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找到胡问静的时候, 纵然是见惯了阴谋诡计的心依然抖了一下,胡问静大张旗鼓辞官归隐, 结果洛阳的城门都没出, 直接就在最靠近紫禁城的地方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你倒是悠闲。”贾充淡淡的道,眼睛却盯着花园中的树木,看也不看胡问静。太尉府出动不少人在洛阳城中费力找了半天, 结果目标就在距离贾府不到一千米的地方。
胡问静蹲在贾府的小水塘边,抱着小问竹看水里的鱼,笑着道“若是我真的出了洛阳城, 你们找不到我怎么办大家都是做个样子,何必太认真, 朝廷的人力物力不是钱啊。”
贾充继续看着花园中的树木,好像依然小看了胡问静, 他索性问道“哦,做样子”
小问竹努力伸手抓鱼, 却被胡问静轻轻的打手“不能扑过去,要掉到水里的”小问竹扁着嘴, 老实的搂紧胡问静的脖子,睁大眼睛看着水里的鱼。
胡问静转身看仆役们“那个谁谁谁, 怎么没有一点眼力,没看见贾太尉的客人要喂鱼吗还不快拿米粒来。”贾充失笑,见惯了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大气都不敢喘的人, 偶遇到一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 真是想把她踢到水塘里去。
胡问静教着小问竹喂食,头也没回,道“贾公此刻是不是在想将胡某踢到水塘里去喂鱼”贾充捋须, 这么机灵的人还要做出让人讨厌的事情,为什么
“因为胡某此刻无欲无求。”胡问静淡淡的道。贾充心中一凛,胡问静又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他果然老了,心思变得容易猜了,干脆笑道“你怎么会无欲无求你一心想要当大官,出人头地,这也叫无欲无求”
胡问静笑了,不理睬贾充的讽刺,将话题跳到了贾充的第一个问题“司空卫瓘,司徒山涛,左仆射魏舒指名道姓要把我发配边疆看仓库,外界都以为是因为我扫黄的时候波及了他们三人名下的产业。可是我知道绝不可能。”
寒风吹过,水面微波,小问竹缩了缩脖子,看到水下的鱼儿依然张着嘴吃着鱼食,又兴奋地看着。胡问静将她的衣服拉紧了些,想要回到温暖的地方,又有些不忍心,转头看四周的仆役。仆役们这次机灵了,立刻端了几个炭盆放在她的身边。
胡问静继续道“每一家书商书店的背景我都做过调查,别说司空司徒之类的高官了,就是六品以上的官员背景都没有。洛阳城是天子脚下,有点品级的官员和门阀怎么可能经营出售小黄文的书店赚的铜钱能够挽回丢掉的脸面吗所以我确信我扫黄没有招惹到卫司空山司徒魏左仆射。”
贾充拿起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胡问静的心思还是很细密的,扫黄前竟然仔细的想过后果。
胡问静看着水里的鱼,道“既然我与他们三人无缘无重,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
她看着水面的涟漪渐渐的消失,道“这就容易猜了,一定是他们看穿了胡某的目的,确定胡某想要抱贾太尉和陛下的大腿了。”
“所以,把我发配到边疆看仓库,其实也就是敲山震虎,小小的提醒贾公和陛下,算盘不要打得太精,别人不是傻子。”
贾充微笑着,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胡问静道“然后就非常的明白了,胡某写篇小黄文反击山司徒卫司空魏左仆射,他们三个就假装被我扫了颜面,吐血的吐血,晕倒的晕倒,砸东西的砸东西。身为大佬最基本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是被人拿小黄文羞辱了几句就发飙,这几人也表现的太假了。”
