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轻薄?

    谢韶很快就意识到说“撩”可能不太准确,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越过了男女朋友,直奔未婚夫妻,对方的行为最多算是婚前培养感情。

    谢韶对这个未婚夫倒是没什么恶感。

    虽然这婚事来的不情不愿,但是对于一开局就面临谢家噩梦副本的谢韶来说,这分明是一场带她脱离困局的及时雨。

    要是没有这位未婚夫横插一杠子,她接下来就算装失忆蒙混过谢家,也得按部就班地嫁给原主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

    且不说穿越之后还要接手原主男朋友到底是怎样糟心的发展,单就她在谢家零零碎碎听到的,原主和这位青梅竹马到底是怎样诗文传情、琴瑟和鸣的,就够谢韶头大了。

    乐器还可以寄希望于原主的身体记忆。

    但是诗文她会写个毛线诗啊还不如让她当场倒背一个元素周期表

    一天两天还可以蒙混过去。

    朝夕相处、迟早露馅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背景下,“远嫁”已经是谢韶能想到最合适的发展了。

    虽是如此,谢韶对自己这场婚事仍旧没有什么真实感。

    一来是她穿越后满打满算还没有几天,实在没办法这么快就真情实感的代入原主的身份,再者,古代的婚嫁流程对谢韶来说没有什么可构成仪式感的东西,就连影视剧里形成固有印象的大红嫁衣都没有,她很难产生“在嫁人”的念头。

    至于最后的拜别谢氏宗族的离别仪式,就更不必说了。

    先别说谢韶芯子里还没认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祖宗,就说当时的状况,那仿佛重临当年高考考场的紧绷,再加上大热天的简直跟上刑没两样的行头,谢韶有心情想别的才怪。

    也因此,一直到了这会儿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位未婚夫,谢韶才生出点真切的、要嫁人的感触。

    谢韶一直很有“既来之则安之”的佛系心态。

    毕竟她的精神要不足够强韧,早就被连年来持续不断的梦境折腾疯了,对眼下这种不涉及生命安全和精神折磨的“小事”,她总是看得很开。

    穿越都穿越了,婚事也属不可抗力,古代少有离婚的说法,而谢韶虽然对这婚事背后的博弈知道的不多,但是看谢父那“一定要嫁”的态度,就知道这婚大概率是离不了的。

    既然要和眼前的人长久相处下去,那和平共处总比两看生厌来的好。

    而现在未婚夫都来主动示好了,谢韶也没有冷脸的意思。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对方居然有“婚前培养感情”的想法,就凭这一点,谢韶对这个未婚夫的印象还不错。

    另一边,段温也真的没有见外,无缝融入了谢家的队伍。

    明明刚才过来的时候那气势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但是转身的功夫好像就和人混熟了,几乎和谁都能聊上两句,这能耐看的谢韶叹为观止社牛啊

    但玉簟却没有同感,她只在旁边看得更气了,恨不得一个一个地瞪过去。

    一群不认主子的东西

    谢韶就这么看着这位未婚夫自然而然地在这边留了饭,很顺利的插入了话题,不管是和她还是和跟着来谢氏的人聊起天来没有丝毫尴尬,还因为担心谢韶白日里睡了一路,给她请了个大夫来看了看。

    一通操作下来,看得谢韶眼花缭乱。

    但是平心而论,和情商高的人相处真的很舒服。

    虽然没看电影没逛街,但是算是约会的话,谢韶愿意给个高分。

    临走之前,段温还笑指了指那边主帐的位置,莞尔“谢娘子要是再找不着路,只管去那里找我就是。”

    谢韶“”

    该怎么解释,她其实不是个路痴这件事。

    一晚上的气氛都算得上轻松愉悦,直到把人送走之后,谢韶才发现玉簟的情绪不对,一副气到要命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的表情。

    谢韶

    她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一问,玉簟立刻就涨红了一张脸,气急道“他怎么能如此轻薄娘子”

    说得太气,话中间甚至都打了个呛。

    谢韶啊

    哪里轻薄了

    玉簟只觉得哪里都轻薄了

    不管是一上来就拉娘子的手,还是半点不避讳地盯着娘子看,最后竟、竟还让娘子夜半去他的寝帐

    大礼尚未成

    他将女郎当做什么人了

    玉簟越想越是气,最后竟呜呜地哭出了声,哽咽着“若、若是娘子还在长安怎会、怎敢呜呜”

    谢韶被哭得一脸懵逼。

    但是她也都习惯了,连安慰都驾轻就熟。

    这时候不得不感慨曹公的那句,女儿家果真都是水做的骨肉。

    段温入帐就收起了笑。

    他半靠在榻上听着医者禀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医者正是方才给谢韶诊脉的那位,他没像先前在外面那样说些套话,而是恭恭敬敬地说了诊出来的脉相,又解释道“谢娘子身体没甚大碍,只是心志不舒、忧思郁结,因此致食欲不振、一时消瘦也是难免的。”

    段温把玩着印章的手稍顿。

    他方才在谢氏的人那套了不少话,他虽不懂医,但是这情况跟他套来的也差不多。

    段温扬了扬下巴,示意医者接着说下去。

    “谢娘子到底年轻,现下虽还撑得住,但长此以往,恐伤脾气。”

    毕竟是未来主母,医者说得谨慎,“老朽这里倒是有一副补益的方子,只是是药三分毒,只靠药补益终非长远之道,上上之选还是得谢娘子自己解开心结,莫要多思多虑。”

