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我知道胡问静在挖坑 不作死就不会死……

    远处胡人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 显然有大量的胡人正在靠近,崩溃的羯人士卒开始停下了脚步,有大批援兵还怕个的汉人

    有羯人勇士大声地叫着“不要跑, 我们的援兵来了, 杀了汉人们”有羯人士卒颤抖着问“哪来的援兵”有羯人勇士厉声喝道“当然是刘曜刘曜来了”无数羯人跟着大喊“刘曜来了刘曜来了”好些人羯人根本不知道刘曜是谁,但听得无数人欢呼, 想来刘曜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觉胆气立刻壮了,大声地叫着“刘曜来了我们赢了”越来越多的羯人停止了逃跑,努力阻军士卒的追杀。

    石勒看着奇迹般重新稳定的防线, 心中冰凉到了极点, 刘曜刘曜刘曜

    张宾重重地叹息“卑鄙的刘曜一直躲在附近看我们与胡问静厮杀, 直到胡问静的士卒耗尽了锐气和体力这才出现我们被刘曜利用了”他不断地叹气,脸上愤怒无比,心里其实欢喜无比,刘曜利用了石勒当然是卑鄙无耻,刘曜挡住了他张宾的前程更加的令他愤怒,但是这一切的愤怒都抵不过保住了小命之后的狂喜。石勒的羯人大军崩溃, 胡问静的士卒追杀羯人, 张宾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张宾有马, 可是胡问静还有数百骑兵一直没有动,在数百骑兵追杀之下, 张宾能逃得掉吗张宾认为绝不可能。他是如此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鹤立鸡群,胡问静一定早早地就注意到了他, 死死地盯着他,胡问静将会亲自带领数百骑追杀他,哪怕石勒挡住了胡问静的去路, 胡问静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一心只想杀了他张宾,石勒与他张宾相比算老几没有他张宾在,石勒现在还在邺城的泥土高墙之外玩泥巴呢。

    张宾对兵败之后的下场绝望无比,胡问静一定会杀了他但他的运气真是好,就在这兵败的关键时刻刘曜来了。刘曜来得真是太好了张宾若不是还有机会理智,一定就大声地欢呼“刘曜刘曜刘曜”

    张宾偷偷地看石勒,石勒的脸色铁青,张宾急忙在脸上挤出了最深刻的愤怒和怨恨,咬牙切齿地道“刘曜老夫要吃你的肉”心中欢喜极了,终于活下来了。

    中央军停止了追杀,开始收拢士卒重新列阵。但整个战阵向前了至少数里地,最前方的长矛阵几乎贴着石勒的本阵。

    贾南风对胡人的援兵丝毫都不惧怕,她冷笑几声“若是换成了本宫也能大胜。”贾南风丝毫不觉得自己吹牛,一万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士卒面对数万拿着烧火棍的胡人平民有个的风险和难度她根本不需要懂得兵法和战术,只要下令一群中央军将领带着士卒规规矩矩地列阵作战就够了,胡问静不就是这么做的吗什么猛将,什么突击,什么破阵,什么兵法统统没有,就是像个傻子一般老实列阵,老实等着胡人傻乎乎地冲上来,然后凭借甲坚兵利轻松地杀了胡人。

    贾南风对这次镀金之旅有又是满意又是鄙夷,凭借这次一万军大破五万人的战绩,胡问静肯定又距离“战神”近了一步,这历史上所谓的“战神”是不是个个像胡问静一样以精锐士卒虐杀拿柴火棍的可怜平民

    贾南风很是怀疑,以眼前的羯人的战斗力、武器、作战技术看,这历史上打蛮夷的名将很难摆脱虐杀菜鸟的流言。贾南风很是后悔,早知道她单独领一军征讨邺城好了,天下定然以为她是战神军神兵王的。