“所以,这不过是给贾太尉和陛下一个交代。他们拿胡某敲山震虎,扫了贾太尉和陛下的面子,胡某扫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就必须表现出痛苦。如此,外人才会以为这次交锋之中贾太尉和卫瓘等人又是一次平手。”
胡问静嘿嘿的笑“其实也就是彼此给个面子而已。”
贾充鼓掌,胡问静看得很是清楚“如此,你可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胡问静笑了“不管贾太尉和陛下怎么想,此时此刻朝廷百官都以为我是贾太尉和陛下的棋子,若是我被彻底贬谪到了边疆看仓库,那就是贾太尉和陛下输了,这是绝不可以发生的,卫瓘和山涛也绝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情况。”
“诸位为了朝廷中的某个大事较劲,但并不是想要翻脸,更不是要斗个你死我亡,维持彼此平手的局面才是最有利的。”
“所以,接下来就是贾公给我重新定个外调的职务,出京是必须的,若是留在京城之内,那就是卫瓘等人输了,平衡就破坏了,为了一个九品小官的事情引发正面对抗实在是太愚蠢了,调整我外调的地点和职务,各有输赢,彼此都容易找台阶下。”胡问静笑了。
贾充点头,就是这么的简单,大家都有面子,嘻嘻哈哈一下就过去了。
胡问静转头看贾充,道“大家都要表态,我也是。”
贾充的笑容不变,年轻人就是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啊,他淡淡的道“何必呢”
胡问静捡起一块石头,引力的扔到了水塘之中,溅起水花无数,水底的鱼儿却依然若无其事的游着。
“胡某虽然只是九品,在贾公和卫司空山司徒的眼中比蚂蚁强不了多少。可是,贾公若是以为胡某被人欺负了就只能老实的忍辱负重,那就太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贾充脸上的微笑渐渐的消失,冷冷的道“你这是在威胁贾某”
胡问静一点都不惊慌,甚至没有转头看贾充,她看着水里肥大又自由的鱼儿,道“身为奸臣就要有奸臣的觉悟,投靠奸臣的就没有一个是君子。贾公若是想要在身边找出一个为了大局牺牲的正人君子,那只怕是会有些艰难。胡某投靠贾公为的就是做个逍遥自在大鱼大肉的奸臣,若是必须牺牲自己的利益,胡某何必做个奸臣若是贾公需要胡某为了大局牺牲,胡某不如投靠魏舒山涛好了,至少他们的大局还能与为国为民搭边,胡某牺牲自己的利益的时候还能多一些崇高感。”
贾充哈哈大笑,眼前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若不是被山涛卫瓘等人摆了一道,不能就此输了,他此刻就让胡问静回家吃狗屎去。
“说得好。”贾充笑盈盈的,与小奸臣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你想要什么职务”
胡问静脸色大变“难道任由胡某自己选”急忙认认真真的道“胡某要的不多,只要长安太守”使劲的瞄贾充,小官而已,真的只是小官而已,大家自己人,不用太计较,我就要一个小官。又呵斥一群仆役“没看见太尉的茶水凉了快去换热茶没看见太尉的身边有风还不快挡住”谄媚的对着贾充微笑“大家自己人,不用太介意的。”
贾充笑盈盈的,刚才还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小奸臣,怎么忽然变成脑残了,难道以为你脑残了我就会给你连升三级温和的道“做梦”也不看看长安太守是几品官,没得就因为你被山涛卫瓘等人摆了一道就把你破格提拔到太守,还是长安太守,长安是你丫的一个菜鸟更觊觎的
胡问静悲愤极了“胡某为太尉立下汗马功劳,小小的长安太守都不可得岂不是叫天下人寒心”
贾充淡定极了“你什么时候是贾某的手下了什么时候为贾某立下汗马功劳了我怎么不知道”
胡问静长长的叹息,梦想美妙现实残酷,恢复了小奸臣的冷静,道“关中某个县的县令,这是我的底线。”
贾充缓缓的点头,关中、县令,这就差不多了,挥手送客。胡问静大惊失色“都不留客人住上个把月贾公何以如此小气。”贾充哈哈大笑,确定胡问静的脑子不太对头。
