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县胡家。
小问竹看着那熟悉的滑梯, 长长的叹气“哎呀,原来我小时候喜欢玩这个啊。”滑梯还是很好玩的,但是这个滑梯好低啊, 一点点都不好玩,荆州刺史府的滑梯比这个大多了高多了。她无奈的叹气,小时候真是太可怜了,只能玩这么小的滑梯,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滑梯再小也是滑梯。她悄悄的打量四周, 好像姐姐没盯着她, 立刻就笑了, 欢呼着扑到滑梯边, 摸着滑梯,感觉小时候的记忆又回来了。
小问竹爬到了滑梯上,当年制作滑梯的时候除了小问竹, 也有其他稍微大一点的孩子玩, 这尺寸就有些大,小问竹长大了一些依然不觉得狭小, 满意的滑了下去, 欢快的点头“虽然小了点,其实也可以玩的。”
胡问静就在几步外的案几边看着谯郡门阀的资料。王老爷见识了胡问静未雨绸缪的手段后, 深深的理解了怎么做事,竭尽全力发动了谯县的所有门阀中人,详详细细的整理了一份整个谯郡的门阀资料,资料汇总后的细致程度超出了所有参与者的想象,整份资料堆在地上后几乎到了天花板。王老爷甚至有些恍惚了, 好像完成了一次伟大的工作啊。
胡问静仔仔细细的看了几日,努力的寻找曹、夏侯、许三姓的资料。
胡问静待在谯县的那段时日之中,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好好的活下去,怎么能够不被被人强奸、卖了、杀了,不是疯狂的练功就是疯狂的谋算别人,一切与生存无关的事情尽数不考虑。这每天“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所以每一分精力都绝对不能浪费”的狗屎状态一直陪伴胡问静到了荆州,这才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有钱有地盘有粮食有人口的荆州刺史胡问静还怕了谁了
胡问静终于缓出一口气来,有心情考虑疏忽的事情。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了谯县门阀结构的诡异。
谯县是什么地方从谯县的人口、城市规模、地理位置等等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小地方,与洛阳长安等地缺乏可比性。可是,谯县是曹操的老家啊,还有曹老板血统上的本家夏侯家也是谯县人。
想想曹老板手中冒出了多少曹家和夏侯家的人才,曹仁、曹洪、曹休、曹纯、曹真、夏侯惇、夏侯渊、夏侯尚、夏侯霸、夏侯和、夏侯威就算胡问静对曹魏的了解完全来自于三国演义和三国游戏也能够随口报出这几个曹家夏侯家大将的名字。
这曹家当了皇帝,谯县就是“龙兴之地”,曹家作为皇族在这老家肯定有极其强大的根基,可胡问静偏偏就没在谯县看到一点点曹家的痕迹。
若是说司马家谋朝篡位,杀光了老曹家所有人,毁灭了老曹家和夏侯家在谯县的根基,胡问静还是能够理解和猜测到的,可是许褚的家族呢大名鼎鼎的“虎痴”许褚也是谯县人,三国志记载许褚手下有数百个“剑侠”,武艺高强,几十个当了将军,几百个当了校尉,就这影响力不可谓不大,为什么她在谯县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胡霸天横扫谯县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冒出一两个许家的高手教她做人呢
胡问静认为有一个可能是在司马懿谋朝篡位之后对曹老板的亲信进行了最残酷的清洗,曹家、夏侯家、许家,以及什么典韦乐进李典张辽张郃等等的家族尽数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可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吧
胡问静的眼前出现了如梦如幻的美好一幕
谯县最偏僻的角落有一座破烂的茅草屋。一个身高八尺却衣衫褴褛的魁梧汉子小心的跪在地上,给一个憔悴的妇人喂饭吃。
