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也是运气好, 本来这头牛是被六队的人定了的,”唐父红光满面地说道,“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 就反悔不要了, 公社那边的人正恼怒呢, 我们就去了,这牛也就被我们带回家养。”

    元蛋和阿壮围着院子里拴着的大牛转悠,封映月也上前看了看。

    这大牛十分精神, 也很健壮,牛角也很长,封映月伸出手摸了摸大牛的脖子, 对方十分温顺地垂了垂头。

    “是公牛, 才一岁多, ”唐文生道。

    “一岁多就这么大个头了”

    唐母满眼喜爱。

    “喂得好, ”唐父笑眯眯地说。

    “以后我来割牛草保管它吃好喝好”

    唐二哥拍着胸膛道。

    唐大伯和唐三叔他们一家也过来了。

    围着大牛转来转去, 直溜溜地看。

    春芬还仔细看了看大牛的四只蹄子, “都很健康。”

    “是啊, 队长也帮着看了后, 我们才要的,”唐父点头。

    “本来那家人忽然不要了,我们还以为有事儿呢。”

    “是得谨慎些, 一共多少钱”

    唐大伯问。

    “加上各种手续费,差不多二百, 这里面一大半的钱都是老三两口子给的。”

    唐父回着。

    长辈们在那边说话,封映月她们则是在想着牛草在哪些地方比较多。

    “咱们队里, 生产队有一头牛, 队长家有一头, 现在咱们家这加上,正好三头,牛草倒是不用愁。”

    牛不多,抢牛草的当然也不多,牛草和猪草是两回事,再说了,猪草在田地里也可以打到,所以并不冲突。

    家里有了大牛,那得做两件事,第一件是给大牛建牛圈,第二件就是做牛车。

    两件事自家人都可以做,唐二哥就爱捣鼓木工,这家里的桌椅板凳大多数都是他做的。

    第二天早上封映月起来,便见唐二哥在清洗院子,原来昨晚上大牛拴在那,拉了不少屎。

    这牛屎也是好东西,可以用来肥地,这不,全被唐二哥弄到自留菜地里去了。

    因为院子里有点味道,所以这会儿才用水冲洗。

    元蛋和阿壮一大早就起来了,围着大牛不停地转,栓子他们一听元蛋家买了牛,早饭吃完一抹嘴也来了。

    这会儿院子里不只是小孩子多,大人也多,都是来看牛的。

    封映月和唐二嫂把家里所有的凳子都端到了院子里,这还不够坐。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来看看牛。”

    年轻些的都摆手,表示不坐。

    这么一看,就是一上午,一直到快做午饭时,大伙儿才一一离开。

    中午正好蒸了米饭,这米汤浓郁,所以唐母在里面加了点糖,喝起来香糯得很,封映月喝了两大碗。

    下午元蛋先把唐文生给他安排的数学题做了,然后还背了两首诗,这才跟着栓子他们出去玩儿。

    “不准去玩水,记住没”

    封映月提醒着。

    “知道啦”

    元蛋连连点头,小手一挥,便跟小伙伴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封映月和唐二嫂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出门割牛草去了,唐文慧在家给建牛圈的唐文生他们打下手。

    唐文强和大堂哥他们也过来帮忙。

    这牛圈建在后院侧边,那原本是堆积柴火的地方,现在先把柴火一一顺开,然后开始抬木过去搭主体。

    这得忙几天。

    得弄稳一些,不然下大雪扛不住,那牛也遭罪的。

    第二天下午,唐二哥又借了队长家的牛车,把唐母和元蛋送

    回筒子楼。

    等周五傍晚把他们接回来的时候,元蛋跑到牛圈那一看,大牛已经舒适地躺在干稻草上了,挨着门这边还有一个大石槽,里面装着水。

    抬起头一看牛圈顶,也是用小木搭成顶,再铺上一层茅草,用竹皮绑着固定,风吹雨打也不怕顶掀开。

    元蛋笑眯眯地攀着石头栏,看着里面抬起头的大牛,“大牛大牛,我回来看你。”

    “回来就只为了看大牛不看看你爷爷”

    唐父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过来。

    元蛋嘿嘿一笑,上前牵住他的大手,“也看爷爷,看爹娘,看所有人。”

    唐父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能在这看,不准开门进去,知道不”

    “知道了。”

