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他们还不明白战争没有人性和道理 英雄……

    比及天明, 七八千胡人至少被杀了一半,而剩下的人尽数跪在地上投降。

    周处和文鸯反而犹豫了,俘虏了三千余胡人, 又该怎么处理杀了带回去两人只觉都不怎么妥当。

    文鸯认真地问周处“陛下以前是怎么处理胡人的”文鸯在与秃发树机能大战的时候有一举抓获了一十万胡人的经历, 并且尽数迁入了关内,受到了朝廷的嘉奖,一时之间歌颂文鸯仁慈的奏章不计其数,文鸯也升了官, 只是没等他焐热了屁股, 就被朝廷翻三姓家奴的老账, 寻了个理由罢免了。按照文鸯的意思, 这些胡人俘虏没有必须杀的理由,对待叛乱的胡人杀几个领头的, 然后降服其部落就是了。但胡问静的脾气是如何的文鸯不太清楚。

    周处干巴巴地看文鸯“周某归顺陛下的时日比你早了没几日。”他只知道金锁关内没有胡人活口, 但是那里位置特殊情况也特殊, 不能作为判断胡问静的性格的标准。周处微微皱眉,以前胡问静作为千阳县县令的时候倒是没有对胡人赶尽杀绝, 听李朗闲谈,也有千阳县的胡人坚决的跟随力量千里迢迢的去荆州投靠了胡问静, 听说也有混得不错的。

    文鸯认真地问“周兄的意思, 是我们不需要杀光了这些胡人俘虏”周处冷冷地看文鸯, 马蛋啊, 竟然给老子下套他微笑着“周某哪里知道, 不如向陛下请示如何”

    文鸯看着周处冰冷地眼神, 很是后悔,他在征西大将军府动不动被人坑,已经养成了习惯随时防备同僚并且抓同僚的把柄, 不经意间得罪了周处。他暗暗叹气,这事情就算道歉也没用,只有留待以后了。

    文鸯和周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俘虏,真的各自写了公文向胡问静请示,然后留下了数百人看守俘虏,急急忙忙带了其余士卒继续向西,毫不费力地就攻陷了毫无防备的兴平县,兴平县内数千胡人投降。

    两人一看局面不对,又是一大群胡人俘虏,这该如何处理考虑到以后胡人的俘虏定然越抓越多,并且随着杀入胡人的老巢,定然会遇到胡人的老弱妇孺,这又该怎么处理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又留下了数百人看守胡人俘虏,大军继续向西。

    文鸯看看士卒总数,有些担忧,还没打就留下了小一千人,以后是不是每个城池都要留下这么多人,那还怎么打扶风城

    周处摇头道“李朗已经率人去偷袭扶风城了,我们只管去接应李朗。”

    文鸯一颗心怦怦地跳,若是能够夺回扶风城,这胡人定然大为受挫。

    “好,加快速度,直奔扶风城。”

    李朗带着千余人慢悠悠地走近扶风城,所有人的心怦怦地跳,他们人少,但是估计扶风城内也不会有多少精壮胡人,若是能够混入扶风城内还是很有把握偷袭成功的。

    李朗慢悠悠地走着,第一万遍重复道“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只要守住了东门,周处的大军很快就到,我们顶多坚持一两天就够了。你们只管跟着我冲入城中四处厮杀放火,这城内越乱,我们成功的机会越大,搞不好我们一举拿下了扶风城,威震华夏。”

    一群士卒勉强笑着,心里紧张到死。这扶风城是大城,又早就是胡人的天堂,只怕至少有十几万胡人,区区千余人不会是肉包子打狗吧

    李朗笑道“风险越大,利益越大,想要封候拜将就必须冒险。”一群士卒用力点头,他们都是精选出来的悍卒,为了功名利禄可以直接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

    千余人故作镇定地慢慢靠近扶风城,越是靠近,心越是跳得激烈,唯恐被数万胡人围住砍杀。

    李朗强作镇定,控制着速度,低声道“慢一点,慢一点,还有最后十几丈,没人注意我们。”扶风城的城头上没有出现胡人士卒,城门内也没涌出数万士卒,怎么看都是好消息,胡人果然没有一丝的提防。