    远处胡人的援军的号角声又近了许多,已经就在数里之外。贾南风丝毫不在意,不管来多少手拿柴火棒的胡人都是送死而已。她斜眼扫了一眼前线的胡问静,胡问静当了皇帝之后也堕落了,丝毫没有率兵冲阵厮杀的勇气,只会躲在阵列之后坐看士卒虐菜。

    大地渐渐开始震动,轰鸣声远远传了过来。

    一个中央军将领皱眉“是骑兵”胡问静笑了笑,下令再次收缩阵型。

    石勒看着胡问静的万余士卒挤成了一团,忍不住长长的叹气,胡问静这是想要杜绝骑兵分割包围士卒“真是愚蠢啊。”他喃喃地道,刘曜真是走运。

    石勒转头看向援兵的方向,至少有万余骑出现在地平线上。他深深地羡慕了,刘渊刘曜,不,是匈奴人真是有钱有马有人啊,随随便便就能凑出万余骑兵。他妒忌地望着战马,若是羯人能够有万余骑兵,不,若是能够有五万骑兵,他就可以横扫天下。石勒默默地发誓,说什么都要收集战马,只有骑兵才是王道。想到未来十万铁骑纵横天下,石勒微微精神恍惚。

    刘曜带着万余骑兵到了胡问静的大军阵前,勒马对峙。无数羯人大声地欢呼“刘曜刘曜刘曜”

    刘曜微微一笑,胡人的人数比汉人少,他必须集中胡人的全部力量,不论是羯人还是鲜卑人氐人,他都有包容他们的心,这些羯人都将会成为他征战天下的英勇士卒。所以刘曜没有坐等羯人被胡问静追杀殆尽之后才出手,这些羯人在刘曜的眼中已经是他的手下了。

    刘曜大声地叫着“我是刘曜,我要带领所有胡人活下去”万余匈奴骑兵跟着呼喊“我是刘曜,我要带领所有胡人活下去”

    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整个荒野到处都是呼喊声,“我是刘曜,我要带领所有胡人活下去”

    数万羯人大声地欢呼“刘曜刘曜刘曜”好些羯人抹着眼泪,哽咽地道“果然只有刘曜靠得住。”有羯人重重地点头,认为石勒同样是羯人,所以投靠石勒的心思错得离谱,身为胡人流淌着崇拜强者跟随强者的鲜血,石勒算个强者,跟随石勒差点掉了脑袋。

    有羯人大声地叫着“刘曜刘曜刘曜”丝毫不在意附近有忠于石勒的羯人愤怒地瞪着他,忠于石勒的羯人有一大半变成了身体,他只是想要活得更好,没想过为了石勒的江山社稷奉献自己的性命。

    刘曜高举手臂向四周的羯人挥手,大声地道“我们胡人一直被汉人欺压,我们也有红色的血液,我们也会生病,我们也是娘生爹养的,我们也要吃羊肉,住大房子”

    无数羯人大声地欢呼“吃羊肉住大房子”

    刘曜厉声叫道“入关入关打败汉人,杀光汉人,我们就能住大房子吃羊肉”

    无数羯人疯狂地呼喊“入关入关”

    刘曜大声地叫着“所有胡人跟随我刘曜的旗帜,为了胡人的未来而血战到底”

    无数羯人和匈奴奇兵一齐呼喊“跟随刘曜,血战到底”

    原本已经溃散的羯人自动集结起来靠近刘曜,丝毫不顾石勒就在附近。

    有羯人有些尴尬地看着远处的石勒,低声对伙伴道“我们都是羯人,怎么可以投靠匈奴人”伙伴大惊失色“跟着废物石勒有什么用,我们要跟着强者”