    元蛋点头。

    他又在那看了许久,直到封映月都在喊他了,元蛋才冲大牛挥了挥手,跑回了前院。

    “快来洗脸、洗脚。”

    封映月刚洗了脸,这会儿准备洗脚。

    “来咯。”

    元蛋哒哒哒地跑过去,也不让封映月给自己拧小毛巾,自己拧了后,再往脸上搓,然后和封映月一起泡脚。

    唐文生还出来给他们加了一次热水。

    “元蛋,我听你奶奶说,幼儿园又有人打架受伤了”

    封映月轻声问道。

    元蛋用自己的小脚丫互相搓着,闻言点了点头,“我们排队的时候,大丫不小心踩到了二宝的脚后跟,然后二宝就给了大丫一个耳刮子,大丫被打了,当然也还手”

    听他口齿伶俐地说起那件事,封映月认真听着。

    “后来大丫娘来了,和二宝娘又吵架,哎呀,大声得很。”

    元蛋摇了摇头,封映月给他擦了擦脚丫子,让他穿上洗了脚才能穿的鞋子。

    接着自己也擦脚穿鞋。

    “还有好几个姐姐也吵架呢,还抓头发,”元蛋看着封映月倒了洗脚盆里的水,又用清水冲洗了一遍后,这才上前牵着她的手往灶房里走,“燕子姐姐的脸都被抓红了”

    晚上元蛋是挨着他们睡的。

    封映月摸了摸他的小脸,“这天越来越冷,元蛋的脸都有些开裂了。”

    唐文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挖出一点霜给元蛋擦上,“栓子的更严重,我今天看见的时候吓一跳,他爹说每年都是这样,天暖和后就好了。”

    “就放在柜子上吧,明天早上再给他擦擦,回筒子楼的时候,请娘带过去。”

    封映月说。

    “好。”

    唐文生把那瓶子放好,然后脱下外衣躺下,“牛圈也弄好了,我看过两天咱们就去学校登记。”

    开学时间是新历的二月八号,而报到的时间是春节前。

    二人的学校虽然离得近,可到底是夫妻,住在一起是最好的,所以他们这回上去,一是报到并且熟悉学校附近,二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能租。

    “好。”

    封映月给元蛋盖好他的小棉被,然后钻进唐文生的被窝里,“除去各种票,我们现在手里一共有3212元钱。”

    “还差一百,之前队长拿来一百没算进去。”

    “对,”封映月一拍头,“那就是3312元钱,我是师范生,学费、书本费全是免了的,只需要每个月交生活费,我听王老师说每个学校的生活费是不一样的,所以还得去了学校才知道。”

    这个年代上大学,基本上都是免除学费的,其中师范学校的学生要更看顾一点,因为老师实在是太少了。

    唐文生是医科大学,他们也是免学费,但是书本费要给,因为医科方面的书本实在是太多了。

    另外还有住宿

    费,这是要给的,两个人都要交,所以二人才想着,要不在外面租房子住,肯定是要比二人加在一起的住宿费贵一些,可至少二人天天都在一起。

    因为二人都没有工作,没有单位给补助的生活费,所以基本开销都是他们自己承担。

    说着说着,便到了深夜,二人相拥而眠。

    旁边的元蛋小嘴吧唧一下,翻过身继续睡了。

    跟家人说好出发的日子后,唐文生先去找队长开介绍信,队长一边笑着写,一边给唐文生出主意“你们拿着这个,再去公社盖个章,这样就是短时间没回来,也没关系的。”

    “好,谢谢。”

    唐文生接过后道谢。

    两天后,唐二哥给大牛驾上做好的车,搭着封映月他们往公社那边去,本来这附近的小路多,可为了让牛车能行驶,三家人硬是在几天内拓宽了路。

    到了公社,唐文生先去盖章,然后再上车,被唐二哥送到县车站。

    “二哥,你先回去吧,”封映月在附近买了点糖,让他带回去。

    “你们一路上谨慎点,”唐二哥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别被扒咯。”

    “二哥,”买好车票的唐文生上前,“想我们一点好。”

    唐二哥挠了挠头,“爹让我交代的,行了,我去筒子楼给娘送菜去,你们去吧。”

    县车站很简陋,可这也是县里唯一有通往外面车的地方。

    他们先去市里,拜访一下唐文生那位好友。

    也就是之前给唐文生弄自行车票的那人。

    “他是我高中同桌,本来就是市里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我们县里念书,之后被推荐上了工农大学,现在在市糖厂上班。”

