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十一月中旬, 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曹石带着人总算抵达了连州。

    进入并州城,他松了口气, 抬头看着依旧灿烂的阳光感慨道“别说, 这南越冬天还怪舒服的。”

    这个时节, 北方已是冰天雪地, 想吃点青菜都难,南越就不一样了, 到处都是穿一两件单薄衣服的百姓,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绿。

    就是这地方路太难走了点, 野外的树林太密了, 还有沼泽,听说林子里猛兽蚊虫也多, 都十一月了, 晚上还有蚊子,实在是烦人。

    “可不是, 到底是荒僻之地,这连州跟咱们京城也完全没法比,城墙好矮, 城里的房子也好破。”随从眼底有着轻视。

    曹石笑了笑“那是不能比, 走吧, 早点办完王爷交代的差事,还能早些回京。”

    一行人去了府衙, 表明了身份。

    很快穿着官服的于子林出现在门口,亲自迎接曹石“原来是曹公公,快请进。”

    将人请进府衙后院,上了茶后, 于子林上下打量着曹石道“曹公公辛苦了,今晚给你接风洗尘,你可要好好在连州玩几日。”

    曹石拱手“多谢于大人的好意,这次我是带着殿下交代的差事过来,还请于大人帮个忙。”

    说着将陈怀义的信递给了于子林。

    于子林看到信上说让他介绍刘记商行的东家给曹石认识,便知道这封信并非出自恩师的本心,因为恩师比谁都清楚刘记背后真正的东家是谁。

    晋王这是盯上了刘记商行

    真是好算盘。

    控制了刘记商行等于控制了南越的主要经济命脉,还将获得广州商会的支持。

    只是他这次不能拒绝。因为晋王既然能让恩师写这封信,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知晓他跟刘记商行关系匪浅。

    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广州城内的商户都知道,刘记商行的东家跟连州知府于子林私交甚笃。他于子林就是刘记商行在南越的靠山。

    这会儿晋王派了心腹太监过来,又拿了陈怀义的亲笔信,他若再拒绝,晋王恐怕要怀疑他的“忠心”了。

    于子林将信折了起来,重新放回信封里,笑道“原来曹公公想拜访刘记商行的东家啊,实不相瞒,我与他们有几分交情。当初刘记在广州卖棉花,被人刁难,携重金找上我,我推辞不过,就拉了他们一把。后来我去了两次广州,刘记都热情地招待我,只是这几年,连州事务多,刘记也越做越大,不怎么需要扯我这面大旗了,因此来往才逐渐少了。”

    这话既承认了他跟刘记确实有关系,但又隐晦地表面,他跟刘记只是银钱上的关系,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么好,尤其是刘记做大后,双方的关系已经逐渐疏远,他的话没那么好使。

    也不知曹石听懂没有,他只是笑“原来如此,于大人眼光真好。”

    于子林摆手“不敢当,曹公公是自己人,我就不瞒您,这南越清苦,百姓穷,府衙也穷,咱们这做官的,只指着那点俸禄,哪够啊逢年过节,上下打点,人情往来,还有家里老小一大家子要养,我这也是没办法。”

    曹石笑道“理解,理解,于大人也不容易,您都在连州好些年了吧,也该回京了。”

    于子林一副很心动,但又不好直说的模样,摇头道“这事听朝廷的,朝堂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咱们说回正事,曹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若在连州休息几日,我派人去送封信,请刘记的当家人过来一趟,公公意下如何”

    曹石自然是心动,过了并州之后,这路就越来越难走了,哪怕是官道,很多路段也是坑坑洼洼的,坐马车颠簸得慌,一天下来,浑身都快散架了。连州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应该更难走,他实在有些吃不消。

    只是想着晋王还在京城等着他的消息呢,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知刘记商行的东家在哪儿”

    “广州吧。”于子林一副不大确定的样子,“听说他长期呆在广州,不过偶尔也会随商队出海,或是去别的地方玩。现在刘记的事很多都交给了一个姓池的大管事。”

    曹石实在不想再走陆路了,便说“那我们去广州吧,见过了刘记的当家人,我从广州坐船回京。”

    船上的日子虽然枯燥乏味了些,但怎么也比马车一路颠簸强。有时候不赶巧,没遇到城镇还要在野外露宿,这大冬天的,在外面露宿可不好过,坐船怎么也要舒服一些。

    于子林见他坚持要去广州,没有劝阻,只说“曹公公考虑得甚是周到,从广州坐船回京确实要方便许多。这样吧,公公初来乍到,辛苦了,在连州稍作停留两日休整,也让于某略尽地主之谊,让我将公务交代给下面的人,咱们再一道出发去广州如何”

    有于子林亲自出面,此行成功的几率要提高不少。

    于是曹石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此就有劳于大人了。”

    “公公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于子林又跟曹石寒暄了几句,然后借口自己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让管家安排曹石先去休息,晚上再给他接风洗尘。

    应付完曹石,于子林回到书房,立即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广州交给刘子岳,说明了情况,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他这边顶多只能拖曹石两三天,时间再长曹石恐怕就要起疑了。

