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当天来回, 跟外交部这边谈妥了定下来要弄多少,就回了沧城。
家里头那边还等消息呢。
季长青是有点坐立不安,“你说这要是谈成了, 不得先打个电话回来”
秘书有点记不清楚自己第几次听到这话了。
实际上领导要的并非答案,自己说一万遍都没有小高同志带回好消息有用。
办公室里的气氛都有些焦灼,明明天气冷冽连带着办公室都凉嗖嗖, 偏生一个两个都有些焦躁。
其他部门过来找季长青签字,秘书送人出去。
“季主任这是怎么了”
有点反常啊。
“等消息呢。”
那人惊讶,“要去哪里高就”之前半点风声也没有啊。
“不是。”秘书苦笑, 作为地区的一把手, 不说什么阵仗没见过,但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事焦躁不安呀
秘书也想不明白, 怎么主任今天就这般模样。
他笑着摇头,回到办公室就迎上了季长青那直勾勾的目光,“我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秘书这话我没办法回答。
季长青叹了口气,“其实我就是怕万一成不了,打击小高的自信心, 自信这东西多难得呀,她要是不想再折腾了,那咱这不就是少了个路子吗”
不是他过誉,但高南雁之前介绍肉联厂的老杨去陵县学习, 老杨带回来了那边的技术,最近是头也不疼了, 腰也不酸了。
捞没捞到好处, 傻子都知道。
年轻人想法多,问题是跟首都那边关系还特别好,你说她要是能在沧城稳定下来, 还能跟那丁海铭似的六亲不认,恨不得把沧城开除地球籍那样
人家肯定不会做这事啊。
从帮扶红星公社养鸭搞什么被服厂,再到肉联厂开展副业,规划修建运河公园,人是真的把沧城当自家来建设。
可不能打击了这份积极性啊。
但外交部的那帮人,谁知道什么什么脾性呢
万一就觉得他们在胡闹怎么办
季长青唠叨了一番,听得秘书直叹气,还不是因为沧城穷
要是底子再好些,又何必在乎这些呢。
穷啊,人穷志短,连带着领导也如此。
两人正在办公室长吁短叹呢,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声,“哟,高厂长又来了”
季长青嗖的一下站起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出去好像挺不严肃,又慢吞吞的坐下来,“去看看小高那边办的怎么样了。”
要不是看到领导这一天坐卧不安,秘书还真就觉得他在摆官架子。
现在就觉得好笑。
是真好笑。
南雁看到笑容满面的秘书便问了句,知道季长青这般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那你过会儿别说话。”
秘书登时了然,但又有点担心,“高厂长您谈成了吗”
南雁笑了笑,没回答。
推门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季长青看着进来的人,心里头咯噔一声。
怎么这副模样啊
主要是这脸色也太不好看了些,有点委屈的想哭,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
一下子季长青就明白了,这事没能谈成。
外交部那边,在国家关系上一贯都慎重的很,不见得会这么轻易地松口。
这也不怪南雁。
是他们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点。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走不了外交的关系,那就走民间贸易。
反正在没正式建交前,民间贸易一向都发展的不错。
国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欧美那边也不是二十年前封锁的那么严苛。
季长青悬在心里头的大事算是落了地,尽管结果并不如人意,但总算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一条路走不通那就走别的路,他们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小高”
季长青瞧着不吭声的人,觉得不对劲,他有点担心,“咋了,他们给你脸色看了”
秘书见状觉得这也不能完全怪高厂长,她一句话还没说呢,主任就想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主要是他们主任太能想,太敢想。
“没有,我跟外交部那边谈成了。”
季长青松了口气,“谈不成也没关系,你没受委屈就好,等回头咱们再开个会,看看想点什么办你刚才说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南雁认真的看着这位沧城地区的一把手,“外交部那边觉得咱们的想法很好,下午的时候跟我讨论了许久,确定了一些圣诞黏土人的细节。”
具体的,会让美院的老师画出来,然后在按照这些画作来捏黏土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外交部对这个圣诞礼物很是喜欢,已经提交到部长那里并且得到了同意。
沧城黏土厂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季长青听到这话傻了眼,“那你刚才你这小同志,咋还这么调皮呢。”
他竟然被这个小同志给戏弄了。
季长青觉得自己可真是关心则乱,差点把自己套进去。
还好没丢人丢得全沧城都知道。
