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夏和徐云川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客栈。
临进房门时, 最后还是徐云川没按捺住,回头说“我去你房里坐坐”
公孙夏打开了门“请。”
两人进屋,关上门, 公孙夏也没叫仆人, 亲自去给二人泡了一壶茶,又拿出棋盘“来一局”
徐云川没有反对。
两人慢慢下棋,下到一半公孙夏才开了口“我知道,你很喜欢平王, 我也很喜欢, 平王说话做事风趣幽默,又没有架子,还没任何恶习, 做事有些谋算又还保持着君子之风”
“但他就是不适合那个位置对吗”徐云川说出了他的未竟之语。
公孙夏放下棋子,叹了口气“不是不适合, 是他完全没这样的野心,你应该看得出来,他现在过得很开心,很恣意。没野心也没什么,若是有今上那等运气,就是没野心又何妨可平王殿下没这等好运啊。”
因为先帝子嗣艰难, 延平帝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 此后十几年后宫中也不曾有皇子降生, 他的储君之位稳稳当当的, 非常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像延平帝这样的,没有野心也无妨, 他不想当皇帝都有一群人将他推上去。
但刘子岳不一样, 他这一辈兄弟众多, 现在就已经有十几位皇子了,后宫中说不定明年又得新添小皇子。他若是没这想法,不去争不去抢,从众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哪怕前面几位皇子都被废黜了,这皇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徐云川无从反驳,只得幽幽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有位对天下黎民百姓多点怜悯之心的君主。”
兴也罢,亡也罢,都是百姓受苦。
“但平王本身就没这个意思,咱们虽有点本事,可也做不到强将平王推到那个位置。”公孙夏拍了拍徐云川的肩,“这种事不能强求,还是算了吧。”
徐云川点头“我明白的,我只是前阵子受了打击,有些异想天开罢了,就当没有这回事。”
见他想通了,公孙夏很高兴,说“不过我瞧平王的买卖做得不错,兴许咱们可效仿连州。”
既然做了一方地方父母官,那总得为一方百姓着想。
公孙夏已经在脑子里规划明年要做什么了,兴办学堂,开化民智,推广各种病疫、蛇毒等本地常见多发疾病的治疗土方子,同时修路筑桥,鼓励大家开荒种植价格更高的棉花、甘蔗等物,鼓励生育,增加人口
徐云川很是赞同“这主意不错,我看还可收留流民,给他们一部分的钱粮度过最艰难的这几个月,鼓励他们开荒,在高州定居。”
提起流民,不可避免要提及江南。
徐云川主动问道“怎么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流入南越,江南的战事还没结束吗”
都好几个月了,朝廷可是拨了十万大军给晋王。
公孙夏消息比较灵通,哪怕是在高州,知道的内情也比徐云川多。他轻轻摇头“今年怕是结束不了,最初是小部分的灾民暴动,但到后来已经形成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反贼作乱。”
“那战事岂不是要持续到明年,江南百姓苦矣。”徐云川感叹。
这又是天灾又是的,难怪都要过年了,还持续有灾民从北边逃到南越。
公孙夏也目露担忧“战争持续下去,每日都得花不少银子,拖的时间越长,国库的压力就越大啊。”
自古以来,打仗是最烧钱的,那么多将士行军打仗,要不要吃饭后勤补给要不要跟上还有武器、铠甲、帐篷等军用物资也得准备,这些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拖得越久,消耗的银钱就越多。
而且江南、荆湖地区大旱,国库不但要掏一笔银子赈灾,还要减免这部分灾
民的田赋。若战争持续,那对国库无疑是雪上加霜。
公孙夏虽然已经离京几个月,但对此前国库的盈余和每年的大致收成还是有所了解的。据他推测,若是到春天还不能结束战事,国库恐怕就拿不出银子了。
“这么严重”徐云川皱眉。
公孙夏苦笑道“这几个月打仗恐怕就花了几百万两银子。而且此次涉及十几个州府,都是繁华之地,势必也会影响到这些地区的商业。”
乱还意味着收不上来,或者只能收上少部分的税赋。
公孙夏猜得还真是没错。
户部尚书郭富苦兮兮地向延平帝上奏“陛下,临近年关,户部统计,今年户部出现了赤字,这是八年来头一遭。”