“娘亲,吃吧,这是我打柴换来的大米粥,可香呢。”那魁梧的汉子温和的道。
那憔悴的妇人看着儿子,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为娘拖累了你了。”
那魁梧的汉子使劲的摇头,道“娘亲说得什么话,我躲在这角落之中只是因为我姓”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然和愤怒,作为大名鼎鼎的高手的后人,却被奸臣追杀,空负一身绝艺,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在山野之间打柴为生。
茅屋外,有人轻轻的鼓掌“原来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典韦的后人啊。”
那魁梧的汉子猛然回头,茅屋的稻草门陡然粉碎,化作草梗在空中乱飞,一个身影负手站在阳光之中,腰间的长剑没有出鞘,一股犀利的剑气却充斥了整个茅屋之中,空中的草梗在剑气之下尽数断折,化为粉末。
那魁梧的汉子护在娘亲身前,瞳孔收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天下第一剑派华山派的无敌剑气厉害”他厉声道“司马家的走狗,想要杀就杀我,休得伤了我娘亲”那憔悴的娘亲奋力推着那魁梧汉子“不要管我,快逃”那魁梧汉子只是护住了娘亲一动不动。
阳光之下,那剑客怔怔的看着那魁梧汉子,长长的叹息,泪水簌簌而下,呜咽着道“想不到天下第一高手典韦的后人竟然如此落魄这司马家真是作孽啊。”
那魁梧的汉子紧张的盯着那剑客,问道“阁下是谁”这剑客公然辱骂司马家,想来不是司马家的走狗了。
那剑客摇头,道“在下姓胡,今日是在下莽撞了。”看了一眼茅屋中的情况,淡淡的道“来人。”几十个仆役跑了出来,放下几袋大米几桶油几百个包子。
那胡姓剑客道“忠臣之后不该屈辱至此,好好的坚持下去,胡某定然杀光了司马家的人,还你们一个公道。”那魁梧的汉子眼角泪水打转,只觉遇到了知音。
那胡姓剑客解下身上的衣衫给那魁梧汉子的母亲披上,道“有我胡问静在,绝不让忠臣烈士的后人冻着饿着。”转身离开。
那魁梧汉子失声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荆州刺史胡问静”
胡问静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慢慢的道“天下间除了胡某,谁敢以杀光逆贼司马家为志向”
那魁梧汉子仰天长笑,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一伸手,从床底下取出了一对九百九十九斤重的铁锤,双锤相击,一股强大的余波向四周蔓延,茅草屋瞬间四分五裂。
那魁梧汉子大声的道“在下典韦后人典元霸,愿为主公效死。”
胡问静慢慢的转头,清秀的脸上满是惊喜“典元霸愿意跟随胡某杀尽天下逆贼”
那典元霸用力点头“是,元霸以后生是主公的人,死是主公的鬼”
胡问静仰天大笑,身上犀利的剑气勃发,四周一百丈内鸟雀惊飞,数百颗数人环抱的大树发出悲鸣,缓缓的化为粉末。
她大声的愉悦的道“好,好,好有元霸助我,胡某一定能扫荡天下不平,还我郎朗乾坤。”
一缕阳光落下,将胡问静笼罩在光芒之中,闪闪发亮。
典元霸崇拜的看着胡问静,道“主公,元霸还认得许褚的后人许哪吒,夏侯惇的后人夏侯药师,曹仁的后人曹寻欢,郭嘉的后人郭阿飞元霸三日后就能寻来三千壮士五千谋士助主公称霸天下”
胡问静哈哈大笑“胡某有诸位相助,天下谁敢不服”
幻想自然是美妙了些,不可能有什么典元霸之类的高手存在,但胡问静大冬天千里迢迢的跑来谯县就是为了给自己挖掘出一群人才。