    无数羯人都是这么想,刘曜是不是强者其实还不确定,但是石勒带着五万羯人打不过一万汉人绝对是弱鸡中的弱鸡。

    刘曜看着数万羯人向他靠拢,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傲然看了一眼石勒,距离有些远,看不清石勒的表情,但是刘曜敢肯定石勒此刻一定是面无人色愤怒地盯着他。刘曜笑了,要是愤怒和憎恨可以杀人,那么还要刀剑干什么刘曜盯着远处模糊的石勒的人影,轻轻地道“以为翅膀硬了,想要骑到我刘曜的头上嘿嘿,蠢货在我选择攻打邯郸,你选择攻打邺城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完蛋了。”他得意地笑,邺城距离洛阳近,邺城比邯郸重要,有这两点理由,胡问静定然会先攻击石勒,石勒不得不面对胡问静的怒火怎么会不输

    刘曜转过头,再也不看被他轻易推入深坑的石勒,江湖上再也没有这号人了,以后冀州幽州司中的胡人只知道有刘曜不知道有石勒。

    贾南风看着匈奴人嚣张跋扈,反而大喜“胡人战马力疲,应该趁机出战,斩杀敌酋”她远远地看着胡问静,胡问静此刻应该带领数百骑兵精锐直冲胡人阵营,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斩杀胡人头领,胡人分分钟就会崩溃。

    可是胡问静老老实实地站在军中,丝毫没有带骑兵冲锋的意思。

    贾南风脸都青了,大骂“胡乌龟”

    小问竹眨眼,握紧拳头对着贾南风大叫“你才是乌龟你才是乌龟”司马女彦看着问竹姐姐和娘亲吵架,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她该帮谁

    小问竹看看司马女彦,认真地道“娘亲是最亲的,你肯定要帮你娘亲。”司马女彦睁大了眼睛“真的”小问竹用力点头“当然”

    贾南风看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忽然有些心疼,小问竹心里还是想着娘亲的。她伸手将小问竹和司马女彦都抱在怀里,道“我有好吃的糕饼,你们要不要吃”

    刘曜望着远处紧缩的汉人方阵,一根根长矛向外,宛如刺猬,这是准备应对骑兵冲阵

    刘曜笑了,胡问静不过如此,他举起了手臂,大声地叫道“草原的雄鹰们,今日杀了汉人的皇帝,将有太阳的地方尽数变成我们胡人的牧场”

    无数胡人大声地欢呼,仿佛已经赢了大战。

    刘曜厉声叫道“草原的雄鹰们,杀汉人”纵马疾驰。万余匈奴骑兵跟着刘渊冲了出去。

    胡问静冷笑道“蠢货”举起了手臂,悠扬的号角声立刻响了起来。

    刘曜根本不在意胡问静有什么动静,或者如何调整阵型,他根本不需要管胡问静的任何举动,他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够了。

    刘曜一带缰绳,冲向胡问静大军的战马转向围着汉人士卒打转,他估计着距离,看着那些汉人长矛兵,又是不屑又是满意,大声地下令“换弓箭”

    万余匈奴骑兵同时收回了刀剑长矛,取出弓箭,就在疾驰的战马之上弯弓搭箭。

    贾南风脸色大变,该死的胡人竟然想要用骑射这怎么防备她怒视胡问静的背影,厉声骂道“胡问静你个缩头乌龟害死了自己”小问竹开始挣扎“你才是乌龟,你才是乌龟”贾南风死死地扯住小问竹,又命令盾牌兵靠近靠近再靠近,乱箭之下唯有躲在层层叠叠的盾牌之后才微微有些安全感。

    石勒看着万余匈奴骑兵绕着胡问静的大军打转的时候就知道大局已经定了,心中只剩下万一的希望,眼见匈奴骑兵就在小跑的战马之上弯弓搭箭,他心中再无一丝的侥幸,喃喃地道“果然是骑射啊。”石勒的心中满是苦涩,羯人大军之中只有刀剑棍棒,偶尔有羯人自带的只能射丈许内的兔子的猎弓在军中又有什么用羯人没有威力巨大的远程武器。