    将信交给心腹当天送出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南越这块净土恐怕也要不安宁了。

    朝廷的旨意是从水路送来的,比曹石稍微提前几天送达广州。

    池正业接到黎丞让人送来的文书,头都大了,他当初都已经拒绝了那个史乐山,谁知道朝廷最后竟还让刘记商行加入互市的名单。

    他捏着文书又看了一遍,还是想要叹气,这都什么事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个补偿了。

    朝廷允许,以后刘记商行在广州码头进出的货物税负减免一半。他们的货运量巨大,这减免一半的税负,一年就是好几万两银子,几年下来,是笔可观的数目。

    长叹了一口气,他将这事送去给了刘子岳,请刘子岳拿主意。

    第二天,刘子岳约了池正业在客栈见面。

    池正业总觉得天上没掉馅饼的事,叹道“公子,这事不若咱们找个借口拒了吧,反正咱们商行的货也不一定非要咱们自己运到江南和京城,大不了少赚一些就是。”

    刘子岳捏着文书,目光落到“刘记商行务必尽可能地多买一些拓拓儿人的骏马”这番话上面。显然朝廷也知道,刘记售卖的商品都是紧俏货,因此刻意将刘记往后一些放出,其目的是交换拓拓儿人优良的战马。

    其实还有两样东西,要换战马更容易,那便是粮食和铁器。拓拓儿人的手工业不发达,冶铁技术极为原始,连日常生活的铁器需求都满足不了,只能跟朝廷交换。

    可朝廷担心铁器落入拓拓儿人手里,助长其武力,因此一直严禁铁器交易。至于粮食,这几年江南大乱,朝廷的粮食也比较紧张,哪有给拓拓儿人的,即便有,朝廷也不愿意大规模与其交易,怕助长了拓拓儿人的人口增长,造成隐患。

    相较之下,白糖和食盐虽也算战略物资,但重要性不及前两者。白糖的单价高,拓拓儿人花大价钱也买不了多少,食盐,西北也有盐湖盐矿,只是提纯技术不如中原,质量不如中原的罢了。

    “公子”池正业见刘子岳一直不说话,目光盯着文书不放,有些担忧地问,“公子可是担心会得罪朝廷咱们可以推说今年的货都出了,没有,只能明年再说。正巧前阵子大家都看到了,咱们的船队出发去了南洋。”

    刘子岳放下文书,轻轻摇头“不是,朝廷这次盯上了北方草原的战马,正巧,我也盯上了,这笔买卖咱们要做。”

    池正业也看过文书,自是知道朝廷的意图。他蹙眉道“但这些战马交易完成后,恐怕会落入朝廷手中,小人没法将战马带回来。”

    他一个小小的商人,哪有他说话的余地。

    即便是刘子岳亲自去,这批战马恐怕也弄不回南越。

    刘子岳点头“我知道,这几年气候异常,冬天越来越冷,有时候广州附近都有霜雪天气,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较之以前更冷了。我怀疑气候进入了小冰期。”

    “小冰期”池正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后世的总结,刘子岳不好直言,只得道“史书上记载,过几百年气候都会有所变化,有些是变得越来越暖和,有些变得越来越冷,贺兰山一代曾被誉为塞上江南,那一段时期,当地的气候应该暖湿,非常适合农耕放牧。往北的草原应该也是欣欣向荣之态,游牧民族得到极大的发展。”

    “至于小冰期,就是气候转冷,北方较过去几百年更冷,冰雪持续的时间更长。这将极大地压缩游牧民族的生存空间,到时候为了生存,他们势必会南下。”

    这不能简单地以对错分,因为在生存面前,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池正业懂了他的意思“殿下是担心北方会打仗”

    刘子岳耸了耸肩“北方什么时候不打仗才稀奇吧。”

    历史上,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之间,和平才是少数时候,打仗是常态,几乎每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都会游牧民族发生过各种摩擦和战争。

    “这倒是,不过应该影响不到我们南越。”池正业轻声道。

    刘子岳如果打算独霸南越,龟缩南越称王称霸不出,这事对他自然是没影响。但统一是根植于种花家民族中灵魂,刘子岳也不能免俗,他不能做历史的罪人,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做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刘子岳轻叹道“话是如此,但北方百姓也是我们的同胞族人。这战争能不打是最好,若真打起来,咱们有些防备也是好的。拓拓儿人兵强马壮,咱们的战马远不及他们,这次能换些优良的马种回来也不错。既然朝廷给了优惠,让咱们去,咱们就去吧。”

    池正业怔了怔,惭愧地说“是小人太狭隘了,小人这就安排。”

    “嗯,咱们要三天后才交换,估计也换不了多少东西,最畅销的应该就是白糖。你多带些,棉布和食盐其次,不用带太多,白糖弄个五千斤就够了,路途太遥远了,咱们的人没去过西北,恐怕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要提前做好防寒御寒的准备。”刘子岳可是记得以前天气预报说过,北方地区最冷的时候零下好几十度,现在的气候应该比后世还要冷,这温度到底多少不好说,但每个人两身厚棉袄肯定不能少,还有鞋子,帽子都要准备好。