    千余人用最强大的意志终于熬到了扶风城门口,一瞅,人人脸色大变,齐声怒骂“有埋伏”

    扶风城内空荡荡的,整条街上不见一个人,这若不是埋伏就没天理了

    李朗咬牙,来不及想哪里暴露了,硬着头皮怒吼“跟我冲上去”千余士卒跟着李朗奋力冲进了扶风城,时时刻刻等待头顶落下无数的滚木礌石金汤火油,可一直跑出了老远,却依然没有受到攻击。

    李朗大喜过望,胡人反应慢了他厉声叫道“兄弟们杀光胡”然后呆呆地看着四周。

    千余士卒同样呆呆地看着四周,茫然失措。

    此刻,李朗等人已经到了扶风城的长街之上,可四周却不见一个人影,没有伏兵,没有滚木礌石箭矢火油,只有几个破竹篓在街上随风翻滚,却不见一个人影。好些店铺开着门,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李朗带着众人慢慢地在城中四处乱走,却不见一个活人,也不见一条猫猫狗狗,整个扶风城寂静无比,除了他们再无活物

    李朗震惊极了,难道房价崩溃,扶风城也成了鬼城没道理啊

    十余日前。

    太阳照射在扶风城上,一群胡人出了城池,兴奋地对着四周指指点点。

    有氐人道“那块地靠近水源,但是好像荒芜了一年多了,简直是就是荒地,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一个羌人叹气道“多好的土地啊,竟然就这么浪费了。”

    一个氐人道“这荒地开垦太费力了,还要种豆子肥田,今年是不会有收成的,还不如回千阳县。”

    其余胡人也是摇头叹气,还以为扶风城有最美好最肥沃的田地,不想扶风城的胡人个个好吃懒做,竟然浪费了上好的良田,那还不如回其余县城了。

    齐万年率领氐人羌人向西夺取泾阳县属于建功立业的大战,但凡有些野心的氐人羌人尽数跟了去了,留在扶风城内的氐人羌人大部分都是在扶风国待了许久的熟胡,对缙人没有刻骨仇恨,只想夺取利益,能够抢了缙人的大片田地已经心满意足了。

    众人正在晒太阳,一群胡人跑进了扶风城,幸福地叫着“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扶风城的胡人惊愕地盯着那群胡人,见他们身上满是鲜血,有人陡然反应过来,尖叫道“难道齐万年被缙人杀了”可是齐万年才离开扶风城两日啊,这么快就被缙人打败了

    那群身上满是血迹的胡人笑道“误会,误会,我们是郝度元的手下。”

    扶风城的胡人松了口气,但那群郝度元的手下接下来的话又让所有人震惊“郝度元十余万大军被缙人杀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扶风城内无数胡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叫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郝度元是与齐万年一样大名鼎鼎的单于,手下勇士无数,前些时日我还听说他杀了北地郡的太守,正在攻打冯翊郡,他怎么会就死了”

    又是一个胡人也是不信“缙人的大将只有文鸯和周处,文鸯刚刚被抓了,周处被围在了新平郡,谁能打败郝度元的十万大军”

    周围的胡人一齐点头,郝度元与齐万年都有意争夺关中,齐万年的声势比郝度元稍微大一些,但是也大的有限,齐万年横扫扶风国,天下无敌,怎么郝度元就被人杀了一定是谎言。

    那一群郝度元的手下痛哭“你们懂什么文鸯周处算老几我们遇到了胡问静了”

    无数胡人脸色大变,有人失声道“胡问静是我有一头小毛驴的胡问静是武威郡杀了数万鲜卑人的胡问静”周围有人大哭“胡问静来了”“完了我们完了”一时之间哭声四起。

    有胡人鄙夷极了“慌什么胡问静又不是有三只眼睛四只手,我们这么多人会怕了胡问静齐万年十几万人随手就灭了胡问静了。”他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郝度元的手下,鄙夷地道“胡问静能够打赢了郝度元的十余万人,定然也是惨胜,兵力大损,哪里还是齐万年的对手”

