,当传胡问静问之。”
一群官员惊愕的看贾充,竟然没有落井下石大骂任恺推卸责任毫无承担不配做吏部尚书
司马炎哈哈大笑,道“贾爱卿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盼,准”转头看司马衷,道“你有个好岳父啊,懂得以朝廷大事为重。”就知道贾充只是小小的打击讽刺抹黑任恺,没有要将他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的意思。不过,司马炎看了一眼刚刚悠悠“醒来”的任恺,这个家伙不适合继续当吏部尚书了,还是让他风风光光的退休吧。
“父亲,父亲”任罕焦虑的呼唤着,今日的朝会中输的一塌糊涂,怎生是好任恺冷冷的看着任罕,老子要是知道还会“晕”过去
司马衷见左右没人注意他,凑近司马炎的身边,低声问道“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局面变化的太快又太乱,他一点点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胡问静的背后靠山是谁,竟然公然卖官鬻狱。
司马炎笑了“朕也不知道。”他只看出了胡问静的背后既不是任恺也不是贾充,到底是谁呢他看不出来,也懒得在这种小事情上花心思,很快就会知道的事情何必花精力去猜疑呢。
“不过贾太尉是知道的。”司马炎看了一眼贾充,确定淡定无比的贾充一定知道胡问静的背后是谁。他看了一眼山涛,暗暗叹气,若是山涛没有患病,此刻应该也会猜到是谁。
他扫了一眼大殿中的百官,笑着道“吾儿不妨猜猜会是谁。”
司马衷仔细的看司马炎的脸色,低声问道“父皇,你为何不生气”卖官鬻狱的事情太恶劣了,为什么司马炎一点点都不生气。
司马炎看着儿子,这个儿子不是白痴,行事言语都很正常,只是老实的过了分,脑子里一点点复杂的东西都想不出来。他认真的道“为帝者,最不在乎的就是卖官鬻狱的贪官啊。”
司马衷皱眉深思,只觉这句话深刻无比。
胡问静以超出众人想象的速度就到了大殿之中。
皇帝司马炎,司徒山涛,司空卫瓘,太尉贾充以及六部尚书文武百官一齐盯着瘦小的胡问静,这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啊,可竟然风头一时无两。
“明明这么有钱了,竟然都不懂的花。”王恺鄙夷的扁嘴,胡问静的身上没有看到一点点的首饰,珠花,金钗,手镯,戒指,耳环,统统都没有,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还知道插一根银衩呢。王敞伸长了脖子,果然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个嚣张女孩子。
山涛注意到胡问静的神态自然,心中很是佩服,别说一个小姑娘了,外地第一次来京城参加朝会议事的官员中十个有八个会吓得浑身发抖,别说看到皇帝和文武百官了,就是在大门口看到巍峨的皇宫,洁白的玉阶,都会震惊的脚软。
“你果然和贾充有勾结”任罕愤怒的看着胡问静,失声指责道。
朝会传一个官员觐见的麻烦程度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要从大殿中一路传声到几千米外的紫禁城门口,然后当值的太监或官员闻声急急忙忙的去洛阳城中寻找相关的官员,若是运气好官员就在岗位上,那么立刻换衣服,急匆匆的赶回紫禁城,整个过程至少半个时辰,若是运气不好那官员外出办公,或者干脆是请假和翘班了,偌大的洛阳哪里去寻多半只有等那官员自动回来,而满朝的文武百官皇帝公卿在传唤的官员到场之前要么继续办理其他的事情,要么闲聊嗑瓜子。
可今日几乎是传唤的声音刚刚传到了紫禁城门口,胡问静立刻就蹦出来了,说没有早早的候在哪里都没人信。
胡问静扫了一眼任罕,道“菜鸟,闭嘴”
司马炎放声大笑,只觉这一句菜鸟深的我心。今日任恺父子的表现真是菜鸟中的菜鸟。
胡问静悠悠的前进,二十个跪在地上的官员愤怒的看她,就是这个家伙差点坑死了他们。胡问静瞪回去,看个毛啊,再看信不信我反咬你们一口一群官员看懂了这个满是警告的眼神,抖了一下,急忙老实的看地面。
“真是个有趣的人啊。”贾充笑了。
司马炎笑着,今日的朝会真是有趣到了极点,他问道“你就是胡问静”
胡问静恭恭敬敬的道“微臣正是胡问静。”
司马炎目光从一群大佬的身上掠过,问道“是谁指使你卖官鬻狱”是哪个老家伙贪得无厌,必须罚酒三杯。
胡问静大惊失色“是何人在陛下面前造谣,此乃欺君之罪,当斩之,以儆效尤。”
司马炎一怔,嗖的就转过头来盯着胡问静,这个小女孩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撒谎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就要下令将胡问静推出去斩了。
胡问静大声的道“陛下,微臣在陛下面前绝不敢撒谎,此中另有隐情,微臣若有欺君,当斩微臣全家以儆效尤。”
司马炎脸色微微缓和,心中却更奇怪了,若是没有人指使胡问静,胡问静是怎么做到卖官鬻狱的
一群官员惊愕的看着胡问静,都拿全家的人头做保证了,难道真的没有大佬指使那又是谁和他勾结在一起卖官鬻狱好些反应快的人立刻盯着跪在地上的二十个吏部和刑部的官员,难道这一次的公然卖官鬻狱是一群小官员的联合贪腐
胡问静哀伤的看着司马炎,道“微臣绝不敢欺瞒陛下,只是事关机密,陛下可否屏蔽左右”司马炎笑了,这种小事情何来机密,摇头“此大殿内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你只管说。”