眼看胡问静和小问竹的背影消失不见,贾充背后的房舍中慢慢的走出了一个男子,恭恭敬敬的对着贾充行礼“岳父。”
正是当朝太子司马衷。
贾充和蔼的笑着,仿佛看到了最最最喜爱的女婿,道“太子殿下可看清了胡问静”司马衷用力点头“看得清清楚楚。”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力又不错,而且是第二次见到胡问静了,可以说是看得清清楚楚,胡问静穿什么衣服,有没有戴首饰,全部看清楚了。
贾充捋须而笑,与司马衷说话很容易被气死,老子让你看清胡问静的为人,不是看清她的模样
“好好好,殿下果然很聪明。”他慈祥的笑着,这次不是有意识安排司马衷与胡问静见面,一个白痴有什么好安排的司马衷忽然跑到了贾家,贾充顺水推舟让司马衷见一见胡问静而已。
司马衷开心的笑着,每次和岳父见面就觉得好开心,天下间果然只有父亲和岳父最好了。
贾充摸着司马衷的脑袋,道“今日厨房做了肉糜,你可要尝尝”司马衷欢快的去了,贾充看着他的背影慈祥的笑着,这个家伙要是自己的儿子早就被他打死了,真想不通司马炎有这么多儿子为什么偏要这个蠢儿子当皇帝,果真是人老了就糊涂了。
寒风吹过,呼啸声让人心惊。
贾充抬头看了看天气,微微皱眉,今年是怎么了,天气怎么这么冷他想到了各地的公文,以往从不遭灾的县城今年也在上报灾情,各地的流民更是越来越多了。他心中微微有些惶恐,难道这是因为司马炎要立一个白痴太子当皇帝,获罪于天
朝廷再次发布官员调动消息,胡问静调动到扶风郡千阳县任县令。
文武百官微笑,意料中事。
某个兵部官员笑着“我就知道胡问静不可能去幽州管仓库,若是胡问静去了幽州,贾太尉还有什么面子”
某个户部的官员淡定的继续写公文,朝廷大佬之间的小摩擦而已,大家退一步,胡问静必须离开京城,但是绝不可能看仓库。
某个吏部的官员冷笑,千阳县已经有三年没有县令了,一直由县尉代理县令职务,胡问静此去千阳县担任县令虽然品级上没有提升,依然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又被从京城打发到了地方,看似是贬谪,可是千阳县虽小,胡问静到底是手握实权的县令一把手了,此消彼长,这次调任至少应该算是平调吧。
礼部官员们喝酒庆祝,胡问静总算不会冻死在幽州了,唯一的疑问是什么时候能调回来京官清贵,哪里是地方小官员可以比拟的。王恺笑了“顶多三年。”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去了外地可不怎么容易调回来,别说三年了,三个月后贾充和司马炎说不定就忘记了胡问静了。然后胡问静就三年又三年,在千阳县这种小地方待一辈子了。“唉。”他微微的叹气,胡问静不知道,那些为了能够进入朝廷大佬的眼中上蹿下跳的青年才子们不知道,在大佬和皇帝的眼中年轻俊杰是最容易忘记的,尤其是那些打发去了外地的年轻俊杰,不然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拼死的要留在京城呢,伴君如伴虎,可是陪伴久了容易有感情,有了感情就容易升官啊。
王敞在家中写清单,与胡问静相识一场,合作也算愉快,也看胡问静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回到京城了,必须送点东西“布匹,茶叶,吃食,都准备一车。”他慢慢的写着,女孩子究竟喜欢什么东西要不要找妻子帮忙想想
千阳县中,一群官员默默的看着公文,人人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千阳县终于有县令了”县尉李朗板着脸,一点点笑容都没有。
一群官吏急忙凑过去。一个官员带着同情和抱怨,道“朝廷真是不讲理啊,李县尉劳苦功高,当属千阳县第一,李县尉不当县令,谁配当县令”另一个官员一脸的愤怒,道“朝廷不会提拔人才李县尉才高八斗,为国为民,当县令乃众望所归,朝廷何以刻薄李县尉”又是一个官员一脸的感慨“新县令胡问静不过是一介女流,而且年纪比我女儿还要小,也配当县令依我看本县只怕前程未卜啊。”