    石勒握紧了拳头,骑兵,弓箭,只要有了这两件法宝,他就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刘曜在战马之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大声地下令“准备”他再次放慢了战马的速度,马背上射箭看着很帅,其实风险很大的,射不准是小意思,搞不好马儿微微一个颠簸,双手脱缰且注意其他地方的骑兵立马就从马上摔下去了,若不是为了耍帅吸引羯人投靠他,刘曜绝不会采用这种愚蠢的战术,老实利用骑兵与汉人保持距离慢悠悠射箭多好。

    刘曜心中想着“只射三轮”速度合适,控制得当,射三轮箭矢还是可以做到的,保证无数汉人士卒惨叫嚎哭,若是此刻还没有崩溃,他就能够在无数羯人的欢呼声中带领骑兵在弓箭的射程之内下马射箭,然后放风筝慢悠悠地射杀所有汉人。

    刘曜迎着阳光纵马,心中欢喜无限“完美的胜利。”

    “放箭”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地道。

    刘曜只听见耳边箭矢嗖嗖的飞过,身边无数匈奴骑兵松开了弓弦,他破口大骂“谁下的命令”刘曜的怒气瞬间到了顶点,谁敢抢他的风头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威风凛凛又轻描淡写的下令,展示王者风范,如今被那个抢他风头的王八蛋尽数毁了他一定要处死了这个王八蛋

    “嘣”一声沉闷又巨大的声音传了过来,刘曜皱眉,这是什么声音

    下一刻,刘曜身边的匈奴骑兵惨叫着摔下了坐骑。

    刘曜一怔,一支箭矢擦着他的额头飞了过去,几根断发在空中飘扬。刘曜转头望向胡问静的大军,惊恐地看到最外围的长矛兵尽数蹲下,而长矛兵的背后却是一个个手拿弩弓的汉人士卒。

    刘曜死死地看着天空,弩箭如云,遮天蔽日他终于知道那沉闷又巨大的“嘣”是什么声音了,那是无数弩箭发射的声音

    匈奴骑兵中惨叫声不绝,如此近的距离面对弩箭几乎毫无反抗的余地。穿透力强劲的弩箭瞬间就射穿了匈奴骑兵的皮甲,深深地直入身体。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中,威风凛凛耀武扬威的万余匈奴骑兵瞬间就有三千余人中箭倒在了马下。

    远处,张宾死死地盯着战场,只觉刘曜是个超级废物他就要惨叫出声,却死死地忍住,一把扯住一个羯人士卒,低声喝道“把你的衣衫给我”宽袍长袖风度翩翩的华丽衣衫忒么的太吸引人注意了,他必须换一身走在人群中没人注意的衣衫

    “快逃”有匈奴骑兵捂着中了一箭的胳膊,扔下手中的弓箭奋力调转马头向远处逃去。

    有匈奴骑兵红着眼睛,继续瞄准汉人士卒“一个换一个老子要拉一个垫背”他的手指松开,看着箭矢准确的射中了一个汉人弩兵的胸膛,还来不及欢呼就看见那支箭矢掉到了地上。那匈奴骑兵双眼通红,厉声叫道“为什么”

    “噗噗噗”他身上至少中了三只弩箭,摔下了战马,被后方的战马踩成了肉酱。

    刘曜瞬间知道自己中了胡问静的圈套,故意泄露行踪,故意只用长矛兵列阵对付羯人,故意面对骑兵挤成了一团,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他

    刘曜恶狠狠地在汉人士卒的队伍中寻找着胡问静,但惊恐和乱军之中哪里寻得到他死死地盯着迎面而来的弩箭,竭力趴在马背上,手中的长剑胡乱地挥舞格挡,那一声声沉闷的弩箭发射声,那一声声尖锐的箭矢掠过耳边的声音,那一声声惨叫声一齐打击着他的心灵。

    “撤退撤退”刘曜厉声叫着,嗓音精锐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撤退个无数匈奴骑兵趴在马背上根本不敢抬头,怎么调头撤退有匈奴骑兵胡乱又疯狂地乱扯缰绳调头,战马或者踩在了地上的尸体上,或者撞在了其他战马之上,人仰马翻。

