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第 118 章 重案挂墙上的太多了……

    第百一十八章

    自己的事儿横竖没有工作重要, 把彭宁送回局里追踪“接货人”信息,罗家楠一打轮又奔了医院。虽然夜里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但对他来说已经够了,一白天的电量已然充满。祈铭是熬了天夜, 罗家楠到了医院没见着人, 踅摸圈, 被告知祈铭去鉴证车上小憩了。

    车上空调开的很足,他怕祈铭着凉, 翻出件制服外套给盖上, 转头下车去找陈飞。陈飞刚和院方沟通完,这会正在做家属的工作。家属得知周冰宜的尸体不见了,自是不依不饶, 本来就想着要打医疗事故的官司,眼下是罪上加罪。周冰宜的丈夫梁霈冲到病区大闹医生办公室, 甚至跟何大夫动了手。据说是情绪激动之下推了何大夫把,害人家脑袋磕到了桌角上。派出所的也来了,病区里一堆看热闹的,挤得过道上满满当当。

    罗家楠分开人群挤进医生办公室,瞧见何大夫脑袋上捂着冰袋窝椅子里,又看旁陈飞训责梁霈,不觉皱起眉头。还没告诉家属周冰宜被分尸了就闹成这样,等说出来不得是冷水泼热油炸了锅啊

    “头儿,头儿。”

    他把陈飞喊到一边,小声汇报刚探查到的线索, 有关荣七的事情也提了一嘴。陈飞听完凝思片刻,问“确定荣七和案子无关”

    罗家楠点头确认“查了他的接单时间段,周四凌晨那单不是他接的, 也跟他们公司联系过了,核实了运单号,我感觉接货这人是随机下单,谁接着算谁的。”

    “嗯,发协查给接单地址的管辖单位,让他们追一下这单件的收件人。”

    “让彭宁回去办了。”

    这边说着,罗家楠着耳朵听了听派出所民警和何大夫的对话。估计是考虑到医院可能面临的赔偿诉讼,何大夫不得不忍气吞声,放弃追责梁霈。当然派出所也是这个意思,能和解的最好别走法律程序,话里话外劝他息事宁人。这让罗家楠不禁想起当年在仁和医院替祈铭挨的那一啤酒瓶子,实话实说,他没想着起诉对方,不过后来那个照头摔他的还是被判一缓二了。话说回来,那是职业医闹,判了不亏,梁霈是家属,媳妇刚生完孩子就死了,情绪失控也是情有可原。

    相较于何大夫的通情达理,梁霈却是愤慨依旧声音高亢“你们赚钱的时候说的多好听现在人死了只知道推脱责任生个孩子十二万给你们买棺材啊”

    一我去,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罗家楠听着都觉得膈应,更别提屋里的医护人员了。他眼瞧着何大夫把冰袋“啪”的一摔,从椅子上窜起来和梁霈对着嗷嗷“产检出子痫前期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她不能生是你非要她生生完我说做个ct谨防脑出血,你爸说有辐射对孩子不好死活不让做,做了就要去告我过度医疗我让留院观察,你妈又多一天院也不肯住,嫌我们家庭病房收费太贵,可贵能贵过人命么你们一家子拿她当生育的工具不说,现在人死了还要索赔五百万,从死人身上榨取剩余价值我现在就想问问,你爸,你妈,还有你到底谁要钱买棺材”

    嚯罗家楠十分庆幸夜里没让何大夫和祈铭吵起来,不然就冲何大夫这嘴,不给他家祈老师气背过去都新鲜。于他所见,祈铭的嘴皮子战斗力仅限于专业问题,涉及到人情世故方面,明显跟何大夫不是段位的。

    然而不管段位如何,何大夫的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梁霈的面色已然涨成了猪肝色“别特么废话尸体丢了是不是你们医院的责任我告诉你,现在五百万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不把你们这黑心的破医院告倒闭,我们梁家绝不罢休”

    “都消停点儿”陈飞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喝止,“梁霈,你把人何大夫打了,现在理亏的是你,赔偿问题走法律流程,你跟医生办公室里吵吵,能吵吵出什么结果”

    梁霈现在是逮谁咬谁,转头朝陈飞发难“呸你们警察就知道向着医院说话,收了多少好处费”

    “说话要负责啊谁收好处费了你有证据”陈飞当即面色沉,暗骂这孙子真特么能拱火。

    然而梁霈非但不收敛,反而欺身上前怼脸和陈飞叫板“我就说了,有本事抓我啊”

    担心这孙子不管不顾再把陈飞打了,罗家楠侧身往老大跟前挡,抬手指向对方的鼻子厉声斥道“退后说话就说话,你贴这么近想干嘛”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罗家楠这手刚抬起来,梁霈“唰”的就往地上一躺,边打滚一边嗷嗷“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并不知道罗家楠没动手,听死者家属大喊“警察打人啦”,时间群情激奋,纷纷指责起在场的警务工作人员。同时他这嗓子直接给罗家楠喊懵了,见过耍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陷害的周围十几双眼睛盯着,手指头连他头发丝都没碰着,怎么打隔山打牛

    眼瞧着事情朝闹剧的方向发展,招来群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跟着起哄架秧子,陈飞运足一口气吼道“此人干扰调查涉嫌妨害公务,带走”