上次户部出现赤字还是八年前西州大地震,造成数州房屋倾塌,损失惨重,为救灾,朝廷调拨了不少银钱和人过去,消耗甚大。而当年又正值太后六十大寿,要大办,还有燕王出宫建府,太子大婚等等,都要花银子,一不小心就超过了。
延平帝很吃惊“这就没钱了”
郭富一笔一笔地给延平帝算“陛下仁慈,荆湖、江南今年大旱,陛下不但拨了一百万两银子去赈灾,还减免了这些地区的田赋。荆湖、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其所占田赋占三成左右,兼之反贼作乱,烧毁府衙,道路,还要朝廷拨款重建,此外最大的开销便是打仗,一天数万银子的消耗”
延平帝听得头大“够了,前几年不还有些盈余吗先用着。”
郭富点头,又向延平帝倒苦水,说国库只有五百多万两银子了,恐坚持到过完年若战事还不能结束,就得另想法子筹措银子了。
缺钱虽不至于难倒皇帝,但这也是一件颇让人头痛的事。
于是延平帝给晋王去圣旨,催促他快点结束战事。
这会儿,延平帝对晋王也有些不满了,给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银子,怎么好几个月了,连群面黄肌瘦的灾民都还没剿灭。
看出延平帝对晋王的不满,太子一系趁机发力,上书皇帝,指控晋王平乱不力,中饱私囊,刻意拖延战事,扩大战线,以便安插自己的人手。
为何打仗能够迅速积累声望和势力
除了能获得民心和军功,还有个好处,那便是他们所拿下的地方,大都会成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因为原本的地方官员大都被乱军给杀了,收回这些城池之后,需要尽快任命地方官员,以整理户籍,尽快恢复生产生活和商业活动。
而这个官员的任命大多都是将领挑选,再上报给朝廷,吏部核准没什么问题,一般都会通过。
晋王挑的肯定是自己的人啊。
除此之外,还有军队,各地驻军在平乱中立功行赏,能不能升迁,也跟将领有关。
晋王不会错过这个发展自己势力的好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排除异己,在各地驻军中大力发展、安插自己的人手。
太子一系的人相当于是将这事给搬到了明面上。
燕王平时虽看起来与晋王交好,但这时候却站出来表示“父皇,大哥一向精忠爱国,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臣恳请父皇派人详查此事,还大哥一个清白,不要寒了大哥和众浴血奋战的将士的心。”
他口口声声说是替晋王着想,就连晋王的人都不好反驳这个提议。
于是延平帝下旨派了钦差去江南调查此事,并督战。
江南京城这些事,刘子岳完全不知。
一夜好眠,起床吃过饭后,刘子岳有些无聊,让人准备了马车和一应物品,准备去沙滩上玩玩,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在海边捡到点鱼或是贝壳、螃蟹什么的也不错。这时候的大海还没受到污染,而且海边人很少,
肯定有意思。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听说公孙大人和徐大人来访。
刘子岳纳闷了,这两位昨天不才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但来者是客,也不能见,刘子岳只好让人将他们请了进来。
公孙夏和徐云川进门便发现了刘子岳今天的打扮比较干脆利落。
公孙夏问道“平王殿下可是要出门”
“想去海边赶海玩玩,听说能够捡到不少稀奇古怪的鱼和贝壳海蟹之类的。”刘子岳兴致勃勃地说道,还邀请他们俩,“公孙大人和徐大人要不要一同去玩玩”
公孙夏和徐云川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看吧,平王殿下就还是小孩子心性呢,只知道玩。只是他的玩比较简单省钱。
公孙夏没什么兴趣,摆手说“不了,多谢平王殿下的一番好意。府衙还有事,臣等今日过来正是打算向殿下辞行的。”
“这么快,怎么不多玩几天,广州的早茶可有意思了,两位大人还没吃过吧”刘子岳很遗憾的样子。
徐云川笑道“下次吧。今日我们来还有一事想与殿下商量。”
刘子岳很痛快“两位大人请讲。”
徐云川道“上次我们从连州经过,听说刘记商行明年打算在连州收购棉花,加工白糖,不知刘记商行有没有兴趣到高州收购棉花和甘蔗臣与公孙大人打算回去也效仿连州,鼓励百姓多多开垦土地,种植这些作物。”
刘子岳敛了笑道“棉花肯定收,这个方便又耐放。但甘蔗,这个真没法收,因为实在太重了,而且砍下来也只能放置几天,所以如果种得太分散了,我们肯定是没法要的。听说高州种植了不少水果,大人何不鼓励他们将水果自己加工成各种果脯、蜜饯、果干可保存很长的时间,既能自己食用,有多余的也可卖出去。”
