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和欢笑声中, 王敞望着远处咬牙切齿脸色铁青摩拳擦掌的胡问静,真是委屈到了极点。
天地良心啊,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剽窃胡问静的文章扬名天下, 他虽然一心想要巴结二十四友, 想要名留青史,可是他是有节操有底线的,绝对不会欺世盗名。
王敞望着远处的胡问静, 泪水止不住的奔涌。他甚至没有把那篇绝世文章给人看过, 谁知道该死的陆小机竟然是个贼,偷了他默写的文章也罢了, 竟然能还到处宣扬,等他知道整个洛阳都认为他写了惊天好文的时候,他已经百口莫辩了。
“王某是真委屈啊”王敞哭得奔放极了。可周围的人见怪不怪,谁不知道大文豪王敞最害羞了,一旦提到他的杰作就会泪流满面, 今日上千人一齐朗诵他的杰作,王大文豪至少哭上一个时辰。
陆机将王敞按在案几前,道“王大哥不做评委, 天地不容。”王敞泪眼朦胧的看着陆机,老子都钻到案几底下了,为什么你还要把我找出来我不打死了你丫陆小机才是天地不容他大声的道“我说过很多次了, 这武威楼记不是我写的是胡问静写的看胡问静就在哪里, 你们问她是不是她写的”
胡问静眨巴眼睛,一脸茫然,王敞竟然不是剽窃狗
周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王大文豪每次都要说不是他写的,可是不是他写的还能是谁写的有人随意的转头看胡问静, 正好看到胡问静脸上的茫然,更加确定王敞胡说八道了。
有人笑着道“王兄真是至诚君子也”一大群人点头,王敞推脱是胡问静写的雄文的言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谁会信呢想到中央调查团中曾经流露出了机密消息,王敞曾经被小问竹打倒在地惨嚎,这王敞为了与胡问静尽弃前嫌之心真是跃然纸上啊。
左思责怪的看着王敞“王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过了,过了”
众人纷纷点头,王敞肯定是想着当年与胡问静有过节,起因终究是二十四友不好,想要极力的弥补这一段过节,在小问竹面前打滚也好,将雄文的作者名字推脱给胡问静也罢,都是想要通过极度的忍让和牺牲让胡问静感动,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是这行为实在是太过了,哪有如此欺负君子的纵然是二十四友中的陆机陆云左思等人也无法接受王敞如此的牺牲,但王敞作为二十四友带头大哥的地位却越来越稳固和无法替代。
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品德啊大缙朝最看重的就是品德。当年“负荆请罪事件”之中,王敞为了让二十四友免于屈辱,又是与胡问静斡旋,又是百般的想要悄悄的牺牲自己保全二十四友,不求任何人知道,不求任何回报,这品德折服了二十四友,被誉为带头大哥,世人谁不交口称赞王敞品行高贵,只是在文采上略微欠缺了些
可是当王敞的大作被陆机等人无意之间发现,公告天下,这王敞的胸怀眼光志气才华瞬间震惊了所有人,这带头大哥之位实至名归,谁敢不服
无数人很是赞扬王敞的气节,明明有绝世才华却不愿意显露,被人辱骂草包也不生气,这是因为他是司马家的外戚,不想借着皇室的力量宣传自己啊。好一个虚怀若谷的谦谦君子。
看着王敞极力的大叫“是胡问静写的是胡问静写的胡问静就在那里你们去问她”一群人微微叹气,人无完人,王敞这人有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极度的迂腐,竟然把化敌为友以德服人等等东西当真了。
无数少男少女追星族坚决反对“那不叫迂腐,那叫以和为贵,那叫不欺暗室,那叫不欺负女子,那叫暖男你们懂个”有少女努力向王敞挥手“敞哥哥,我在这里”有少女拼命的向王敞靠近,被其余人死死的拉住“你已经撕碎了敞哥哥五件衣服了,这次轮到我去撕衣服了”
