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酸味

    “再造之恩犹如生父”、“称一声哥哥”

    谢韶艰难地把这两句话联系到一起, 又想起了门口时那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明盛口中的“先父”,还有偏将特意提醒的“不是养子”。

    谢韶要是这时候还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指什么, 那就是真的傻了

    她本来只是感觉这会儿大多都称“兄长”, 叫“哥哥”的好像很少,偶尔有几个还是几年前在幽州时候听见的,都是很小的孩子。但是万万没想到人家叫的根本不是那个“哥哥”

    回忆不受控制的在脑海翻涌起来,谢韶的脸色红红白白,耳朵尖都烧起来了, 趁人不注意狠狠地剜了段温一眼。

    明盛本来就是试探, 虽是低着头,余光一直留神瞥着, 瞧见美人这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啧, 他二兄果真花样多。

    美人床笫间娇娇怯怯地喊着“哥哥”, 想想都头皮发麻,也亏得他二兄能忍住, 没把人玩死在榻上。

    谢韶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得被段温气死。

    瞧瞧这混蛋都干的些什么事儿

    等人都走后, 谢韶还没来得及气冲冲地质问, 就被堵住了嘴, 舌尖在口腔内肆意碾磨,谢韶一个晃神, 人已经被捞起来腾空往里间带。

    谢韶气得锤他,声音被吞了大半, 含含糊糊地骂“混蛋”

    某人也不恼, 反而应和, “对、对、我混蛋。好韶娘, 再骂两句。”

    气息带着些不稳的急促,显然是被骂得兴奋了。

    谢韶脸都憋红了,“有病啊”

    “相思病韶娘想没想我啊我可念着韶娘呢,日日想夜夜想,每日都要想上好几回。”

    谢韶觉得简直不能和这人一块儿呆,不然连她脑子里面都要被黄色废料浸满了。刚才那一瞬,她想的居然是对方说的到底是“想”还是“想上”。

    这稍微晃个神的功夫,人都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瞧这急色的样子,果然是想身子吧

    “好韶娘,怎么不说话”

    “再喊一声好哥哥来听听,嗯”

    变态吗

    谢韶咬着牙不肯开口,但眼底不多一会儿就漫开了潮气,眼眶发红、泪珠要滴不滴地挂在眼睫上。

    她终于没忍住,在整个人都绷紧了蜷起来的那一瞬,一口咬到眼前的喉结上,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倒是把段温带得了一起。

    谢韶松了那股劲儿瘫软回去,仰着脸没回神,只是茫茫然地睁着眼,失神的目光映照着那张难得露出错愕表情的脸。她脑子还没转过来呢,就被人咬牙切齿地捞了起来。

    谢韶

    谢韶知道一段时间不见,段温就有点疯。

    不过最疯的还要属他刚刚打胜仗结束的时候。

    打仗毕竟是极需要冷静且费脑子的事儿,就算是段温也不敢在战时胡来,但是赢了之后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胜利的亢奋混杂着厮杀过后的暴虐,他下手就开始没轻没重,第二天谢韶多半要带着一身青青紫紫的手印儿,有的甚至要留个十天半个月的。

    谢韶第一次时真的被吓到了,那一天搞得乱七八糟的,过程中的失态她不想回忆,最后嗓子都哑得出不了声,她甚至久违地又喝了一次药。要不是段温冷静下来认错态度确实诚恳,谢韶真的要跟他翻脸了。

    结果狗东西认错倒是快,下次该疯还是疯。

    好歹是收敛了点,记得带套。

    谢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居然还随身带着

    有了段温这例子在,谢韶也算深刻理

    解了攻下城池后庆功宴的重要性,大吃大喝、醉倒一夜总比纵兵在城中抢掠来得好,那种情绪不找个地方宣泄出去,在集体中一酝酿、闹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

    但是段温这次疯得就很没道理

    元川都打下那么多天了,再怎么上头的情绪都该冷静下来了吧

    事后,谢韶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还是硬撑着翻了个身,背对着段温。

    她暂时不太想看到那张脸。

    谢韶承认这里面有那么点儿恼羞成怒的意味,她最后还是遂了段温的意,求饶地喊了好几声“好哥哥”。

    虽然以前也曾经叫过,但是知道和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完全是两个羞耻等级,谢韶一时半会儿不太想直面这个状况。