    短短的几秒钟宛如度过了几百年,天空中的“嘣”声终于消失不见了,刘曜灵光一闪,厉声大喊“弩箭射完了快逃”弩箭杀伤力强,容易瞄准,但是补充箭矢的时间就是一坨屎

    无数匈奴人一齐坐直了身体,拼命地调装马头,疯狂地向四处乱跑,弩箭的射程很近,不管向哪个方向跑,只要跑远了就安全了

    中央军将领们厉声呵斥着“快上箭矢”一群中央军士卒拼命地拉扯弩弓,只是弩弓这东西看似简单其实费力得很,一群中央军士卒又只训练了数日如何使用和保养弩弓,关键时刻能不够不出错已经很是不容易,在箭矢乱飞马蹄声声怪叫连连的战场之中想要提高速度纯属做梦。

    一个中央军士卒涨红了脸,一边手忙脚乱的拉动弩弓,一边大声地咒骂着“王八蛋射我射我”他身上挂着两支箭矢,随着他的举动晃来晃去,他想着诅咒宝甲的神秘力量,也不敢轻易地去扯掉那两支箭矢,而四周的其余同伴个个没有像他这般狼狈和倒霉,他立刻觉得丢脸极了,怎么就只有他中箭了,只有他箭矢挂在身上那中央军士卒越是紧张羞愧,这简单地拉动弩弓上弩箭的动作竟然频频出错。

    附近的中央军将领愤怒地看着士卒们,真是不理解怎么弩弓上箭矢这么简单的动作竟然都学不会,教一只猴子说不定都教会了。

    一些中央军将领不屑又残忍地看着四周鲜血四溅惨不忍睹的匈奴骑兵,一点点不觉得奇怪,要是中央军打平民都打输了不如买块豆腐撞死。有几个将领互相打着眼色,虽然赢得理所当然毫无水平,但是这是第一次跟随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必须将马屁直接拍到了天上去,有什么华丽的词语必须尽数用出来。有将领悄悄探手入怀,离开洛阳之前就找人写了一些恭喜陛下旗开得胜的美好词语,但是还没有背得滚瓜烂熟,待会悄悄再看上几眼,千万不可漏了错了。

    远处,数万羯人呆呆地看着战场,数千匈奴骑兵拼命地逃窜,好些人身上擦着好几支箭矢,数千战马或驮着尸体慢悠悠地游荡,或中了数箭倒在地上悲鸣,地上到处是中了弩箭或者被踩成肉酱的尸体,好些尸体蜷缩着身体,显然摔到地上的时候还活着

    血流遍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过是短短几息而已,既没有长期的酝酿,也没有汉人惊天动地的欢呼,只是刹那间之间世界仿佛就变了。

    数万羯人中好些人的脸上还留着灿烂的笑容,有些人高举着手臂准备欢呼匈奴人大破汉人。那喜悦之心是多么的强烈,此刻就多么的惊恐。

    有羯人凄惨地道“刘曜输了”又输了,又是一个胡人的英雄输了,这该怎么办

    有羯人怒视伙伴“个怎么办逃啊”

    无数羯人发一声喊,转身就逃。整个战场之上瞬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乱跑的羯人。

    石勒厉声道“撤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汉人军队,从头到尾没有找到胡问静的位置,胡问静到底长什么模样

    张宾早已调转了马头,听见石勒下令之后立刻跟在石勒身后飞快地撤退。他不时的转头看身后,要是胡问静率领骑兵追杀他,他立刻就抛下石勒逃走。

    贾南风看着四周胡人狼狈逃窜,冷哼一声“不过如此。”还以为胡问静怎么转了性子了,原来是有弩弓在手,不需要多费力气就能收拾了胡人。

    贾南风不奇怪自己不知道军中有弩弓,她从来没有插手过军中的事务,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她负手而立,骄横地抬头看着天空,要是她有中央军精锐、纸甲、弩弓在手,她也能天下无敌。贾南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还以为胡人多么厉害,只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胡问静一直惦记着对付胡人,贾南风还以为胡人长了三头六臂了,此刻看来不过是一群菜鸟而已,用一万中央军精锐带着纸甲和弩弓打胡人根本是杀鸡用牛刀。

