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不怎么用南雁操心。
罗部长统管, 南雁的两个秘书当副手,又有四机部的同志帮忙,陵县那边带来的烟酒副食品都摆上桌。
还没上菜, 其他的倒是十分周全。
罗部长感慨, 这娘家比亲的还要亲。
亲爹妈还只想着吸血呢,倒不如前婆婆和公社里的妇女主任。
当然,新婆婆也不错。
从华侨商店买来了不少巧克力,还买了好些小礼盒, 说是准备什么伴手礼。
也不知道这是民国还是美国的传统。
不过人想做就做嘛。
他觉得自己给南雁出了一年房租, 租下两间四合院已经够阔绰了, 没想到这两家人更大方,一前一后买了两出四合院。
其实你要说的话, 这些部里的部长副部长谁买不起
大家工资不低,虽说要养活的人也多,但多多少少也能有些存款。
但自己买得起, 跟家里长辈买得起是两回事。
买得起, 愿意买, 买了送给你。
这又完全不一样。
虽说自家这个副部长总是“找事”,但某些程度上, 人也很受欢迎嘛。
四机部的食堂今天对外开放。
南雁之前说了, 不收礼金。
愿意来喝杯喜酒,来者皆是客。
罗部长觉得她做事带着几分江湖习气,竟是有些侠的影子。
不过迎宾这种重要的事情, 还是得交给稳妥的人来做。
秘书杨光和娘家人之一的褚怀良站在那边招待人。
瞧到展红旗时,褚怀良迟疑了些。
展红旗是跟他大姐林蔚一块过来的。
杨秘书不认得,但褚怀良认识啊。
“送给南雁的新婚礼物,希望她不嫌弃。”
那是林蔚的画作。
还没装裱, 毕竟怎么装裱着合适,还得看家里具体什么环境。
褚怀良客气的收了起来,“谢谢,他们去民政局还没回来,先里面请”
林蔚笑着进去,她是替南雁高兴的。
人不该活在过去。
她已经心灰意懒,对走进新的婚姻没什么兴趣。
但南雁还年轻,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为什么不结婚呢
林业死后多年,南雁可以和孙时景处朋友。
孙时景死了这些年,南雁自然也可以和别人谈恋爱结婚。
何况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贺兰山都不比孙时景差。
“人家结婚的日子,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林蔚吃了块巧克力,进口的巧克力,味道可真不错。
展红旗看着那盘子里的糖果和见过。
大白兔奶糖都是次一等的糖果,进口的巧克力一大把。
瓜子花生自然不用说,还有很多核桃山货。
倒是下足了本钱。
“我没有。”
展红旗拿了块巧克力,拨开糖衣塞到嘴里,“我挺高兴她能结婚的,只不过没想到会选择了这么个人。”
“褚怀良不挺好的人家搞技术的有的说,都是工程师出身共同语言多,不行吗”
展红旗觉得南雁眼光一般,“共同语言多,怎么没见你答应美院的那个老师”
“得了吧,我有病上赶着给人当后妈。”
两个孩子一个七岁,另一个还不到三岁。
她脑子有病吗悠闲的日子不过非要去给人当后妈,为的就是几十年后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那她宁愿到那天孤独终老的死掉,也不想现在当这个后妈。
何况就那条件,家里人还觉得是对方委屈了。
一个离婚后不再嫁的女儿还不如女儿去给人当后妈。
这就是她的父母啊。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最为看重的是面子。
然而真的认识到这一点时,林蔚还是有些失望。
尤其是在跟人对比后。
这种失望情绪涌上胸口。
或许她真的应该学学高南雁,断绝了一些关系后,可能就会少掉很多麻烦。
展红旗看着有些生气的大姐,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
正想着道歉,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怎么来了”
林蔚好奇扭头看去,瞧见孙时景的继母时,脸上也是止不住的震惊。
是啊,她怎么来了
褚怀良不认识,倒是杨秘书知道这位的身份。
