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
万余百姓每百人一队, 列队操练,远远望去,旌旗如林。
胡问静在洛阳周边的郡县四处疯狂征兵, 从数量上看都有十几万了,其实比虚胖还不如,完全是打水。
以十一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标准十抽一得到的士卒比山贼还不如, 山贼至少都是精壮的男子, 而这宽泛到几乎比车轮高就征兵的垃圾标准造成了胡问静得到的士卒完全不能打。
“胡说玩命的时候就算八十岁了也能打”胡问静对此评价坚决的反对, 谁说年纪大就不能打的
她深深的鄙夷着一群毫无见识的人, 眼神中露出智慧的光芒“想当年马大师六十九岁依然出战,一手闪电五连鞭瞬间出手一十次, 天下几人能敌若不是年轻人不讲武德, 马大师天下无敌。还有,那个著名老将黄忠单挑打翻关羽、征战大将夏侯渊的时候年纪是六十几还是七十了胡某今日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你们,只要刀子要砍到脑袋上了, 七八十岁照样能拿把刀子追杀九条街。”
贾南风淡定的由着胡问静发癫, 胡问静是典型的嘴里一套手里一套, 十几万注水猪肉大军中被她抽了万余年轻男女另做一军, 其余老的小的弱的尽数在各地装模作样恐吓盗贼了。
贾南风看着远处的新兵士卒们操练着, 微微皱眉, 这万余人原本接手了一个中央军的驻扎地的, 却忽然被胡问静调到了洛阳城, 还要在城外操练, 任由所有人围观, 这其中若是没有阴谋都说不过去。
操场上,百余士卒组成了一个方阵,听着号令站队和行动。
“向前”“向左”
枯燥的队列训练不仅仅练习的人, 看的人也觉得无聊极了。
一群围观的官员悄悄地打哈欠,有人低声警告“你们疯了,打起精神来”那些官员急忙提起了精神。
洛阳城内的官员被胡问静杀了一大批,但那都是大官和豪门大阀的人,底层官员没资格参与杨骏张华的宴会,没有受到牵连,此刻依然坚守在岗位上发呆。如今天下还有几个官员听洛阳的指挥的底层官员无事可做,唯有发呆和聊天了。偏偏又不敢回家睡觉,若是被胡问静以懈怠公务的罪名杀了,真是没地方喊冤。
一群官员鼓起全部的精神,装模作样地盯着不远处的新兵训练,神游天外。
操场中,新兵们开始练习刺杀,人人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毛竹长矛。
有教官大声的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一群新兵大声的喊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众人一齐向前挺进,对着假想的敌人刺出长矛。
一个新兵无聊和反感极了,被强行征兵,家中的妻儿老小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心中走神,在训练中就慢了一拍。
一个教官厉声道“第排第一个鞭一十”几个老兵将那走神的新兵拎了出来,当众鞭挞。
一群新兵看着那走神的人被打得浑身都是血,心中惶恐。
教官厉声道“第四排第一个,为什么不杀前排”那第四排第一个士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口号归口号,训练的时候哪有真的杀了前排的再说不是“若有退缩”吗这动作慢了也不算退缩是不是
教官厉声道“第四排第一个,鞭一十”
一群围观的官员笑了,这是让他们见识胡问静治军严谨,警告他们不老实就会掉脑袋吗胡问静真是太看不起他们了,他们怎么会反对胡问静等人的命令呢,他们只是小官,上头神仙打架关他们事。有官员转头看周围,今日出来围观的除了他们这些不得不到的官员外,还有主动前来观看的洛阳百姓和一些中央军的将士。
一群官员互相看了一眼,这公开练兵一定是给这些洛阳百姓和中央军的将士看的。
一群中央军的将士也这么认为,一边假装认真的看着新兵训练,一边用力地点头道“胡将军治军严谨,有周亚夫之风,远胜大缙任何一个将领,不需要多久这支军队就能成为天下有数的强兵。”上级卖力的找了一万人大老远跑来警告他们,他们必须知趣啊。
贾南风鄙夷的转头看胡问静,这么低级的手段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操场中,那第四排第一个士卒一万分的不服“凭什么我不能真的杀了他是不是他就慢了一点点而已,怎么能怪我”
