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菜鸟们的神级操作 泾阳县外

    渭河南岸的某个渡口, 数十艘小船和上百木筏一齐下水,船上四五百人和岸上两万人尽数死死地盯着对岸。对岸静悄悄地,开阔的渡口也不见有什么人影, 但是众人一齐屏住了呼吸, 偌大的渡口只听见船桨划水的声音。

    短短的渡河时间仿佛过去了数百年, 百余小船和木筏终于安全靠岸,船上木筏上的士卒冲上了渭河北岸的渡口, 带队的将领疯狂地打手势,五百士卒飞快地集合,而数十个斥候冲向了四处查看敌情。

    那带队的将领仔细查看了许久, 又带着五百人整齐地前进,终于确定没有胡人埋伏,心中大喜,立刻下令士卒就地戒备, 然后向渭河南岸的将士用力地挥动手中的旗帜。

    渭河南岸的将士终于松了口气,胡人就是胡人, 完全不懂得打仗的技巧,竟然不知道派人守住渡口。

    北岸的将领望着已经开始回南岸的小船和木筏,忽然看到南岸有人不断地挥舞旗帜,他微笑着,这是看到他挥舞旗帜所以回应他了他笑了笑,就想要转身, 忽然一想不对, 那个傻逼怎么有好几面旗帜开始挥舞了难道想要传达什么重要的信息他额头见汗,第一反应是四周出现了胡人,而他没有发觉,立刻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四周, 却没有看到一个胡人,又唯恐是他出现了观察盲区思维盲区,打手势叫过几个士卒,附耳低声下了搜查的命令,几个士卒立刻沿着河岸四处搜索,没见到胡人的踪迹。那北岸的将领微微放心,可看到南岸一片旗帜乱舞,起起落落,却绝不停下,这是绝对有什么重要消息要传达给他啊,可是自古以来军旗传达命令的方式一直都是不同颜色的旗帜,或者左摇三圈右摇三圈什么的,哪有全魔乱舞一般的乱摇的

    北岸将领莫名其妙,怎么都看不懂,一群亲卫也站在一边看,南岸到底想表达什么一个亲卫看着旗帜起起落落忽然之间灵光一闪,附耳道“都尉,那是让我们趴下,偃旗息鼓。”

    北岸将领眼中精光一闪,对,就是让我们都趴下立刻让亲卫对五百士卒一一耳语。五百士卒反应很快,毫不犹豫地趴在了肮脏的泥土地上,五百人站在这里列阵的目标太过庞大,若是远处有个出来溜达的胡人看到了怎么办大家趴在地上,有树木和杂草遮挡,不走近了绝对看不到他们。

    南岸的将士们这才抹了一把汗,北岸的笨蛋终于反应过来了,偷袭的军队站得整整齐齐还把旗帜举得高高的,这不是找死吗趴下的姿势虽然难看了一点,但是那实在啊。

    征西大将军府两万士卒算军龄个个都是老兵了,但是有的是第一次上战场,有的是第一次在敌人的鼻子底下渡河,个个紧张地发抖,人人咬住牙齿不敢吭声,唯恐两万人的窃窃私语汇聚成了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对岸的胡人。

    敌人都没看到竟然这么紧张,是不是有些惊弓之鸟,草木皆兵,胆小如鼠的味道两万士卒一点点不觉得过分,人生第一次打仗就遇到了十万胡人,真是狗屎到了极点。十万胡人啊,换成三国时代那是主力决战了,毕竟诸葛亮数次北伐,最多一次出兵也就十万左右而已,十万胡人就在渭河北岸,若是来一个猪突进攻,上岸的士卒个个都要掉脑袋。

    看着渭河北岸的士卒个个小心的趴下,有人还在自己的脑袋上盖树叶,渭河南岸的士卒终于放心了,然后又愤愤不平,胡人怎么这么大手笔,动不动就是十万几十万大军,这大缙朝的胡人就不能讲点科学吗

    一个将领看着百余小船和木筏纷纷回来,心中依然焦急无比又火冒三丈。征西大将军府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找到了几十条小船,几十条小船能够一次装载一百个还是一百二十个士卒够北岸的胡人填牙缝吗征西大将军府的士卒疯狂制作了上百木筏,这才能一次性运输五百士卒过河,百余小船和木筏堆在河面上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其实渡河的效果差到令人绝望,小船木筏一次来回半个时辰才能运送五百余人,这两万多大军难道要花二十个时辰在渡河上若是再计算粮草,马匹,箭矢,器械等等物件需要运输,以及扣掉晚上风大夜黑无法渡河等等因素,这两万人渡河岂不是要天了搞个毛线啊