毕竟也是一位大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招待。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时景喜欢的那个姑娘终于结婚了,只可惜对象却并非他。
逝者已逝,能记住孙时景的还有几个人呢
她也快忘了那孩子。
就想着,趁着自己还能记挂着这孩子,替他来看一眼。
毕竟生前,时景就希望那孩子能够幸福。
褚怀良很快了解了来人的身份。
秉承来的都是客的理念,请人进去。
展红旗没法子,只好邀请人来自己这一桌坐下,他跟孙时景好歹是战友,知道孙时景和父亲的事情怎么也怪罪不到这位继母头上去。
三个人客客气气的说话。
“若楠和孩子怎么样”
“她们娘俩都挺好的。”
“那就好,之前元元不懂事,惹了若楠生气,这事她也挺后悔的,但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
“思敏到底年轻,有些时候想不开倒也正常。”
桌上一时间似乎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展红旗其实也不是会说话的人,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这边又来了客人。
乔常水和段莹莹师兄妹两个联袂而来。
紧接着是林蓉。
“我去给嫂子买了礼物,妈你看这对天鹅好看吗”
林蓉想了很久,到底还是选择了陶瓷天鹅。
线条很流畅,而且很优雅。
这也是她能准备的最好的礼物了。
“挺好看的,你嫂子肯定很喜欢。”
林蓉十分高兴,“嫂子人还没来吗”
大概人是经不起说的,这边正说着,正主就过来了。
林蓉看到南雁,目光落在一旁的贺兰山身上,说是没想到哥哥林业是假的。
可那又如何。
逝者已逝,谁都没办法。
年轻的姑娘上前两步,“恭喜嫂子喜结良缘,你要是敢欺负我嫂子,我们全村都饶不了你。”
后面这话明晃晃的威胁,是对贺兰山说的。
贺兰山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很高兴,“谢谢,我不会的。”
他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垂怜,反正今天没有人比他更高兴。
林蓉看着那眼底满是南雁的男人,退后一步没再说话。
“好啦好啦,我们的新人到了,咱们准备准备,可以吃好吃的了。”
南雁本来就没打算弄什么婚礼,要不是刘焕金和贺红棉她们坚持,大概就是请大家吃点糖果瓜子花生什么的就过去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四凉四热八碟菜,再加上鸡鸭鱼肉和四样汤,总共十六碗碟十分丰盛。
四机部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在,有的还带着家眷过来,dra项目组那边也都来凑热闹。
除此之外就是南雁交好的一些部委领导。
孙时景继母和展红旗多少算意外吧,不过来者既时客,南雁笑脸迎人。
倒是没谁能说出不是。
就是笑了大半天,累得要死。
“比我出差开会一天还累。”
贺兰山倒是兴奋的很,“要不我背你回去”
“这像什么话,猪八戒背媳妇吗”
贺兰山自然跟猪八戒没什么关系,不过媳妇累了他当一回猪八戒也没什么问题。
“我可比猪八戒强。”
猪八戒娶了媳妇就被搞去取经了,他就不一样。
南雁想了想倒也是,“那辛苦小贺同志了。”
她不重,就这么挂在贺兰山背后,仿佛都没什么分量。
从这边到两人的新家有差不多一公里路的距离,贺兰山慢慢的走着,看着天上飘洒下来的雪花。
“瑞雪兆丰年,你看老天爷都在给我们庆祝。”
南雁抓住了一片雪花,看着凝结在手心中的小水珠,笑哈哈的抹在贺兰山的脖子上,“等下雪下大了我们去打雪仗。”
“再堆个雪人。”贺兰山看着街上欢快迎接雪花的小孩子,他俩跟孩子似的,但像孩子多好啊。
童真又快乐。
是他们忙碌人生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刻。
这两个新人先跑了,倒是留下罗部长和钟厂长在那里忙活。
要整理账目。
虽说南雁没收份子钱,但是几个亲友或多或少都准备了礼物。
贵重的像是贺红棉、刘焕金送的房子,便宜的就是一个相框什么的,都要登录在册。
南雁一向都是谨慎行事的人,不愿意自己在这种问题上留下把柄。