那教官笑了“杀了”
一个老兵一刀斩杀了第四排第一个士卒,鲜血四溅。
那百余人的队伍中瞬间传出了震天响的尖叫声,其余队伍也都停止了操练,整个操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那教官淡淡地道“反抗军令者,杀无赦。”
四周的人惊恐又愤怒地盯着那教官,就为了一句牢骚话就杀人了这还有人性吗
一群官员毫不意外地看着胡问静,胡问静果然是想要用杀鸡骇猴要警告他们啊,这番心血真是白费了,因为他们绝不会违抗胡问静等人的命令的。
四周围观的百姓意外又不意外,看看洛阳城内被杀的十九个王侯,几百个朝廷大官门阀子弟的尸体,洛阳城内还有百姓不知道胡问静不吝杀戮吗更有一些衣衫华丽的公子哥儿心中鄙夷到了极点。
公子哥儿甲低声嘲笑着“本公子还以为胡问静久经沙场,多么的懂得练兵,原来不过是手段残酷,违令者斩而已,这也叫治军找个顽童也会。”
公子哥儿乙微笑着“用如此残酷的手段训练出来的士卒哪里会有忠心度,就不怕临阵倒戈吗”
公子哥儿丙低声道“这鲜血的仇恨只会堆积,不会消失,若是与勤王军决战的时候有人忽然爆发出了隐藏的仇恨,只怕是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人尽数倒戈,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公子哥儿丁笑道“估计胡问静的计划是有士卒扔下长矛逃跑,杀之就名正言顺了,可惜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等了许久都没有遇到这种懦夫,心中也急了,唯有找到一丝借口就直接杀了,这杀鸡骇猴的心思真是低级到了极点了。”他斜眼看着胡问静,微微摇头,心中又是鄙夷又是羡慕,道“胡问静如此浅薄竟然能够得今日之权势,这苍天何其厚爱也。”
几个公子哥儿低声冷笑着,对胡问静的治军手段真是不屑到了极点。
远处,一群中央军将士脸色惨白,好几个将领双腿打抖。
将领甲双眼无神,喃喃地道“马蛋啊竟然遇到一个狠的了。”
将领乙缓缓地点头“大家伙儿都小心些,我们惹不起胡将军的。”
将领丙转头看了一眼胡问静的方向,见她与贾充等人在说话,浑若无事,心中更加的冰凉了,哪怕明知道今日召唤他们来就是要警告他们,可却依然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贾南风看着操场中上万新兵重新开始训练,而四周的百姓依然鼓噪不已,心中凄苦,胡问静的水平越来越低了,以前还能出人意外,现在竟然只会路人皆知的垃圾手段了。她脸色带着微笑,用力扯胡问静的衣角。胡问静正在和贾充低声说话,转头惊讶的看贾南风。
贾南风责怪道“我们只有半个司州和一个荆州而已,大缙有十九个州,有户口千万,我们不能仅靠杀人威慑天下,想要得到军心民心终究是要靠仁慈的。”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胡问静,道“你很有些小聪明,诡计多端,能够识破人心,看透敌人的诡计,能够反过来给敌人设陷阱,这是老天爷给你的巨大的能力,千万不要荒废了,单纯的靠杀杀杀是不能够平定天下的。”
贾南风有些理解胡问静为什么最近变得鲁莽了,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胡问静以前的环境不好,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所以阴谋诡计迭出,如今环境稳定了很多,这心态就松懈了,懒得动脑子想阴谋诡计揣测人心,只想靠杀杀杀威慑天下了。
贾南风轻轻地叹气,文雅又深奥的典故胡问静未必听得懂,她知道胡问静对国还算了解,便拿国作比喻,道“你应该学曹操,诡计百出,不该学董卓。残暴不仁是无法获得天下的。”
胡问静苦笑,道“自古以来一直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到了大缙朝发展到了极致,哦,说过了,只怕千百年后还会发展的更夸张。”
胡问静顿了顿,道“那就是文人掌兵。”