    地上的几个郝度元的手下放声大哭“不是啊,胡问静只有几万人,可是她是妖怪啊,一个人就能杀几千个人,我们的人被杀得干干净净”

    四周无数胡人脸色大变,亲身经历的人说出来的言语比盲目自信和吹牛的言语可靠多了。

    那倔强的胡人依然不在乎“有齐万年在,大家慌什么,胡问静就算在厉害也要先打赢了齐万年,我们有的是时间考虑怎么办。”

    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若是齐万年也输了,我们还来得及逃吗”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年轻的羌人女子骑在马上,傲然俯视着众人。

    有人叫道“是那德罗西”

    其余人也是惊喜地叫“那德罗西那德罗西”那德罗西在胡人之中是出名的智者,虽然年轻,但是判断事情就没有出过错。

    那德罗西傲然挥手,四周又是一阵欢呼声。

    那德罗西大声地道“胡问静应该在关外,她为什么出现在关中缙人之中有谣传胡问静要夺取天下做皇帝,那么她一定是来夺取关中的,胡问静很厉害,郝度元已经被她杀了,齐万年只怕也不是对手。”

    有胡人反对,但更多的胡人用力点头,胡问静在扶风国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响亮啊,尤其是武威郡的消息传到了扶风国之后,人人都把胡问静当做了洪水猛兽。

    那德罗西道“我们现在有三条路。”

    “第一条路就是坚守扶风城。若是齐万年战败,胡问静杀过来,那我们就与扶风城玉石俱焚。”

    一群胡人坚决摇头,凭什么与扶风城玉石俱焚,扶风城又不是他们的家乡。

    那德罗西继续道“第一条路就是投降胡问静,胡问静在千阳县对我们胡人还算不错,很公平,千阳县的胡人投靠胡问静的也不少。”

    一群胡人还是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是那是在胡人作乱之前,如今局面大变,该死的生胡竟然屠杀了陈仓所有缙人,胡问静一定震怒,谁敢投靠胡问静

    那德罗西长叹道“第三条路就是立刻逃出关中。”

    众人怔怔地看着那德罗西,这条路未免也太激烈了,就没有缓和一些的道路

    那德罗西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慢慢摇头道“在陈仓城被屠杀前是有的,胡问静是讲道理的,但是现在已经没了。”

    一群胡人愤怒极了,该死的生胡

    那德罗西道“若是你们选择了第三条路,那么就要立刻行动,迟了就来不及了。”她苦笑着“我们胡人的勇士都跟随郝度元和齐万年去打仗了,这扶风城中只剩下老弱妇孺,一天能够走几里地还要带上粮食,被褥,木炭,我们走十天也没有胡问静一天走得多,要逃就必须抓紧时间。”

    四周无数胡人悲伤地看着那德罗西,有人大声地道“好,我们听智者的”“对那德罗西从来没有错过,我们听那德罗西的”

    有胡人问道“那德罗西,我们去哪里”那德罗西道“我们去西凉西凉对待胡人也不错,只要我们不说与郝度元齐万年有关,西凉马隆绝不会难为我们。”

    一群胡人用力点头,听说西凉胡人天天踢蹴鞠,开心的要死呢。

    无数胡人叫着“好,我们去西凉”

    那德罗西道“那么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女人孩子去收集所有的粮食,燃料,布帛,铁器,金银,这些东西我们都有用。”

    “男人去砍伐木材,做成马车,牛车,驴车,我们需要大量的木板,把所有门板都拆下来,越多越好。”

    那德罗西看着四周一张张期盼的脸,只觉这些老弱妇孺又能带多少东西但是东西是越多越好,她想了想道“把所有的动物集中起来,我们要做羊拉的车,狗拉的车,”

    众人用力点头,想要活下去就要物尽其用,就算是狗和羊也要拉车。

    三日后,无数牛车马车羊车狗车出了扶风城,一路向西。

    胡问静收到了周处和文鸯的公文,睁大了眼睛“这还用问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仔细检查各地城池,但凡缙人白骨堆积如山,胡人吃缙人血肉的,那么所有胡人都是禽兽,全城胡人不分男女老幼凌迟剔骨喂狗。”