    “我听你提过,叫廖天强。”

    车上的味道有些闷人,封映月脖子上围着唐文生给她钩织的薄围巾,此时遮盖了半张脸。

    唐文生笑看着她只露出一半的脸,一把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对。”

    封映月手缩了缩,唐文生纹丝不动,于是封映月干脆靠着他的肩膀假寐一下。

    反正二人也有结婚证,被纠察查到了,也是夫妻,不会有事儿。

    坐在他们后面的两个婶子对视一眼,还真有一个婶子给司机举起手指了指他们两个。

    司机翻了个白眼,大声回着“人家是夫妻,上车的时候就给我看了结婚证的,你们坐车就坐车吧,还喜欢干纠察的活儿,真是烦死了。”

    封映月听到这话,当下就抬起头,结果被唐文生按住脑袋,“睡吧,不用怕。”

    于是封映月干脆趴在他腿上睡了,这样更舒服。

    而他们后面举手的婶子,此时面红耳赤地放下手,被别人盯着看,她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夫妻也不能这么不成体统”

    唐文生转过头冷眼看过去,“我媳妇儿晕车,靠着我休息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我”

    那婶子想反驳,结果被坐在右边的一个大爷骂了一句,“没事儿找事儿,还有理了”

    “就是,这种人最烦了。”

    “可不,偏偏人家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呢。”

    一时间,车上的人都开始阴阳起那婶子,那婶子也是个怂的,立马不说话了。

    从县里到市区,坐车要三个多小时,他们早上十点上的车,现在两点半了,才到市车站。

    封映月看了看手表,算了下时间,和唐文生下了车。

    他们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就一个布包,里面是换洗衣服还有通知书和一些证件。

    全是唐文生提着的。

    车站就有卖面和馒头包子的,二人坐下吃了两碗面,封映月有一点晕车,吃的是素面。

    唐文生见她吃素面,自己也坚持吃素面。

    “为什么”

    封映月瞪着他。

    唐文生笑了笑,“你难受吃不下东西,我也没什么心情,怎么能当着你的面,吃荤面。”

    “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封映月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唐文生拿起纸塞到她手里,“擦嘴用。”

    廖天强家住市中心,所以他们还坐了半个小时的小头车过去。

    小头车,其实就像是公交车的存在。

    他们也不是忽然上门拜访,唐文生决定来拜访对方之前,就提前写了信的。

    而且说了日子就在这两天。

    廖天强就特意没休假,把休息日放在这两天,所以他们上门时,对方在家。

    他住在糖厂里面的宿舍,一听有人找自己,廖天强赶紧下了楼,一见到唐文生便快步上前,抬起手给了唐文生肩膀一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可算是来了”

    接着转头对封映月问好,“弟妹好,来,咱们上楼说话,我住三楼。”

    廖天强中等个头,长得胖乎乎的,说起来话五官似乎都在动,瞧着可乐。

    他已经结婚生子,妻子在百货楼上班,孩子暂时跟着爷爷奶奶在城东住着。

    他是纸厂会计,分到的宿舍也很大,是三室一厅一厨的,只有上茅厕和洗澡在公用间。

    这可比唐文生分到的房子待遇好太多了。

    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也很规整,看得出来,夫妻二人都是很勤快爱干净的。

    廖天强端出橘子,请他们吃,封映月吃着橘子,听他们说话。

    “今晚就住我们这,房间我们都收拾好了的,”廖天强把他们带到收拾好的房间,“床单被套全是换了的,有什么需要添的,尽管说。”

    “已经很好了,”唐文生把包放在床上,“我想带我媳妇儿出去逛逛。”

    “走,我带你们去”

    廖天强是个很热情的人,夫妻二人跟着他出去转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家时,廖大嫂已经做好晚饭了。

    和廖天强的身材一样,廖大嫂也胖乎乎的,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二人很有夫妻相。

    待人也很热情。

    吃过饭后,廖大嫂带着封映月去洗澡,唐文生则是跟着廖天强。

    换下来的衣服,二人都洗了,回到廖家,火炉上放着一个拱形的铁篓子,把衣服放在上面,就可以烘烤。

    堂屋里一个,小孩子的房间里也放着一个,这里面这个则是烤里面穿的,廖大嫂和封映月在这里面取暖,翻衣服,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