贾南风不屑的看胡问静,文人掌兵有什么错诸葛亮司马懿掌握兵马出问题了吗曹操武功盖世吗胡问静是武将,自然倾向于武将掌兵,可是什么时候见过许褚典韦指挥大军了这“出将入相”说得就是文人乃天之骄子,能文能武啊。
胡问静看了一眼四周,指着远处的一群华衣男女道“在他们的心中,一支最完美的军队就是将领把士卒当做兄弟一样的爱护,整支队伍长时间磨合,有苦有甜,有无数的回忆,各个士卒之间充满了爱和友谊,将领身先士卒,士卒愿意为将领挡箭挡刀。”
“在开战的时候,再许以高官厚禄,或者为国为民等等崇高的思想驱使士卒,则士卒就能拿着刀剑长矛向着敌军挺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贾南风闭口不言,看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要被胡问静打脸了,可是她依然不觉得自己错了,转头看贾充和荀勖,贾充和荀勖认真的摇头,他们也是文官,决胜庙堂之上坑死对方的统帅毫无问题,带兵打仗就算了。
胡问静笑道“可是,当数万支箭矢像无边无际的苍蝇群一样从天空飞来,一个时辰之前还在讨论打赢了仗就回老家娶媳妇的大牛被箭矢射穿了脑袋,你还来不及抱着尸体哭泣,天空响起了奇怪的呼啸声,不等你抬头,一块巨石从天而落将你十步外的袍泽砸成肉沫,血肉模糊了你一脸,你还没有想清楚天上怎么会掉石头,身边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就在箭矢和巨石下成为了记忆,你带着自豪很是珍惜的军旗燃起了大火,冒着黑烟,与你称兄道弟的将领被十几支长矛扎成了刺猬,战马拖着他的尸体四处游荡,几十个敌军士卒正疯狂的向你冲过来。”
“这个时候,你真的能够因为爱、友谊、理想、金钱等等拿起剑厮杀,而不是转身就逃”
贾南风想着胡问静描述的场面,打了个颤抖,当年她与胡问静在并州遇到胡人围攻的场面的可怕程度不及这描绘的场面的十一。
胡问静轻描淡写的道“九成九的军队都会崩溃。”
“在生与死之间,什么友谊,理想,爱情,金钱,统统不好使。文人眼中的战争太美好了,每个人都是节操满满的,不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绝不撤退。可惜事实不是如此,超过百分之的伤亡就有可能会全军崩溃。”
“那些年轻的文人士子心中的完美军队或许存在,但是绝不是这个该死的时代。”
贾充和荀勖点头,这点毫无疑问,大军溃败的真实原因就是士卒怕死。
胡问静招呼远处的中央军将士,贾南风皱眉,招呼他们干什么
那些中央军将士见了召唤,急急忙忙的过来行礼,有人谄媚的道“胡将军治军之严,末将平生仅见”
胡问静笑着挥手打断了他们,道“有一点大家都猜对了,胡某今日公开练兵不是展示我能如臂指使的指挥军队,而是为了用胡某严酷的军令威慑你们。”
那些中央军将士惊愕的看着胡问静,马蛋啊,说得这么明白,我们怎么接啊,有将领反应极快,立马跪在了地上指天发誓“末将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若有虚言就被雷劈死。”其余将士急忙跟着跪下,个个赌咒发誓。
胡问静的目光从他们的头顶掠过,淡淡地道“洛阳此刻的局势真不如关中,你们选择投靠洛阳而不是关中,胡某真心相信你们的诚意,但是,有诚意又怎么样”
胡问静低头冷冷地看着中央军的将士们,仿佛看到了他们的心中,道“你们从军多年,少则五年,多则十几年,论军中的资历比胡某深厚多了,手中的士卒也比胡某多,你们遵从的是朝廷的号令,不是我胡问静的号令。若是胡某以为可以仗着官位高,或者以为打过几次胜仗就指挥你们,胡某不如去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没长脑子。”
中央军的将领们张大了嘴,愤怒无比“谁敢对胡将军不敬,我与他不共戴天势不两立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胡问静不理他们,继续道“胡某很担心你们。你们能够在洛阳危机的时候投靠洛阳,对朝廷,对贾太尉,对胡某的忠心度都是极高的,当为朝廷的肱骨,若是胡某因为你们心中看不起胡某,被胡某杀了,这既伤了天下欲投靠洛阳的义士的心,又误杀了忠臣,胡某于公于私都不忍心。”
胡问静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胡某很是担心你们啊。”