曹家夏侯家都是大族,没道理一个人都不剩下吧,不求什么天下无敌的“典元霸”,找几个能够凑合着用的识字的人总行吧胡问静很是希望能够从这些名将后人中挖掘出一两个能够用,而且可以放心用的手下。随便找一本小说都会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前朝皇族是最坚定的推翻本朝的支持者”等等烂大街的道理,曹家夏侯家许褚典韦乐进郭嘉程昱荀攸荀彧等等名将后人与司马家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胡问静又是谯县的本土同乡,那些名臣名将的后人肯定愿意投靠胡问静推翻司马家的。胡问静不算贪心,要求不高,这些名将名臣能够每家贡献两个可用之才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叠堆到了天花板的资料越看越是让胡问静心凉,不是因为找不到这些与司马家仇深似海的人的踪迹,而是因为这谯县之内竟然是有夏侯家的后人的家族的,还是过得贼公开贼逍遥的那种
胡问静看着夏侯家在谯郡的田地,那真是用良田万亩形容啊,只是没什么人留下,唯有一些老仆管理农庄而已,夏侯家的族人都在洛阳当大官,过舒坦日子。
胡问静再次看了一眼,曹操的嫡系夏侯家的人在谋朝篡位的司马家的朝廷之中当大官,真是狗屎啊她仔细的看资料,夏侯渊的第七子夏侯和与司马昭关系极好,在司马昭的手中混到了“太常”,可惜死得早,子孙后代都是废物,在朝廷中混个小官;夏侯渊的第四子夏侯威的儿子夏侯骏目前在朝廷中做将军,与司马亮、魏舒都是姻亲,可说是风生水起。
作为曹操嫡系的夏侯家都能在司马家手中当大官,其余人呢许褚的子孙不成才,没能混上大官,但是司马家让许褚的子孙继承了许褚的爵位,无权但是富贵了。荀攸荀彧与曹老板本来就有仇,这荀攸荀彧的后人直接就在司马家的手下混了大官,贾充的同党光禄大夫荀勖就是荀家的后人。
胡问静慢慢地放下了资料,只觉再次刷新了三观,这西晋真是一个神奇的时代啊。她嘴角露出了微笑,在洛阳的时候一直有人悄悄的骂贾充不忠不义,弑君背主,贾充毫不在意,她还以为这是奸臣的气量,而且越被忠于曹魏的人骂弑君背主,越是显示对司马家忠诚。现在看来是她浅薄了,贾充不在意的原因是看不起那些骂他的人只盯着他一个人骂背主,大缙朝凡是40岁以上的官吏,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有脸说忠孝节义的,因为但凡是40岁以上的官吏个个都是前脚开开心心的当着曹魏的官吏或者风流才子,喊着吾皇万岁,后脚就开开心心的做了大缙的臣子。而极少数历经汉朝、曹魏、大缙的三朝元老更是个个无耻度爆表,彻头彻尾的三姓家奴。
胡问静对这个门阀统治世界的时代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个时代中个人的节操完全不值钱,为了门阀的利益,什么忠孝节义统统都是,只要能够当官,只要能够保住家族或者门阀的富贵连绵,那就可以抛弃一切,不择手段,什么对老刘老曹家老司马家的忠心,国家哪里有家族重要。这个时代的门阀中人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对国家对朝廷的忠心,唯有对家族和门阀的忠心。
胡问静笑了,慢慢的伸出手,将案几上厚厚的资料抹到了地上。她已经不需要知道其他门阀的资料了,在这个毫无忠心度的年代只要手中的刀子够狠,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的投靠,根本不用考虑什么誓死抵抗。
怪不得五胡乱华这么容易,怪不得北方门阀投靠胡人的数不胜数
胡问静无声的灿烂的笑着,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柄,杀气四溢。
小问竹忽然回头,惊愕的看着胡问静“姐姐。”
胡问静一惊,定了定神,收敛了杀气,温和的笑道“怎么了”
小问竹小心的看着胡问静“姐姐你生气了为什么啊”胡问静笑着摇头,跑过去举起小问竹“姐姐陪你一起玩。”小问竹用力点头,努力的挣扎“我要小狗狗”家里的小狗狗都变成大狗了,而且都不亲近她了,一点都不好玩。
胡问静用力点头“那我们就去买小狗狗。来人,准备车马”
洛阳。