    “若是缙人全部被杀的,那就杀光胡人。”

    “若是有缙人活着的,那就按比例翻倍杀,胡人杀我缙人的三成,我就杀胡人的六成。”

    “若是抓到老弱妇孺又如何同样,看胡人怎么对待我们的老弱妇孺。胡人杀光我们的老弱妇孺,我们就杀光他们的。”

    胡问静的神情越来越平静,道“唯有一件事不能以牙还牙。若是谁想着胡人奸淫我缙人女子,我缙人就奸淫胡人女子的,直接杀了。”

    “胡某杀人是为了报复和立威,不是为了学习禽兽,更不是为了成为禽兽。”

    一群人点头,很是赞同。

    有将领道“陛下,这泾阳县出了一点小意外”

    胡问静看了报告,笑了“他们还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啊。”

    “那么,朕就告诉他们,战争是多么的没有人性。”

    胡人忽然莫名其妙的从泾阳县前撤退了,泾阳县县令欣喜若狂,恨不得打开城门追杀,但是无数百姓和士卒坚决反对,胡人狡诈,为什么要出城城内不愁吃不愁喝,为什么要打开城门抓紧时间修补破坏的城墙和器具,准备更多的滚木礌石才是正经事,就算实在是没事可做,那就训练士卒啊,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泾阳县县城内百姓严格按照战时标准操作,继续不停的运送各种石头垃圾泥土封闭城门,打了几天了,好些刀子都不锋利了,必须立刻磨刀,值班的人更是绝不可少,什么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什么的想也不要想,所有军队预备队民兵统统在城墙之下待着,嫌冷就点篝火,嫌无聊就原地画圈,总而言之时刻准备与返回来的胡人开战。

    百余骑到了泾阳县下,城门上无数人热切地望着,看服装是缙人,一定是援军。

    文鸯扫了一眼泾阳县前的乱七八糟的胡人营地,胡人匆匆而去的痕迹根本不需要多看就能体会出来。他心中确定胡人有诈,多半是在哪里等着伏击他,但他会怕了胡人的伏击当务之急要立刻追杀胡人,不然胡人有一丝的喘息机会。

    文鸯对着泾阳县的城头上大声地叫着“老夫文鸯,泾阳县县令何在”泾阳县县令一直仔细地打量着文鸯,他没有见过文鸯,压根认不出这个老将是谁,此刻急忙应道“下官见过文将军。”

    文鸯厉声道“陛下的援军已经在渡口渡河,胡人退却,你立刻带领精锐与老夫追杀胡人。”他从小就待在军中,习惯了军人不扯废话的简单语句,他虽然在征西大将军府中多年,多少学会了一点寒暄,但此刻大战方起,文鸯的心中只有刀光剑影和烽火连天,不自觉的又省略了一切废话,用最简单的言语一口气讲了三件事情。

    城头泾阳县县令恭恭敬敬地听着,心里很是困惑,陛下是谁司马畅称帝了援军来了多少作为泾阳县县令此刻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安定人心,妥善安排援军的衣食住行吗,为什么要他带人追杀胡人

    泾阳县县令刚想再多问几句,却看见文鸯已经催马走了,任由泾阳县县令怎么喊都不理会。泾阳县县令呆呆地看着文鸯的背影,至于走得这么焦急吗他沉吟道“来人,准备出城追杀胡人。”

    四周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待在城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冒险追杀胡人

    一个衙役小心地看着泾阳县县令,问道“县令可是要奉命追杀胡人”

    泾阳县县令惊愕地看了一眼那个衙役,这还用问

    那衙役继续问道“县令可认识文鸯将军”泾阳县县令摇头,久仰大名,从未谋面。

    那衙役看看士卒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问道“胡人围城三日,忽然退却,县令可知道其中原因”