贾南风真是恨不得把胡问静的脑袋瓜子摘下来看看清楚,这种令人互相猜忌的言语怎么可以当着对方的面直说呢哪怕说出来也要委婉这回这些中央军的将领知道朝廷猜疑他们,肯定要造反了。
那些中央军将领互相看了一眼,竟然笑了,慢慢地站了起来,用力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贾南风都要哭了,该死的,这是直接翻脸了,她转头看四周,悄悄地扯贾充和荀勖的衣角后退,马上就要开打了,退开几步才安全。
胡问静转头看了一眼贾南风,道“不用躲,他们不会翻脸拔刀子的。”又问那几个将领“敢不敢,说句话。”
贾南风真是被胡问静的愚蠢气哭了。
那一群中央军将领咧嘴笑“当然不敢”“见过了胡将军的强兵,末将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哪有什么不服气的,胡将军是我们自己人,听胡将军的言语是应该的。”
贾南风看着那一群中央军将领的笑容,深深地发现笨蛋果然是要传染的,她已经被胡问静的愚蠢传染了,竟然没能从那些中央军将领的笑容中看出虚假。
胡问静看着贾南风,笑了“因为你是文官啊,你的整个人生中最不能说的就是真话,任何一句话都是有所指的,背后有几百个阴谋,可是我们武将不是这样的。”
她捏拳头,手指咯咯的响。
“我们武将最烦的就是文官的言语了,压根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一群中央军将领用力点头,有将领认真地道“胡将军说得没错啊,我们是有些不怎么服气,可是现在不会了。”另一个将领道“不服气就甩开膀子打一架啊,背后阴谋暗算的事情太卑鄙了。”又是一个将领道“我每次看到文官上级就害怕,我就多看了他一眼,就认为我想要取而代之,这心思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贾南风看着一群将领,豁出去了,道“你们以为本宫会相信你们的言语吗胡问静,你若是被一群人憨厚的笑容就蒙蔽了,你离死也不远了。”她冷笑着,反正胡问静能打,这些中央军将领只要敢拔剑立马就被胡问静砍成十八段,她根本不需要遮掩,道“谁告诉你武将没有心机的身为武将要是没有心机早就跳到敌人的陷阱之中了,能混到七品官以上的武将个个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她指着一群中央军将领,道“看,笑得多假”
胡问静用力点头支持“当兵打仗要是没有脑子早就嗝屁了。可是”她极其认真地道“当兵打仗的人几乎就不存在打不过别人的情况下主动挑衅对方的。”
贾南风哈哈大笑,什么仪态都不顾了,指着胡问静的鼻子道“你也有脸说这句话”胡问静的战场经历哪一次不是以少数人主动挑战对方的
胡问静认真无比“那是因为每一次我都自信可以打赢,或者对方一定要打,我没办法。”她笑了,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从古至今直到未来,任何一个将领都喜欢自己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欺负对方兵微将寡老弱残兵,只是运气不好,这种大好局面不常有而已。胡某若是有选择,肯定用百万铁骑碾压对方,有得选,脑子有病才与对方玩命呢。”
贾南风鄙夷地看着胡问静,垃圾将领。
胡问静转头看那些中央军将领,道“这些人不服胡某,胡某也没想用友谊、恩情、礼物、好酒、包容与爱什么的去感动他们。”
“胡某今日叫他们来,就是让他们看清楚一点,他们惹不起胡某,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胡某的对手。”
一群中央军武将用力点头“对”“没错”咧嘴笑,很有公认的味道,一点点都不惭愧。
贾南风呆呆地看着胡问静,怎么回事
胡问静眼睛直上直下地扫视着一群中央军将领,嘴里对贾南风道“你只看见胡某练兵的时候处死了不听军令的士卒,是为残忍,军心不稳,未来必定会遭遇反噬,可是你不知道斩杀士卒其实才是军中最最最正统的手段。”
“章邯率领骊山的囚犯大破陈胜吴广的大军,难道靠得是爱和正义,理想和友谊”
“曹操八千士卒与袁绍十万大军对峙官渡,难道靠得是爱和正义,理想和友谊”
胡问静冷冷地看着一群中央军将领,继续对贾南风道“你以为胡某手段残酷,有士卒争辩几句就杀了,滥杀无辜,莫如此甚。可是”