    “唐同志来信的时候,我可知道,你可真厉害啊,自己学都能学进去,佩服。”

    廖大嫂竖起大拇指。

    “也是刷题刷得多,加上文生帮着讲题,”封映月笑道。

    “那也厉害,我这一次也参加了高考,”廖大嫂本来就是高中毕业生,但是她没有被推荐上大学,后面直接去百货楼上班了,待遇也不错,和廖天强结婚后,二人的日子更是滋润,“结果考了两百多分,哎哟,我可被你们廖大哥羞死了”

    二人越说越觉得亲近,外面的唐文生听见后也高兴。

    “文生,”廖天强知道他们明天要去省里,刚才又听他说想租房子,于是便把自己大舅家的地址写下来给他,“我再另外写一封信,你们到了我大舅家,就把信给他,也别住什么招待所了,就住我大舅家。”

    唐文生接下了对方的好意。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夫妻二人亲自将他们送到车站。

    坐上去省里的车时,封映月对唐文生道,“

    廖大嫂他们人真好。”

    “是啊,”唐文生点头,他们这次过来也不是空手,封映月钩织了两条小孩子用的围巾,送给廖大嫂的姑娘。

    虽然没看见小姑娘,但是廖大嫂见了后是十分喜欢的,觉得很适合自己的姑娘。

    从市里到省城需要两个多小时,出了省城车站,去学校还要坐一个小时的小头车。

    省城当然是比县里和市里热闹,不管是人,还是建筑。

    四处可见的高楼,穿搭比较时尚的人们。

    封映月和唐文生先去学校报到,唐文生先陪着她去师范大学。

    一听他们暂时不办住校,接待人点了点头,“住宿费一年是六块钱,如果你们有房子住,那就不必住校了。”

    “谢谢。”

    封映月道了谢,和唐文生又去了医科大学那边报到,住宿费是一样的。

    手续都办了,拿到自己开学时的班级后,二人才找国营饭店吃午饭。

    “一年六块,其实挺便宜的,”封映月道。

    毕竟在小县城里,宋枝他们租的房子一个月都是三块呢。

    “是挺便宜,”唐文生点头,“但得六到八个人住一间房,公用的茅厕和浴室,水电也要另外交费。”

    “那肯定的,”封映月喝了口热水,“我们两个加起来,住宿费一年是12块钱,如果出去租房子,不知道省里是什么价钱。”

    “待会儿我们去拜访刘大舅,向他打听打听。”

    于是吃过饭后,二人就顺着廖天强给的地址,找到了刘大舅家,到了那,唐文生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廖天强要给他们这个地址了。

    因为刘大舅所住的巷子,离他们的学校,只有两条街,走路大概十五分钟。

    “永济巷六十二号,文生,是这里吧”

    封映月站在一院子门前,看着旁边的标号问道。

    “是,”唐文生点头,抬手敲门,结果没人应。

    倒是把对面那户人家给敲出来了。

    这是为七十左右的老爷爷,“找人的”

    “是,我们是来找刘家叔叔的,”唐文生说,“好像没有人。”

    “没人,他要五点半才下班呢,”老爷爷看了他们两眼,“你们瞧着眼生啊,第一次来”

    “对。”

    “难怪不知道,他在水电厂上班,早上八点就过去了,下午快六点了才回来。”

    老爷爷说完,就把门给关了。

    二人对视一眼,索性去学校周围四处转了转。

    卖东西的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国营店,少部分是私营,不过里面也有股份是国营的。

    “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三千多块钱瞧着多,可过两年物价要是上涨了,那钱就不够用了。”

    逛街时,封映月说道。

    “是啊,不过省城大,总有活儿做的。”

    扫到一大姐脖子上的丝巾,封映月点了点头,“也是。”

    刘大舅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穿过巷子时,被邻居告知,有一对小夫妻来拜访他,这会儿就在他家门口等着呢。

    “难道是芬子他们回来了”

    可一想也不对,要是自己女儿女婿回来,那邻居也不会跟他说了。

    刘大舅带着疑惑,加快了速度前进,到了家门口,见真有一对小夫妻,此时正在和隔壁几家人说话。

    “刘大舅,我是唐文生,是廖天强的高中同学,这是我媳妇儿封映月,忽然来打搅您,请见谅。”