    远处,数千士卒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只是砍木头容易,这捆绑木头的绳索竟然让难住了众人,谁家打仗会带着长长的绳索只能再次浪费时间去长安城中寻找,还不知道有没有,眼看至少在今天之内是不可能有根更多的木筏了,难道只能靠这百余小船和木筏运输士卒过河

    那将领虔诚向老天爷祈祷,天平安无事不被胡人发现的要求太高了,老天爷一定会生气的,但是老天爷能不能给个面子,给他们三四个时辰安安全全的渡河若是对岸有个五六千士卒,再扎下营地,怎么也能顶住胡人对滩头阵地的进攻了,大部队加把油就能完成渡河。

    几个将领退开老远,绝不可能被河对岸的胡人听见一丝一毫的动静,这才敢说话,道“还好,还好。”在敌人眼皮底下渡河是傻瓜才做的事情,在其他地方渡河才是兵法正道,但是粮草有限,胡问静的态度又严厉,几个将领咬牙拿人头做赌注赌胡人没想到他们会忽然支援泾阳县,目前看来还算成功。

    一个将领道“第二批渡河多派一些弓箭手过去,但不要急着扎营寨,等第三批人过去再扎营。”其余将领对这个建议又是不满又是无奈,按理当然应该第一时间扎营立寨,但是在十万胡人面前伐木扎营动静太大,两万菜鸟个个都没有这种勇气,还是人多一些再扎营的好。

    一个将领道“第三批人带上伐木的斧头,第四批人多派易于防守的长矛兵,而后看敌人的动静选择兵种。”

    一群将领点头,心中一点没有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情壮志,只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快要把自己压垮了,作为一个小小的都尉直属手下只有不到三千人,只需要考虑进攻和防守就行,什么后勤啊,作战序列统统都是统帅的事情,如今一群小都尉讨论着安排大战略,这才发现处处都是学问。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为何不命令对面的大军建立营地”

    几个将领转头,竟然发现是胡问静和文鸯,急忙跪下“参见陛下。”然后解释了对岸人少,唯恐惊动了胡人,而且没有斧头,也无法伐木建造营寨。

    胡问静死死地盯着文鸯“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将领”文鸯尴尬极了,想要摇头,这些人怎么会是他带出来的他一个三姓家奴,与大家喝酒聊天打屁,防备对方挖坑告状还来不及,哪里敢对将领们的军事能力说三道四但这些话怎么都不能在此刻说出来,只能默认。

    胡问静道“老文,你留在这里调动大军渡河,朕去河对面看看。”

    一群征西大将军府的将领瞬间热泪盈眶,将领甲跪下膝行“万万不可对岸危急,若是陛下被胡人围攻,如何是好”一群将领含泪点头,若是你死了,洛阳绝对不会信是你自己作死,肯定认为是我们坑你,搞不好几十万大军杀入关中干掉他们为皇帝报仇。

    胡问静深思“有道理,那么就你替朕去对岸一趟。”将领甲用力点头“是,末将领命。”心里后悔到死,早知道不该说话的。

    胡问静道“你去了对岸,让士卒挖泥土建泥土高墙。”细细地对那将领甲说了挖泥土高墙的诀窍,比如深坑要在面对敌人这一面,如此深坑的底部就成了敌人攀爬的基础,一丈高的泥土高墙加上一丈深的坑立马成了两丈高了。

    那将领甲认真记住,又问清了一些不明白的细节,这才搭上了第二批的船去了渭河北岸,上了岸,立刻指挥士卒挖泥土高墙。

    第一批渡河的士卒恶狠狠地看着那将领,大声说话会传到敌人的耳朵里的而且挖泥土当城墙有个用。

    将领甲鄙夷地道“陛下圣驾到了渭河南岸,陛下说了士卒低声说话,将领只管普通音量,声音绝对传不到几百丈外的。圣上说了,为了不惊动敌人不说话,简直是菜鸟中的菜鸟,军队做事要讲究效率,将领必须发号施令才会有效率。”