这也就导致,陵县那边带来的东西,也都要登记在册。
在部里头存档。
“要不等下去喝两盅”
钟胜利笑着摇头,“我不能喝,不过能陪你说说话。”
罗部长想起了南雁说过的事情,“那也成。”
等他这边忙活完,食堂也都收拾好,不见了贺红棉她们的身影,“这是做什么去了”
“她们想要去商店和百货公司看看,杨秘书带她们去了。”
钟胜利大概知道一些,“听赵留真说,想着弄一个胶花厂,可能是去考察市场了。”
罗部长闻言错愕,“这些女同志,事业心倒是挺强。”
一同过去的还有林蔚,毕竟她自小生活在首都,这几年来也没少出国,倒是对国外尤其欧洲那边还有些认知。
有贺红棉的外汇券开路,进入华侨商店和友谊商店不要太轻松。
周末的两家商店里人很多,不止是外国华人华侨,还有很多拿着外汇券的同胞。
毕竟这里头的物资更为丰富一些,能紧跟世界潮流。
贺红棉没有加盟胶花厂,她可以作为顾问,后期如果出口美国那边也能帮忙联系人。
这事刘焕金没再强求。
毕竟要考虑的多。
不过又请来林蔚当顾问,算是别样收获。
人家小两口新婚,她们不方便打搅,几个人都住在了酒店里。
留给他们私人空间。
南雁是接到电话才知道的这事,有些哭笑不得。
显然,晚饭就他们俩吃。
南雁想着出去吃好了,家里头冷锅冷灶的也不好开火。
去找贺兰山,他正在那里写信。
看到是英语,南雁知道这应该是写到美国那边的。
贺兰山解释了下,“给他说一声,或许他还能再给我一笔婚姻启动资金。”
显然赫尔曼希克斯先生如今的身份不止是父亲,倒像是被敲竹杠的人。
“小心知道你这么算计他,回头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贺兰山笑了起来,“随便他。”
他是无所谓的。
将信写完,他收起来准备明天邮寄出去。
带着南雁出去找吃的。
两人在街上蹿了一会儿,最后抱着几串糖葫芦和两包糖炒栗子回了来。
雪太大了,外面的小馆子里爆满,没他们下脚的地方。
南雁拉着人商量房子改建的事情。
她想着回头弄一个卫生间,另外就是把厨房那边重新折腾下,院子里想要弄个花草架子。
靠墙边的地方栽种一些花花草草。
贺兰山对这没意见,这些古老的住处最终发挥的作用也不过是为了方便人居住。
如果连最基础的都满足不了,还真一点不宜居。
“那需要我做什么”
南雁想了想,“现在给我剥栗子。”
火炕烧着,屋里头暖呼呼的。
难得的静谧时刻,南雁看着贺兰山低着头,一颗颗的认真剥栗子。
单薄的外壳被剥去,留下那黄而香嫩的栗子肉。
有丝丝甜味。
香糯。
“贺兰山。”
男人抬起头来,“嗯”
南雁伸过手去,将栗子肉放在他嘴边,“要不要尝尝看”
女同志的手一如既往的纤细,白生生的像是削了皮的莲藕那般。
栗子肉被送入口中,他听到南雁说,“你说是我好吃,还是栗子肉好吃”
迎上那星光璀璨的眼眸,所有的理智都在刹那间土崩瓦解。
剥去那层层外壳,白嫩的皮肤似乎都沁着香味。
他想,没什么比这人更美味的了。
外面雪花飘零,大方的将窗户里的一二吟咏声都纳入其中,封闭在这庭院里。
南雁有三天的新婚假期,不过贺兰山那边还要赶工,所以这所谓的假期也就作废了。
周一就出现在四机部的南雁让一干同事傻了眼。
“怎么今天就来上班”
贺铮哭笑不得,好不容易三天假,不说黏糊在一起培养感情,怎么还来部里了
“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好在贺兰山最近不会太加班,下班后就回家,倒也还好。
贺铮反应过来,“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上进。”
他着实没想到竟然是贺兰山不解风情。
南雁知道他误会也没再解释什么,只不过处理了手头的工作,她倒是又有新的事情。
成研所那边希望她过去一趟,另外就是上海那边的光学仪器厂有了点进展。
“明天去吧,你去安排下机票。”首都有飞往成都的航班,到时候坐飞机过去就行。
至于上海那边,南雁安排林辰先过去。
杨秘书多口说了句,“这两边忙完估摸着就是春节,到时候是在芜湖还是回这边”
“到时候再说。”
杨秘书愣了下,好像也的确说不好。
不过这刚结婚还没过完婚假就出差,一出差大概得到年底。
连两口子都可能异地过年,也挺让人头疼的。
但没办法。
工作需要嘛。
贺兰山倒是早有预料,毕竟结婚不是玩笑,在此之前将事情考虑清楚那才是对彼此负责。