李朗转头看着一群同僚,冷冷的道“又不是同情,又不是嘲讽,这是什么意思李某没有能够当县令,你们心里偷笑着是不是”一群同僚委屈的看着李朗,怎么会呢他们是真的为李朗抱不平。
李朗拂袖而去,大步出了县衙。
一群同僚委屈的脸色消失不见,惊愕的问道“李朗怎么这么聪明”“我看见李朗没有能够当县令就想大笑。”“大家去喝酒,庆祝李朗没有当成县令。”“我看李朗接到新县令要上任的公文后十几日都没有笑过,一定是气疯了。”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进了千阳县,此刻春暖花开,道路边野花灿烂,虽然不香,却带着阳光,看着心情就愉快了。
胡问静从马车中探出身体,看着周围的农田和房舍“这就是本官以后的地盘哈哈哈哈哈”她放声大笑,饶贾充卫瓘等人精明无比也想不到她压根没想留在京城。留在京城干什么等着八王之乱的时候血洗洛阳,还是等着房价上涨,一套房子可以抵得上八辈子的奋斗反正她在洛阳一环内买了大宅院了,有了京城户口,何必留在京城这个物价死贵的地方呢跑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是她最佳的选择。
“可惜,可惜”胡问静有些惋惜,与其他人以为的不同,她其实很愿意去幽州的,打游戏就知道在天高皇帝远的边疆才好发展势力啊,只是仓曹的职务太垃圾了,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跑到关中当个小县令。
胡问静看着道路两边的农田,此刻关中的水土流失还不算很厉害,一眼看去沃野千里,只要在关中好好的扎根,招募一些流民啊,孤儿啊,努力发展势力,一旦天下大乱就能立刻以关中为地盘坐看四周的动乱了。
“得关中者得天下,胡某就要得到天下了。”胡问静虽然知道小县令和得关中是两个概念,但就是忍不住狂喜。
远处,几个卷着裤脚的农民在路边休息,胡问静伸出手挥舞“好好的干,胡某不会亏待你们的”几个农民惊愕的看着胡问静,不知道这个疯子是谁。
千阳县县衙之中,一群官员早早的得到了胡问静快到了的消息,在县衙外整齐的等候着。关中之内道路就这么几条,胡问静又是坐着驿站的马车的官员,一路上的行程简直是透明的。
李朗站在最前面,脸色铁青。一群官吏板着脸,互相提醒,机灵点,要是李朗跳出来给新县令下马威,千万不要掺和。
一群官员望眼欲穿之中,几辆马车缓缓靠近。远远地就看见每辆马车之上都插着两面旗帜迎风招展“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胡问静”,“吏部尚书之救命恩人胡问静”。
一群千阳县的官员目瞪口呆,只觉京城来的官员的作风真是非同凡响,竟然流行把靠山放在明处
车队到了县衙前,胡问静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出来,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本官的县衙啊”左右看看,只觉县衙虽然说不上破旧,但是稍微有些落伍了,竟然没有独山县的房子建造的漂亮,真是太落后了。
一群官吏恭敬的鞠躬,胡问静好像也不是好惹的,只怕立马就要开打。
胡问静好像这才看到了在县衙前恭候的一群官吏,大笑“诸位同僚何以如此客气大家都是为了朝廷效力,为了人民服务,何必低三下气的恭迎本官对了,本官不过是九品,你们也是九品,大家在品级上都是一样的,所谓品级无高低,职务有高下,大家不用因为是本官的下属就觉得低人一等了,都是九品官,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做人,哈哈哈哈哈”
胡问静鼻孔向天,胡某想遍古往今来菜鸟去地方上任的经历,这才得出的真理,地方官新官上任的第一步必须高调高调高调,最好杀几个人立威,彻底镇住那些在地方根深叶茂的老油条。瞧那些清官上任不是立马杀了一群贪腐的官员的胡某没有一剑斩杀几个官吏,然后舔着带血的长剑已经是很克制了。
一群官吏面面相觑,这个新县令胡问静真是嚣张跋扈啊,一点点都不懂得与同僚搞好关系。