    贾南风看着天空的白云,这回算是参与征讨数万胡人了吧就算没有功劳,在简历中写一笔“随帝征讨邺城胡人,克胡人数万”,绝对可以吹嘘好几年啊。贾南风想到吹嘘,又想到了宴会,心里发痒,有多久没有设宴了要不要回去摆个得胜宴

    小问竹和司马女彦看着贾南风鼻孔向天看着天空,学她的模样负手而立看着天空。

    小问竹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女彦你看到了什么了吗”

    司马女彦得意了“我看到一只鸟。”

    小问竹急忙问“真的在哪里在哪里”

    军中,万余中央军士卒齐声欢呼“必胜必胜必胜”这一场仗完全就是虐菜,压根就没有感觉到风险。

    有中央军士卒大笑“胡人也敢在我们中央军面前放肆”一群中央军士卒附和,中央军是天下士卒中的精锐,胡人却是拿着柴火棍的平民而已,胡人敢挑战中央军就是送人头。

    有中央军士卒看着脚边的尸体,鄙夷地骂着“就是这些人吃了邺城的百姓真是禽兽”一群士卒大声地咒骂着,人怎么可以吃人呢咒骂胡人之余对邺城的遇难百姓又有说不出的感觉,大部分胡人只有柴火棍,邺城百姓为什么不反抗没有刀剑甲胄,柴火棍也没有吗

    有中央军士卒长长地叹气“唉,陈仓城的百姓不就是如此吗”好些中央军士卒叹息,总有百姓以为打仗是国家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这句话大部分时候都对,汉人打来打去抢地盘抢皇帝的龙椅都需要百姓种地缴纳赋税,百姓只要躲起来就能安安稳稳地换个皇帝,但也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啊,遇到了屠杀汉人的胡人或者贼人依然袖手旁观,以为与己无关,结果就悲剧了。

    有中央军士卒慢慢地道“邺城被吃掉的三四十万百姓临死前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周围的士卒摇头,这就不好说了,有些人临死都执迷不悟的,有些人死到临头才后悔又有什么人。

    胡问静看着胡人的军队崩溃,一点喜悦之意都没有,淡淡地道“来人,率两千余人追杀败军五里。”

    “千余人打扫战场,收拢胡人的战马、弓箭、刀枪。”

    “其余人原地修整。”

    大军慢悠悠地开始运转,几个中央军将领瞅了一眼胡问静,心中打了无数遍草稿的“陛下英明神武料敌先机”、“有陛下在,胡人岂敢放肆”等等恭喜道贺拍马屁的言语尽数被胡问静阴沉的脸色给吓得缩了回去。

    有将领低声问同伴“陛下为什么一点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同伴知道个,只能猜疑道“难道是因为没有杀了胡人的头领”其余将领摇头,胡问静根本没有认真下令追击,跑了胡人头领又有什么稀奇的,胡问静也算是沙场老将了,难道会以为胡人头领会站在原地等她斩杀断断不是这个原因。

    一个将领怔怔地看着四周,道“都在原地休息啊。”其余将领听到了,惊讶地看了一眼那个将领,打完仗之后士卒原地修整,救治伤员,处理伤口,收拾刀剑,乃至睡觉吃饭又有什么稀奇的

    那个将领看了一眼同伴们,眼神深邃极了,却一声不吭。

    十余里外的密林之中,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听着斥候的汇报,笑道“没想到石勒和刘曜如此废物,六万步骑竟然没有伤了胡问静分毫。”

    一群将领又是鄙夷又是叹气“胡人懂什么作战不过是一群暴民而已,也就能吓唬百姓。”