    第一批渡河的将士听到胡问静就在对岸,心中立刻定了,胡问静打仗的经验丰富极了,肯定不会错。

    第一渡河的将领乙恶狠狠地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挖泥土高墙”虽然千余士卒严重缺乏可以挖泥土的工具,但是个个精神百倍,皇帝陛下亲自下达的军事命令肯定没错。

    第三批渡河的人带来了粮食,渡河的将领丙笑道“圣上说了,无论如何吃饱了饭才能作战。”眼看北岸平静如水,但是太阳快到正中间了,胡问静直接下令第三批只过一半人,其余空位交给军需官先运输粮食和箭矢。她想到齐万年就联想到了周处,历史上的周处率领五千人与齐万年七万人作战,杀敌过万,但是因为一天没有吃饭,最后精疲力尽,委委屈屈地嗝屁了。所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绝对要先运输粮食。

    渭河北岸士卒用力点头,现场制作的木铲子挖泥土不是一般般的费劲,小小一堵泥土高墙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必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将领丙微笑,果然有了粮食大家心中就定了。他笑道“来人,先做饭。”一群士卒欢笑着翻捡运输过来的物资,只见箭矢、盔甲、刀剑、长矛,统统都运过来了,甚至还有不少止血药。众人欣喜极了,这是所有急需的东西都到位了。有士卒翻出了米面,欣喜极了“我找到了”

    众人一拥而上,然后傻了半天,再次埋头翻捡。

    将领丙有些生气,这是嫌弃米面不好吃,想要有酒有肉当兵打仗能够吃米面已经是走了大运了,没看见许多百姓只能吃野菜粥

    一群士卒悲凉地看着将领丙“都尉,没有锅子。”当兵也要吃野菜粥的,谁会嫌弃战地午餐没有酒肉,可是翻遍了所有的物资,就是没看到锅子。

    将领丙怔怔地看着一袋袋白花花的米面,竟然没有锅子然后暴怒了“谁说没有锅子就不能煮饭了,把头盔接下来煮饭”一群士卒悲伤极了,征西大将军府的铁甲有限,不过前几批渡河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全身铁甲,个个都有铁盔,但是想想自己上一次洗头的时间就感觉这个头盔不洗半个时辰根本不敢仔细看,再考虑到一个头盔一个行军灶,这是要挖一两千个行军灶吗

    一艘快船将北岸士卒等米下锅,不,是等锅下米的噩耗带到了渭河南岸,胡问静目瞪口呆,打死没想到军需处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军需处将领只觉冤枉极了,别看这里的士卒脑袋上都顶着“征西大将军府”六个大字,其实与中央军一样是七八个都尉凑起来的大军,七八个都尉都有自己独立的军需官伙头兵,每个军需官打包物品的方式不同,对物品的重要性看法不同,这些统统都可以理解和包容,但是倒霉的是有的军需官不识字,有的军需官喜欢楷书,有的军需官喜欢隶书,有的军需官只会写错别字,有的军需官遇到写不出的字就画个圈,又更该死的遇到了抢时间渡河,所有的后勤物资稀里哗啦的堆在了一起等着运过河,谁知道这一堆堆汇总的物资当中都是什么东西能够找出米面已经是走了大运了,哪里想到做饭竟然还要锅子有头盔就用头盔啊,嫌弃头盔脏就怪自己不讲卫生咯,赶紧多洗几回,洗不干净就闭上眼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水煮熟的东西吃不死人就不要紧,人家卖包子的用阴沟水煮包子也没见吃死人的。

    胡问静瞅瞅对岸,河对岸无数士卒跑到江边洗刷刷洗刷刷,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哪怕被胡人看到了顶多以为是缙人正在洗衣服。

    “老文,你负责安排渡河的兵马,朕亲自去管后勤”

    文鸯点头,他虽然也缺乏只会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但是好歹比征西大将军府的人多了实战经验。

    胡问静下令道“调两千人过来开箱查看物品,然后重新打包,分类堆放。”必须先搞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没锅子煮饭还能将就,若是闹出光有箭矢没有弓,或者前方缺箭却运了几千个碗过去,那胡问静真是要吐血了。

    文鸯调动兵马,安排了渡河的次序,眼看已经有两三千士卒成功渡河,胡人依然毫无反应,他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北岸指挥,那些士卒胆子太小了,他一定要把泥土高墙再扩张出去数里地,不然怎么容纳数万士卒渡河