胡问静乜众人,搞好关系在下属面前最最最重要的就是切不可摆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必须拿气势压死那些下属,最好吓得他们尿裤子,就没人敢在她的背后偷懒耍滑了。
李朗咳嗽一声,傲然踏出一步。一群官吏心中一紧,来了。
胡问静一瞅一群官吏的神色,立马大喜,哎呀,真的有传说中以为自己会晋升,结果发现花落别家,因此想要和上级对着干,在上级赴任第一天蹦出来打脸的傻逼刺头真是太好了是一脚踢飞了他,还是砍下他的脑袋这杀威棒实在是太完美了。
李朗平静的看着胡问静,面无表情的脸上陡然堆起了谄媚的笑容,九十度弯腰“胡县令你终于来了李某盼星星盼月亮指望着胡县令大驾光临,今日能够见到胡县令,李某三生有幸啊。”又招呼手下“快给胡县令准备洗漱,快给胡县令的家眷准备吃食”热情的挥袖子给胡问静清洁道路上的尘土“胡县令,这里请以后能够日日听闻胡县令的教诲,得闻人间至理,增益吾所不能,李某上辈子一定做了几万件好事才有今日的福分。”
一群官吏惊愕的看着李朗,这是打算笑里藏刀吗为什么觉得不太像。
胡问静眼睛都眯起来了,仔细的打量李朗,竟然没有看出一丝丝的伪装,马蛋啊,演技这么好大惊,我不会翻车吧
李朗见众人古怪的盯着他,而胡问静神情阴晴不定,恍然大悟“哎呀,都怪我,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谄媚的笑着,深深的鞠躬“下官千阳县县尉李朗见过胡县令”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李朗,遇到一个演技派,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弱了,比拼演技和心理素质的时候到了,她陡然翻脸“李朗,你好大的胆子”
李朗一怔,不明所以。
胡问静冷笑着“你做县尉已经有五年,千阳县县令空缺的时间已有三年,这三年之中千阳县以你为尊,你虽为县尉,其实却做着县令的事情,在你的心中只怕这千阳县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千阳县县令非你莫属,今日胡某成了千阳县县令,在你的心中是夺走了你的珍宝,你定然视我为死敌,今日如此卑躬屈膝,这是想要笑里藏刀,趁我不备,背后捅我一刀了好大的胆子”别以为胡某拿了调令就来了,胡某是做足了功课的,千阳县上上下下所有官员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傻乎乎的跳进深坑爬不起来。
一群官员也是如此看,一齐退后几步,与李朗划清界限。虽然这个新来的十来岁的女县令的脾气差得没边,毫无城府,上任不到一盏茶时间就与二把手当众翻脸,但是女县令对局面还是看得很是清楚的,李朗绝不可能任由空降的胡问静夺走了他县尉代理县令的宝座。
一群官员深深的注目胡问静和李朗,只觉温和的阳光之下旋风盘旋,杀意深深,搞不好要血溅当场。
有人悄悄的再退一步,小心的看左右,没看到多少士卒,心中又定了几分,李朗手中有兵,胡问静手中就几个衙役,还被李朗掌握了年了,渗透的七七八八,未必听胡问静的,时间拖延越久越是对胡问静不利,在这里当场翻脸看似莽撞,其实却是妙招,起码打起来李朗没有帮手,而胡问静身后的马车中说不定藏着十七八个杀手。
有官员轻轻的摸着胸口,早就料到今日只怕会有刀光剑影,在衣服内悄悄的穿了软甲,一会若是打起来不怕流矢误伤。
有官员轻轻地摇头,胡问静真是愚蠢啊,笑面虎最难对付了,只要李朗打死不认,胡问静又能怎么样
胡问静鼻孔向天,大声的笑“其实本官手中已经掌握了你贪污,欺压良民的证据,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袖子里划出一叠纸张在空中挥舞着,仿佛就要甩到李朗的脸上。
