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下面待一段时间也挺好, 把根扎在群众中间,才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
他有爱才之心,却也明白南雁现在太年轻, 即便是来到首都做出点成绩,给她的上升空间也极其有限。
与其在首都束手束脚,那倒不如回到她的战场去, 那里自然有人给她保驾护航。
“我知道。”
南雁笑了起来, “麻烦您了,要是回头有什么需要, 我肯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孙副部摆了摆手, “回去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看着南雁进去这才上了车。
回到车上,郑君看着老领导有些不解,“您也护不住她吗”
国家肯定需要外汇,外贸部这边的工作一直都要开展,如果副部长想要保护一个人, 问题应该不大。
孙副部幽幽看了眼车窗外, “知道为什么要那些文艺工作者和干部们去干校吗”
郑君当然知道,“要密切联系群众嘛,但咱们做外贸外交的,是跟国外打交道又不是跟国内群众打交道。”
这压根不是一回事。
“你嘴上清楚可心里头不明白,密切联系群众绝对不是你嘴上说的那么简单谁说外贸就不用跟国内群众打交道了外国的公民也是人, 不知道自家老百姓需要什么,你怎么就能把那些外国人研究透彻”
不是他说教,只是在干部岗位待久了,习惯了用下巴看人,可不就是脱离群众
这个老部下也不例外。
甚至她都没有察觉。
郑君冷不丁的被这么一说, 脸上不免有些窘迫。
“人民群众的智慧创造了历史,咱们是依赖人民群众建设的新中国,而国家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扎根在群众之中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国家发展那就是空中楼阁。”
郑君越发窘迫,真就觉得老领导下一句说“你也需要去干校历练历练”。
“把群众基础打扎实了,日后即便身处高位心中也记挂着群众,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干部。”
这是能领会到这一层的又有多少
把下乡当作历劫,那出生在乡下的群众又算什么
生来就在地狱吗
孙副部叹了口气,“你还年轻,还有机会,但是思想这一关过不去,将来肯定会出大问题的。”
正月里的首都大街上,饶是钢铁车窗阻挡了刺骨寒风,但郑君还是忍不住的生出密密麻麻的汗,“我,我知道了。”
南雁去大连绕了一圈,虽然没带回去生产线,但是却也小有收获。
原本还在首都搞研发的专家团这次直接驻扎在东北那边,在生产工艺上又有新的发现。
找到了一些替代品。
生产成本再降低。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卫生巾不能总想着出口,也得给本国妇女使用嘛。
但是价钱贵了买不起,能便宜一分两分都是好事。
在工艺流程上南雁已经没办法再帮助,好在专业的事情交给这些专家们来做就ok,她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把要申请的几样新专利的申请书过一遍。
保证在专利申请上不出差错。
“看来出国还真有用,小高的法语都越来越好了。”
南雁被打趣的脸不红气不喘,“哪有,这不是跟八股文似的都有固定的架构嘛,我跟着随便看看长见识。”
她其实也都看得懂,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就装作不懂来请教。
这些专家们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私下里调侃南雁跟雷达似的,专门找错。
不过能把这些错误都揪出来,总比申请时出现麻烦强。
等南雁拎着老关送的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到陵县,那已经是二月下旬的事情。
刚回去就赶上了热闹。
厂子里要进行工会选举。
南雁有些奇怪,“不是年前就该弄吗,怎么拖延到这时候”
“这不是厂子合并了吗正好一块选。”
加强联系嘛。
南雁倒是没多想,三个工厂真的合并下来,工人数量就多了。
加上新招的一些工人,现在差不多有一千三百来人。
厂子大了,工会主席的责任也就重了。
毕竟要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挺忙。
骆主任瞧着南雁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你不打算试试看”
南雁错愕的看着他,“骆主任您觉得我有那么多时间来处理这些”
虽说处理好工人的事情是工作需要,但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这里明显的得不偿失。
南雁要忙活的事情多着呢,没空这么折腾。
“你在工人中的威信挺高。”
骆主任说实在话,春节前发放过年福利品时比往年丰盛的多。
八斤肉升级到十斤,然后每个工人都发了卫生巾,还一人两瓶布洛芬。
自己吃也行,给有需要的亲朋也罢,甚至你去黑市上卖掉也好。
总之你看着处理。
工人们都挺高兴,毕竟到手的实惠多了呀。
吃水不忘挖井人,带给他们实惠的是谁,大家都清楚。
要不是南雁去首都又去什么马德里,只怕给她拜年的工人能把这家里的门槛给踏碎。
饶是如此,还有好些个人去了红武公社那边,到南雁婆家去拜年看望。