司马亮心情很是不好,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光滑的茶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了积雪之中竟然没碎,杯中的温暖的茶水却化成了雨水星星点点的淋湿了一大片积雪,露出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洞。
司马亮须发皆张,厉声怒吼“老匹夫,吾与你势不两立”
他嘴中的老匹夫指的是张华。张华以前与司马亮的关系其实还不错的,可是自从司马炎逊位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最近更是像是仇人一般。张华处处找司马亮的麻烦,这个逾矩了,那个不符合道德,这个必须皇帝决定,那个必须六部公议,无论司马亮想要做什么都被克制的死死的。若是仅仅张华与司马亮作对,司马亮自问还是有办法压制下去的,可是其余王侯却蹦了出来跟着起哄反对,反对的人太多了,有的支持司马骏,有的想要自己做皇帝,有的就是不想司马亮做皇帝,就是那些原本随波逐流等着抱大腿的人也蹦出来反对司马亮了,比如那个东平王司马楙,以前在皇室之中无声无息,现在蹦跶的厉害,坚决支持皇帝轮流做。
司马亮恶狠狠的想着,就司马楙这废物也能做皇帝吗
可是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以及朝廷大臣的坚决反对,司马亮再也无法一手遮天,纵然他现在有了司马颙的支持也没用。两个人怎么可能与几十个人对抗司马亮在朝中的决议被尽数推翻,颜面扫地。
司马亮愤怒的看着花园中的积雪,这些废物个个都不想让他当皇帝这是对司马家的不忠这是对司马家的背叛
但他也知道这种愤怒没什么用,他必须化愤怒为力量,找出对付那些王八蛋的办法。
首先必须对付张华。所谓蛇无头不行,要不是张华跳出来反对他,其余司马家的王侯哪里会站出来反对他
司马亮咬了咬牙,慢慢的坐下,只要除掉了张华,这朝廷之中就没人会阻止他登基了。嗯,至少是没有这么多人敢公然对抗他了,那就距离登基为帝近了一大步。
该怎么对付张华呢
司马亮心中有无数对付张华的阴谋诡计,比如在张华的手下中揪出一个大贪官,比如给张华一个非常麻烦的工作,但那些诡计耗时耗力,都被他一一的否决,这些诡计都要花年斗才能倒了张华,黄花菜都凉了司马亮烦躁的又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有几百个顶尖的谋士呢他想到了自己的数百门客和手下,那些废物除了会鸡鸣狗盗拍马屁,在朝廷大事之中一点点作用都没有。他走了几步,又想到了司马颙,要不要让司马颙去对付张华
司马亮想了想,嘴角露出了冷笑。司马颙以为他看不出来吗通过这些时日与张华与司马家的王侯的交锋,他看出来了,司马颙这个小子压根不是真心投靠他,而是想要借他的手铲除其余争夺皇位的司马家的王侯们。
司马亮笑了,司马颙想要拿他当刀子使,他有这么傻司马颙这傻小子还嫩着呢。他一定会好好的假装不知道司马颙的目的,假装信任司马颙,拼命的利用司马颙,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与司马颙致命的一击。
所以,这对付张华的事情绝对不能交给司马颙。
司马亮想着,他想不出来,司马颙这个笨小子就能想到办法了肯定也想不到。但干掉张华是一件足以引起所有人轰动的大事,他万万不能给司马颙一丝一毫的机会,若是司马颙走了狗屎运,真的找到了办法干掉了张华,他不是给了司马颙扬名的机会这绝对不可以。
那么,他该找谁对付张华呢
司马亮在书房中一圈一圈的踱步,怎么都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他越来越烦躁,愤怒的又拿起了一个茶壶扔出了窗外“本王难道就被张华老匹夫逼死了不成”
司马亮的眼睛追逐着茶壶,不经意之间看到了一抹绿色,那是一株花木犹有绿意。他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韭菜,又进一步想到了胡问静。胡问静卑鄙无耻,没什么脑子,但是是不是可以用来对付张华呢想到胡问静一言不发就当众痛打了任恺,胡问静会不会也痛打了张华呢
