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一想到要和缉毒处那边合作,罗家楠就满嘴牙碜。不是他没团队精神,实在是烦缉毒处二把手庄羽那种不但自己拿规章制度当饭吃,还看不惯别人灵活变通的做派。拿着鸡毛当令箭谁不会啊他干刑侦这么多年,遇到的突发危急情况两只手数不过来,要全按规矩办事,现在坟头草都多高了。

    他正闹心回去得和缉毒处开会的事儿,欧健凑过来告诉他说“大师兄,我查过了,覃玫玫上的是辆网约车。”

    深吸一口气,罗家楠压着脾气问“老三,你来重案多久了”

    欧健一愣,盘算了一下说“不到不到两年吧”

    “一年八个月零三天”罗家楠脱口而出的同时朝他危险的眯起眼,那架势看着跟土匪盯上打劫目标一样,“都这么久了做事还要我教我问你,司机联系了谁下的单死者的目的地几点下的车下车时有没有人接路上打没打过电话打过的话都说了什么行车记录仪备份要没要你上来就跟我说是一网约车,让特么我替你查去是吧你是我大师兄呗”

    “没没没,大师兄我错了,我就想想着先知会你一声,我我我我这就去查”

    欧健紧张的直咽唾沫,等罗家楠一口气问完赶紧滚一边继续打电话去了跑慢了准挨削。最怕单独和大师兄出来走访,旁边有人的时候还好,罗家楠动起手来多少顾忌一些,要不他不能全天候挂二师兄吕袁桥身上,起码挨打挨骂有人护一把。可吕袁桥是有“家室”的人,他一天到晚贴着人家也不像话,回头招高仁不乐意了给他小鞋穿,出现场摁头让他和腐尸“相亲相爱”更遭不住。

    话说回来,老大老二非折即弯,现在苗红门下仅剩他这一根独苗有望开枝散叶,分外关心他的个人感情问题,前两天还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看上谁家师姐师妹的,师父可以帮忙去说。有是有,鉴证的曹媛,但他不敢跟师父明说。因为曹媛是苗红亲手带大的故人之女,本来警察都不让考的,还要嫁警察刑警门儿都没有

    然而八字还没一撇,他就算豁出去被师父师兄抽成陀螺也没法说。人家曹媛从来没对他的暗示表现出过任何回应,即便他连轴转七十二小时、困的走路都能睡着也要陪曹师姐去食堂吃饭,都未见人家在微信上多给过一个笑脸表情。确实,市局精英云集,男女比例又严重失调,想和警花们做兄弟都得排队领号,何况搞对象了。他自觉没什么过人之处,竞争力差,就一个烈士子女的身份能拎出来说说。领导带他出去,和谁介绍都是“这是缉毒英雄欧风奇的儿子”,然后他就得云山雾罩的听人家夸一堆自己不知道的父亲事迹,到谈话结束人家都不一定能想起问一句他叫什么。

    通常进办公楼他选择走侧门,走正门得路过大厅的英烈墙,看到父亲挂在墙上的照片,他会忍不住想象自己的照片挂在旁边的画面。那上面也有曹媛的父亲曹翰群的遗照。于他所知,曹翰群是重案组上一代的警员,为缉捕重犯身中十七刀而英年早逝,要是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也能像陈飞那样当个部门领导了。迄今为止他还没亲眼见过身中十七刀的人死后是什么样,中十四刀的倒是见过,罗家楠,不过活蹦乱跳的,还能一天抽他三顿呢。

    他从心底里是崇拜罗家楠的,怕也是真怕。主要还是自己不争气,之前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去精神病院卧底,想着终于能立个功了,结果差点把自己卧成精神分裂,出来之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劲儿来。他无法想象罗家楠那三年黑叉会卧底生涯是怎么熬过来的,人前呼朋唤友纸醉金迷,人后孤独坚守警徽下的誓言,正反两张面孔,却只有一副灵魂可以承载未知的明天。

    半小时后,把能问的都问到了,欧健又跑去找罗家楠汇报情况覃玫玫于九号下午三点三十二分在机场接机层上了一辆车牌号为d71905的黑色凯迪拉克网约车,单子是订机票时平台附赠的接车服务,属于系统自动分派;租车公司了司机信息,张新宏,无违法犯罪记录,已通知对方去局里接受询问;覃玫玫的下车点位于源城国际酒店,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大约有十公里远,入住时无人接车;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她确实打了两个电话,但不是说中文,司机听不懂也就没太注意,只说听上去没有和谁起争执的感觉;行车记录仪备份要去租车公司拷,那边明确表示,他们得出示正式的询证函才会。

    听完欧健的汇报,罗家楠终是喘顺了口气,刚跟海关那边掰扯半天了,有关毒品问题。海关的不认,说要是装几公斤毒品在身上,缉毒犬不可能没反应,那些小家伙鼻子都灵着呢,离着一公里也能闻到味儿。接受询问时缉毒犬的领队明确表示,覃玫玫入境当天,没有一只缉毒犬在执勤时表现出过发现毒品的迹象。

    “再给师父打个电话,让她抓紧时间找陈队出询证函,咱俩现在就去租车公司。”

    欧健可算机灵了一回“已经跟师父说了,她说一会发你手机上。”