胡问静猛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奸舌利嘴,斗是攒非,攒怨吏士,令其不协,当如何”
一群中央军将领立正,挺直了胸膛,厉声回答道“此谓谤军,如是者斩之”
胡问静厉声道“出越行伍,争先乱后,言语喧哗,不驯禁令,当如何”
一群中央军将领神情肃穆,厉声回答“此谓乱军,如是者斩之”
胡问静厉声喝道“多出怒言,怨其不赏,主将所用,崛强难治,当如何”
一群中央军将领神情严肃极了,厉声回答“此谓横军,如是者斩之”
胡问静冷冷地看着一群中央军将领,厉声道“你们以为胡某年少,只晓奇兵,不懂正法,可以欺之,是不是”
一群中央军将领大汗淋漓,不敢出声。
胡问静冷笑道“可惜,胡某偏偏不是只是能打的莽夫,胡某用兵,以正合,以奇胜,所行所为皆是兵法正道。没有当过一天大头兵,没有一个当将军的老子的胡某竟然是个正规军出身的。”
一群中央军将领低头看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喘。
胡问静厉声道“不服想要挑衅胡某来啊,胡某杀光了你们所有人”
一群中央军将领谄媚的笑着“岂敢,岂敢。我等对胡将军佩服之至。”
胡问静厉声道“滚回去操练兵马,若是敢偷懒,胡某砍下了你们的脑袋。”
一群中央军将领急急忙忙地离开,胡问静冷笑几声,招呼万余新兵回营,她现在很忙很忙,又要练兵,又要准备粮草,还要回荆州看看小问竹,这熊孩子有没有变胖一些
胡问静叹了口气,还有,她必须尽快整理清楚什么是“公平”。随意的命令各个农庄不得教育礼乐是个糟糕的决定,胡问静对此很清楚,可是问题在于胡问静迷惘了。
胡问静打算在这个农耕时代提前进行伟大的社会实验,尝试建立一个公平的社会,可是问题来了,到底什么是公平
仅仅“均贫富,分田地,大锅饭”是不是公平只怕不是的。因为已经有前车之鉴。可是公平到底是什么她心中的公平的社会与社会又是一种什么关系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的区别又在哪里仅仅是生产资料的所有制的区别吗
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胡问静迷惘了,她只会按照教科书照本宣科什么是,完全不知道其本质究竟是什么。
胡问静认为必须好好的静下心,想想清楚她究竟要什么样的世界。
洛阳城外,贾南风莫名其妙极了,明明看着胡问静与中央军的将领说话,她为什么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中央军的将领怀着轻蔑的心情来看胡问静练兵,原以为是看到菜鸟们踢正步,宣扬爱和正义的练兵,没想到见到了胡问静的练兵凶残无比,立刻发现是正规军的练兵之法,惶恐退走了,可是这随意的残杀士卒真是兵法正道是兵法正道就能让人吓得逃走贾南风差点以为在看鬼片,来自中央军的道士发现胡问静的兵营其实是血祭大阵,一缕缕阴魂正在飞入空中肉眼难见的血色大阵,所以吓得掉头就走。
贾南风皱眉问贾充道“父亲,胡问静的练兵之法真的是兵法正道”不是拍鬼片妖魔鬼道
贾充严肃地点头道“是”
“夏启甘誓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不听军令就要杀了。”
“周武王牧誓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士卒不奋力向前,士卒就会被杀。”
“尉缭子伍制令伍有干令犯禁者,揭之,免于罪;知而弗揭,全伍有诛。一人犯错,一队人不追究,杀全队。”
贾充淡淡地道“爱兵如子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士卒都是廉价的牲口,不管投入多少感情,一次大战就伤亡大半,何必花心思去感动对方把士卒当稻草一样砍杀威胁威逼恐吓才是常态。不用担忧士卒会临阵哗变,被屠刀杀出来的士卒早已肝胆俱裂,完全不敢哗变。”
贾南风有些惶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中央军将领见胡问静治军残酷就老实听话了。
荀勖解释道“因为中央军做不到这么残酷,军法是军法,中央军的将领绝对不敢真的杀了不听话的士卒。胡问静军中的日常训练已是如此,这一旦作战只怕前排尽数被杀,后排的士卒也不敢逃跑。中央军怎么敢面对如此铁军简单说就是中央军是正常人,打不过被鲜血和尸体逼出来的纪律森严的疯子。”