    泾阳县县令终于反应过来了,来给老头子喊几句我是某某某,跟我出城杀敌,难道就不担心那个老头子其实是胡人假冒的

    他皱起了眉头,只觉那“文鸯”是真是假只在两可之间,这泾阳县上下百姓齐心戮力守卫城池,胡人势众,人数被城内的百姓都要多,攻下城池是必然的,但是死伤也必然惨重,胡人会不会用奸计假装撤退,引诱他带士卒出城,趁机围杀他们夺取泾阳县

    一群百姓一齐点头“县令莫要上当,一定是胡人假扮的”

    有一个壮汉叫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老头是胡人鼻子那么弯,眼睛又这么弯”他在脸上挤着鼻子扯着眼角,努力展示胡人的眉目。“一定是胡人”

    一个老者怒目圆睁“胡人狡诈,打不下城池就想耍手段,你千万不要中计”

    一个女子尖叫“不要上当出了城就会杀了你们”

    一个少年大叫“我们只管守着城池,胡人有百般诡计也不用理。”

    一个贵公子皱眉道“县令不认识文鸯将军,那文鸯将军既没有出示令牌,又来去匆匆,行迹诡计,分明是不想与县令多说,唯恐露出了马脚。以本公子看,那自称文鸯将军之人提出县令出城追杀的不合常理的命令,只怕其中有诈,县令不可不防。”

    一群人百姓大声地叫着“对一定是假的,千万不要上当”“若是我们开了城门,胡人冲过来怎么办”“没有令牌,谁知道他是谁。”“我们已经打赢了胡人,为什么要追杀”

    泾阳县县令看着城头城下无数百姓,这些百姓看出了“假文鸯”的破绽,看出了胡人的阴谋诡计他不这么认为。那“文鸯”的言行确实不符合礼仪,也不符合官场规则,但是却不能因此判断对方是假冒的胡人。那“假文鸯”三言两语转身就走,很有可能是忙着追杀胡人,对已经平安无事的小小县城毫无多看一眼的心思。以为凭借对方的言语不符合礼仪,不肯多说话就是心中有鬼等等那只是小儿女的宅斗游戏,在泾阳县县令见过的官员当中,对上级恭恭敬敬礼貌周到,对下级不屑一顾,礼义廉耻尽数抛之脑后,用爷爷教训孙子的态度说话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这个“假文鸯”很有可能只是无数个欺下媚上的官员中的一个。泾阳县县令作为官场老油条依然对那“文鸯”的身份半信半疑,为何这些百姓死死地咬定那“文鸯”是假的泾阳县县令认为只有一个理由“怯懦”。

    泾阳县县令看着满城的百姓们,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一个时辰之前犹在城头奋力与胡人厮杀,纵然刀剑临身也没有丝毫地退缩,一身勇气绝不容人质疑,为何仅仅一个时辰之后立刻变成了懦弱无比,坚决反对开城门追杀胡人了

    泾阳县县令嘴中发苦,这理由不是明摆着的吗

    泾阳县内所有百姓士卒衙役坚决反对开城配合文鸯追击胡人,无数人义愤填膺地大声叫嚷着“不要上当”一转头,众人的脸上就露出了劫后重生的笑容。

    有壮汉靠着城墙大笑“老子活下来啦”有男子抱着妻儿一边笑一边流泪“我们没事了。”有老人扯着儿子的手臂“还好,还好,没有伤着。”有女子心疼地给丈夫重新包扎伤口,嘴里埋怨着“这么多人都没受伤,就你受伤了,你就不是不想着自己,也要想着家人。”

    有贵公子傲然看着四周,衣衫洁白如雪,大声地道“来人,拿纸笔来,我要写下这三日的苦战。”其实他这三日都在城内面如土色的看热闹,但是既然敌人已经退却了,他当然是打败敌人的英雄。

    另一个贵公子大声地道“那胡人冲过来的时候,我身边的士卒抱头惨叫,那胡人对着那士卒一刀砍去,眼看那士卒就要被砍死了,本公子飞起一脚将那胡人踢下了城墙”四周的人热烈地鼓掌,那个贵公子到底有没有上过城墙谁在意啊。