    忽然,有巨大的脚步声从长安城方向传来,渭河南岸两万士卒一齐变色,谁忒么的制造噪音,不知道维持战场的寂静吗

    文鸯转头,眼看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有大批人马靠近,他丝毫不担心,这是长安城内的中央军士卒和百姓到了。他挥手道“来人,命令他们立刻停步不许发出声音”

    传令兵去了,过了好一会,那脚步声终于没了,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千余士卒赶了过来,为首的中央军将领见了文鸯,一惊,又急忙压低声音问道“文将军,陛下呢”见文鸯不理他,也不生气,是他失言了,陛下的行址岂是普通人可以揣测的他急忙问道“如今战局如何渡过去了多少人”那中央军将领伸长脖子望着渭河北岸,看了一眼河里百余小船和木筏,立马感觉了到了不靠谱。

    文鸯皱眉道“老实说,渡过去的人少得可怜。”其实大军渡河哪有集中在一起渡河的数万大军分开在十几个渡口渡河,然后集结,岂不是更简单但是在狗屎的粮食危机以及政治表态之下所有人必选傻瓜一样挤在这里渡河。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胡问静的方向,这次渡河算是打仗还是算是政治斗争文鸯暗暗长叹,他果然不是当统帅的料。

    文鸯平心静气地对中央军将领道“中央军分成三部,一部守长安,一部向西去咸阳附近渡河,一部向东去临潼附近渡河,而后围攻泾阳。”只有如此才有可能最快完成渡河,不然仅仅十万士卒渡河很有可能就要排到明年元宵之后。

    泾河县外,一支胡人队伍缩着脖子在寒风中行走。有人低声地咒骂着“王八蛋”也不知道是骂这寒冷的天气还是再骂下命令巡逻的人。

    有胡人将手拢在袖子里,环抱着长棍,有气无力地道“忍忍吧,等打下了泾阳县一切就好了。”其余胡人都懒得说话,谁都知道只要打下了泾阳县,大军就能威胁长安了,称霸关中就在眼前,可是这么冷的天还要巡逻实在是让人不爽。为什么其余人就能在营帐中吃酒吃肉,他们就要在这里受苦挨冻

    有氐人嘟嘟囔囔地道“都是氐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在缙人的眼中他们都是胡人或者都是氐人,但是在他们内部还有更微小的区分,某某地的氐人,某某族的氐人,某某姓的氐人,跳出了一个小圈子互相之间就不怎么亲密了,被缙人欺负的时候有同仇敌忾之感,但是分好处的时候就绝对会区分得清清楚楚。比如他们这一支氐人与齐万年的那一支氐人就毫无关系,轮到的差事就是大冬天四处巡逻。

    另一个氐人道“知足吧,至少我们都是氐人,不需要与缙人厮杀。”其余氐人也都点头,目前为止进攻泾阳县的胡人队伍以羌人为主,齐万年身为氐人终究对氐人更亲切些,有意无意消耗羌人的兵力。

    众人慢悠悠地走着,前面是渡口,必须去看一眼。众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到渡口了,领头的胡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惊讶地道“那里怎么有了一堵墙”走在他身后的胡人措手不及,急忙停步之间脚趾踢到了石头,一疼之下弯腰摸脚趾,嘴里骂道“王八”

    “嗖”一支箭矢从他的头顶飞过。

    同一时间,数声惨叫声在他的身边响起,与他一起巡逻的胡人尽数中箭惨叫倒地。他瞬间反应过来,凄厉地叫着“缙人来了缙人来了”领滚带爬的向泾阳县方向跑,数支箭矢从他的头顶和身边掠过,显然有弓箭手正在追杀他,他这辈子的力气全部都用了出来,两条腿跑出了幻影,脚下的泥土扬起了烟尘,瞬间就从道路上消失不见。

    文鸯得到了埋伏的弓箭手的汇报,气得想要杀人,胡人会有巡逻队一点都不稀奇,此刻才有巡逻队来渡口已经是走了大运了,但是你丫的作为伏击一方,竟然不知道要等对方深入包围圈,切断退路,这才开始伏击吗垃圾菜鸟

    文鸯深深地理解了司马骏对胡人怀柔,以及大缙严禁地方保留军队的严重后果,别看征西大将军府号称有私军有将领有日常训练,其实说到打仗个个都是菜鸟,什么军规军法阵法配合完全忘记得干干净净。他想到征西大将军府最后一支真正能打的军队被断送在了扶风城,心中就是一阵剧痛。