司马亮嘴角露出了笑容,荆州刺史胡问静已经有资格在宴席上痛打司空张华了,大不了他站出来呵斥几句,让胡问静赔罪道歉,然后再罚俸好了。他得意的笑着,大缙朝一方诸侯四品大员为了政事与司空张华起了争执,怒而上演全武行,这是为国为民一时冲动,可以传为佳话的,赔礼道歉加罚俸已经足够了。
司马亮想到一群不服气的朝廷大臣被胡问静揍得满地找牙,而他却轻描淡写的说着“胡问静还是个孩子,不能与小孩子一般见识”,诸位大臣愤怒无比却哑口无言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痛快无比。
“本王有胡问静在,何愁百官不服”他大笑,当然,若是胡问静得罪的人太多了,他是必须除掉胡问静的,胡问静只是他登基过程中的一条狗,若是影响了主人肯定就毫不犹豫的杀了。至于司马炎和贾充会不会惊恐无比,司马亮完全不在意,他没有登基之前必须向司马炎和贾充释放善意,免得节外生枝,登基之后谁在乎司马炎和贾充了
司马亮想了一下,发现了自己的疏漏之处,此刻胡问静投靠了他,贾充惊恐的退隐,司马炎肯定吓得脸都白了,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惹出什么祸事。他鄙夷的笑着,若不是各方牵制,他早就清洗了中央军中忠于司马炎的将领了,何须在意“太上皇”司马炎捣乱
“来人,通知太上皇,本王一个时辰之后去大明宫见他。”司马亮淡淡的道,懒得对逊位的皇帝使用拜谒之类的词语,如日中天的他愿意屈尊见司马炎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还想他用臣子的礼仪那是做梦。
司马亮铺开宣纸,亲手磨着墨,他喜欢在磨墨的时候思考书写的内容。此刻胡问静应该在回荆州的路上,他该怎么写给胡问静,命令她再次掉头回洛阳呢胡问静刚刚投靠他,态度太过强硬的命令很不合适,但是恳求也不符合他的身份。司马亮笑了,胡问静是彻底的小人,小人最容易被利益打动。他胸有成竹的开始写信,只要胡问静愿意回来帮他一把,他就给荆州增加一笔赈灾的粮饷。
胡问静看着手中的信件,随手烧了。司马亮比她预料的更加的无能,这么快就需要利用她对付朝廷大臣了,但司马亮越是无能,她的计划就越是顺利。
她看着天色,天寒地冻,竟然又要赶路了,这当个奸臣真是可怜啊,下令道“来人,明日启程回洛阳。”
小问竹听见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姐姐,我去给马儿穿衣服。”那些马儿自从穿了衣服之后对她可好了,每次看到她都会发出声响,一定是与她打招呼呢。
胡问静点头“好啊。”计算时日,贾充是不是也该收到一大串的邀请信件了她默默地思索着,会不会有预料之外的变化,会不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王梓晴听说胡问静准备回洛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怎么这么急就不能过了年再走”
胡问静笑着摇头“胡某是朝廷重臣,没了胡某朝廷就不转了。”若是算好了时间,在大年三十的时候顶着风雪回到洛阳,保证司马亮以为她忠心耿耿。
王梓晴嗔怪着,一点都不把胡问静的言语当真。但既然胡问静扯到了朝廷,看来这次是为了公事回洛阳,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她叹了口气,当大官也不容易,过个安稳年都不行,忍不住提醒道“不要太拼命。”
小问竹在一张小小的草苫上打红色的蝴蝶结“这是给马儿的,过年了,要喜庆一点。”她其实不知道“喜庆”是什么意思,反正过年了大家都说这个词语。
胡问静心中一抖,小问竹有好好的过一个年吗只怕是没有的。她轻轻的扯住小问竹,道“姐姐想了想,等过完了年,闹过了元宵,看过花灯再去洛阳。”赶在年三十回到洛阳就为了给自己在司马亮面前捞一点点好印象,却让小问竹没得开开心心的过一个年司马亮算老几,比得上小问竹的笑容吗让司马亮老实待着去,敢嫌弃她回洛阳晚了就揍他娘的
小问竹莫名其妙,姐姐怎么又变卦了看看手中已经打好了蝴蝶结的草苫,想了想,那就提前给马儿喜庆一点好了。