    段温却好像全没有察觉身侧人的羞恼,见人背着身,就干脆从身后揽着,语气如常地问起了谢韶回来路上的情况,很是关心的样子。

    谢韶有点受不了他这种软话样子,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挑拣着答了几句。

    她面朝着里面,也就没看见后面段温眼底带起的细碎笑意。

    段温还是费了点力气,才没把这笑声带到语气里。

    他的韶娘啊,只要听着人说两句软话就要忍不住心软,就算拿素不相识的人命来威胁她都会就范,这么好欺负,要是没有他护着,早就被这世道碾得渣都不剩了。

    段温当然有法子把对方身上与这世道的格格不入的天真一点点磨掉,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巴不得韶娘一辈子活在他庇护的羽翼之下,不要走出去。

    在他看来,韶娘软得就像一团毫无棱角的蚌肉,被他小心翼翼地养在蚌壳里,偶尔坏心眼放去几粒沙砾,她都要以为那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东西了,非得忍着疼打磨成漂亮珍珠的样子。可是她却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全都是尖利的石子,她是磨不过来的,若是就这么把她放出去,她只能把自己生生的耗死。

    所以韶娘乖些、呆在他能护着的地方才好。

    要是跑到了外面,伤着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谢韶正应这段温的话,说了几句过来时路上的情况,却突然觉得颈侧一痒,另一个人的呼吸在耳际拂过,“说这么些好话,怎么、瞧上庆之了”

    这酸味简直溢出来了,谢韶没好气地轻斥,“你够了啊,那可是你弟弟”

    这简直是个醋精转世,人家多瞧她两眼就觉得有人看上她了,谢韶觉得她本人都没那么自恋。

    段温亲吻落在那染上霞色耳廓上,手掌也顺着脊背往下,在谢韶耳边含混着,“小叔,韶娘喜欢这样儿的”

    谢韶被他碰得整个人都是一绷,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实在忍不住“呸”了一声,“你能不能想点干净的啊”

    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人的笑点,段温突然闷笑起来,胸腔震动着把人往怀里带,“好、好,是我不干净了。”

    是韶娘太干净了才对。

    连骂人都不会骂,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听着像撒娇,连啐口吐沫都能呸到他的心上。

    谢韶第二天看见了段温对明盛接下来的安排。

    他倒没有明着罚人,但是安排的活都是那种既最繁琐又费神还容易得罪人的绝对是不是惩罚胜似惩罚了。

    谢韶

    段温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无理取闹、横吃飞醋的事儿,谢韶有理由怀疑他这么干的原因。

    段温倒是解释“给庆之磨磨性子,他太躁了。”

    也醒醒脑子,把不该有的心思收收。

    谢韶将信将疑。

    段温笑了笑“难不成韶娘心疼他”

    这次语

    气真的带上点危险意味了。

    谢韶才不怕。

    她瞪了人一眼,“你够了啊你信不信再这样下去,走出去都没人敢看我了”

    美人含嗔也很有风情,段温被勾得心神一荡,也没有心情再装下去,一抬手臂就把人搂过来揽在怀中,低下头在耳侧亲昵道“那还不好韶娘只给我一个人看。”

    谢韶手肘捣了他一下,没好气道“少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她现在想起来那事还是有点憋气。

    是上一次,灵州的冯开元归降,对方席间多看了她两眼,段温居然直接就翻脸了。

    谢韶知道这背后肯定有别的考量,段温多半也只是找个借口发作,但是当红颜祸水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尴尬到脚趾头都要缩起来了啊

    段温也想起了同一件事,他脸上的笑意跟着淡了点。

    多看

    韶娘都不知那狗杂种眼神有多脏。

    若不是韶娘还在场、怕吓着人,他当场就把那对招子挖出来了。

    倒也没冤枉了人。

    那姓冯的诈降设套是一方面,抄家时候把府里宠妾拖出来一看,照谁挑的一眼就瞧出来了,段温只恨动手的时候没多刮上两刀。

    想着那些,段温忍不住手臂绷紧,有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颇具宣告领地意味地整个人圈住,眼神也沉下去。

    韶娘都不知道她有多招人喜欢,又被多少人觊觎着。

    这年头漂亮的美人少有,漂亮又身份高贵的美人更是稀罕,像韶娘这般又漂亮又有身份、还有能耐和名望的美人,天下独此一家。

    这般天下无双的韶娘,却只在他面前露出那般婉转又动人的样子。

    段温略带颤抖地吐出口气。

    这可真是单只想想、都叫人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

    “秾丽最宜新著雨,娇娆全在欲开时。”段温倒是难得吟了句诗,又在覆在美人耳边轻道,“韶娘也帮着品鉴品鉴”

    谢韶气得骂他“下流”,惹得段温又是一阵胸腔震动,他沉着声笑“我学得不好,韶娘教教我罢。”

    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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