胡问静看看周围几百个官员,用力点头“是。”
“其实,微臣根本没有卖官鬻狱,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想要抱贾太尉和任尚书的大腿都没抱上,何德何能可以决定朝廷官员的奖惩升迁”
一群官员盯着胡问静,有的冷笑,谁都知道你丫的卖官鬻狱,竟然敢公然扯谎,不杀你全家是不是以为朝廷都是吃素的有人深思,当朝能够卖官鬻狱的大佬不少,胡问静绝对没有资格,可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胡问静道“微臣收到了银子后,既没有去吏部,也没有去刑部,微臣就在家里坐着,什么也不做。”
一群官员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转头看御前侍卫禁卫军,怎么还不把这个公然扯谎的家伙的人头砍下来
山涛苦笑,真是病糊涂了,这么简单地事情都没有想到。转头看卫瓘和魏舒,两人都张大了嘴,显然也是刚想到这狗屎一般的诡计。
卫瓘喃喃的道“老夫真是小瞧了她了。”
胡问静继续道“然后,那些上门求微臣办事的官员的事情就有结果了。”
一群官员莫名其妙的看着胡问静,这意思是有个同党传递消息吗
任恺猛然懂了,睁大了眼睛,颤抖着指着胡问静,厉声道“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替人跑过门路,那些官员能够心想事成,是因为本来就是如此的结果,根本不需要向人行贿”
满朝文武瞬间门都懂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问静,你丫的果然没有卖官鬻狱,你丫的根本就是一个骗子啊
胡问静左手收了官员委托的事宜和钱财,右手就慢慢的等待,什么都不做。若是朝廷各个衙署自然而然的产生的结果是官员委托的,那么就是“办成了事”,立马双倍的价格到手,若是结果不是官员委托的,那么就是“没有办成事”,老老实实还银子。那些委托的官员以为胡问静“办了事”,其实胡问静什么都没做,就是静悄悄的等结果到底是什么,然后坐等收银子,端的是空手套白狼,不成退钱,童叟无欺,信誉百分百。
司马炎怔怔的看着胡问静,猛然笑得前俯后仰“也就是说,你不是卖官鬻狱,你就是一个骗子”贾充也笑了“是啊,胡问静不是卖官鬻狱的贪官污吏,而是一个小骗子。”他派人盯了胡问静数天,不见胡问静与任何大佬联系,甚至不曾出门,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这个真相。
胡问静坚决反对“贾太尉此言差矣,下官怎么会是骗子世人皆到庙里求神拜佛,若成则是神灵所赐,不成则是因为求神的心不诚,下官所作所为与庙里的泥菩萨有何区别若下官是骗子,那些寺庙岂不也是骗子为何官府就不去抓他们所谓相由心生,心静则德生,德生则万事顺,下官让无数人心灵平静,万事顺利,乃大大的功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司马炎大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一个小女孩子竟然骗了朝廷一大群官员,凭空拿了九千一百两银子。他笑着抹眼睛,竟然笑出了泪水了“朕真是开了眼界,还有如此诡计。”他出生就是富贵人家,然后一路做到了皇帝,从来不曾接触过市井诡诈手段,当真是没有想到过有这么奸诈的人。
胡问静认真的盯着司马炎“陛下,此乃微臣发家致富的绝招,微臣还想留给子孙后代,请陛下下旨今日得知微臣传家秘技的官吏士卒一律不得外传,违旨者当斩全家”
司马炎又是一阵大笑,朝廷果然必须有佞臣存在啊,瞧今天被一个小奸臣哄得多开心。
“传旨是不行的。”司马炎笑着,玩笑归玩笑,当真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的心思朕知道了,退下吧。”他淡淡的道。
胡问静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出了大殿。
贾充,任恺,卫瓘,魏舒,山涛等人或微笑,或诡异,或平静的看着胡问静的背影,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几个大佬哪里还看不出来胡问静公然卖官鬻狱不是为了钱,她的目的是抱上皇帝的大腿。
司马炎看出了胡问静的心思,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为了能够一见天颜挖空心思的人如大海中的水滴,这个胡问静心思还算机巧,若是以后有什么机会,倒要看看能不能重用。
他没有转头就知道憨厚的司马衷肯定到现在都没有理解胡问静究竟怎么卖官鬻狱,更不用说胡问静的真实心思了。他心中有个念头,若是胡问静真的是个可用之才,倒是可以助太子一臂之力。
贾充只看了一眼司马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留下胡问静给太子当刀子或者肱股之臣他也是这么想的,太子妃是他的女儿贾南风,太子司马衷若是能够坐稳皇帝的位置,对贾家也有莫大的好处。
只是这个胡问静实在是太机灵了些,不看看清楚只怕不太敢用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