都不是傻子,知道南雁与娘家关系不怎么样,倒是没人去小高庄。毕竟是为了表达感谢,而不是给人添堵。
相对来说,去给孙秀梅拜年的人就少了许多。
骆主任寻思着依照孙秀梅那性格,怕不是得添了一肚子气。
他倒不是想着瞧热闹,只是孙秀梅并不适合新的工会主席一职。
就个人想法而言,骆主任更希望南雁能当选。
做工厂的总工走的是技术路线,而工会主席则是把群众路线走稳了。
这对南雁日后的前程也有莫大的好处。
潜龙在渊终究有一飞冲天的时候,他可不觉得南雁会一直待在陵县。
她自有她的一番天地。
但这话骆主任还没顾得上说,南雁就把这事拒绝了。
“我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还是别给大家希望又让人失望,再说了威信是一回事,能不能当选是另一回事。”
南雁给骆主任留下几包鱿鱼丝,“您帮我给褚厂长和华厂长送去,我得先回家一趟。”
“我让人送你回去。”不等南雁拒绝,骆主任喊了个办公室里的干事,让他骑车送南雁回家。
今年立春早,甚至再过一星期就是惊蛰。
远处的农田堪堪露出浓浓的绿色,那些雪水消融后小麦苗在自由的呼吸。
男同志骑车快,很快就把南雁送到村口。
“骆主任说了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两天,后天再回去就成。”
“行嘞,你回去时小心点。”
南雁拎着一堆东西往家去。
家里头没人。
隔壁的月英嫂子抱着娃娃出来,看到南雁有点愣,“哎哟南雁你回来了呀,你爹去挖河沟了,你妈在鸭棚那边,我让小虎去喊她,你先来我家坐坐”
当初林业去世消息传来时,林家几口人都沉溺于悲伤之中,月英嫂子和左右邻居给端来饭,还给南雁塞了个鸡蛋。
南雁记得这事,去隔壁家坐着跟月英嫂子说话。
她去年四月又生了孩子,这会儿小姑娘还不足周岁,正在包被里裹手指吃。
有点像是小孩子在裹奶。
看着小孩子那瘦巴巴的模样,南雁从包里头拿出来一罐奶粉和一罐麦乳精,“回头这俩掺着冲热水给孩子吃,小孩子小时候得吃足了营养,不然发育不好。”
麦乳精倒不算特别贵,但奶粉可贵上天去了。
月英嫂子哪敢要这个,“我喂她吃奶就好。”
“嫂子你别跟我客气,我工作忙不在家,我爹妈年纪也大了有些力不从心,林蓉又小遇到事可能经不住,还得麻烦你帮忙搭把手。”
“远亲不如近邻,广田叔焕金婶子也没少帮我,我应该的。他们年纪大了,得吃点好的,你赶紧收起来,再不收起来我可生气了。”
两人正争执着,刘焕金回来了。
她把东西往月英的柜子里一塞,“我家又不缺这个,好好养着身体,等小丫长大了就去跟我干活,回头自己挣了钱给孩子买好吃的。”
月英眼圈一红,“我知道了,谢谢婶子,谢谢大妹子。”
她这次不争气就是没奶水,孩子也跟着遭罪整天只能喝糊糊。
“哭什么,回头让你娘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把东西放好。”
刘焕金仔细交代了两句这才领着南雁回家。
又是春节没了人,好在这次出去看着还行,起码脸蛋丰润了些。
南雁把老关塞给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怎么没见小妹”
“去学校了。”刘焕金拿出那份珍藏的报纸,那是前些天姚知雪带来的。
“小姚说你出国去搞什么博览会,还给我带来了报纸,我也看不太懂。”
报纸上的人倒是认识,但这字看不懂,都是外文啊。
国内的报纸倒是也有报道这事,但没有提南雁的名字。
“这上面都写的啥呀”
那是英国的一份报纸,也不知道姚知雪怎么想的给捎过来了,“说的是我们的展馆展销的止疼神药,叫布洛芬。”
南雁拿出笔来写下这个名字,“跟妈你之前吃的阿司匹林差不多。”
这个刘焕金知道,“老孙头说了,这是个止疼药,效果还挺好,之前那个制药厂的褚厂长还给他送来了不少呢。”
南雁没想到褚怀良还挺会办事,竟然给公社的医务室送来了布洛芬。
看吧,且不说宏观叙事,搞这些起码能惠及到周边的人。
“我们厂过年的时候应该也发了,妈下次你下次肚子疼头疼吃这个就行,林蓉也能吃。”
刘焕金连忙拿过来,春节南雁人不在,但厂里把过节福利都送了来。
作为制药厂总工的南雁福利待遇更好一些,肉翻倍,更别提药和日用品。
除了给公社那边送了点,鸭棚那边一起干活的送了些,剩下的肉刘焕金大部分都做了腊肉,这次南雁回来得早,还有不少呢。
至于卫生巾什么的都给她留着呢。
“这些你跟小妹用就行,要是用完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们带回来。”
南雁又不缺这些东西。
她兜里有钱也不会选择委屈自己。
刘焕金又把自己那件早就做好的鸭绒服拿了出来,“你穿上试试看。”
特意给南雁做的,所以外面用的布料没那么老气。
“林蓉试了下,说还挺暖和,我最近又在做,你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南雁换上新的衣服,贴身的那一层是棉布不摩擦身体。
抬起胳膊来也很是灵活,不存在阻挡,“挺好,妈你这手艺真好,都能跟人家国外大商场里的羽绒服同台竞技了。”
“就知道取笑我。”刘焕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瞧着南雁穿这件衣服很好看,可惜林业注定看不到了。
刘焕金到底没一直想这事,毕竟死人不能复活。
她跟南雁说起了鸭棚的事情,还提到了其他公社,正聊着呢,林蓉火烧屁股似的回了来,“妈不好了,刚才小高庄那边过来人喊高北辰回家,说裕欣掉进冰窟窿里面,快不行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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