    唐文生背着布包,还提着热腾腾的馒头和卤猪头肉,封映月则是提着两瓶酒。

    一听是外甥的高中同学,刘大舅哎呀一声,下了自行车后一边开门一边道,“我知道你

    天强跟我提起过好几次呢,来来来,里面走。”

    接着又对好奇的邻居们笑道“这是我远房侄儿、侄儿媳妇。”

    把车停好后,顺手就把院门给关了。

    从外面瞧着,几家的院门相隔不远,但是进了院门,才发现好大一个院子,还有三间大正房,瞧着有一点四合院的味道了。

    封映月和唐文生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堂屋桌上,刘大舅把炉子生好,先坐下看唐文生递过来的信。

    看完后,刘大舅笑眯眯地说道“厉害啊,两位大学生”

    二人赶忙摆手。

    “租房子的事儿,”刘大舅指了指“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我这东房吧,来,你们过来看看。”

    省城里是通了电的,刘大舅把东房屋檐下的灯打开,让他们跟上。

    推开门,里面是两间大屋子。

    “这两个屋子本来是给我闺女出嫁后住的,但后面没招女婿,她也没在家住,所以就一直空着,床都是新的,没用过。”

    两间屋子都放着床,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经常打扫,更重要的是,这两间屋子中间还有个小堂屋。

    确实是一个好住所。

    “这东屋和正屋这边是隔断了的,墙连着,但是里面不通门,”刘大舅又带着他们回到堂屋,从堂屋右边走过去,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杂货屋,一间是他闺女没出嫁时住的房间。

    这一堵墙,就是隔壁东屋的墙,没有凿门。

    而从堂屋左边过去,就是一个大屋子,那是刘大舅自己住的。

    西屋也是两大间,不过一间是客房,还有一间是灶房。

    西、正、东三间大屋连在一起,中间到院门那就是一个大院子。

    “怎么样,你们看行不自打闺女出嫁后,我一个人住着也觉得空,本来就想把东屋租出去,可又怕识人不清,惹出什么祸,”刘大舅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但是你们是我外甥的朋友,又是两位大学生,我相信你们的人品,要是不嫌弃,我们就一边吃饭一边谈谈租金。”

    封映月和唐文生对视一眼。

    “好。”

    刘大舅青年时失去父母,与妹妹相依为命,后来他成了家,不久后妹妹嫁到隔壁市,他也有了姑娘,但中年时丧妻,姑娘出嫁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馒头和卤肉都是热乎的,但刘大舅还是坚持炒了两个菜,一个是辣椒炒鸡蛋,一个油渣炒莲白。

    卤猪头肉是唐文生切的,封映月帮着烧灶火,擦桌子摆碗筷。

    刘大舅喜欢喝酒,喜欢卤肉,这还是唐文生下午向巷子里的人打听到的呢。

    酒过半巡,刘大舅说起租金,“我也是想院子热闹些,多点人气,一般来说,我们这巷子租房子,像东屋那种,一个月是八块钱。”

    封映月点头,这个他们下午四处逛的时候,就问过很多家了,有些人家还开口十块钱一个月呢。

    如果是单间,那屋子就和筒子楼的房子一样大小,一个月也是四块五,而且里面什么也没有,得自己添置。

    “你们是天强他们的朋友,那也算是我的侄儿,侄儿媳妇,”刘大舅又和他们碰了一杯,“这样,一个月五块钱,水电咱们平摊,房租只算你们读书的那几个月,像什么寒假,暑假,你们回家去了的,那几个月我不算你们房钱。”

    “那您太吃亏了。”

    唐文生说。

    刘大舅摆手,“这是什么话,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只有一句叮嘱,就是希望你们爱护东屋的家具。”

    封映月给他倒上酒,“那就谢谢大舅了。”

    刘大舅端起酒一饮而尽,“谢啥,我心里高兴,这灶房你们随便用,想和我一起

    吃就一起,不想咱们就分开,都成的。”

    这离学校十五分钟,中午就是回来做饭也是来得及的。

    在家做饭,可比在食堂吃要便宜得多。

    这天晚上,封映月他们暂时住在西房的客房里。

    “一学期四个月,一年是八个月,一共四十块钱,我是四年大学,你是五年,就算是五年,房租就是二百块钱。”