    啪。

    一巴掌不轻不重的兜上后脑勺,欧健一愣,回手搓搓,看罗家楠扯着嘴角恩赐了自己一丝笑容哦,这是夸他呢。

    不过什么毛病不高兴打,高兴了,还打

    拷完行车记录仪,两人马不停蹄赶到覃玫玫下车的酒店。经前台查询,覃玫玫只订了一天房,十号中午十二点退房走了。监控里显示,她入住时还挺着个大肚子,退房时却已经恢复了苗条的身形。

    大堂经理看完监控也有点傻眼,赶紧打电话给楼层管理询问是否有发现遗弃的婴儿。得到的回复是,没有。肯定没有,覃玫玫肚子里装的不是孩子,就是货,至于到底是什么货还无从得知,毒品的可能性最大,但缉毒犬没反应也是真的。她入住期间没有通过酒店座机向外打出过电话,也没接到过打进来的,无访客记录,楼层监控未拍到可疑人物进出。

    根据户籍信息检索提示,覃玫玫早在十六岁时就和父母移居到阿根廷,在本地无近亲属,跨越两万公里辗转来此显然不是为了探亲。现在只能是把希望寄托在行车记录仪的拷贝上,她打过两个电话,都录下来了,也许来访目的的答案就在其中。

    调完覃玫玫离开酒店的视频监控出来,罗家楠迎面碰上局里鉴证的同僚。他们是来给覃玫玫住过的酒店房间取证的,虽然经过打扫,但数日来那个房间没有新旅客入住,可能能找到一些遗留下的线索也说不一定。是他通知领导派鉴证的过来的,以为起码得过两三个钟头才到,没想到今儿还挺快。

    见着罗家楠,鉴证老大杜海威顺势把他拦下“正好,罗副队,刚说给你打电话呢,从死者的衣物上检测到了植物花粉,通过基因分析证实来自于锦葵目木棉科吉贝属的美丽异木棉,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绿化植物。”

    罗家楠挑眉看着对方。以他对杜海威的了解,但凡话里带上“界门纲目科属种”这种非专业人士听着云山雾罩的用词,准保还得有个“但是”。

    果然,就听杜海威话锋一转“但是美丽异木棉原产地在南美洲,在我国属于引进树种,因南北半球季节相反,美丽异木棉的花期反常于北半球原生植物,为十到十二月,现在是三月下旬,相当于南半球的秋季,是落叶期,所以死者身上的花粉不可能是在这边沾上的,你看,那就是美丽异木棉,上面的种子已接近成熟期了。”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罗家楠扫了眼酒店外那棵十几米高的乔木,扯扯嘴角“是,已经核实死者是从阿根廷入境的,南半球。”

    他没心思跟杜海威客气,要说局里最烦的俩人,一个是庄羽另一个就是杜海威。杜海威业务过硬,知识渊博谨慎细致,脑子里跟印了本百科全书似的,连祈铭那样容错率极低的人都一口一个“杜老师”的敬着。他烦就烦在这上面,杜海威总当着祈铭的面秀超级大脑,虽然没有恶意,但衬的他好像是个白痴一样。诚然,人家是公大高材生,公费留学回来的,有国家级健身教练资格,四肢发达且头脑并不简单,情商还高说话暖的跟格力空调一样。反正罗家楠是觉着,搁谁看自己媳妇跟这哥们相谈甚欢谁都会有危机感,烦杜海威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哦,找到行踪轨迹就行,主要来之前没人告诉我你已经查到了。”杜海威无所谓的笑笑。他不会因为信息滞后就对罗家楠甩脸子,反正开会的时候都得汇报,人家是一线侦查员,没义务专门打电话告诉刑技们案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杜科,我记得你会西班牙语是吧您看有空帮我们翻译一下这段哎”

    欧健话说一半,胳膊被狠拧了一把,顿时憋着眼泪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罗家楠在旁边这顿运气,心说你小子就非得求他是么市局那么多人才,就姓杜的一个会西班牙语

    杜海威没发现罗家楠掐欧健,听到请求随即应道“西班牙语么日常的还行,可以试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家楠不想让人帮这个忙也得让了。杜海威交待手下人先行上楼去房间里勘验线索,然后和罗家楠欧健他们在大堂的咖啡吧里找了个空位坐下,看手机上存储的行车记录仪文件。拷备份的时候罗家楠先听了一遍,听覃玫玫打电话开头说了声“哦啦哦啦”,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西班牙语。但也仅限于此,之前他听祈铭跟美国那边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这么个音儿,问人家什么意思,被告知是西班牙语“你好”的意思。祈铭回国前跟fbi合作查案时,负责跟他对接的是一波多黎各裔探员,一直还有联系,那人接打电话的时候习惯用西班牙语打招呼。

    第一个电话内容听完,杜海威说是跟阿根廷那边的朋友报平安,诸如自己已经下飞机了巴拉巴拉的,没什么值得追寻的线索。第二个电话内容听到一半,杜海威微微皱眉眉头,摁下暂停键,用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老林,在忙么不忙我放段录音给你,你听一下,西班牙语的,有几个单词我不太确定。”

    电话那头传来不怎么乐意的回应“说多少遍了,不许叫我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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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哈,杜科来了,林队来了,二吉还会远么龙阳市局大家庭,一个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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