陆机见胡问静也在,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王大文豪以后就不要想着给胡问静贴金了。他大声的道“武威楼记开头第一句话,太康三年春,胡问静谪守武威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武威楼这一段话将时间卡得死死的,肯定就是在胡问静大破武威胡人作乱之后。”
众人笑着,这是要彻底打碎了王大文豪推脱的可能也好,总归是要让王大文豪清醒一些,然后不再为了隐藏才华而不写绝世雄文,将藏在书房中的无数华丽篇章尽数交出来。
“对,就是这个时间。”一群人大声的叫着,一群少女追星族挑衅的转头看胡问静,王敞大喜,胡问静一定会承认是她写的,这折磨人心的欺世盗名之举从此可以完结了。
胡问静看看四周瞪她的眼神,委屈了“又不是我说是我写的,看我干什么”
一群少女追星族很是满意,胡问静还是知道廉耻的。贾南风也笑了,胡问静总算知道假冒文豪分分钟就能揭穿,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
王敞目瞪口呆的盯着胡问静,嘶声裂肺的喊“无耻”哪有写了文章不承认的
胡问静想想自己的计划,以及作为伪劣大文豪的代价,果断的放下撸起的袖子,打死不认。她要是想要剽窃早就剽窃了,一直没剽窃就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可要解释她也是听来的,那么是谁写的总不能说是云深不知处吧。这种麻烦无数,毫无收益的事情何必沾染上身。她悲伤的看着王敞,以袖掩面,老王你好好的去吧,这就是随便写了东西扔桌子上的代价,你丫要是玩无间道分分钟就坑死了自己。
一大群人感叹的看着王敞和胡问静,王敞极力的给胡问静胡文盲刷声望,只怕不仅仅是谦谦君子化敌为友的美好情怀,也有可能是怕了污妖王了。
陆机道“计算时间,正好是中央调查团到武威的时日。”
众人一齐点头,这时间点绝对没有任何的错。
“中央调查团的人有哪些王敞,王敞,王敞”
王敞悲愤了,为什么我的名字说三遍为什么不说别人的名字了信不信我喊陆小机一百遍
陆机继续道“中央调查团的成员之一王济亲口作证,当年中央调查团进入武威郡的时候武威楼尚未开张,而中央调查团离开武威的时候只有王大文豪留在了武威,参与武威楼开业剪彩。”
一群少女追星族尖叫“王敞,王敞,王敞”
一群宾客微笑,这证据还不够明显吗别人都不在,只有你在案发现场。
王敞怒了“休要胡说胡问静也在马隆也在还有无数的西凉才子在”就算不信胡问静写的,为什么就不是马隆写的就算马隆文化差了些,为什么就不是西凉才子写的他都说不是他写的了,为什么非要赖在他头上
陆机失笑道“整个西凉识字的人都没几个了,除了王大哥还能是谁写的”无数人用力点头,西凉不是没有门阀没有士子,但那几个人恰巧都不在西凉,在当时的时间点上西凉就是没有一个士子文人在。
陆机继续道“若真是西凉人写的,为何不见该文从西凉传入中原,而是在洛阳爆发呢”
一群人点头,这个证据很是有逻辑性。
王敞死死的盯着陆机,陆小机陆小机陆小机陆小机
陆机浑然不觉,笑着道“再看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他随口就背诵了这一段令他震撼到了骨头里的文字,回味了许久,这才道“这一段的语境怎么看都是在鼓励或者教训被贬谪的胡问静,而微斯人,吾谁与归更是锁死了这篇文是中央调查团的人写的证据,除了中央调查团的人,谁是威武的异地客,谁需要谁与归”
周围的人用力的点头,到底是陆小机,直接从文字的语境出发,抽丝剥茧,分分钟就将武威楼记的作者是谁深挖了出来。
有人大声的叫“王兄,你再也赖不掉了”胡问静努力蹦跶“就是王敞写的我亲眼看见的。”
一大群人用力点头,厚颜无耻的胡问静也知道不能剽窃,老实承认是王敞写的,人赃俱获,王敞怎么就想不通,不肯承认呢
