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倒是无意用恶意揣度贺兰山的父亲, 毕竟她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但没得到朋友的委托,就把这事捅了出来。
那位格兰特教授是闲着无聊,想要给昔日友人家里找点麻烦
得到授意的可能性更大。
事实上贺兰山真的没想到这一点吗
他只是不敢去细想罢了。
但南雁仿佛刽子手, 把事实摆在面前,“所以贺先生, 如果您父亲一直在隐瞒,那么他隐瞒了你这个儿子,是否也连同隐瞒了你的母亲”
南雁的话无疑是戳中了贺兰山最柔软的一处。
他也不知道, 善解人意的母亲是否早就知道这件事。
她若是压根不知道, 自己是否要告诉她
面对南雁的提问, 贺兰山回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
如果并不知情,那么她想要知道这一事实吗
如果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她会怎么做
太多的可能性涌上心头, 贺兰山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并非您的母亲, 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如果我的丈夫他活着回来, 还带回来了他的新妻子, 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我会跟他离婚。”
南雁说的是实话。
当然, 林业不可能活着回来, 部队收敛了尸骸,不存在认错遗体的情况。
“贺先生有听过京剧吗”
贺兰山摇头,“我听说过,但并没有听过。”
“京剧有一出很有名气的剧目红鬃烈马,讲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王宝钏独守寒窑十八载,等到的是在西凉做了国王的丈夫。”
贺兰山下意识地问,“后来呢”
“薛平贵将糟糠之妻册封为皇后,但她只做了十八天的皇后。”南雁觉得这个十八有种莫名的讽刺。
“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但摆在您面前的,是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我不知道您的母亲什么人,但我并不喜欢以爱的名义的隐瞒。”
南雁站起身来,她这时候挖墙脚没有用,反倒是会让对方厌恶。
“希望您的事情能顺利解决,时候不早了,贺先生晚安。”
南雁的离开一如她的到来,贺兰山茫然的看着离去的人。
母亲,那个生性温柔的女人,她会像高小姐那样果决吗
咖啡厅里越发的冷清。
南雁回去后,则是着手写文件,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蓝英看她将那纸张塞到信封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算太大的事情,睡吧。”
第二天上午,南雁去取照片,倒是没再遇到贺兰山。
办理退房手续离开这边,前往机场离开巴黎。
长途跋涉后,飞机在首都的机场降落,南雁没有去外贸部汇报工作,只是请人帮忙把信件递给孙副部。
她直接坐火车回沧城。
该交代的信里面说的一清二楚,至于贺兰山那边会是什么情况,那得看他怎么处理。
真要是有机会,相信孙副部会联系其他部门挖墙脚,南雁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遇到贺兰山不过是这次出国考察的意外,重点是这次考察的成果。
设计院那边结合着设施设备以及在里昂参观的化肥厂,对沧城化肥厂的设计倒是有了思路,但设计总图出来已经是元旦后的事情了,期间门又有多次的开会讨论。
反正又不能施工,就多讨论,争取少出现纰漏呗。
这边工程进度不算快,倒是姚知雪和陶然搞的养鸭副业有了进展
第一批小鸭子已经孵出来了。
仝远为此还打趣了一番,“就怕这鸭子老了,咱们的工程还没开工。”
倒不是他悲观主义,但这天气显然不适合动土开工。
差不多得等到三月份,再过两个多月,小鸭苗都长成了大鸭子。
“没那么快。”不过天冷工程没办法推动是不争的事实,只能等着了。
当然,能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南雁在那边开垦了一块地,打算回头养点鱼虾什么的,自己不吃还可以喂鸭子,绝不浪费。
春节前,南雁收到了陵县那边寄来的大包裹。
还有刘焕金写的信。
她回到沧城后就把照片寄了过去,赵留真对于那些款式漂亮的衣服十分喜欢,觉得既然是做外贸挣钱,那就得投其所好。
为此没少折腾。
连带着褚怀良都被她们使唤,毕竟解决布料这事,可不是得找褚怀良帮忙吗
冬日里的冰雪覆盖了大地,南雁看着厚厚的信件,间门或着板栗在烈火中受热爆发出的声音,房间门里都弥散着几分香甜的味道。