王梓晴转头看了胡问静一眼,许久不见,胡问静的心中依然是小问竹摆在第一位啊。她浅浅的笑了笑,道“今年过年来我家,我家人多。”
胡问静转头打量王梓晴,倒是没想到王梓晴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机灵的。王梓晴白了胡问静一眼,除了杀人放火,她哪里不机灵了礼尚往来、人情冷暖、察言观色是所有有钱人家的小姐必须学习的第一课。
王梓晴走后,王老爷和王夫人带着几十个捆着漂亮的红带子的篮子箱子登门拜访。
一进门,王老爷就笑着招呼问竹“问竹,这些都是给你的小玩意儿。”王老爷可比女儿机灵多了,很确定讨好小问竹比讨好胡问静还要有效果。他从一个篮子里取出一大把吃的,有的是糖果,有的是糕点,塞到了小问竹的手中“都是问竹喜欢吃的哦。”
小问竹欢喜的笑,抓着糕点糖果不放。
王夫人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套大红的新衣服,在问竹的身上比划着“哎呀,问竹穿了这衣服一定最漂亮了。”小问竹笑着,明显不怎么在意。
胡问静谢过王老爷王夫人,伸手摸了小问竹的脑袋,小问竹不缺零食不缺衣服,小问竹的房间里堆满了零食,衣服更是像帝王一般一日换一套新的。小问竹喜欢食物只是因为心中依然留着对饥饿的恐惧。
王老爷和王夫人鬼鬼祟祟对胡问静打眼色,他们瞅准了王梓晴离开才登门拜访胡问静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在三百多个托儿的渲染之下,那丁家全家似乎都信了“从一而终命格”,丁观整日长吁短叹,指望老天爷让他一举得男,不要断了丁家的香火,这些都在王老爷和王夫人的预料之内。
可是没料到的是丁观对王梓晴的情意好像变了,与王梓晴见面的次数陡然悬崖跳水,见了面也没有了往日的殷勤和爱慕了。这就太奇怪了。
王老爷转头望向胡家的大门口,大门口的王家的仆役用力点头,确定王梓晴没有回转。王老爷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丁观并没有与其他女人有瓜葛,也确实是对王梓晴有情意的,王老爷都准备接受穷女婿吞没了他全部财产了,怎么丁观对王梓晴的情意忽然就要断了呢除了“从一而终命格”,王家和胡问静可什么都没有做过,他们没有劝过王梓晴不要嫁丁观,没有给丁观送银子求分手,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怎么丁观就主动摆出要分手的模样了
胡问静看着王老爷和王夫人诡异的笑了“看来丁观正在考验面前努力挣扎啊。”
王老爷和王夫人互相看了一眼,真的是胡问静下了黑手可是是什么时候下手的他们为什么不知道。
胡问静淡淡的看着王老爷和王夫人“你以为这从一而终的命格只是禁止了丁观用王家的钱纳妾想的太简单了。”
王老爷和王夫人面面相觑,还有更深的用意吗
胡问静伸手取过一个喂着小问竹吃,却不是王老爷带来的,而是她自己买的,淡淡的道“丁观喜欢王梓晴是真,但是衡量王家的钱财,想要靠岳父家的钱财过上好日子也是真。”
“丁观没想曲线攀附胡某是真,但是想要用王家的钱财纳妾延续丁家香火也是真。”
王老爷和王夫人点头,他们也知道,心中多少有些不喜,总觉得丁观的心有些丑恶。
小问竹在胡问静的怀里挣扎着,一定要去玩耍,胡问静只好放她到地上,看着她一手拿着糕点,一边爬到了滑梯上,继续对王老爷和王夫人说道“在丁观的心中,最好的人生结果就是娶一个自己爱的,漂亮的,贤惠的妻子,从此过上有钱有妾有十七八个儿子的生活。嘿嘿,夫凭妻贵的凤凰男啊。”
王老爷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从夫凭妻贵四个字推测第一次听见的凤凰男大概是个贬义词。
胡问静道“可是,胡某并不觉得他是凤凰男就配不上梓晴了。只要梓晴喜欢,那凤凰男又没有恶迹,对仅仅想着依靠岳父家过上幸福生活的凤凰男,胡某其实很包容的。人皆有偷懒少奋斗十年的心思,只要有分寸,何必一棍子打死所有凤凰男呢,世上可不存在完全真善美的人。”
王老爷和王夫人听着“只要梓晴喜欢”,很是无奈,是啊,只要梓晴喜欢。王家只有一个女儿,不管女婿是凤凰男还是猫咪男,总归是要把所有财产都给女儿女婿的,又有什么区别