“你去把几位老师傅请过来,咱们算了明天再说吧,你先跟他们说一声,咱们明天开会,有好消息。”
季长青相当体贴,自己着急上火,其他老师傅肯定也忐忑不安。
先让他们放心下来很重要。
南雁留在办公室里,细细跟季长青说自己去外交部那边谈工作的事情。
具体如何制作,还得再等等。
等外交部派人过来,毕竟涉及到外交,细节上肯定需要外交部把握。
“咱们现在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
比如说圣诞节驯鹿什么的小东西。
送给大使馆的是大块头,另外还可以送给一些工作人员嘛。
抓大也要抓小。
季长青觉得这法子很好。
只不过他对欧美不算特别熟悉,也不知道做什么更合适,大部分时间都是南雁在说。
什么法国的高卢鸡,西班牙的斗牛,美国的白头鹰。
“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难怪都夸你爱看报纸知晓天下事。”
南雁笑了笑,“看报纸可以知道最新的世界消息嘛。”
尽管有些延迟性,但总比落后国外几十年好上一些。
圣诞节礼物和周边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外交部那边动作相当快,只不过对礼物要求高了些。
这个高,是字面意义上的。
一比一复刻的圣诞老人。
等人高。
半人高。
还有迷你型号。
还挺多。
甚至外交部那边过来的人还饶有兴趣的问了起来,“要不要提前送礼物,这样的话你们还可以在圣诞节做点小生意。”
南雁也有在思考这个问题。
方法一等大使馆赠送圣诞礼物后,再在欧美那么大做宣传。届时根据订单来制作。
方法二先制作一批托运过去,先做宣传,回头再让大使馆帮忙做宣传,不外乎是营造火热局面,造成欧美那边也希望得到圣诞老人黏土娃娃这种局面。
只不过第二个的话,有些难以把握。
外交部这边笑了笑,“人嘛,难免有被情绪左右的时候,我觉得第二个方法就不错。”
南雁觉得你们外交部是想去国外搞事。
不过人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那就第二个。
先制作一批,能卖就卖,卖不出去就等圣诞节前夕来搞事。
季长青胆子没那么大,不过人家外交部这边都开口了,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安排各部门配合作业,只不过几天就把这个小作坊先弄起来了。
只不过时间上稍微紧张了些,一星期的时限能做多少是多少。
小作坊里忙得热火朝天,南雁则是去忙她的运河工程。
冬天挖河颇是辛苦,干活累的是热汗淋漓,偏生大冬天的气温又低。
冷热交加,运河两岸都是大桶的姜汤准备着,用来给挖河的工人们驱寒。
工人们身体相当结实,病倒的几乎没有。
倒是南雁,在圣诞节前一周没出息的病倒了。
偏生还有几分病来如山倒的架势,从感冒发展为肺炎,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
医生再三嘱咐,“最近要好好休息,起码休息半个月”
这身体太弱了点,要是不能把病根拔去,回头肯定还会再犯。
南雁还挺怕死,死过一次的人当然怕死了。
活着多好,她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呢。
乖乖的听话,在医院里养病,每天打针吃药,比最听话的小孩子还要乖。
季长青来探病时忍不住的打趣,“你现在咋没那么多鬼点子了”
“身体是自己的,哪能不珍惜啊。再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怎么能干好革命工作”
季长青算是认清了事实真相,哪怕这人病的只剩下一张嘴能动弹,那也不会吃亏。
“我刚才去你们那边看了下,仝师长打理的不错。”
“工程上的事情,仝师长一向处理得好。”
实际上这会儿工地也没啥好忙的,哪怕是为了安全工程也得停下来。
毕竟大型工程项目对各方面指标要求除了严格还是严格,丝毫糊弄不得。
南雁生病也格外会挑时候,没有选在忙碌的时节。
季长青正闲话着,忽然间就有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高南雁你怎么还病倒了”
郑君跟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让季长青恍惚了下,怎么这么风风火火呢
“我又不是铁打的,还不能生个病”
郑君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没什么事能难倒她似的,咋就病了呢
“你还好吧”
“恢复的不错,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她配合治疗,医生这边也松了口,知道总不能把人关在病房里。
虽说要少思考尽可能的别操心,但怎么可能不操心呢。
算计习惯了,停都停不下来。
南雁有些奇怪的看着郑君,“你怎么来了”
自己生病倒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力,不至于让郑君都来看自己。
南雁觉得,郑君的到来应该有别的目的。
还真被她猜着了。
“大洋彼岸那位夫人,很喜欢你们做的黏土圣诞老人。”
南雁瞬间了然,笑着看向季主任,“季主任,咱们黏土厂很受欢迎啊。”
总统夫人主动带货。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在对方表达了喜欢后,南雁哪能假装不知道
郑君特意过来可不是为了告知这么一个事实,外交部的意思很明显,希望南雁以个人名义送给那位夫人这一圣诞礼物。