姚知雪敲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时还有些恍惚。
见惯了南雁雷厉风行的样子,这般围着火炉的岁月静好,倒十分稀罕。
“莹莹怎么不在”
“去那边堆雪人玩了。”南雁把信收好。
陵县那边没啥大事,只不过被服厂那边算是忙过了这一阵子。
寒冬已经到来,正是羽绒服和鸭绒被消费旺季。
然而这些出口到海外的东西,因为海上运输周期长,必须留下充足的运输时间门,所以别看天冷,实际上已经到了生产淡季。
公社的被服厂想要扩大生产。
而且大半年的生产经营,被服厂这边也有了新的想法。
南雁很是高兴,即便是没有她,被服厂也能很好的经营下去。
公社只是缺少机会罢了。
而当这个机会出现,并且把握住了之后,他们会抓住更多的机会。
越来越好。
拿起烧火棍把那些爆裂的板栗捞了出来,南雁有些无聊的把这些烫手的小东西在桌上滚来滚去,“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天冷,小鸭子也都不愿意出去。”
更别提下水了,那会直接要了鸭子的命呀。
南雁天冷的时候也想缩在被窝里,就连候鸟都知道天冷了要去暖和的地方过冬,何况小鸭子呢。
“辛苦你们了,等过段时间门天气暖和些就好了。”
姚知雪觉得倒也还好,“对了,我前些天倒是见到个熟人。”
“谁呀。”
姚知雪倒也没卖关子,“姜玉兰。”
这个名字倒是让南雁稍稍愣怔,“她不是随军去了么”
“对啊,她男人是陵县的嘛,就算是退伍也是回到陵县那边安排工作,不知道怎么在这里遇到了。”
姜玉兰让南雁想起了她那个神奇的前夫,死了有一阵子了。
不知道鬼夫妻做得怎么样。
“问问仝师长,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姚知雪看着递过来的板栗,忙摇头,“那还是算了吧,仝师长太威严,不太敢跟他说话。”
南雁被这话逗乐了,“有吗”
“你不觉得吗他年纪轻轻就是师长,比那个展部长还要厉害几分呢,我听陶然说,之前还有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但刚凑过去仝师长眼皮一抬,就把人给吓跑了。”
她说着还学了上来,颇是生动形象。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别让仝师长听见,不然眼皮一抬,把你胆子吓破了怎么办”
姚知雪看着关好了的门,“仝师长这脾气有点吓人,难怪没能再找到对象。”
“他要是想找,总归能找到合适的。”
丧偶的军队干部,年纪不大,三十五岁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说找个啥样的找不到,但绝对是抢手的女婿人选。
但一直没下文,大概率是当事人并不太想再找人。
“汪解放比他年轻了几岁,不过一个后勤科长都有人巴巴地要嫁,何况他是师长呢。”
姚知雪反应过来,“也对,而且长得也比汪科长好看。就是有点严肃。”
严肃吗
南雁倒是没觉得。
大概是因为她遇到过更为严肃的领导。
职务没仝远高,却非常会摆谱儿。
领导与普通职员的差距感非常之大。
仝远倒是没给她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是副手
南雁正想着,听姚知雪问她,“咱们这施工也得等到三四月份的,你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回陵县一趟”
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
这话让南雁想起了刚被她收起来的信件
林蓉也在信里头问她嫂子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年能不能回来呀。
过去两个春节,南雁都没跟林家人一起过。
今年也不例外。
“是没事,但我这身份,没办法离开,等忙活完再说吧。”
“可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忙活完呀。”姚知雪无意中看到了那工程图纸,看都看不懂的那种。
就觉得得好些年。
听说那些设备就特别的大,好几百吨的样子。
“就这两年吧。”
二十个月不够用,四十个月太长,南雁想着争取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能够完成建设,投入到生产之中。
差不多三十个月,应该可以的吧。
姚知雪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你这可真是大忙人。”
头一年去大连,第二年出国,今年又在外地。
“等回头我给你包饺子吃,尝尝我的手艺,你喜欢什么馅儿的饺子”
饺子呀。
“猪肉芹菜和韭菜鸡蛋都行。”南雁不挑嘴。
只是她到底没吃上这口饺子。
除夕前一天,南雁接到首都那边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没说为什么。