王敞脸色惨白,死死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又在搞什么这是要他认下来的意思吗他咬牙,给自己鼓劲,没鼓起来,再鼓劲,依然失败了,要他当着原作者的面冒名顶替实在是太考验演技了,他做不到,只能咬住了牙齿不吭声,好歹算是默认。
王敞成为了诗词的主要评委,众人又万分的谦恭的选举其他评委,论资排辈,拉帮结派,不亦乐乎。
司马亮坐在一边冷冷的望着胡问静,胡问静就不知道这次宴会是一个对付她的局司马亮冷哼一声,胡问静一定是请了枪手写了几百篇诗词,这才老神在在。可是,司马腾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安排这次宴会怎么会让胡问静轻易的用枪手的诗词蒙混过去只怕会有无数的人站出来揭穿这是胡问静抄来的诗词。
一个司马亮的手下看看左右,低声道“若是司马腾手段犀利,我等要不要帮胡问静解围”司马亮笑了,解围他慢慢的道“我们什么也不要做。”就是要让胡问静被司马腾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才知道这京城可不是西凉或者荆州,这洛阳的水深着呢,可不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地人玩得转的。一群手下深刻的理解了司马亮的含义“是了,胡问静只有被其他人打得体无完肤肠穿肚烂才会知道有汝南王殿下庇护才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一个手下深情的看着汝南王司马亮,低声唱着“世上只有汝南王好,有汝南王的孩子像个宝。”歌声虽低,嗓音虽差,但是这真诚的情意却瞬间感动了汝南王的所有手下,众人眼角含泪,低声唱和,情意暖暖,爱意无边。
司马腾终于与一群文坛耆老道德高人选定了题目,题目就是没题目,爱写啥就写啥。如此出格的诗会立刻让所与人深刻的领会了司马腾的用意,司马腾这是唯恐胡问静准备的诗词不趁手,与主题不符,所以干脆取消了主题,让胡问静能够充分发挥。
好些人看胡问静,司马腾如此的有把握,胡问静这是死定了。
刘希岭低声笑道“你们太小看了东瀛侯司马腾了,这是东瀛侯设下的圈套。”他转头看胡问静,胡问静正在和小问竹玩耍,一点点都没有担心的模样。刘希岭冷笑一声,胡问静多半已经中了圈套,他低声道“胡问静以为这诗会没有主题,那么她就不需要费心的寻找,自然就会从枪手写的诗词中找出她认为最好的哪一篇,可是,越是写得好的诗词越是带着个人的标志,分分钟就被人识破了。”一群贵公子贵女点头,诗词字少,讲究的是“无一字无来历”,只要盯着胡问静交出来的诗词的每一个字询问,胡问静肯定会立马露馅,羞愧难当,掩面而走,从此绝迹江湖。
东海王府邸花园之中上千宾客,想到这点的至少有数百人,好些人开始活动手脚,清嗓子,扭脖子,等会往死里问胡问静每一个字的来历,胡问静必死无疑。
司马越阴沉着脸,终于按奈不住,将司马腾扯到了一边,低声道“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让胡问静出丑”胡问静若是拿出华丽的诗篇自然是可以分分钟打脸揭穿抄袭,可若是胡问静只拿出了普通水平的诗词呢那怎么打脸无数人的水平都差不多,难道要打无数人的脸这是要干掉胡问静还是与无数人为敌干掉自己
司马腾笑了,眼神诡异极了,低声道“大哥不用担心,其实”他看看四周,又压低了些声音,几乎就是耳语,道“其实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要胡问静敢写诗词,不论她的诗词是如何的好或者如何的坏,都会有十几个人站出来说这首诗他曾经见过,是某某人的旧作。”
司马越一怔,诬陷然后,他的嘴角露出了残酷的笑容,慢慢的点头,道“干得好”就算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这是诬陷又怎么样谁不是对胡问静当众诬陷张华恨之入骨,现在看到胡问静被当众诬陷剽窃诗词肯定是幸灾乐祸笑得牙齿都掉了。