胡问静接着道“只要你们没有蠢得毫无防备,把钱财生意都交给了凤凰男打理;没有把王家变成了凤凰男家;没有被大郎,喝药了;有钱财有仆役有人脉的王家还怕了一个凤凰男”
王老爷和王夫人神奇的听懂了胡问静言语中所有的新奇词语,微笑着点头,只要他们留心提防穷女婿,穷女婿绝对不可能鹊巢鸠占夺产成功。
胡问静盯着王老爷和王夫人,道“纵然你们夫妻二人老了,不能看住凤凰男一辈子,有胡某的屠刀在,还怕了那凤凰男在你们两个老人家过世后对梓晴翻脸”
王老爷和王夫人微笑,一点不觉得这话触霉头,反而听着舒服极了,当年与胡问静结下了善缘,今日收到了今生最大的福报。
胡问静认真的道“你们两个加上胡某,我们三人中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那凤凰男就翻不了天。”
王老爷和王夫人相视而笑,虽然他们两个不聪明,但是对付一个没钱没势的丁观还是很有把握的。
胡问静道“当岁月流逝,梓晴心中没了要死要活的爱情,只有平淡如水的亲情,你我再与梓晴说清楚了因果,她难道还会一心想着情郎而看不清现实王家的大小姐只要握紧了家中的财产权,抓住了仆役的人事权,凤凰男又能怎么样”
王老爷和王夫人用力点头,所有阴谋诡计都要用到钱和人,只要女儿抓着钱和人,哪里还怕了丁观有什么诡计。
胡问静淡淡的笑着“要胡某说,梓晴选个九代单传的凤凰男其实是一件好事。彼此之间有爱,不用担心丈夫纳妾,妥妥的拥有完美的爱情;不用担心吃绝户,王家的钱财尽数握在自己的手中,小命和生存的物质基础全部都有了保障。有爱情,有权力,有安全感,梓晴或者王家还想奢求什么”
“若是换成了一个九代单传的贵公子,她能控制住丈夫不纳妾吗能保证在家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若是换成一个有十七八个兄弟的男子,她除了拼命生个儿子,又怎么保证不被吃绝户是放弃完美的爱情给丈夫纳妾,还是期待自己比丈夫死得早”
“梓晴嫁给丁观,王家只要不犯傻不作死,无非就是损失了丁观的吃喝用度而已,王家还在乎这点银钱吗”
胡问静道“虽然知道人无完人,虽然知道从梓晴的角度出发,这微微贪慕钱财,想要纳妾,一心要儿子的丁观竟然是梓晴能够遇到的最大可能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有情郎了,但还是对丁观身上的一些品质无法接受,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努力改造咯。从结果看,我们这不是很容易就改造成功了其中一点嘛。”
“丁观只要五十岁以前没有纳妾的心思,五十岁以后都快阳痿了,二三十年习惯的养成之下多半也就没了纳妾的心思了,假完美就成了真完美了。”
王老爷和王夫人听着胡问静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一些女孩子不能说的话,真是尴尬的要死,偏偏又觉得没错,这事算不上欺骗女儿,他们只是将一颗有烂叶子的青菜去掉了烂叶子,做成了一碗可以拿上桌的上好菜肴而已,何必告诉其他人他们是怎么做菜的。告诉女儿“改造”前的丁观是如何的,这是想要邀功吗还是挑拨女儿夫妻感情教育未来女婿也是身为父母应该做的事情。
“胡某是真的觉得梓晴这次的运气不错。”胡问静认为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王梓晴在观念上超越了时代上千年,但是在大缙朝想要找个不纳妾的有钱的帅哥何其的艰难,哪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王孙公子没有几十个妾室的王夫人有找到不纳妾的丈夫的好命,王梓晴只怕就未必有了,能够通过手段使丁观“从一而终”真的是很走运了。
王夫人用力点头,她是坚决的支持女儿嫁给九代单传的男子的,只是嫌弃丁观存了享用王家银钱的龌龊心,可是此刻想想一个穷女婿不更好拿捏吗简直是完美。
胡问静看了一眼王老爷,继续道“不过,胡某还是给丁观设了一道考验。”王老爷一眨不眨的盯着胡问静,他从头到尾都参与了,怎么不知道还有一道考验