刘子岳挺怀念上辈子吃过的各种水果罐头、果脯、果干的。不过水果罐头没有玻璃瓶不好弄,而且一个保存或是加工不好很容易发霉变质,吃出问题就麻烦了。
相对来说,果脯、果干、蜜饯体积小,容易携带。而且南越的水果,很多北方都没有,若是能做成小零食,销售到北方,也能让更多的人品尝到热带的水果。
公孙夏和徐云川听他说起这些生意经一套一套的,不由自主地入了神。
等刘子岳说完,公孙夏才感叹道“殿下点子真多,听君一席话,感触良多,只是不知道刘记收不收这些果干”
万一没人要,那不是让百姓们白忙活一场吗
刘子岳肯定地说“要,但是做的时候,手要洗干净,这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肯定要弄得好看又干净才行。若是有多的,我们收购棉花时可一块儿收,但管事要当面验货的,若是货不好可不要。”
公孙夏笑道“公子放心,咱们会与百姓说清楚。”
“公孙大人做事,我放心。”刘子岳笑哈哈地说。
双方相谈甚欢,说完正事,公孙夏和徐云川也没久留,起身告辞“殿下还要去赶海,咱们就不耽误殿下了,臣等告辞,殿下若是得了空,欢迎到高州玩。”
刘子岳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过完年没事干我去寻两位大人玩啊。”
每年春天都去连州玩,能玩的都玩得差不多了,明年也应该换个地方了。
送走他们俩,刘子岳兴高采烈地去赶海,只是他去得太晚了,潮水早退了,而且海边已经有很多有经验的附近居民找过了,海边并没有他在赶海视频中看到的那种动不动就抓几只梭子蟹,再不然来几条大鱼。
忙活了半天,他就抓住了几只小虾小鱼。
但抓鱼的乐趣从来都是在抓,而不是抓到了多少,刘子岳还是玩得很开心,下午才慢悠悠地回去
。
他的日子悠闲,李安和他们就没那么好过了。
今年江南大乱,李安和在江南的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好些铺子都被抢了,本打算冬季弄一批白糖卖了赚回损失。
可出了打架斗殴的事后,罗家又陷入了争产,罗英才跟庶出的弟弟斗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得先前这个生意。李安和只得自己亲自出面去办这事,可一去村子,他们就被人围了起来,尤其是几个被打得残废的村民,非要李安和拿个说法。
李安和真的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刁民。
这关他什么事他又没少他们一分钱的银子,他冤死了好不好
可村民们不管,官府都判了,就是你们背信弃义,导致两个村子打起来的,你得给个说法。官府判的那点银子咋够啊我儿子上有老,下面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断了一条腿就赔十两银子,不行,不够,还要再赔一笔银子,不然就加钱,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什么给刘记干活,一贯钱一个月,还包吃,另外还有什么奖金,他们也不能少。
说来说去,还是要钱。
这个村子的人若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当初也不会想出撬别人活的事了。
李安和若想将这批甘蔗加工成白糖,那就得雇这些人,否则,若是从外面雇了人进来,他们又使坏或是打架闹事怎么办
这真的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强龙压只不过地头蛇,没办法,李安和只得答应给四十文一天,不管吃,请了村子里的人继续加工白糖,这事才算完。
但没两天,他又开始闹心了。
因为杨管事来汇报,他们加工白糖的效率太慢了。先前两百人的队伍,一天能加工两三百斤白糖,可换了现在这村子里的人,还是两百人,一天却只产出不到一百斤。
杨管事去转了一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人使劲儿磨洋工,一个人能干的事非两个人,效率能提高得起来吗
“老爷,他们就是故意的,这么磨蹭,就是想多干一段时间,多拿些工钱。”杨管事气恼的说。
李安和也气得直磨牙。
除了那刘七,他真是第一回遇到这样混不吝又难搞的。
偏偏这些刁民又不能不用,思来想去,他对杨管事说“傍晚,你悄悄去村长家一趟,请他帮忙。”
杨管事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晚就提了一块肉,又带了五贯钱,塞给村长。
村长看了是挺心动的,但最后还是没接这钱“哎呀,杨管事,不是我不答应,是现在村里伤了那么多人,大家心里有怨气,不让他们将这口气出了,我这张老脸也不好使啊。”