    文鸯忍住心中的澎湃,厉声道“准备战斗”既然胡人已经发现了他们,那么胡人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

    周围三千余士卒神情紧张,厉声道“必胜必胜必胜”上了泥土高墙,纵然是大冬天,纵然寒风吹拂,三千余士卒额头、背后都是汗水。

    文鸯环顾四周,很是惋惜,若是他能有一匹战马在,谁是他的敌手。但是这小船运输战马实在是有些浪费运力,他只能坚决的防守了。

    “文将军”有士卒惊讶地叫着。

    “战马有战马”

    文鸯豁然转头,见最新一批小船和木筏上有百余匹战马。一股狂喜涌上了心头,有骑兵在,他文鸯怕了谁下一刻,他才想起为何有战马

    等小船和木筏靠近,文鸯急切地追问牵马上岸的士卒“为何有战马”那士卒答道“陛下说文将军善于骑兵突击,以攻代守,岂可没有骑兵”

    文鸯缓缓地点头,望着渭河南岸,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满意,若是这还守不住渡口,他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泾阳县外的胡人营寨中。

    “什么缙人渡河了”

    一个氐人头目听着那巡逻兵的汇报,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算不上惊慌,缙人渡河救泾阳县微微有些意外,却也在常理之中,己方有十余万人,死死地围住了泾阳县,今日内就能陷落城池,哪里怕缙人的援兵。

    其余几个氐人追问道“可看清来了多少缙人”

    那巡逻兵压根没看见缙人,但是此刻怎么能够这么回答面对一群同部落的族人,他毫不犹豫地道“密密麻麻看不清楚,至少数万人”

    那氐人头目不是傻瓜,一眼就看透了那巡逻兵的花招,若是真有几万人会由得他跑了,多半只是其余城池派来的几十个援兵罢了。他笑道“弟兄们,我们去杀缙人”其余氐人大声叫好,他们在扶风郡内连续攻克城池,何时遇到过了缙人的反击这缙人根本不会打仗,懦弱不堪,这关中的田地就该归属于氐人羌人,那些缙人就给氐人羌人种地好了。

    一群氐人大声地招呼本部落的亲友,大约有百人直奔渡口。有人咧嘴笑着“杀了那些缙人,我就回家种地。”其余人也是这么想,关中不适合牧马放羊,但是种地也不错,比牧马放羊更稳定。又是一人笑道“每人分几百亩地,大家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众人欢笑着,早就想回去了,但是没有军功不好开口,今日若是杀了几十个缙人就不同了,离开的时候理直气壮,我们已经杀了好多缙人了,剩下的缙人自然该交给其余人杀了。

    百氐人欢欢喜喜地向渡口而去,带队的头目略微多了个心思,若是那巡逻兵没有胡说,真有几万缙人怎么办距离渡口老远,他就带着一群氐人小心翼翼地在官道边的树林中慢慢前进,远远地就看见渡口前多了一堵奇怪的高墙。

    众人大惊失色,心中惶恐极了,这是忽然有了一座城池吗泾阳县的城墙似乎还没有这里高。有氐人颤抖着道“难道真的有几万缙人”昨天还空荡荡的渡口一日之间有了一座城池,除了有几万缙人还能有什么解释

    氐人头目脸色铁青,想要再前进一些,可是心中胆怯极了,混在十万人的队伍之中大声吆喝很是热血澎湃,但是区区百人面对一堵高墙就不是那么有勇气了。他想了想,道“我们遇到数万缙人,一路血战,杀了数千人,缙人的尸体都被他们抢了回去,所以我们没有一具缙人的首级,但是我们的功劳很大,应该可以回家了。”

    一群氐人用力点头,出来混最重要的是机灵,一看情况不对就要撤退。

    百人比来得时候更快更紧张更轻巧更隐蔽的逃回了泾阳县外的氐人营地,第一时间就是向更大的氐人部落汇报,数万缙人一夜建城、杀敌无数、责任已尽、准备回家等等一一说了。

    更大的氐人部落大惊失色,这个消息不得了,急忙再次汇报给更大的敌人部落头领,一层层的汇报,消息终于到了齐万年的面前。

    齐万年一点没把数万缙人援兵放在眼中,整个扶风郡都属于他了,还在乎区区数万缙人,杀了就是了。

    一个胡人谋士道“不过我们打了两三天泾阳县了,泾阳县竟然是块硬骨头,不像其他城池一样一攻即下,只怕还要费些时日,折损一些人手,此刻缙人的数万援兵到了,只怕战局会有巨大的变化。”