    泾阳县内无数百姓,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普通人门阀子弟个个都不愿意继续作战。胡人残暴,陈仓城说屠就屠了,躲在家里也是死,守在城头说不定还能砍死两个胡人垫棺材底。但是胡人既然已经退却了,为什么还要追上去与胡人作战找死胡人逃到哪里去关他们事

    泾阳县全城欢呼着,一点不觉得他们哪里错了,他们拿起了刀剑保卫了家园,他们是英雄

    欢呼声中,城头忽然有人惊呼“看,有大队人马来了”

    泾阳县内欢呼声戛然而止,无数人挤上了城头,惊恐地望着远处。远处大约有数千人向着西面胡人退却的方向而去,有几十人脱离了队伍,到了泾阳城下。

    泾阳城内无数人死死地盯着那几十人,有百姓低声道“看相貌和服装,应该是征西大将军府的人。”好些百姓没有吭声,若是又是叫他们开城追杀的,那这些人就是假冒的。

    那几十人看着城头的百姓,皱眉道“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文将军没有命令你们追击吗泾阳县县令何在立刻带精锐士卒与我们一起追击胡人。”

    不等泾阳县县令说话,有泾阳县百姓厉声喝骂“大家别信他这是投靠了胡人的汉奸,千万不要上当,我们绝不出城”其余泾阳县百姓反应过来,大声地喝骂“卑鄙的汉奸”“你家祖宗看着你呢,你竟然做汉奸”“你到底是不是缙人,为什么投靠胡人”

    无数百姓众口一词,这传达命令的将士一定是假的所以他们绝不出城。几个衙役和贵公子微笑着看泾阳县县令,便宜你了,你只需要说分不清真假,决定守城以不变应万变,以后就算朝廷追究责任,你也顶多是在“不分敌我”之上受点责骂,糊里糊涂不认识文鸯能算什么大错守城的大功总是跑不了的,官升三级就在眼前。

    城下的几十个将士惊愕地看着泾阳县上痛骂的百姓,明白了,冷笑几声“很好,你们记住今日的嚣张,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城头无数百姓大骂“汉奸”“人渣”“滚”更有激动地百姓对准那几十个将士射箭,却被那些将士轻易格挡。

    那几十个将士脸色铁青“好,好,好”转身离去。

    城头无数百姓欢呼“万岁万岁万岁”

    泾阳县县令看着那些将士离开,他确定这些人一定是征西大将军府的将士,那么那个文鸯将军也是真的了泾阳县县令回味着“代价”一词,只觉今日是彻底得罪了文鸯和征西大将军府了,但是问题也不是很大,文鸯的底子太脏,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冒出来发难,而征西大将军府是武将,他是文官,一群武将能够给他什么损害顶多也就是跑到司马畅面前痛骂他几句,他有守住泾阳县的大功在,司马畅会怪罪他泾阳县县令淡定无比,与其冒险出城追杀胡人,结果被胡人打了伏击伤了性命,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只管在这泾阳县内绝不出城,坐等大军收复扶风国。

    一夜过去,泾阳县平安无事,城外既没有大军围城,也没有喊杀声,无数百姓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天亮的时候,又是数千征西大将军府的士卒在泾阳县百姓的远眺下向西而去。

    泾阳县百姓兴高采烈,这是征西大将军府的人真的渡河追击敌军了

    一连数日,渡口方向不断有大军往西而去,仿佛无穷无尽。

    泾阳县县令默默地估算着,这是有两万余了他笑了,或许是打开城门与征西大将军府接触的时候了,不肯打仗,那么送些粮草犒军也好啊。

    远处,又是一支军队到了泾阳县外,看服饰却是中央军。那一支中央军在泾阳县外,也不与城头的人打招呼喊话,一声不吭开始安营立寨。

    泾阳县百姓们大声欢呼“这是朝廷派来保护我们的”“有中央军守在城外,我们再也不担心胡人杀回来了”

    泾阳县县令却只觉怪异极了,这几日路过的缙人军队也好,驻扎的缙人进队也好,为什么就没人理会他理会泾阳县的百姓到底出了什么事

    城外,三千中央军士卒冷笑着看着城头欢呼的泾阳县百姓,这群蠢货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中央军都尉下令道“但有一人出城,不分男女,不分理由,直接杀了,我只要看见人头,不要看见活人。”一群士卒大声地应着。