贾充看了荀勖一眼,这辈子没有听到过这么详细的解释。荀勖瞪回去,老夫知道解释得过分得详细了,但若是不怎么详细,贾南风没有听懂怎么办难道再解释一遍
贾充无奈极了,真是心塞啊。
贾南风心中忽然一动,道“不对啊,胡问静没有必要这么急着威慑那些中央军的,更没有必要当着洛阳无数百姓的面展示她的残酷,难道”
贾充微笑,这个女儿还不算太笨。贾南风震惊了“难道胡问静打算进攻关中”
贾充的笑容凝固了一秒,转身走开,再待下去会破口大骂的。荀勖心情复杂极了,贾充很有可能实现“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的超级愿望。他咳嗽一声,对贾南风柔声道“不是关中,是并州。”
不论是胡问静还是贾充荀勖当然希望能够从内心深处感化中央军的将领,拉拢为心腹,对待主动投诚的将领何必恐吓威胁呢以诚意打动对方不好吗可是眼看马上就要打仗了,不吓住了那些中央军的骄兵悍将,怎么指挥调动他们这些中央军将领要么就是老老实实地听话,要么就是杀了。
荀勖转头微笑着看着徐徐撤退的新兵队伍,胡问静还是心太软了,应该将这些中央军的将领直接杀了的。不过稍微心软一些也能够让他放心,谁愿意有个杀伐果断的同伴呢。
贾充在仆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瞄了一眼荀勖的表情就知道荀勖上当了。胡问静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的人废了大半天的力气就是为了威慑几个中央军的武将这是给荀勖和冯紞看的啊。
贾充放下马车的布帘,荀勖和冯紞还不知道胡问静将上洛郡的所有百姓尽数强行迁移到了荆州,所以看错了胡问静的心狠手辣。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洛阳,不知道该期待有那一天还是没有那一天啊。
并州。
一群匈奴人呆呆的坐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的田地发呆。田地中空荡荡的,略微有些杂草。天气已经渐渐寒冷,田里没什么农活可以干了。
秋风冰凉,这些匈奴人却不愿意回到家中去。
一个匈奴人茫然地看着田地,又一次道“今年冬天怎么过啊。”
其余匈奴人的泪水流了下来,没有人去擦拭,任由泪水被寒冷的秋风带走。
这天气一年比一年冷,今年冷的让人绝望,地里种下去的东西尽数绝收,辛苦了一年,愣是一点点粮食都没有收回来。若是因为他们不懂种地,所以绝收了,他们也认了,他们都是胡人,虽然从祖先算起,这迁移到了缙人的土地上也有百十年了,但这种地的活计依然不怎么精通,糟蹋了田地也不稀奇。
可是不仅仅是他们匈奴人的田地,整个并州的缙人田地同样颗粒无收。天气太冷了,地里的庄稼都冻死了。
一个匈奴大声地骂着“这老天爷是不给人活路吗”
其余人默不吭声,都是草原后裔,谁不知道老天爷根本不讲理,说冷了就冷了,说下冰雹了就下冰雹了,一夜冻死一个部落的人都不稀奇,又哪里说理去。
众人呆呆地坐着,去年的余粮早在夏天就吃的干干净净,全靠野菜和打猎熬到了秋天,指望有个好收成,不想今年秋天绝收,没了收成,一家人怎么活呢
一个匈奴人慢慢地道“还有什么能卖的”
其余匈奴人甚至懒得去想家里有什么,进入中原百十年来,从草原带来的皮毛家当早已陆陆续续地卖了精光,哪里还有可以卖的东西。
一群匈奴人看着眼前的田地,宁可吹着寒风也不愿意回家面对饥寒交迫的妻儿。
有个匈奴人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声的叫着“快来快来部帅招募士卒”
几个匈奴人抬头看着那跑来报信的匈奴人,颤抖着问道“部帅给饭吃吗”
那跑来的匈奴人喜气洋洋地道“当然给听说还给家里吃的”
一群匈奴人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立刻去报名啊。至于招募士兵是要打谁,谁在乎啊。
太原。
微风掠过,一片秋叶飘摇,在长廊上刁转,慢慢地落到了一方棋盘上,遮住了几颗棋子。
一只手轻轻地拈起了秋叶,如同拈着一朵娇嫩的鲜花,小心地放在了案几边。