    另一个胡人谋士也道“缙人既然在渡口筑城,这是想要与泾阳县互为犄角了,泾阳县的缙人定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若是在我们全力攻打渡口的时候,泾阳县的士卒进攻我们的背部,两面夹击,又该如何是好”

    一个胡人将领也道“虽然我等勇猛,不惧怕缙人,但是缙人刀剑犀利,战甲坚固,城墙高大,只怕我们段时日内打不下泾阳县,这天寒地冻,若是温度再降低一些”

    齐万年缓缓点头,就算没有援兵,他也没有把握在十几日内打下泾阳县,第一次遇到一个坚决抵抗的缙人城池,他缺乏工程器具的弱点暴露无遗,面对坚城毫无办法,如今缙人的援兵已到,泾阳县士气定然大涨,更加哪里攻克,若是天气再冷一些,他们又怎么办

    齐万年想了想,问道“渡口数万缙人的统帅会是谁”若是菜鸟他还是有把握在泾阳县下干掉对方的,若是高手只怕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一群氐人皱眉,有人道“只怕是周处。”关中两大名将,文鸯已经被逮捕了,也就只有周处比较能打。

    齐万年皱眉道“周处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若是周处率领数万大军前来,我只怕不是对手。”人贵自知,他很清楚自己不懂兵法,全靠人多势众和血气之勇,遇到周处只怕要完蛋。

    一群氐人同样惶恐,该死的周处怎么来了

    有人建议道“不如我们撤回兴平县。”扶风国兴平县就在泾阳县的西面,不算很远,最重要的是已经属于他们的地盘,大可以据城而守。

    齐万年是个聪明人,绝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立刻下令道“命令大军撤退回兴平县,等明年春暖花开我们再进攻泾阳县。”一群胡人点头,若是缙人愚蠢,竟然反攻兴平县,那正好形势逆转,他们躲在温暖的房间里,守着坚固的城墙,缙人在野外喝西北风。

    胡人的营地中,数百氐人收拾物品开始撤离。

    周围无数氐人都看到了,震惊极了,眼看就要破泾阳县,一统扶风国了,为什么这个部落就走人了

    那氐人头目面对质疑,大声地解释“渡口来了几万缙人,建立了一个城池,我等与缙人厮杀,一日,杀敌千余,缙人为之胆寒,我等已经超额完成了我们杀缙人的目标,当功成身退,留下的缙人该交给你们,孩子们,未来是你们的”那部落的氐人个个神采飞扬“我等杀敌无数,我一个人就砍了十个缙人”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氐人笑道“我杀了八个缙人,少了些,毕竟年纪大了,力气小了。”然后憨厚温和地笑。

    四周围观的氐人又不是傻瓜,看着这群家伙身上没血,刀上没血,脚下没血,衣衫都不曾乱了,傻瓜才信你们杀了千余缙人呢。有人厉声道“你方才说数万缙人在渡口建城,是不是真的”

    一群想要离开的氐人神情严肃极了“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其余氐人中有的人心中惶恐,看看左右的氐人,这十万氐人大军数目绝对不假,但是质量就有些尴尬了,十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到了,真是老的老,小的小,就这模样可以与数万缙人士卒厮杀吗

    有年轻的氐人却士气爆棚,大声叫嚷“数万缙人又怎么样缙人软弱,我们想杀多少就杀多少杀光了缙人,将整个关中都变成我们氐人的耕田”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年轻人有志气真是好,但是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地有房子有粮食。有中年氐人小心地道“依我看,这次大战只怕要旷日持久,我且去准备一些东西。”其余中老年氐人机灵无比,一齐点头“对,对说不定要打一两年,我们要多准备一些东西。”

    片刻后,无数氐人开始撤退。一群年轻氐人大怒“你们哪里”

    一群中老年氐人态度认真友好“我们是去砍伐树木,眼看要在泾阳县前打上一两年,必须多砍些树木,既可以当柴烧,也可以做梯子,撞木,用处多着呢。”

    一群年轻氐人怒目“胡说你们分明是想逃跑”