但近期没有博览会,应该跟出国没关系。
再其他的事情
南雁想到了一桩事
美国的总统要来访问了。
但这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吧。
法国那边自己还能牵扯上一点关系,但她跟美国这边是真没牵扯呀。
硬要掰扯难道是贺兰山要回国吗
这事南雁还真没再留意,这段时间门她跟着任雪松恶补化工方面的知识,甚至还自己捣鼓那些实验器材搞碎了好几个试管。
大洋彼岸的华裔青年什么个情况,南雁还真不知道。
车站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挂断电话后南雁简单收拾了下就去车站。
正好遇到开车回来的仝远。
仝师长送人一程。
“没说什么事”
南雁摇头,“应该和项目无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仝师长没事的话,除夕带着这些同志一块包个饺子进行下团队建设呗。”
这是南雁早前的打算。
显然只能托付给仝远。
从吉普车上下来,南雁拍了拍窗户,看到玻璃窗后的面孔,“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大家又没欠你钱。”
眼看着仝远脸色一黑,眼皮要抬起,南雁连忙转身离开。
没看到就当没发现。
她忽然间门就明白了姚知雪为什么一再强调仝远严肃。
还真有点,别战场上杀过人的钟厂长还要威严几分。
或许,手上也染过血
登上前往首都的火车,南雁没再想这个。
她有些猜不透这通电话的来意,索性不再去想。
到了首都这边,南雁看到熟悉的老面孔忍不住笑,“还真是你来接我。”
“那是。”郑君知道南雁的性格,跟她说话人也放松的多,“我可是毛遂自荐过来的,就想跟你聊上几句。”
在外交部的工作压力很大,而且最近压力空前的大,她没什么好发泄的途径,索性趁着来接人的机会,唠叨两句。
总统访华不是小事,毕竟两国上次正式打交道还是二十年前,在朝鲜半岛。
郑君有些忐忑,“你说能建交吗”
如果能建交的话,那自然对国家有诸多好处,西方的封锁将会彻底的打破。
届时外交、外贸都能够正常化,这会是一个全新的局面。
但郑君很是不安,这样的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南雁被问的一愣,历史课本告诉她,建交已经是七年后的事情。
访华的美国总统因为窃听之事在连任后下台,那如果没有这事呢
南雁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这个引发了总统辞职的丑闻,曾经在电影中生动展现。
事实上南雁对这位总统先生的前程并没有那么关心,只是他的继任者并没有推动中美建交之事。
还不如他继续干着呢。
“高南雁”
郑君的呼唤让南雁回过神来,她迎上那有些担心的目光,“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种事情,国家肯定有长远打算,我们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是了。”
她能做点什么呢
美国总统及其家人访华,行程安排肯定是十分周密。
南雁难不成还能撞过去说你别搞什么窃听。
她大概会被打死。
想要隐晦的提醒对方规避风险,那可真是个麻烦事。
南雁还没思路。
郑君从这话里头似乎看到了领导的模样,尽管知道这就是一句再敷衍不过的话,但心情还是放松了许多,“你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她声音极低,有些自言自语的呢喃之意,南雁并没有听清楚。
等南雁到了外贸部这边,才意识到自己这次过来还真跟总统即将到来的行程有关
访华更多的是跟外交有关,外贸部这边反应太过主动了。
而从孙副部这里,南雁知道了自己被喊来的缘由
她得到了总统夫人的夸赞。
不管是卫生巾还是布洛芬,这些都得到了总统家人的喜爱。
英语还不错的南雁,或许可以作为中方的陪伴人员,在总统先生和领导人会晤时,陪同他的家人,在首都走走看看。
简单来说,南雁拥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
地陪。
“有问题吗”
这是一个额外的安排,显然外贸部对于促进两国贸易往来的事情更为热衷,不然就不会让南雁这个“发明者”来当地陪。
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南雁很需要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跟总统阁下见面,达成自己的小目标呢
南雁笑了起来,“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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