当然,因为时间紧急的缘故,肯定是空运过去,这样一来就需要外交部还有其他部门配合。
季长青知道,现在是打入美国市场的好时机,至于打倒美帝这事可以暂缓。
他迅速安排下去,让老师傅带着工人们迅速制作圣诞树、圣诞老人还有外交部同志带来的画报上的那些东西。
两天后,这些黏土娃娃连带着两箱包装好的黏土,一并送到专机上,将飞向大洋彼岸,送抵白宫。
飞机离开国境那天,南雁也从医院里出来。
在医院里待了那么多天,感觉浑身都有些酸软。
健康何等珍贵,南雁有了切身感受,觉得要开始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啊,挺好的,你要不跟我一起打乒乓球”
孙国兴挺喜欢打乒乓球的,每到周末都会去人民公园跟小朋友们一起打乒乓球。
打得小孩子们嗷嗷直哭,一边抹眼泪一边捡球。
南雁都听说了,人民公园一老恶霸,制霸乒乓球台的老小孩。
“你是觉得我找虐,还是您想不开要升血压”
孙国兴听到这话哈哈一笑,“行了行了,我就不瞎胡闹了,要不你去找仝师长,瞧他那身板多结实,找他准没错。”
南雁想了想也是,免费的健身教练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找去时,倒是在仝远这边看到了姚知雪。
之前她觉得自己想多了,那现在呢
姚知雪脸红,“我来给仝师长还书。”
南雁看到了桌上的围巾,新毛线织的围巾,浅灰色毛绒绒,前些天看到姚知雪织围巾,还以为是打算挂到供销社那边卖钱呢。
她就没多问,没想到是送人啊。
南雁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退后两步,“那等回头仝师长有时间我再来打搅。”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迟钝了。
这事其实有迹可循。
陶然生孩子的时候,姚知雪探望遇到张老太要抱走孩子结果起了争执。
当时要不是仝远刚巧也过去,姚知雪肯定吃大亏。
欠了人情要还,一来二去那就是有了交集嘛。
也是,姚知雪前些天还在搞鸭绒缝羽绒服呢,深蓝色的布料而且尺寸又大,显然是男人穿的。
她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种种迹象都有迹可循啊。
是她太迟钝了。
不过能克服对严肃的仝远的恐惧,彼此之间有了来往。
南雁觉得也挺好,人不应该总活在过去,老吴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姚知雪没必要为她守着。
她又不跟自己似的,对结婚这事兴趣没那么大。
既然有喜欢的人,那么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大胆的追求又有什么关系呢
挺好。
仝远严肃了点,但也有在改正。
其他方面没什么恶劣的行径,除了年龄稍微大了一丢丢。
但这个年龄当师长,很青年才俊了。
再说,只要彼此喜欢,管别人怎么看呢。
南雁觉得自己还是找别的健身教练吧,实在不行就去跟老孙制霸乒乓球台,她帮小朋友们报仇去,气得老孙哇哇哭
无功而返的南雁回去之后书翻了还没两页,姚知雪就回来了。
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染了一层胭脂色。
南雁忍俊不禁,“我没跟人说。”
“我知道。”姚知雪轻咳了一声,“大家都知道,除了你。”
南雁“”有点点扎心。
我怎么就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呢
但她还是为姚知雪高兴,“你喜欢就好。”
喜欢吗
姚知雪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格外的安心。
和南雁认识许久的人,坐在那里,透过玻璃窗晒着外面的太阳,“仝师长看起来很严肃,但实际上他人真的很好。”
很护短。
这点很像南雁。
“而且他手艺很好的。”
手艺
南雁有些奇怪,“什么手艺”
姚知雪比划了起来,“之前我穿的那件针织毛衣开衫。”
细毛线织的开衫。
南雁还以为是姚知雪买的,没想到竟然是仝远打的。
这可真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仝师长还挺可以,不过他怎么想起送你针织衫了”
“我在医院里被咬了,衣服也烂了个洞,他可能觉得我没衣服穿,就忙活了几天送给了我一件。”
南雁听得傻了眼,这是什么脑回路
从仝远那里,南雁得到了当事人的回应,“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又特别有韧性。”
明明委屈的不得了,但还是努力的装没事。
触动人心的就那么一瞬间,而他是个行动派。
姚知雪收到那针织开衫还有点懵,“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实际上是因为这类衣服有些太亲密,不适合做礼物。
而仝远选择送毛衣,本意就在此。
他十分直白的阐述了自己的心意,让姚知雪傻了眼,但再想到那天的事情。
却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一个喜欢她的柔弱却有韧性,一个喜欢他带来的安全感。
两人一拍即合。
那么问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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