    一群中老年氐人坚决否定“我们都是氐人的勇士,我们为氐人流血牺牲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我们怎么会逃跑”

    一群年轻氐人愤怒地指着他们的大包小包“砍伐树木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这不是逃跑是什么”

    一群中老年氐人莫名其妙极了“我等大军在此,周围树木已经尽数砍了搭建营寨,我等要去砍伐树木当然要去极远的地方,砍伐树木又耗时耗力,来回至少要十几天,若是不带些吃食衣服被褥,我们怎么砍伐树木”众人鄙夷地看着年轻的氐人们,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喝奶去吧。

    一群年轻氐人正要再次呵斥,齐万年的命令到了“撤退所有人撤退去兴平县”

    一群年轻氐人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一个中年氐人长叹一声“原来如此。”他悲伤地看着四周的人,道“那第一个撤退的氐人部落说得都是真话,有数万缙人,一日建城,但是他们没有全部说真话,而是隐瞒了最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数万缙人出现在泾阳县,齐万年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实齐万年已经率领大军与渡口的缙人援军打了一仗,死伤无数”

    周围无数氐人用力点头,只觉合情合理合法合科学,不然齐万年为什么忽然就下令撤退了这分明是打不过缙人要跑路啊。

    有年轻氐人大怒“胡说,我们何时有死过人了”氐人的营寨都在一起,死几个人可能不知道,死几千个几万个怎么会不知道

    有老年氐人冷冷地问道“谁说死的是我们氐人了,死的当然是羌人。”

    无数氐人重重点头,羌人的营寨距离他们老远,死多少人他们都不会知道,而且羌人一直在作战,谁知道是死在了渡口还是死在了泾阳县城下。

    有中年氐人不耐烦了“傻孩子们,快逃啊”

    整个氐人营地立刻到处都是喊声“快逃啊”

    远处的羌人营地正在因为撤退而莫名其妙,忽然看见氐人营地疯狂的叫嚷并且撤退,瞬间就懂了“王八蛋,有缙人的援军来了”

    一群羌人大叫“快逃”

    齐万年听着营寨中的呼喊,震惊极了,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心腹同样震惊无比,好好的,怎么大军就崩溃了

    齐万年走出营帐,眼看只有他的部落的士卒依然纹丝不动,其余各营寨的胡人尽数跑了,鼻子都气歪了,还没看到敌人竟然就崩溃了,这群家伙脑子有病啊他长叹一声“这就是”他没有说下去,用盗匪形容自己实在是丢人,但只会打胜仗,稍有不顺就兵败如山倒的士卒除了用盗匪形容还能用什么词语形容

    泾阳县外十万氐人羌人大军拼命地向西而逃。

    泾阳县城头上,泾阳县令呆呆地看着城外的十万胡人狼狈败退,密密麻麻的营地只剩下一地狼藉,恍如梦中,都已经准备壮烈殉国了,胡人怎么撤退了,是不是有什么诡计必须立刻想清楚。

    其余士卒百姓哪里管胡人为什么撤退,反正胡人跑了就是他们赢了。

    “我们赢了胡人跑了”

    “万岁万岁万岁”

    泾阳县内的缙人大声地欢呼,几乎整个扶风国的难民都在泾阳县了,这泾阳县已经是扶风国百姓最后的堡垒,能够守住泾阳县比任何事情都好。

    渭河北岸渡口,文鸯见胡人久久不至,立刻调派一千士卒外出挖泥土高墙,一道泥土高墙就是一道防线,能多挖几道防线就多挖几道防线,十几万胡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也能日头偏西,这渡河第一日竟然要过去了,文鸯看看渡口的士卒又多了许多,足有五六千了,心中大定,今晚看上去没有大风和暴雨之类的狗屎天气,小船和木筏可以继续运输士卒,一晚上下来至少能够在运输五六千人,那么到了明天他就真的不怕胡人大军了。

    忽然,斥候跑了过来“禀告将军,胡人向西撤退了。”

    文鸯一怔,问题一个连着一个“撤退了全部十万胡人为什么啊”

    斥候哪里知道。

    文鸯怔怔地看着斥候,十万胡人这是什么超级战略神级操作他决定带领百余骑兵亲自去看一眼,不然总感觉跟不上时代了,难道打仗已经不需要面对面了这个世界真是太奇葩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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