他轻轻地拍着司马腾的肩膀,再次夸奖道“干得好”这一招最厉害的就是整个洛阳的人都不会觉得司马腾和他卑鄙下流的诬陷胡问静,因为谁都会认为这是他刻意为张华报仇。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胡问静是怎么诬陷张华的,他们就怎么诬陷胡问静。
司马越已经想好了在胡问静愤怒无比的时候的表情和台词,“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很好,这句话一出,谁都会为他点赞,他与张华没什么交情,却为了公义而出面教训胡问静,很有千万人吾往矣的味道啊,洛阳百姓肯定将他夸到了天上,而张华若是不投靠他不支持他,只怕会被无数人戳烂了脊梁骨。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司马越又一次赞许的笑道,司马腾蠢了一辈子,终于聪明了一回,有此名望,他距离皇位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微笑着看四周,这花园中上千人只怕会尽数崇拜的投靠到他的麾下,成为他执掌大缙天下的最忠心的臣子。
“姐姐,你为什么不写”小问竹的声音传入了司马越的耳中。
“姐姐是文盲,不识字。”胡问静认真的回答。
小问竹大笑“那我也是文盲不识字,以后再也不读书了。”
“做梦信不信我打死你”
小问竹和胡问静的嬉闹声并不算响亮,但是在这无数人都在埋头写诗词的安静场合之中却显得突兀无比,所有人都转头看着胡问静,脸色古怪至极。
司马越身体都摇晃了,胡问静竟然自认文盲不识字千算万算没算到胡问静如此无耻那还怎么逼她写诗词他绝望的转头看司马腾,这回真是神仙都救不了了。
司马腾面如白纸,不是吧纵然有千般妙招也没有办法了。
花园中无数人凄凉的看着司马腾,就为了你的狗屎办法,浪费了我大好的时间
贾南风板起脸,心里只想狂笑,真是陷入了思维死角,就没想过胡问静不想出丑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不参与。她斜眼看司马腾,食屎去吧。
刘希岭淡淡的道“听胡刺史言能够随便写百首诗词,不知道胡刺史可否当众赐教。”
贾南风看都不看刘希岭,你丫算老几
胡问静笑了“后生仔,你说对了,本座学问没有,写诗词那是轻而易举。”
贾南风忍不住转头看胡问静,看上刘希岭了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受激将法
上千宾客微笑着,胡问静死定了。司马越冷冷的盯着刘希岭,这个家伙竟然抢了他的风头,不能留。司马腾悄悄擦汗,还好,还好。
花园中上千宾客几下子就写完了诗词,今日又不是真的比诗词水平,而是看司马腾怎么坑死胡问静,何必认认真真的写诗呢,写了也没人看,随便拿以前的旧作敷衍一下好了。好些人干脆围到了胡问静的身边,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胡问静的垃圾诗词,然后揭穿她的抄袭,打得她的脸砰砰响。
更多的人愤怒了,老实坐好年轻人毫无公德心你们都围了过去,其余人怎么看热闹
胡问静看看四周,所有人都写完了诗词,直勾勾的看着她,恍然大悟“原来所有人都想看胡某七步成诗,哈哈哈哈”
上千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无耻无知到了这个程度也是世上少有了。
王敞淡定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赶来肯定是有准备的,就是不知道胡问静有什么超级牛逼诗词。
胡问静咳嗽一声,站了起来,道“那个谁谁谁,找几十个仆役来,再拿一叠最大的纸张来,胡某要当众示范怎么写三流诗词。”
司马腾冷笑,这是怕死得不够惨啊,大声的下令“来人,按照胡刺史说的办。”
很快,几十个仆役拿了写在城门的超大号纸张过来,在胡问静的吩咐下高高的举起。
众人呆呆的看着胡问静,不像是要写诗啊。