    段温顺手把印章放到了桌案上,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是一片冷色。

    怎么解开心结

    放她回长安嫁予情郎

    呵。

    段温最后定下每日去诊脉,就挥挥手叫人退下了。

    不多一会儿,有暗卫递上来了几张纸,上面记得正是他离开之后谢韶和玉簟的对话,甚至还附了一张粗略的图。

    段温一目十行地扫过。

    瞧见玉簟那指责,倒也没生气,而是指间摩挲着“轻薄”两个字,兀地笑了。

    这就是“轻薄”了

    那他若当真轻薄了

    段温咬了咬舌尖,细微的刺痛唤起了神经的兴奋。比起先前在外的装模作样来,他这会儿才像是真的在笑,嘴边的笑弧拉开、露出了格外尖锐的犬齿,无端端地显出几分血腥气来。

    他舔了舔上颚,心道等到那时候,可要哭得大声点。

    谢韶可没哭。

    她费了点功夫,总算安慰好了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的玉簟。

    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眼圈,谢韶迟疑着再一次提议,“玉簟,你要回去吗”

    和着急着离开谢家的谢韶不一样,玉簟作为谢家的家生子,父母都还在谢府呢。

    谢韶这次出嫁,本来也没打算带着玉簟一块离开,她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若是正常嫁人,院子里的那些人自然都是陪嫁,是一定要跟着娘子一块走的。但是谢韶这次远赴北地,跋山涉水、也不知未来如何,这么一来陪嫁就成了个妥妥的苦差事,有关系的都在托关系,没关系的想走关系,都想尽办法留在谢府。

    本来谢父虽防着谢韶逃婚,但也没有那么狠,让女儿远走他乡,身边还没有个熟悉的人。那些人即便暂时被打发了,走得时候也要被带上。

    是谢韶自己没要。

    对谢韶而言,反正周围的人都不认识,选原主熟悉的还要担着风险,保不齐哪里就露馅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大换血,把人都放出去。

    谢父甚至为了这事专门来见了她一趟,发现她是真心如此之后,目光复杂的看了她许久,最后叹了一句,“吾儿心善。”

    第二天,谢韶的钗子剪刀就全没了。

    谢韶“”

    她后来也明白过来,恐怕前一日谢父叹的不是心善,而是觉得她心存死志。

    玉簟是后来得知消息,一副“娘子不要我我就去死”的态度,这才留下来了。

    这会儿听谢韶如此问,玉簟连哭都忘了,着急地想剖白心意,谢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先别说话。

    谢韶正色“我只问这最后一次,要是再走远了,我也没办法把你送回去,你就只能跟着我走了。”

    眼见着玉簟又急赤白脸地想要开口,谢韶再次拦了她,“别急着回答,想想你爹娘、想想长安。这一次走了,日后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把要说的说完,谢韶直接让人去外面冷静一会儿,等明早再给她答复。

    讲真,谢韶是不太理解玉簟对原主这忠心耿耿深情厚意的。小姑娘的亲爹妈还在谢府,对方怎么就这么执着的跟她背井离乡呢不是说这会儿的人乡土情结很重么

    而且在这会儿的人看来,她这一遭简直像是“直接从首都去了大非洲开荒”。

    要是按照交通水平算,她甚至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更长。

    玉簟就这么被推出帐子外去。

    天气入夜转凉,娘子推她出来的时候还顺便塞了一副披帛。玉簟抱着披帛,也如娘子交代的,没往远处走,就在巡逻范围内找个地方坐了。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

    她早就想好了。

    仆役家的女儿,哪有女郎那样金贵

    女郎是夫人的心头肉,家主亦是宠爱,甚至越过了几位长兄。

    但是在平常人家,女孩是不值钱的。

    玉簟在家中行二,上头有一个姐姐。

    她娘怀她的时候肚子尖尖,所有人都觉得是个男娃,结果生下来是她。若非怕触了主家的霉头,她娘会当场溺死她也说不定。

    因生她时伤了身体,再有弟弟的时候,她娘生生地折腾了半条命去,生下的弟弟也瘦瘦弱弱的。

    爹娘自不会将这事怪罪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疙瘩弟弟身上,都是她这个克亲娘克弟弟的灾星惹的祸。

    娘要替主家做活,家中的弟弟自然交予她带。

    平日里非打即骂不说,弟弟稍有哭闹,她就没饭吃。

    一直到后来走了大运,她竟被女郎挑中了、近前伺候。

    这可是份不得了的差事,虽都是家生子,但是嫡出娘子的贴身婢女可是院子里头一份的有头有脸,爹娘一下子亲近起来,话里话外都是日后多多照顾弟弟。

    玉簟瞧了眼那边玩鼻涕的小男孩、没吱声。

    后来她在娘子面前越发得了脸,爹娘几次讨好处却被她不软不硬地碰了回去,气得那两人大骂被狗吃了心肺的白眼狼。但他们却也不敢闹开,若是闹开了,她失了在女郎这的差事,两人在管事那的三分薄面也要没了,又得回去那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日子。

    玉簟觉得自己兴许真是白眼狼,她怎么想都不觉得那样的爹娘有什么好念的。

    整个家里稍有些感情的也只有大姐,但姐姐也嫁了,对方夫婿在庄子上做事,许久见不着,感情也就淡了。

    不过这些家里的糟心事就不必说与女郎听了,免得平白污了耳朵。而且她这样不孝顺,女郎知晓了,恐怕要心里有芥蒂。

    玉簟紧了紧身上的披帛。

    暖和又带着香气,像是女郎怀里一样。

    从来都没人抱着她说“不怕”。

    也没人说会护着她。

    她只想跟着女郎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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