    有心腹手下低声问道“都尉,真的要这么辣手”在他看来泾阳县的百姓不肯随军出战虽然是过分了些,但是那些都是百姓,算不上大错,何必做得这么绝。

    那都尉冷笑着,大声对四周的所有士卒道“辣手不过是不肯随军出战”

    四周的士卒都看了过来,好些人也是这么想的。

    那都尉厉声道“军令如山,不从者死文鸯将军下了命令,他们不听从,其余都尉再次传达了命令,他们还是不听,竟然还向官兵射箭,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违抗军令论罪当斩”

    一群士卒当然知道这是死罪,放到军中谁敢这么做立马就被砍下了脑袋,但是那些都是百姓,而且人数众多,难道也要如此严格执法

    那都尉狞笑着“军令之下,哪有士卒和百姓的区分军令要你前进,你是士卒得前进,你是百姓得前进,你是官吏依然得前进。战事一起,军令高于国法,任何不守军令者杀无赦。”一些士卒抖了一下,没想到文鸯脾气这么大,手段这么狠,就不怕被天谴吗

    那都尉看着一群士卒的表情,立刻知道一群士卒会错了意,冷冷地道“以为这是文将军的命令文将军善良得很,哪会下如此很辣的命令”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长安方向拱手作揖“这是陛下的口令。”

    四周的士卒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些人瞬间就懂了,长安城几十万百姓不服从陛下的命令,陛下一把火烧了粮仓,宁可饿死了几十万百姓也要镇压一切不同意见,又如何容得下泾阳县百姓违抗军令这简直是打胡问静的脸,不严惩,怎么消弭胡问静的怒火

    那心腹手下叹气,只觉这些奋力对抗胡人的泾阳县百姓委屈极了,他忍不住又问道“都尉,真的要杀光了这整个泾阳县的百姓”这些百姓虽然不识时务,竟然打了胡问静的脸,但是毕竟是奋力与胡人厮杀的英雄,难道竟然要全部杀光了,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胡人没能杀了泾阳县百姓,胡问静反而杀光了泾阳县百姓,到底谁是坏人谁是好人

    那都尉认真地道“当然不是要全部杀光了。”

    “陛下亲自下令,泾阳县一日不开城门,所有百姓出城投降,就围困泾阳县一日,三年,五年,十年,只要城内还有活人就围困到底。既然泾阳县的人不服从朝廷命令,泾阳县自立一国,泾阳县外与他们无关,那就不再是陛下的子民,身为他国之人但凡走出城门一步,不问理由,不问官职,不问男女,全部杀了。”

    “若是泾阳县百姓出城投降,全城百姓十抽一杀,其余人尽数发配矿区终生挖矿。”

    那心腹手下与四周的士卒浑身发抖,没想到胡问静对自己的子民竟然如此狠辣。

    那都尉冷笑“休要提自己的子民,不服从朝廷命令的人怎么会是朝廷的子民”他盯着一群士卒,厉声道“陛下已经将这些命令通传天下,若是谁看了泾阳县的百姓委屈,或是馋某个泾阳县中的美女的身体,悄悄徇私放人,老子立刻将他全家砍成十八段”

    一群士卒用力点头,看向泾阳县城的目光又是一变,这城内的人很快就要从欢喜的巅峰跌落到了绝望的深谷。

    有士卒眼神复杂“一念之差啊。”若是老实跟随文鸯出城,此刻已经是英雄之城了。

    有士卒冷冷地道“贪生怕死也就罢了,竟然以为法不责众,假装糊涂,明目张胆公然抵抗朝廷命令,这是要蠢到什么程度。”

    有士卒笑道“这是飘了啊。”好些人点头,泾阳县的人以为自己立了功,没人敢处罚他们,以为他们人多,人多就可以公然耍赖装糊涂而不受惩罚,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一个士卒摇头“愚蠢他们只是运气不好。若是这关中由司马畅做主,他们今日就毫发无伤,还要受到嘉奖。可惜,这天下变了。”