胡问静斜眼看周围的人,呵斥道“把你们的诗词都拿过来。”一群人互相看了一眼,实在是好奇不过,将手中的诗词都交给了胡问静。
胡问静看都不看,道“来人,将其中的词语分别写在几张纸上。”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仆役将一大叠诗稿中的词语尽数分拆,写到了几张不同的纸上,很快几大张纸上满是各类优美的词语“垂杨、新柳、玉丝纶、金嫩、柔条、曲岸垂杨、柳丝、闲柳、千花万柳”
“花海、芳甸吐嫩、摇绿、绿卷、浓翠、横翠、金碧、舒卷款款、片片、缕缕、落纷纷新晴、笼晴、韶光、婉媚、温丽、芊绵、春华、空灵、春柔、清婉、馨烈、和婉、清蕊、清芬、素约、红素、旖旎飞花、浮花、落英、花影、芳丛、浮香”注1
“锦花、绣草、烂漫、芳踪、镂玉、雕琼、繁枝、素景、密叶、稠花点水、扑面、风轻、水胧”
“倚暖胭脂色、水溶溶、不留痕、几点春、邀春驻、花映柳、花深浅、树高低、翻微风、香接天浓露飘香”
“软软东风、水逝云卷、繁花盈枝、百卉团团、和风轻暖、春光满树、秀色灼灼、红尘倦客、柳带摇风、香坠庭户、水阔花飞、瘦叶和风、叶叶心心、眼牵、浅粉深红”
大号纸上很快写不下了,胡问静挥手“够了。”
上千人皱眉看着胡问静,然后呢你的诗词呢
司马腾从人群中找到了安排的打脸托儿,几个托儿都暗暗点头,不就是胡说八道胡问静的诗词是他们中某个人在某次宴会中写过的吗这又何难,简直是张嘴就来。
胡问静牵着小问竹的手踏出几步,笑道“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让你好好学数学吗因为学好数学就能写诗。不信姐姐立马写给你看”
胡问静抱起小问竹,道“你随便在上面选些词语。”小问竹眨眼,真的就在几张大号纸上指指点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一个个词语被挑了出来,写在了另一张纸上。
王敞忽然面如白纸开始摇晃了。陆机不解,低声道“王大哥”王敞惊愕的看着陆机,陆机还没有想明白也是,陆机一来文采风流,出口成章,二来陆机写赋比较多,少有诗句问世,所以竟然没有看穿胡问静的手段。
花园之中,几张大号纸张之前,胡问静笑着道“看,诗已经有了。”就将那被小问竹挑出来的词语再次组合。
“花海落纷纷,风轻不留痕。扑面几点春,款款玉丝纶。”
胡问静笑着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骚年们,胡某今日免费告诉你们一个真理,这世界是由数学组成的,就没有数学搞不定的事情。”一群人盯着胡问静看,这家伙说什么呢
胡问静鼻孔向天“胡某有数学在手,传唱千古的牛逼诗词写不出来,写一首花团锦绣词句美丽却毫无内涵的诗那有何难胡某一天写几百首都行。”
她随意的看着几张大号纸上的优美文字,随时挑随时组合,分分钟又是两首诗。
“浮香邀春驻,柳带摇风舒。落英别离苦,惆怅无寻处。”
“软软东风庭院深,灼灼秀色满树春。团团百卉落缤纷,倦倦红尘不由身。”
胡问静负手而立,转身看周围的宾客,眼神中尽数都是鄙夷,笑道“写诗就是这么简单,以后少忒么的以为写诗很牛逼。少拿诗会什么烦我,胡某没空看你们无病呻吟,小圈子捧臭脚,胡某丢不起那人。”
花园中上千人脸色惨白,惊愕的看着写得满满的纸张,有人喃喃的道“这个词语是我用过的。”另一个摇摇欲坠,颤抖着指着大号纸张,道“这个词语是我用过的”
有人心中一片混乱,胡问静的三首诗写得如何烂诗没有考虑格律缺点自然有无数,可是这只是因为那挑选词语的时候没有考虑格律而已,只要花些心思随便就能组合成几张严格符合格律平仄的词语表,然后
然后分分钟就有了几百首看着言词灿烂,其实空洞无物,说不上烂还是不烂的贵公子贵女最常写的诗句。
对,就是贵公子贵女在诗会或者小聚的时候最常写的诗句。贵公子贵女何其多也,有几个真正的成为了天下闻名的诗圣的诗会何其多也,有几个人真的是有感而发的岁月何其单薄,庭院何其深深,有几个人真的历经了无数人间雨打风吹,能够看破红尘,写出深入人心的词句的