    封映月趴在唐文生怀里,低声说起这几年大概要用的房租。

    “家里元蛋那,每年是一百二十块钱,另外加上我们一些零用,给娘还有元蛋一些零用,一年还要一百五十块钱,那一年的固定开销咱们就定一个三百五十块。”

    唐文生点头,“差不多。”

    “这还没算要是生病了,或者是有什么意外用钱的地方,算着咱们的钱还是完全够用的,但还是那句话,咱们不可以坐吃山空。”

    封映月抬手点了点他的下巴,“得在学习的同时,找点活儿做。”

    大学也不是天天有课的,得空的时间还是多。

    “我记着呢。”

    唐文生抓住她的手,将人抱住,“睡吧。”

    而此时的刘大舅刚洗漱完,他坐在床上,看向旁边柜子上摆着的一张黑白照片,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刘大舅拿起相框,轻轻擦了擦照片上短发女子的脸,“我知道天强是怕我一个人住着寂寞,所以才介绍了他的同学过来,这孩子,打小就细心”

    接着又说起他们的姑娘。

    “气性还挺大,都好几年没回来了。”

    刘大舅的姑娘嫁在另一个市,也算是有一点远嫁了,当初刘大舅就是不同意,想招个上门女婿,偏偏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好,自己带着包袱,就过去了。

    虽然生气,可到底是自己的闺女,刘大舅还是请人,抬着自己给对方准备的嫁妆,去了女婿家,喝了女婿敬的茶,算是认了这门亲事了。

    结果喝醉了后,说了些女儿不爱听的话,第二天就让他回省里了,这几年除了过年邮寄过来的拜年礼外,一直没回来过。

    抱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刘大舅就这么睡过去了,等他醒来时,手表上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刘大舅吓一跳,赶紧穿好衣服出房门,唐文生正在清扫院子,封映月把面煮上了,这会刚端上桌。

    这是早上唐文生去买回来的面。

    “大舅,吃了面再去吧。”

    见他起来,封映月招呼着。

    “等我一下,”看了一眼桌上热腾腾的面,刘大舅快步出了院子,去隔壁找了自己的工友,请他帮跟领导说一声,今儿算他休假。

    林叔本来要出门去厂里的,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家伙,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想休假了。”

    自打姑娘出嫁后,家里冷清得很,刘大舅干脆不怎么休假了,每天都要去上班,领导劝也没用。

    “说什么废话,”刘大舅瞧着红光满脸的,“帮我说一声,我回去吃面了,侄儿媳妇煮的,再不回去吃就坨了”

    林叔闻言,就想起昨儿见到的那对年轻夫妇,也明白他为啥要休假了,“去吧去吧,我也去上班了。”

    吃了早饭后,唐文生和封映月跟着刘大舅在周围四处逛,什么地方买菜,什么地方买衣服和一些小东西,都带着他们去逛了一番。

    中午刘大舅买了一条两斤多的鱼,封映月做成红烧鱼,就这唐文生蒸的馒头,吃得刘大舅满足不已。

    这份饭刘大舅请,不要他们钱。

    下午则是带着他们去拜访周围比较要好的邻居,其中一大半都是刘大舅的工友。

    这一天下来,刘大舅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而唐文

    生他们也买了棉被和褥子等,把东屋布置出来了。

    另外还买了炉子,冬天在屋子里取暖烤衣服什么的方便。

    当天晚上封映月他们做东,做了红烧肉,还有几道素菜,唐文生陪着刘大舅喝了两杯。

    至于房租,他们先给了八个月的,刘大舅说年前让他们想住多久住多久,不收钱。

    但是封映月他们还是惦记着家里,所以住了几天后,将该放柜子里的就放起来,锁上东屋大门后,他们就向刘大舅告别了。

    东屋的锁和钥匙,都是刘大舅找人换好的,钥匙全部给他们了,他一把都没留。

    刘大舅把他们送出巷子,在那站了许久后,才转身回家。

    路过林家时,林叔提着酒出来道“咋,又觉得不热闹了”

    刘大舅站定,看了看这家的院门,“还真有些冷清了,这忽然热闹了几天,人又走了,还真不习惯。”

    “走,我陪你喝几杯,”林叔晃了晃手里的酒,“再说,他们是大学生,要来念书的,顶多还有一个多月就来。”

    “是啊是啊,”刘大舅连连点头。

    封映月他们并没有离开去车站,而是去了杨保国介绍的地方。

    到省城的时候,唐文生就给杨保国写了信,求“出路。”