仔细帮南雁收拾了衣服,贺兰山看到柜子里的那堆粉色包装,又往行李箱里塞了两包卫生巾。
南雁瞧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忍不住笑了起来,“哪用得着这么多”
不过有人帮忙打理,她倒是省心不少。
“去了成都那边,少吃点辣。”
虽说她现在也能吃火锅,但吃完后就要上火也挺让人头疼。
“你还好意思说,我今天上班林辰还问我嗓子怎么了。”
嗓子怎么了。
还不是贺兰山做的好事。
虽说人是好心,但南雁也有点难为情。
贺兰山小声解释,“是我不好。”
他是个知错就改的,晚上老老实实睡觉不给南雁添麻烦。
倒是让南雁有些无奈,在人怀里不老实的乱动。
“别闹。”
南雁才不管,左右翻滚了一圈后,迎上那有些泛红的眼睛,“你轻点。”
但真的轻起来,受折磨的反倒是她。
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夫妻之间想要和谐还任重道远。
留给贺兰山一个思考题,南雁离开首都飞往成都那边。
成研所在液晶显示屏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一块特大屏幕。
顾所长有点野心,“你说咱能不能把这个弄到首都去”
找个合适的位置做展示,然后再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一番。
回头好出口到海外呢。
“也不是不行。”南雁想了想,时代广场似乎就需要这么一块大的液晶屏幕。
今年又是总统大选年,或许两党那边需要这么个东西呢
南雁当即给褚怀良打电话,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褚怀良还以为她在过婚假,没想到人已经飞到成都去了。
“那你等我下,我亲自过去看看。”
他在美国生活多年,对那边倒也算熟悉。
觉得这玩意儿倒是很符合美国人的需求,有钱嘛,需要点东西展示自己的财大气粗。
他跟美国那边商量,看那边的态度。
“你这么就丢下新婚丈夫,小心人跟你生气。”
“没你这么小心眼。”
褚怀良“高南雁你上辈子属鸭子的吧”
嘴怎么这么硬
“贺兰山到底看中你什么了”
南雁想了想,“看中我独一无二的灵魂。”
褚怀良“你恶心死我得了。”
他就不该亲自过来这一趟,还要被南雁这般折磨。
不过来成都,也不只是为了这块超大的液晶显示屏,“我来之前可是打听了下,日本也有在做这个。你不是一向觉得要走在日本后面,猥琐发育更安全吗这次真要跟日本抢生意”
这倒是个新的消息,南雁没太留意到的,“那就不跟美国谈了,可以跟港澳那边谈谈。”
她迅速地改变主意,快的让贺兰山猝不及防,“你确定”
“这种大屏幕多少就是个象征,香港那边也需要,跟香港谈一谈吧。”
而且和香港谈合作倒也不麻烦。
毕竟她认识梁金生和柳明嵘,随便找一个来谈这个都可以。
褚怀良倒也无所谓,毕竟能把事情谈妥就好,至于到底是算在哪个部门头上的业绩,褚怀良倒也无所谓。
毕竟美大司的业绩挺好,不缺这一星半点。
“你特意飞过来,总不能是跟我说这事。”
褚怀良知道瞒不住人,他多少有些头疼,“不是跟美国那边的汽车谈引进生产线的事情吗我也不知道西德那边谈的怎么样了,反正美国这边快谈成了。”
原本是为了给西德施压,现在倒好。
施压个屁呀。
这都快谈成了。
真要是谈成了那可怎么办。
褚怀良觉得这事推动的也太快了点。
“德国佬那边谈了这么些年都没谈下来,你看跟美国才谈了几个月。”
褚怀良总结经验,“也不是说德国人就对,但我总觉得美国人不靠谱。”
当时那些大化肥生产线光是选址就得几个月甚至一年,这倒好,那么大的一个汽车生产线,竟然就快谈成了。
真的不靠谱啊。
“你回头再大张旗鼓的谈一次,报纸上把消息放给西德那边,给他们再施压。”
褚怀良有顾虑,“万一美国那边合作意向良好怎么办”
“那就得看你的人脉了,安排几个美国人,强烈反对这事,让美国那边闹腾起来。”
南雁笑了起来,“生产线向国外转移,又赶上大选年,肯定会有人反对的,哪怕只是为了选票。”,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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