    重案老大发话,派出所民警立刻拥而上把梁霈从地上拖起来。这下梁霈嚷嚷的更欢实了“你们这是暴力执法非法拘禁你警号多少我要告你”

    陈飞理他胡搅蛮缠的东西,执法记录仪都拍着呢,有本事告去

    如此来围观起哄的那些多少被震慑住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平息了几许。招呼派出所民警把那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驱散,罗家楠转脸对陈飞说“头儿,这姓梁的指定不是什么好鸟,你瞅丫刚那操行,碰瓷儿碰特么我头上来了。”

    “你要不挡他那下,我特么当场就给丫撂地上了。”陈飞实话实说。好家伙吐沫星子都喷脸上了,再忍就不是他陈飞了。

    罗家楠皱眉而笑,心说您可真够坦诚的。

    “我让袁桥查查他。”

    “查,连他爸妈起查。”陈飞不屑轻嗤,“哦对,周冰宜的父母我已经通知了,明儿到,跟祈老师说,回头dna取他们的吧,别对孩子的了,周冰宜有可能被分尸的事先别告诉梁家人,这家人绝不是善茬儿。”

    “明白。”

    这边正说着,罗家楠瞧见个大高个进了办公室。此人自我介绍姓郑,是专务也是院董之一,来协助警方处理案件相关事宜。而当他看到何大夫头上多了块淤青时,沉稳的表情和语气骤变

    “你挨打了”

    “我自己绊了一下,”何大夫一个劲儿摆手,“行了郑大白你别管我了,先操心操心索赔的事儿吧,尸体在咱的太平间丢了,人家现在说五百万不够,冲那一家子的尿性,估计得照着八位数来。”

    那姓郑的看着书卷气挺重,说话却是掷地有声“我一分钱也不会赔给他们,免责书他们已经签过了,出什么事都赖不着医院,阿权,当初收治周冰宜的时候你和他们交代清楚了,风险自担,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造成了悲剧,而且太平间的监管责任在第三方,尸体丢了不是我们的问题。”

    “这话你留着上法庭跟法官说,我头疼,我还得去门诊,谢谢,借过。”

    把人扒楞到一边,何大夫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罗家楠左右看看,感觉气氛略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郑专务,你们院以前丢过尸体么”

    郑专务的回答和守太平间那位老爷子一样“从来没有过,虽然太平间外包给第三方,但尸体进出都要有单据,见单放行,没单子连只老鼠也出不去。”

    “那你知不知道有人偷着卖尸体头发的事”

    郑专务表情微怔,随即摇摇头“也没有。”

    “夜里我们抓了一个。”罗家楠把刑事拘留通知书出示给他,“你们院看太平间那个大桂涉嫌侮辱尸体罪,已经被刑事拘留了,他卖的就是周冰宜的头发,而尸体是在他擅离职守的时间段丢的,那地方也没监控,我们现在得调全院相关时段所有监控来排查嫌疑车辆。”

    “稍等,我通知下保卫科的协助你们。”

    郑专务拿出手机打电话,不多时,来了个身穿笔挺制服的保安队长。保安队长姓察,一看就是军人的身板,四十出头的年纪,眼神锐利。听完罗家楠的叙述,他立刻抬起手“我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哪辆车,车牌号e69017,银色五菱面包。”

    罗家楠和陈飞对视一眼,问“这么肯定”

    “是,那车从上周三开始,每天晚上九点都会从医院东门,也就是最靠近太平间的那个门进来,然后十一点左右离开。”察队长十分笃定,“车上有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副驾,没人下来看病,我怀疑他们是来踩点的,本以为是想偷东西,没想到是偷尸体。”

    牛逼,罗家楠默赞了一声。

    “走,先去监控室,我把监控拷给你们。”

    留陈飞和郑专务继续了解情况,罗家楠跟着察队长往监控室走。进了电梯,他给欧健发完车牌号,收起手机侧头打量了一番目光平直的察队长,问“您以前是”

    “侦察兵。”

    “难怪。”

    “我不算什么,看太平间那老爷子才是牛人,他当年被毒贩把腿打断了,拖着断腿追了五里山路,冒着暴露的风险发射信号弹,引导大部队围剿了毒贩的藏身处,对了,他左腿膝盖以下是假肢。”

    “哦,我说他走路怎么晃晃悠悠的。”罗家楠了然,并对自己怀疑过对方感到真心抱歉,“不过一位缉毒英雄却成看守太平间的了,也挺让人唏嘘。”

    沉默片刻,察队长无奈摇头“不是每一位英雄都能获得与付出对等的荣誉,关关卡卡太多了,我相信你们那也一样。”

    这倒是,罗家楠深感认同。之前和唐喆学聊天的时候,他听对方感慨过,幸亏老爹是死局里了,要是那天回家睡觉的时候于睡梦中突发心梗而死,连因公殉职都评不上,更别提烈士了。他爷爷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死办公桌前头才得以上了英烈墙。

    当然,没人愿意看到亲人上墙。可重案挂墙上的太多了,每年开完新年联欢晚会,重案组成员都会在英烈墙前集体敬礼缅怀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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