一群官员又退后了几步,新县令真是愚蠢啊,想要罢免李朗的言语可以当面说出来吗这不是逼李朗当众杀人吗李朗好歹是武将,手中还有几十个士卒,一旦翻脸,胡县令不死都没天理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朗惊愕的看着胡问静,面色惶恐极了“胡县令休要如此说话”蹭的就跪在了地上,指着马车上的几面旗帜,道“胡县令背后的渊源如此之深,下官不过是千阳县当地的一个土著,焉敢与胡县令作对下官虽然愚钝,却也知道排挤上司那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下官断断不至于如此作死。”
胡问静死死的盯着李朗,不是吧
李朗见胡问静不言语,谄媚的笑着“下官早已备下了酒席,请胡县令笑纳。”拍手,一群仆役抬着几个大箱子从一角走了出来,放在了胡问静的面前,然后打开,里面金光闪闪,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崭新又柔软的布匹。
李朗有些尴尬“下官原本是想在县令接风洗尘之后才悄悄的”他眼巴巴的看着胡问静,不是我不懂规矩,这些东西真的是打算悄悄的送的,可是此刻误会不小,只能公然拿出来了。
一群官员佩服的看着李朗,马蛋啊,小看了李朗了,这根本不是想要排挤胡问静,而是想要抱胡问静的大腿啊。
胡问静死死的看着李朗,打眼色,有点志气啊,当了三年的代理县令,忽然被我一朝取代,肯定是非常的愤怒非常的想要杀人,那么动手啊。
李朗眼神清澈,我脑子又没病能不能当县令那是吏部的事,吏部肯不肯给我升官在于我的背景够不够厚,背景不够,就算有白痴杀光了整个县衙的所有官员,吏部照样不会给那个白痴升官,我为什么有大腿不抱,非要作死与上级对抗
胡问静催促,其实我也没什么背景的,这里都是你的人,你杀了我也没人知道,你倒是快点动手啊,e on baby不要犹豫,不要迟疑,快点动手。
李朗坚决反对,一个下等县的、没有背景的小小的九品官杀上级这等同于造反就是说书都不敢这么写我脑子要进了整个黄河的水才会这么做。
一群官员看着胡问静和李朗眉来眼去,终于懂了,李朗出乎意外的理智和看破红尘,新县令的三把火烧到了空处,如何下台
一群人责怪的看李朗,快做刺头,快打胡问静的脸,快杀官造反。
李朗怒视一群官员,你们为什么不做刺头,不杀官造反
胡问静失望极了,长长的叹气。一群官员尴尬了,要不要跟着叹气李朗坚决的跪在地上不动,胡问静不能下台只是小事情,他要是脑子进水很容易全家秋后问斩的。
胡问静深深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李朗,曼声道“李县尉果然是千阳县的栋梁,大缙朝的肱骨啊,为人方正,不卑不亢,公正严明。”
一群官员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朗,以及几口散发着珠光宝气的大箱子,泪流满面,哽咽道“胡县令说得对,李县尉为人方正,不卑不亢”
胡问静伸手搀扶起李朗“方才是胡某久闻李县尉的威名,心存疑窦,故意试探李县尉,不想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李县尉真是英雄也”
一群官员很是佩服,这是没有台阶自己找台阶下啊,急忙配合“是啊,我等也对李县尉的威名有所怀疑,早就想试试看了。”“今日一见才知道李县尉是真英雄啊。”“往日真是错看了李县尉了。”
李朗反应快极了,顺势站起“胡县令何以出此言身为朝廷命官查看下级的真实品行那是胡县令的职责,胡县令为了朝廷尽心尽力,乃我辈楷模也”转身招呼一群抬箱子的仆役“还不快把胡县令的行礼送去县衙之内”神情自然的好像这些箱子本来就是胡问静的。
胡问静同样神色自然至极,微笑着抱歉“本官行礼稍微多了一点点。”一群官吏微笑着,心想胡问静究竟年轻,一点不知道假装拒绝,但遇到一个贪财的女上司那是最好了,回去立刻备下一笔厚礼,保证上下关系融洽。
李朗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带路“胡县令请往这里走,下官不知道胡县令喜欢什么酒菜,恐怕”陡然挨了一脚飞了出去。