“那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出了这口气”杨管事问道。
村长的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钱袋子上。
得,还是要花钱。
李安和只觉得这些村民真是贪得无厌,要了一笔又一笔,当他是什么
他们这么慢吞吞的,生产的那点白糖还不够本钱呢。
实在厌烦了跟这些人打交道,最要紧的是,李安和衡量了一番,继续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幺蛾子在等着他,到头来估计也没多少赚头,不如及时止损。
所以他放弃了这块地,直接不要那些他掏钱种的甘蔗了,转战下一块地,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李安和不敢再将价格开得太低了。
这次倒是没出岔子,可眼看就要过年了,反正他的白糖是赶不上过年这一趟了,只能便宜刘七了。
临近年关,京城确实缺糖,因为今年没有池正业弄去大批量的白糖了。
京城又没受到江南战事的影响,达官贵人们过年怎么能少得了白糖呢
池正业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冬月底京城的白糖价格就达到了一百多文一两,丝
毫不比去年逊色,不少商人在到处找白糖。
这可是个大好的商机,池正业不甘心放过,他找到刘子岳说“公子,咱们现在有不少白糖,黄船长这次去南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总不能一直等着他,依小的看,不若将现在的白糖都运去京城,赚他一笔。小的看过库存了,咱们仓库和兴泰现已加工好的白糖有十万斤之多,若是都运到京城,可卖十几万两银子。”
但相反,若是五十文卖给其他的商人,他们可要少赚一大半的钱。
作为一名天生的商人,池正业实在难以忍受看着钱不挣,让别人挣了去。
刘子岳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但也有点犹豫,沉吟半晌后道“你去年就被太子给盯上了,这运十万斤去,若又被人盯上怎么办”
池正业说“这个好办,此事又不需殿下亲自出面,咱们换个商行的名字就是,卖完之后就走,他们未必能找到咱们。再说了,即便他们发现咱们在南越,也不可能派人明目张胆强抢殿下,顶多派个心腹爱将什么的过来游说殿下,届时小人就可将其打发掉。”
“你胆子可真大。”刘子岳笑着道。
被太子坑得这么惨,还敢打京城这个市场的主意。
池正业很平静地说“吃一堑长一智,只是让小的不要再踩进这样的坑里,而不是让小的因噎废食的。而且小人跟他们打过交道,小人知道如何与他们周旋应付他们。”
刘子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想亲自去一趟”
“对,小人不会出面的,只是他们遇到无法处理的事,再由小的做决定。”毕竟是是十几万两银子的买卖,他不去不是很放心。
刘子岳想了想说“你既都不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要去我不拦着你,但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不可在人前露面。”
池正业拱手道“公子尽管放心。”
刘子岳放心得很,若是池正业这点事都办不好,那几十年的老江湖也白混了。
为了让这批白糖卖个好价钱,池正业当天就让人给兴泰送了信,快速将剩下的白糖运了过来,然后装上船,三日后便带着一队自己人出发了。
他走后,刘子岳的生活又开始忙碌起来。
首先便是那些管事找不到池正业就找他,还有周掌柜等这些老板,也一个个三天两头登门拜访。
再也没法去到处玩的刘子岳开始怀念了池正业了,有池正业在这些完全不用他操心的。
为了避开这些事,也是因为要过年了,刘子岳决定回兴泰,不过在走之前,他还要见龙天禄一面,因为龙天禄让人递了好几次话。
刘子岳让人将其请了过来,直言道“你是想说罗氏造船厂的事吧”
龙天禄一脸激动“对,公子,罗氏造船厂如今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坚持不了多久。罗英才到处找买家,他价格很低,只要一万五千两就可以拿下罗氏造船厂一半的商股,而且依小的看,这个价格还能谈。”
刘子岳沉默少许问道“那罗五公子呢他想卖吗”
龙天禄摇头“他不愿意卖。”
刘子岳笑着问“那你是认定,掏了一万多两后,就一定可以入住罗氏造船厂,拿下罗五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船厂迟早会落入你的手中”
龙天禄听出了刘子岳的不赞同,辩解道“公子,这是个吞并罗氏造船厂的好机会。”