以为自己诗才犀利,以为自己天生诗人,以为自己没有成为诗圣只是因为无人欣赏的年轻贵公子贵女们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原来自己的绝世优美诗词只是分分钟就能写出来的啊,原来其他小伙伴没有写出华丽优美诗句是因为没有准备好词库啊。
陆机终于明白了王敞为什么忽然脸色大变摇摇欲坠了,他慢慢的转头,看了一眼王敞,眼神中尽是佩服。王大哥又一次比他更早的认识到了胡问静的凶残。
“好一个凶残的胡问静啊。”陆机转回头,盯着胡问静喃喃的道。
周围好些人听见了陆机的言语,深有同感,附和道“胡问静果然凶残无比。”
凶残写了几首垃圾诗词就是凶残打了才子佳人的脸就是凶残
上千宾客之中好些真正有才华的人瞬间就看透了胡问静这一手的凶残本质,那就是豪门大阀依仗了数百年的文明人上等人高贵人的底蕴不堪一击。
以为诗词是文采斐然的人才有资格的游戏,可胡问静的方式几乎只要是识字的人就能写的出来,那么这“文采斐然”又有什么珍贵的以吟诗作对为乐的高贵高雅的门阀中人的形象瞬间崩塌。
没了诗词,门阀中人还有什么高贵高雅的言行弹琴下棋画画骑马射箭这些门阀中人以为高贵高雅,非百年富贵不能参与的活动当中又有几个会被胡问静用粗暴的方式粉碎
宾客中的聪明人想到了胡问静暴力破解写诗,只觉浑身发抖,美好的世界被打碎了,露出了丑陋的一面。
司马颙越看越觉得胡问静和司马亮出了问题,大声的对胡问静招呼道“胡刺史,汝南王殿下在此,你为何不坐过来”
胡问静头都没抬,道“胡某已经与汝南王殿下割席绝交,从此互不往来。”
花园内无数人惊讶的看着胡问静和司马亮,胡问静厚颜无耻的拍司马亮的马屁的行为犹在眼前,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司马亮大怒“胡问静,你竟然想要背叛老夫”
花园中所有人盯着胡问静,这也太奇怪了。
胡问静慢吞吞的道“胡某投靠你是想要找个靠山,捞点好处”
花园中无数人点头,大家都一样,但也就胡问静能干干脆脆说出口。
胡问静继续道“可是胡某有什么好处胡某替你干掉了张华,你就给了胡某三箱银钱,其中铜钱一万三千一百九十七文,折算十三两一钱银子,碎银子三十五两四钱,加起来只有四十八两五钱银子,胡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抠门的主公胡某投靠你有个的好处胡某请人演戏还花了一百两银子呢,难道胡某投靠你不但没有好处,还要倒贴银子胡某脑子有病吗”
花园中无数人诡异的看着司马亮,这真怪不得胡问静与你分道扬镳啊,你丫给左膀右臂的好处竟然是低级的银钱已经让人齿冷了,还抠门的只有四十八两五钱银子,这世上谁投靠你是到了八辈子霉了
司马亮脸红的像猪肝,颤抖的指着胡问静道“你你你”
胡问静唉声叹气“胡某后悔啊,当年投靠贾太守的时候升官真是麻溜啊,投靠汝南王殿下之后竟然要倒贴,这投靠明主真是要看仔细啊。”捶胸顿足。
上千宾客仔细的看司马家的一群王侯,你们不会也这么抠门吧一群司马家的王侯怒了,我们怎么可能像司马亮一样无耻
司马颙大喜,道“胡刺史,本王有事与你商量,可否单独一晤”司马亮大怒,当面挖墙脚司马颙瞪回去,前员工投靠谁关老东家事。
其余司马家的王侯反应同样快“胡刺史,本王也想与你单独一会。”“胡刺史,本王有数万亩良田,不如送给了你。”“本王有豪车一辆,你且拿去使用。”
胡问静微笑点头“好,好,好没问题。”
司马攸皱眉,越发搞不懂胡问静想要做什么了,胡问静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另一角,司马腾看着那几张大号纸张,再看看人群中的托儿,那些托儿茫然的看着司马腾,这还怎么打脸这还怎么说是抄袭这还怎么诬陷
司马腾的身体慢慢的开始摇晃,胡问静根本不是写诗胡问静一定早就知道了他的诡计胡问静故意赴宴就是要打他的脸他完了明天整个洛阳都会知道他被胡问静踩在了脚下,狠狠地打了脸