    那衣衫华丽的男子笑着点头“幸好我本来也没有指望胡人能够将胡问静怎么样,想要杀了胡问静终究要靠我们自己。”

    四周将士一齐点头,胡问静若是容易对付早就被人杀了几百次了,他们根本没指望胡人能够杀了胡问静。

    那衣衫华丽的男子看着树林之外,笑了“不知道其余人怎么样了。”

    一缕阳光透过枯黄的树叶落在他的脸上,他微微地摇头“其余人也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王家想要统一天下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杀出一条血路。”

    其余人用力点头,没有一个人小觑了胡问静。什么司马越,什么卫瓘,什么司马柬,什么胡人,统统都是跳梁小丑,阻挡王家统一世界的只有胡问静一个人。

    那衣衫华丽的男子忽然畅快又古怪地笑着“我王敦在胡问静的手中两次死里逃生,不对,若是算上清河城外那一次,我王敦在胡问静的手中三次死里逃生。按理是没有资格鄙夷胡问静的,但是胡问静真是太愚蠢了,我实在是想要好好的嘲笑胡问静。”

    其余琅琊王氏的将领嘴角也露出了笑容,胡问静这次真是太愚蠢了。

    胡人有没有杀光和吃了邺城的胡人对琅琊王氏而言太远了,不仅仅是距离上远得真假莫辨,更是“关系”上远得不需要知道真假。胡人是吃光了邺城百姓也好,没有吃也好,关琅琊王氏事邺城又不是琅琊王氏的地盘,邺城的百姓也不是琅琊王氏的子民,邺城的门阀虽然与琅琊王氏有旧,但是没有参与琅琊王氏组织的门阀联军就说明与琅琊王氏不是一条心,死光了也不关琅琊王氏的事情,顶多搞清楚真假之后写几篇咒骂胡人毫无人性,悼念邺城百姓的华丽骈文。

    琅琊王氏众人撇开这邺城胡人吃人的恶劣事情看邺城的战局,很容易就发现其实不过是胡人杀入司州魏郡,夺取了一个城池,包围了另一个城池的小规模战争而已。

    司州有守将回凉在,虽然丢了一城,但是若根据胡问静通传天下的“真相”,显然是邺城的门阀作死,非战之罪,回凉算不上非常严重的战败。在回凉和炜千拼命屯兵和加固邯郸、安阳、长乐三城之后,这魏郡的战局其实暂时陷入了僵持,绝对与危险毫无关系。那么,胡问静有什么理由要御驾亲征

    按理,胡问静此刻应该有三种对策。其一,担心胡人势大,回凉挡不住胡人,因此派遣名将带领一支劲旅支援回凉;其二,唯恐胡人迅速南下进攻洛阳,立刻命令司州各地农庄士卒堵住路口,层层防御,哪怕挡不住胡人也能消耗胡人的实力,等胡人到了洛阳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其三,认为回凉足够挡住胡人了,于是命令附近的州郡调动各种物资和士卒前往安阳。

    这三个对策是自古以来所有帝皇遇到贼人反叛后的标准反应,很多时候是混合在一起执行,或者原计划执行其中一个,结果换成了另外两个。局势变化,对策自然会再次变化。

    在琅琊王氏众人眼中看来胡问静选择第一和第三的可能性最大。胡人叛军几乎与流民军无异,回凉有足够的实力消灭胡人,唯一的悬疑是需要多长时间。胡问静应该抓紧时间正经称帝,建立朝廷体制,这才是谋逆的乱臣贼子要做的第一要紧事情。

    但是胡问静却诡异的御驾亲征了。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胡问静若是认为回凉守不住魏郡,为什么不派遣其余将领替换或支援回凉胡问静的心腹将领镇守各处要地,手中乏人可用