刘子岳说“龙管事,我知道你很激动,多年夙愿成真,吞下罗氏造船厂后龙江造船厂将成为广州最大最有名气的船厂。但你想过没有罗氏造船厂现在情况这么乱,还留在那里面的人都是罗氏造船厂的死忠,你去了,他们能接受吗听说那罗五是个一根筋的,背
后有罗家族人支持,若是告到官府,不认可你跟罗英才的这笔买卖,打起官司,你准备怎么办”
“官府判了船厂一半归罗英才,小的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就是闹到官府小的也不理亏,他们要找也该找罗英才。”龙天禄说道。
刘子岳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事按理就是该找罗英才,但罗英才是个混不吝的,而且已经卖给你了,找他也没用。人啊,有时候不会那么讲理的。况且罗氏造船厂是罗老爷子的心血,他也不愿意落到外人手中,你我拿了这船厂一半的股份麻烦多多,也没多少好处,何必非要去争这个名头呢我言尽于此,若你非要买,就以龙家的名义,你自己掏钱买,此事跟龙江船厂无关。”
他先前不愿见龙天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龙天禄不肯放弃,他也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
要他说啊,这些商人,从池正业到龙天禄,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太贪了。兴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吧,不然像他这样得过且过,有钱就不想干了的,口袋鼓到一定程度就没法再继续涨了。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劳碌,没办法,他不使劲儿,下面的人都拼命想着怎么扩大产业,怎么多挣点钱。从池正业到龙天禄,还有于子林跟公孙夏,一个个,都在催他赚钱赚钱,他不想往前走都不行。
刘子岳有种给自己挖了坑的感觉。
龙天禄也不是完全听不进去劝,他仔细思量了一番刘子岳的话,道“是小的太急切了。”
刘子岳笑道“你已经将龙江船厂打造得很好了,假以时日,咱们龙江船厂一定会成为广州名副其实的第一大船厂。”
龙天禄拱手笑道“小的定不负公子的期望。”
没有他们出手,急需用钱的罗英才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家船厂,以一万二千两银子的价格将船厂一半的商股卖了出去。
果然,罗家人不肯认,觉得这是祖宗留下来的基业,罗英才没有卖的权利,双方开始了漫长的扯皮。
而罗英才这个败家子,拿了这么大笔钱,知道罗家人饶不了他,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过年都没有回家,听说有人在赌坊看到过他一掷千金。
刘子岳去兴泰过年时,池正业的船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京城。
京城今年有零零散散几家卖白糖的,但数量都不多,难以满足京城巨大的市场。尤其是年底,京城这些大户人家自己要过年,还要举行各种宴会招待客人,送客人礼物,席上甜品甜点都少不了的,去年用惯了无色甜蜜的白糖,谁还愿意用以前的黑砂糖,多没面子。
所以家家户户都开始采购白糖,这导致京城市面上不多的白糖很快就卖光了,距过年还有四天的时候,京城市场上已是一糖难求。
因此池正业这一船的白糖来得正是时候。
因为池家在京城的铺子也被抄没了,自己支摊子太慢了,耽误时间还容易生出事端,池正业这次不打算零售,而是卖给这些本地的商家。
他让人挨个通知了京城卖糖的商家,告知对方码头上有一艘船有糖,一百二十文一两,想买的赶紧去,售完为止。
商家们得了这个消息,连忙组织马车和银钱赶去码头拿货,怕去晚了没有,有些天快黑了都出发,半夜也打着火把赶路。
以至于大晚上的都有客人来。
因为不知道这艘船上有多少货,怕拿少了不够卖,商家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自己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除了京城,周边比较繁华的州县,池正业也派了人去通知当地的商户。
因此,连续几日,源源不断有商家到码头来拿货。
十万斤糖,只用了不到四天就卖光了。
收了钱,也不管正好是大年
三十,池正业就带着船员们启程南下回家去了。
他们来时像一阵风,去时也像一阵风,瞬间就跑了个没影儿,从头到尾,除了几个去散布消息的伙计,其他人连船都没下过。