一群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问静平静的一脚踢飞了李朗,只觉今日真是玄幻了,怎么忒么的真的打起来了
李朗躺在地上惊讶的看着胡问静,叫道“胡县令,胡县令”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李朗,道“胡某差点给你糊弄过去”
一群官员惊恐的看着李朗,难道李朗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背后是想要学勾践忍辱负重,然后在胡问静最不提防的时候在她的茶碗里放半斤砒霜
胡问静身上杀气四溢“五年县尉,三年代理县令,胡某差点被这段文字给骗了。”
李朗脸色大变,冷冷的道“想不到被你看穿了。”
一群官员惊愕的看着胡问静和李朗,好些人陡然想明白了,震惊的看着李朗,原来如此
胡问静踏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李朗“能够当上县尉,你就算不是高门大阀的子弟,家中也多少有些势力了,看你随意的拿了几箱财物讨好胡某,你家中也不缺钱。你有钱有势,为何代理了三年县令,却不得转正难道你会给胡某送钱,就不会给太守给州牧给吏部的官员送钱”
李朗冷冷的摇头叹息“你何必知道呢”
一群官员神情渐渐的变得严肃,没想到胡问静这么快就看穿了。有人祈祷“阿弥陀佛,千万不要看穿啊。”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官员们,道“胡某最近小笼包吃多了,脑子中都是小笼包,竟然没有看出五年县尉,三年代理县令的奥妙。”
李朗闭上了眼睛,糟糕,被看穿了
一群官员慢慢的踏上一步,完全被看穿了
胡问静目光越来越犀利“三年代理县令,那是因为”
一群百姓从远处惊慌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贼人又来了”
胡问静猛然转身,只见远处人潮涌动。
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惊恐的跑着,脚上的鞋子都少了一只;有老大爷急急忙忙的赶着羊群;有壮汉背着包裹,扶着老母,边走边惊恐的看着背后。
胡问静的心中跑过一万匹草泥马,果然被她猜对了,她恶狠狠的看着李朗,厉声道“你三年代理县令,千阳县三年没有县令,是因为盗匪横行,杀进县城,没有人肯跑到这危险的千阳县当县令你三年没有转正,是因为地方不靖到了姥姥家,你三年吏部考评次次都是不及格你欢迎胡某出任县令,毫无抵触,是因为有了县令你才好甩锅”
李朗和一群官员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马蛋啊,新县令胡问静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该死的歹人,你丫的歹人就不会迟几天吗要是胡问静转身就回了洛阳,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顶锅啊
李朗死死的抱住胡问静的脚,颤抖着道“胡县令,胡县令你可千万不能走啊我已经背了三年的黑锅了,再背下去我这辈子都要完蛋了”老子送了三年的银子,只盼调到其他地方当县令,实在不行调到其他地方继续当县尉也行啊,可那些王八蛋就是不答应。
胡问静恶狠狠的看着李朗“背锅你堂堂县尉竟然敢说背锅地方不靖,盗匪杀入县城就是你县尉的责任你竟然有脸说背锅信不信胡某一剑斩杀了你”
李朗怔怔的看着胡问静,声音诚恳到了极点“胡县令,这其实不是盗贼”一群官员拼命点头,真的不是盗贼。
胡问静一怔,看看大呼小叫着越来越近的逃难百姓,再看看诚恳的冒星星眼的李朗和一群官员们,只觉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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