    杨保国回信很快,“介绍”了其中两条,唐文生他们此时就跟着杨保国的朋友,去拿毛线团。

    这毛线团都是棉的,有一点瑕疵,但是问题不大,重点是拿得越多越便宜。

    其实就像是黑市批发。

    在县里卖几毛钱一团的毛线,在这,质量差不多,或者是更好一些的,是几毛钱一斤。

    封映月他们拿了两百块的货,这些全部邮寄到筒子楼,当着他们的面,送到邮政局那边寄出去的。

    拿到寄单后,二人又逛了逛,最后买了点小东西,去了车站。

    这一次他们直接回县城。

    而廖天强那,他们已经写了信过去,说一切都安置妥当了,表示对他的感谢,而廖天强也回了信,所以他们不用再去打搅。

    到县车站的时候,天都黑了。

    二人直接回了筒子楼,今天正好是周六,唐母和元蛋昨天傍晚就被接回老家了,所以家里没人。

    好在他们有钥匙。

    见他们回来,宋枝高兴得很,也不让他们做饭了,“就在我这吃”

    于是二人收拾了一番后,便去宋枝家吃的饭。

    洪建军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封映月还夸了两句,宋枝也说起这些天唐母他们在这边的生活怎么怎么样。

    因为王大嫂她们的孩子都被封映月教过,所以她们都念着情,对唐母很照顾,这日子过得也不错。

    “就是和隔壁的没什么话说,我觉得这样才好呢。”

    宋枝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封映月点头,“挺好的。”

    赵天得知他们回来,还来家里坐了坐,赵大嫂没过来。

    封映月也没问,该干嘛就干嘛。

    周末那天下午,唐二哥把唐母和元蛋送过来,才知道他们回来了。

    “你们准备怎么卖呢”

    知道他们拿了货回来,唐二哥低声问道。

    此时一家人都围着火炉坐着呢。

    元蛋窝在封映月的怀里,玩着她从省里带回来的玩具。

    “咱们不是有牛车吗一个乡一个乡地卖。”

    唐文生笑道。

    “那得小心点。”

    唐母说。

    “放心吧娘,杨大哥说会帮我出的。”

    因为东西还没到,所以封映月和唐文生便没回生产队,先挤着睡。

    封映

    月和元蛋还有唐母睡里屋,唐文生睡外屋的木板床。

    旁边有炉子的温热在,倒也不是那么冷。

    几天后,他们的东西到了,因为唐文生一直在那边守着,所以东西一到,他直接送到了杨保国家。

    得到口信的唐二哥便驾着牛车来了。

    在他们傍晚吃了饭要出发时,封映月还做了几个菜饼子让他们揣着,“饿了就吃点,这饼子凉了也是软乎的,不会噎人。”

    “万事小心啊。”

    唐母也叮嘱着。

    “知道的,”唐二哥点头,唐文生摸了一下封映月的脑袋,便和唐二哥一起下楼了。

    又过了几天后,唐二哥他们回来了,瞧着很狼狈,不过脸上却带着喜悦,东西全部销完了。

    “我们去的地方,都是高山区,那边的人买东西得走好久的路呢,得亏虽然没有大路,但是小路宽敞,不然牛车也进不去。”

    唐二哥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唐文生倒是斯文一点,喝了几口汤后,便说道。

    “没人发现什么吧”

    “放心吧,没有,而且我们还换了不少东西出来,也转卖到各个镇上的人了。”

    唐文生掏出两大叠钱放在桌上。

    他们回来得有些晚了,元蛋早就睡了,此时外屋就他们四个人,门也是关着的。

    “本钱是两百,把本钱抛开,下面全是我们赚的。”

    唐文生吃完一个馒头后,封映月赶紧又给他拿了一个。

    接着便开始和唐母在煤油灯下数起钱。

    除开二百块的成本,剩下一共有四百三十六块钱。

    这可以说是暴利了

    唐母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想啊,原本一毛、两毛钱一斤的东西,卖几毛钱钱一团,那一团顶多三两,”唐二哥总算是缓过来了,喝了两口汤说道。

    “这可太赚钱了,”封映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看向唐文生。

    唐文生咧嘴一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一次杨大哥要去进货,我请他帮我们再进一些货回来。”

    现在冬天,纸厂的活儿不多,杨保国就是在这个时间倒货比较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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