但他们的到来却一下子解决了京城过年缺白糖的事。
很快,不少大户人家都买到了白糖,宫宴,家宴,也都用上了白糖。
这事很快也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他回府后将曹主薄叫来询问“听说前几日来了一艘大船,运了不知多少糖,所以京城又都用得上白糖了”
曹主薄点头“殿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确有此事,臣家里本来都没买到白糖,过年前一天,忽地听说街上好多店铺里都有糖了,这才买到了,就是这艘船运来的。”
太子眯起眼问“你可知道这艘船是谁家的打哪儿来总共运了多少白糖进京”
曹主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应该是想用这一家。也是,想当初同样是卖白糖的池家,多好用啊,出钱出力从不含糊,可惜才用了不到一年就让楚王那家伙给废了。
至今想起来,曹主薄都还觉得有些遗憾。
商贾虽说地位低,但听话,有钱,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没有比这更好使的棋子了。如今池家被楚王废了,若是能再招揽一个有钱又好用的,为太子殿下所用,也可缓解银钱之急。
于是他说“臣这就派人去查。”
第二天,曹主薄便给太子回话了“殿下,臣已经查过了,这艘船叫山岳商行,听说是江南来的,臣已经让人去打听他们的来历了。不过估计得要一段时间,因为这家商行在京城并无店铺,他们在码头就将糖全部卖了就走了,京城无人跟其有交情。”
太子听了点头“查仔细一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到我这儿。”
曹主薄拱手笑道“殿下尽管放心,臣已查过他们这次带来的白糖都有十万斤之巨。批发给那些商人的价格都是一百二十文一两,单是这一艘船的白糖便卖出了十二万两银之巨。这个山岳商行之富可见一斑,臣甚至怀疑,池正业去年就是从他那拿货的。今年池正业消失,京城的白糖就少了一大半。”
太子听得心头火热,又有些嫉妒和不平,咬牙说“这些个商贾,比我堂堂太子都还要阔绰”
他一年的薪俸都没有十几万两银子。
曹主薄连忙笑道“殿下说笑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底下以后都是殿下您的,能为殿下效力是他们的荣幸,若知道殿下看中了他们,他们必定双手将银钱奉上。”
太子这才转怒为笑“这倒是,他们若能为我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只是事情并不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顺利,因为派出去的人花了不少时间,连这个山岳商队是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江南更是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商队的名字。
而且江南也没有白糖,去年过年,江南的白糖极为匮乏,价格高得跟京城差不多。
找不到山岳商行,下面的人倒是打听到,江南的白糖多来自广州一个叫刘记商行的,听说他们每年都出产不少白糖,而且在广州白糖只要四五十文一两。
得了这个消息,曹主薄才去汇报给太子“殿下,没找到这个山岳商行,但臣找到了一家可代替的,便是刘记商行,听说他们连续两年售出不少白糖。而且价格极为低廉,在广州只卖四五十文一两,不少商人的白糖都是从他们那儿拿来的。听说那个刘记不止有白糖,现在市面上很流行的棉布也是出自他家。这个商行在广州极为有名,每年光是白糖棉布这两项便赚了大笔的银子。”
太子皱眉“怎么是南越那等偏远落后之地”
曹主薄说“殿下,南越虽整体落后,但广州听说
还可以,也有些富人。当然殿下若是不愿用他,臣再物色其他人。”
太子嫌弃归嫌弃,但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棉布和白糖卖得多贵啊,这两者的利润太高了,这么赚钱的买卖,他也眼馋。若能将这个刘记纳入麾下,每年进贡大笔的利润给他,他就不愁缺银子了。
“不必,离得远也好,不用担心我那些好兄弟又来使绊子了。就这个刘记吧,你派个人去知会他们一声,等他日我我会记得他们功劳,必不会亏待他们。”太子一副开恩的口吻。
曹主薄拱手笑道“这是他们荣幸,臣这就安排人去一趟广州”,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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