司马腾精神恍惚,只觉周围无数双眼睛鄙夷的盯着他,仿佛有无数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这也叫将胡问静逐出京城”“这是打胡问静的脸”“我看司马腾的脸都被打肿了。”“若是我,早就跳河了。”
司马腾大怒,猛然睁大了眼睛,谁谁敢嘲笑他
他恶狠狠的看四周,没发现有人盯着他,心里更加的愤怒了,这是对他不屑一顾了吗他转头看司马越,却发现司马越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胡问静。他有些明白了,司马越这时候心里只想着皇位飞走了。
司马腾摇晃了一下,是啊,皇位飞走了司马越的皇位飞走了就飞走了,又不是他的皇位,难道他还能兄终弟及得到皇位吗他力挺司马越当皇帝只是因为司马越是他大哥,当了皇帝之后一定会给他封王,他就再也不是该死的东瀛侯了
可是,就是那个该死的胡问静,又一次把他从天堂推到了地狱。
“唉,这宴会真是无聊啊,算了,问竹,我们回家去,与一群白痴待久了也会变白痴的。”胡问静尖酸刻薄的言语传入了司马腾的耳朵,司马腾陡然一震,只觉浑身血液火一般的燃烧,这个女人毁掉了他的人生,竟然想要一走了之
司马腾双目通红,厉声喝道“胡问静,站住我要和你单挑”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司马腾,好些人盯着司马腾血红的眼睛,一吸一张的鼻孔,脱口而出“糟糕了,司马腾疯了”
司马腾才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他呢,他恶狠狠地盯着胡问静,大步走近,厉声怒吼“胡问静,我司马腾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将你撕成碎片”
胡问静盯着司马腾,诡异的笑了“你怎么才来啊。”
这声音太过柔和,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亲密呼唤,司马腾纵然怒火中烧,依然被这句话意外的温柔又深情的言语吓醒了,小心翼翼的道“这个这个其实我早就来了要是你不方便我可以过一会儿再来其实我还没有洗脸刷牙”
胡问静盯着司马腾的眼神闪烁着光芒“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站出来”
周围无数王侯公子贵女死死的盯着胡问静和司马腾,如此熟悉的台词,难道两人竟然有私情
“我一直在等你说要与我单挑,然后,我就可以亲手杀了你了。”胡问静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可是全场上千宾客数千仆役和保镖瞬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司马腾浑身发抖,糟了,上当了胡问静想要杀了他胡问静想要清楚司马家的王侯,为司马亮开路怎么办
他想要回头招呼保镖,可手脚都冻住了,竟然不听话。
花园之中,胡问静负手而立,小问竹急急忙忙的退开几步,胡问静身上丑陋的灰色衣衫无风自动。
司马腾忧伤的看着胡问静那飘动的衣衫,瞧人家的衣衫都会抢戏,那还怎么打
胡问静温和的道“你想要与我单挑你知道我是谁吗”声音陡然从温柔如水变成了杀气腾腾“胡某三岁就开始练功,每日练功十个时辰,不分寒暑,从不间断。”
“五岁就炼成了七伤拳,一拳下去七者皆伤。”
“九岁学会了隔山打牛神拳,一拳打死了疯牛。”
“十一岁进入了炼气期。”
“十二岁完成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十三岁到了炼气九重大圆满巅峰半步筑基。”
“十四岁于三日连杀六十八人,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个百人斩。”
“十五岁在武威身背数十创,连杀胡人八千三百二十九人,砍断宝剑五十一把,长矛二十三支。”
“十六岁炼成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终于可以吸食人的精血为己用,体内随时有十龙十象之力。”