胡问静慢慢的道“那就是生儿子和王梓晴哪一个更重要。”
“丁观一心想要生儿子,早早的就想过了梓晴若是没有儿子就纳十七八个妾生儿子,可从一而终的命格断了他纳妾的可能。”
“丁观现在需要面对的是与梓晴成亲,有一半的几率生不出儿子,丁家绝后。或者”
胡问静看着王老爷和王夫人,笑了“或者,找个屁股大,好生养,一看就能生儿子的女人成亲。”
“是爱情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是赌一半的几率,失败了认赌服输,还是找个更有可能生儿子的女儿加大赌赢的几率这就是丁观此刻要面对的选择。”
胡问静淡淡的笑着“是要儿子,还是要爱情。”
王老爷看着笑眯眯的胡问静,颤抖了,这简直是人性之问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到胡问静就在他的面前布置下了这拷问人性的难题,他却要胡问静解释才知道,王老爷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胡问静能够成为官老爷哪里是祖坟冒青烟,根本是理所应当的。他又想多了一层,颤抖的更加的厉害了,胡问静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是不是再考验王家呢王老爷拼命的想着,他亲手剐了逼死胡文静的娘亲的人贩子,一直坚定地站在胡问静这一边,他应该已经补偿了在壮阳药膳楼的错误了吧
王夫人没想这么多,她的眼睛都亮了,大声的道“好做得好若是过不了这关,以后哪怕和梓晴成了亲,整日打打闹闹也不会幸福。”她瞬间就懂了考验的真意。若是丁观放弃了王梓晴,那说明丁观心中儿子重于一切,若是以后女儿没有生出儿子,这生活未必会和谐圆满。若是丁观没有选择更有可能生出儿子的女人,而是选择了王梓晴,那就说明丁观其实已经放弃了对生儿子的执念。王梓晴能够生出儿子是惊喜,没有儿子,丁家绝后,那也是早有预料,不见得会失望到哪里去。这王梓晴以后的生活就圆满了。
王夫人笑着,心里又有一个主意,若是女儿真的生不出儿子,就去过继一个儿子好了。
胡问静慢慢的道“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梓晴和丁观是不是会成为夫妻,完全就看丁观的意思了。要么完成改造成为完美好丈夫,要么就分道扬镳,就这么简单。”王梓晴不是能够坚决的付出代价的人,追求的也不是决绝,现在的结果对她而言已经是达到了她能够接受的底线了,不完美,但实在。
王夫人用力点头,过了这一关就是好女婿,她倒贴嫁妆倒贴大床倒贴什么都行,过不了这一关,反正双方目前只是男有情女有意,发乎情止乎礼,既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私定终身,王梓晴就当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爱情挫折,哭几日后重新面对更多的人生选择好了。
王夫人看胡问静的眼神感激极了。她怎么会不知道胡问静插手王梓晴的姻缘的善意女儿的姻缘是爹娘都拦不住的大事,胡问静插手又有什么好处王梓晴知道后很有可能会埋怨胡问静的,胡问静肯定能够料到,但是胡问静依然做了。
胡问静笑了笑,虽然她亲手杀出的血路,但当时若没有王梓晴的马车,没有王家的照顾,她的情况又会如何难以预料啊。她终究要为了目前的美好结局回报王梓晴和王家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要求自然是高了些,更有胁迫之意。但她此刻已经是大海,她不介意涌泉相报的,而且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的。王梓晴会恨她还是感激她胡问静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她完全不在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