    一群琅琊王氏的人冷笑着,他们与那些对天下格局完全不知道的小门阀中人、普通百姓、胡人不同,触须庞大的琅琊王氏非常清楚关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清楚知道名将文鸯投降了胡问静。胡问静哪怕无法从其他地方调遣忠心耿耿的将领支援回凉,有文鸯在也足够了。文鸯还能打不过一群胡人那是胡人,不是神仙妖怪

    胡问静不仅仅诡异地御驾亲征了,还带上了宝贝无比的小问竹,带上了贾南风和她的女儿们。

    这是新朝皇帝陛下带着此刻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长公主殿下,带着可以在新朝皇帝嗝屁之后继续高举谋逆大旗的新朝元老、前朝太后,以及前朝开国皇帝的亲孙女、前朝最后一任傀儡皇帝的亲姐妹们御驾亲征的镀金之旅

    狗屎

    这是名字都还没有取的新朝的皇帝以及所有有资格当皇帝的人尽数集合在一支军队之中

    若是忽然地震山崩陨石瘟疫黄河决堤,这是整个王朝所有“皇室”全军覆没新朝无主

    留在洛阳的贾午、荀勖有什么资格称帝就凭是贾充的女儿或党羽的身份贾充手中没有兵权,哪一支军队会服气这看似马上就要统一天下的新朝会比西瓜落地还要粉碎

    如此狗屎的“御驾亲征”,胡问静可能因为赢麻了,脑子进了谁,看不出其中可能存在的危机,荀勖也看不出来荀勖为了自己的小命,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胡问静将所有有资格当皇帝的人尽数带走的。无论如何留下小问竹或者贾南风中的一个在京城啊

    但胡问静依然带着这支豪华“皇室”军团出发了,这大军竟然只有区区一万人。

    如此多的违反常理的事情聚集在一起,胡问静若不是挖了坑,那么琅琊王氏的精英们立马就脱光了衣服裸奔。

    王敦冷笑着“胡问静真是有魄力啊,竟然以身为饵。”一群琅琊王氏的将领哈哈大笑,王敦语气中的嘲笑浓厚得都要化成实质了。

    一个琅琊王氏的将领嘲笑道“胡问静野心太大,想要学曹操一战定西凉,真以为我们都是蠢货”王敦和琅琊王氏的将领们都大笑,胡问静故意露出破绽就是想要把四周所有与胡问静为敌的势力尽数钓出来,然后一举剿灭。

    另一个琅琊王氏的将领笑道“胡问静真是大胆啊。”司马越和琅琊王氏的大军就在冀州清河,距离安阳不过两三百里,以一支精锐绕过馆陶和安阳等地偷袭胡问静并不是不可能,胡问静真的能够以区区一万人同时面对数万胡人以及司马越和琅琊王氏的大军不仅是这明面上的三路大军,魏郡邺城的门阀能够背叛,其余城池的门阀就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或者说洛阳荀勖就真的老实做个官员,没有一丝当皇帝的野心洛阳的门阀就一点点不敢赌一把杀了胡问静姐妹有这么多不稳定的因素,胡问静真是胆大包天啊。

    王敦摇头“胡问静胆小得很,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这场仗无论如何不会打成这样。”

    一群琅琊王氏的将领点头,身先士卒、以进攻为主的胡问静一声不吭地躲在大军背后,哪怕是胡人彻底崩溃了也不敢追杀,万余大军之中至少有七千人坚决地原地留守,这谨慎地战术简直不像是胡问静,唯一的解释就是胡问静谨慎小心极了,时刻在等待预料之中的各路大军偷袭她。

    一片枯叶在寒风中飘落,慢悠悠地落向王敦,王敦伸出手抓住了落叶,看着枯黄的叶子笑了“也看春天就要来了,却在这最后的时刻陨落了,这就是天意啊。”

    一群琅琊王氏的精英眼中放光,重重地点头,胡问静眼看就要夺取天下,却下了一手烂棋,真是天意啊。

    王敦笑了“胡问静必死无疑”不作死就不会死,反过来说敢作死就必死无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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