司马腾悲凉的看四周的数千人,数千人敬佩的看着司马腾,没想到司马腾这么有种。司马腾悲伤极了,有种个,冲动是魔鬼,忘记胡问静是出了名的能打
有人用力的擦眼泪,司马腾竟然从此永别了,悲哉
胡问静慢慢的举起了双手,细心的看着,嘴角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容,不屑的看着司马腾。
“这天下间配做胡某的敌手的人绝不超过五个,而你绝不在这五个之内。”
司马腾只觉一句话不吐不快“我现在肚子疼,能够下次再打吗”可惜声音太轻了,四周的人根本没有听见。
胡问静眼睛中凶光毕露“你这个小辈也敢在胡某的头上拉屎那就休怪胡某心狠手辣了。”
四周无数人大声的叫好“司马腾,好样的”“上啊,打死了胡问静”“你死后我会给你烧纸钱的。”“司马腾我永远会记住你的”“你死之后我一定为你请求朝廷追封你为东瀛王”
司马腾泪水四溢,现在投降还来不来得及可是为什么恐惧的不能说话了
胡问静身上杀气四溢,四周的空气都在颤抖。
“司马腾,让你见识一下胡某最强的绝招,赤炎咆哮修罗明王魔神血海无边拳”
在数千人屏住呼吸之中,胡问静猛然右手回收,砂锅大的拳头卷起一股黑色的漩涡,猛然打向了司马腾的心脏。
司马腾浑浑噩噩的站着,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噗”一道人影倒飞出了三丈远。
“啊”凄厉的惨叫震惊了所有人。
胡问静倒在地上,像是看见了鬼神一般呆呆的看着司马腾“没想到你竟然连成了金刚不坏神功仅仅依靠反弹力就将我打成了重伤”她捂着胸口,有鲜血从衣衫内喷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衣衫。“我的一身武功竟然被废了”
胡问静呆呆的看着司马腾“胡某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却输在了你的手中。”她瞬间仿佛苍老了几百岁,全身再无一丝的精气神,慢慢的站了起来“江山代有人杰出,胡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是年轻人的时代了。”颤悠悠的向四周呆滞的宾客拱手“胡某这就离开京城,十年之内绝不踏入京城一步,老老实实的回荆州种芋头。”牵着小问竹的手,缓缓的,无力的,苍老的,步履蹒跚的,悲凉的,无助的,一步一晃的走出了东海王府邸,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东海王府邸内鸦雀无声,上千宾客数千仆役和保镖呆呆的看着胡问静消失不见,搞毛啊以为老子眼睛是瞎的啊以为老子没看见你压根没碰到司马腾,故意假装飞出去吗以为老子没看见你衣服内的血袋第一次没按破,用力按了好几次吗你丫的到底搞毛啊
司马腾呆呆的站着,今天事情变化太快,他此刻有些脚软,咦,舌头也麻了
司马攸飞快的转念,胡问静不是要捣乱吗,不是当棋手吗,不是给司马炎争夺皇位吗怎么忽然主动要离开京城了他心念一转,陡然明白了,低声惊呼“不好”同一时间,卫瓘惊呼“上当了”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惨然,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
花园之中,无数人震惊又迷惑不解,胡问静到底想要干什么
东平王司马楙眼中陡然闪过一道精光,一切不合理的事物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马蛋胡问静竟然想从皇位争夺之中脱身跑路”
花园中上千宾客一听就懂了,纷纷暴怒“马蛋啊胡问静竟然想跑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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