    一群士卒点头“是,这天下变了”以前的朝廷讲究道德和面子,很多事情不能做,只能吃哑巴亏。但是胡问静的眼中只有顺者昌逆者亡,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顺从就是无条件的顺从,反抗就不考虑任何条件,一律严惩。

    一个士卒叹息道“以为自己人多,对朝廷而言,只是极小极小的一小撮人而已。”

    数日后,泾阳县内的人望着城下驻扎着不动的中央军惊疑不定。

    有人道“若是这一支军是卫护本城的,为何不如本城沟通”一群百姓重重地点头,莫说都是朝廷一份子,就算是铺子的保安也会与商铺内的掌柜聊几句,这支中央军一支不与泾阳县沟通实在是太诡异了。

    有人道“是不是怀疑这城内已经被胡人占领了”一群百姓立刻摇头,他们在城头欢呼了几日了,城外的人再怎么怀疑也可以上来问几句,不闻不问的态度实质是太古怪了。

    有人无所谓地道“这有什么好猜疑的,派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众人一齐点头,这些时日下来泾阳县内人人都确定那些士卒都是缙人的军队,缙人已经大胜了胡人,泾阳县再无危险,搬开堵塞城门的物什也是无妨。

    泾阳县县令就想要出城去见中央军将士,忽然心中一动,笑着道“谁愿意做本县的代表去见官兵”他就这么提问耽搁了一会会,已经有无数百姓出了城门,欢呼着跑向了中央军士卒。

    有百姓大叫着“我们是不是赢了”

    有百姓叫着“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中央军营地内号角声响,千余中央军士卒列队大步前进。

    一群百姓大声地欢呼“果然是中央军,看这走路多么整齐。”

    中央军士卒与百姓相遇,一个百姓笑着冲过去“你们可来了,我”

    “噗”那个百姓被杀。

    下一秒,中央军士卒厉声喝道“必胜必胜必胜”千余士卒肆意屠戮,无数泾阳县百姓大惊失色,惨叫着逃回泾阳县,有人拼命地叫着“快关城门”

    那千余士卒却不趁机攻城,任由厚重的城门缓缓地合上。

    泾阳县城内无数百姓呆呆地看着城外的几百具尸体,放声大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悲愤地怒吼“我们上当了那些人不是中央军,是胡人的大军”

    更多的百姓泪流满面目瞪口呆惊恐万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贵公子皱眉道“一定是哪里出了误会,我带人去问问。”好些人点头,那支军队怎么看都不像是胡人,为什么要杀他们,一定是有了天大的误会。

    那贵公子命仆役做了白旗,带了几十个人赶着马车,装了酒肉米粮,摇晃着白旗慢慢地出城向那支中央军靠近。

    中央军内又是一声号角声,泾阳城内无数百姓浑身发抖。

    那贵公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并不惊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只是来解释误会的而已。

    数百中央军整齐地靠近,仆役用力地摇晃白旗,那贵公子站在马车之上,大声地道“我没有恶意,我是解释误会的,我们是大缙的子民,不是胡人的奸细,我们”

    “噗”数百中央军士卒刀剑齐下,那贵公子和几十个仆役尽数被杀。

    泾阳县城头无数百姓凄厉地喊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被杀,有人跳脚,有人怒骂,有人扔着毫无作用的石头,有人不敢仔细地呆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泾阳县无数百姓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中央军士卒要毫无理由的屠杀他们,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泾阳县县令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惨然大叫“是文鸯我们没有听从文鸯的军令,他要杀一儆百”一群泾阳县百姓又惊又怒,有人大声怒吼“这不是误会吗我们怎么知道那是文鸯”“对,那是误会,我们怎么知道那是真的官兵。”“误会而已,说开了不就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一点点误会自相残杀”

    泾阳县城头无数百姓大声地叫嚷,只盼城外的中央军士卒听见,但是中央军士卒置之不理,只是围住了泾阳县,任何人敢出城不由分说就直接杀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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