小火炉上酒壶微烫,酒香透了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笑道“这一局,卫公怕是要输了。”
卫瓘笑了“夏侯将军棋艺高超,老夫不如也。”
那夏侯将军客套地笑着,他的棋艺其实也就一般般,但是卫瓘的棋艺更差,赢了也不见得多么的高兴。他拿起酒壶,试了温度,亲手给卫瓘倒上,精致的玉杯中立刻泛起了琥珀色,今日不是为了下棋,而是为了更大的事情。
卫瓘浅浅品了一口,赞道“好酒。”
那夏侯将军笑着“并州偏僻,没什么好东西,唯有这酒水还不错。”
有仆役进了长廊,恭敬的禀告道“将军,已经命令匈奴人集结兵马,旬日内就可得数万人。”
那夏侯将军不以为意的道“数万我的目标是一十万人。”他转头看卫瓘,道“这并州什么都没有,就是胡人多,东瀛公抓了很多胡人卖钱,可怎么都抓不完。”
卫瓘笑着“有一十万人在,老夫和夏侯将军定然可以打入洛阳,夏侯将军封侯拜相就在眼前。”
那夏侯将军哈哈大笑“我夏侯骏倒是不在意封侯拜相,但是若能够给我挪个位置去豫州,我就很是满意了。”
卫瓘笑着点头,夏侯骏以前一直在豫州做大中正官,这真是一个油水职务啊,只要每天坐在家里就有人上门送礼,可是油水职务是不可能独占的,夏侯骏很快就被调职到了并州做将军,这并州的将军有什么好当的,没兵没权没油水,只能跟着并州刺史司马腾卖胡人赚些钱,但司马腾在贾南风遇袭一事上受到了贬谪,这并州刺史的位置空悬,夏侯骏摇身一变成了这并州职务最高的官员。
卫瓘轻轻地将手中的棋子放下,道“贾充胡问静叛逆,天下共击之,谁杀了贾充和胡问静,谁就在这勤王的大业之中立了大功,司马家能够不重赏莫说当个小小的豫州大中正官,就是在洛阳成为公都不适合难事。”
夏侯骏微笑着,心中飞快地盘算利弊。
卫瓘淡淡地道“这并州是夏侯将军的辖区,这起兵勤王的主帅之名当然是非夏侯将军莫属。老夫只愿能为夏侯将军出谋划策,聊尽心意。”他捋须笑道“老夫与贾充胡问静为敌多年,有他们在,老夫必死无疑,老夫是定然要杀了他们的。但这仅仅是私仇,老夫已经是司徒了,就算立了勤王的大功,难道还能封王不成老夫只是想看着仇人死在眼前,致仕之后能够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
夏侯骏笑着拱手“卫公何以如此谦逊若没有卫公,末将哪里敢与贾充为敌”心中琢磨着,卫瓘有没有野心并不重要,卫瓘只有百十个仆役而已,而他有一十万征召的匈奴士卒,谁为主,谁为辅,谁功劳大,一眼便知。若是卫瓘想要夺权
夏侯骏温和地笑着,他可不是邓艾或者钟会,卫瓘敢有异动,他立刻就派人杀了卫瓘。
卫瓘从容地看着棋盘,夏侯骏是夏侯渊的孙子,按理是曹老板的铁杆,不过夏侯家学了各个门阀分散投资的诀窍,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好些人投靠了司马家,混得风生水起。他微笑着,夏侯家想要挤入上流社会至少还要代人的努力。
夏侯骏与卫瓘客套了许久,道“只是,这军中乏粮,如何是好”并州北部今年又绝收,这官仓中的存粮绝对养不起一十万大军。
卫瓘淡淡地笑了“并州无粮,冀州、豫州、兖州、司州有粮,而且这胡人算人吗,何必给他们吃饱。”
夏侯骏心中一寒,纵然他从来没有把百姓放在心中,但这公然决定大军抢劫百姓的粮食依然令他意外。他缓缓地点头,这是卫瓘的决议,他只是执行,若是有人责怪,那就怪卫瓘好了。
“甚好。”夏侯骏笑着,没了粮食的问题,他有一十万大军在手还会怕了谁
夏侯骏道“胡人骁勇善战,当然可以大破中央军。”胡人穷得狠了,不把命当命,打起仗来自然勇猛。西凉的鲜卑人差点掀翻了大缙朝,这并州的匈奴人也不逞多让。
卫瓘点头,道“告诉那些匈奴人,只要从军就给吃的喝的,家里老小都不会饿死,若是打赢了,就给他们更多的银钱和粮食。”这些胡人最容易使唤了,不要田地,不要官职,只要金钱和粮食,那就给他们好了。
卫瓘转头看向期盼,棋盘中的黑子白子变成了大缙江山社稷的地图,这小小的半个司州能够挡得住天下勤王大军的围攻绝不可能。
不过这并州的匈奴人左部帅刘渊是个人物,与王浑关系莫逆,此刻多半已经落在了王浑的手中。
卫瓘微微惋惜,王浑没有地盘,但能够凭交情拉拢刘渊,夏侯骏有地盘,却无法拉拢刘渊,算是有利有弊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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