    池正业以前走南闯北,对北方冬季的严寒有所了解“殿下放心,等去了江南后,小人再给大家准备一身皮袄穿。”

    “嗯,此事恐怕需要你亲自带队,另外,到了那边以后,若是有渠道,悄悄打探一下走私的事。若只是走私些普通的东西便罢了,若是涉及铁器和粮食,一定要注意,有什么线索回来报告给我,千万不要妄动。”刘子岳低声郑重地说。

    池正业惊讶地望着他“铁器和粮食是朝廷严禁互市的,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大的胆子吧”

    那可未必,商人重利,只要利润足够高,哪怕是杀头的买卖,照样有人做。历史上这样的卖国贼又不是没有。

    要不是自己已被盯上了,现在南越各种势力都往里塞探子,刘子岳都想借这次机会亲自去一趟北边。

    “不好说,总之小心谨慎些,太子、晋王他们想方设法让咱们刘记商行入局,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不好说。我让鲍全给你安排些忠心、机警、功夫好同行,钱与货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人员安全,办完事就迅速回来,不要逗留。”刘子岳叮嘱道。

    池正业用力点头“是,公子尽管放心。”

    正说着话,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了,刘子岳与池正业皆警觉地望了过去,见是鲍全,两人才稍微松懈了一些。

    鲍全关上了门,大步上前,将于子林的信递给刘子岳“公子,于大人那边派人送过来的,说有要紧的事。”

    刘子岳点点头,快速拆开信,看完后,将信递给两人“晋王的人来了,还找了于子林从中牵线搭桥。”

    池正业看完就头痛“这若只是这曹公公来,小人便能想办法找借口将其打发了,但于大人在一块儿,这”

    轻重就不好拿捏了,重了是不给于子林面子,轻了吧,总不能真的投效晋王。

    他们商行可不是于子林、黄思严这样的人,还能假意投效。他们一旦投效,那就是要真金白银上贡的,而且还不是小数目。

    刘子岳轻轻一笑“这有何难,刘七公子不是随船队去南洋了吗前阵子广州城的人都看到他上船出发了,这么大的事你一个管事可做不了主。”

    池正业瞬间想明白了刘子岳的意思,大笑起来“还是公子有办法,没想到前阵子的无心之举倒帮了大忙。”

    当时也是怕这个假“刘七公子”会被人识穿,毕竟假的始终是假的,那年轻人并没有多少经商的手段,胆子也有些小,别说认识的,便是不认识如曹石和史乐山之流,接触两次,恐怕就会察觉到异常。

    未免被拆穿,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名正言顺地送走。正好商队要去南洋,池正业便在询问过刘子岳的意思后,将这个假刘七送上了船,这去南洋没个小半年的功夫回不来,以后谁来找刘七公子,他都能以“七公子带商队出海”去了糊弄过去。

    刘子岳说“曹石那边你接待他吧,到时候表现出很意动的样子,表示七公子也对晋王殿下仰慕已久,只是你到底只是个管事,做不了主。给曹石希望,再拖一拖他。”

    池正业点头,这事他熟,他都已经糊弄过好几波了。

    商量好后,他就老神在在地回了刘府,开始准备西北互市的东西。

    按照刘子岳的交代,他以货物都出得差不多了为由,并未准备太多,五千斤白糖,一千匹棉布,三千斤食盐,总共也就一万余斤,一条小船就足够了。

    接下来是北上的人员挑选,护送的人员鲍全安排,但船员、伙计还得他来挑,聪明忠诚是最重要的条件。

    池正业挑挑拣拣后,最后目光落到了李洪深上。李洪深便是李安和的大儿子,他继承了他老子精明的头脑,做生意很有一套,脑子活泛,嘴巴也会说,是可以重点培养的后辈。

    而且忠心方面也不用担心,他的祖母、母亲和兄弟姐妹都在兴泰生活,就是为了家人,为了他们父子的命,他也不可能背叛殿下。

    池正业将他带上,又挑了十几名伙计,加上护送人员,总共有三十多人,这点货足够了。

    等他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于子林也带着曹石登门到访了。

    听说于子林来了,池正业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事,诚惶诚恐地跑出去迎接他们“小人池正业见过于大人。”

    “池管事免礼。”于子林背着手,目光往他后面看,“你家公子呢不在广州吗”

    池正业站起来,苦笑着说“于大人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吗真是不凑巧,半个月前我家公子带商队去南洋了。”

    于子林诧异地望着他“你家公子又带队出海了这都要过年了,他今年只怕又要在海上过年了。”

    池正业无奈地说“可不是,劝都劝不动,于大人您知道的,我家公子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这不是苗掌柜又要带队出海吗他就索性跟苗掌柜一起出海了。”

    有了苗掌柜作证,那就更没人怀疑船上那位七公子的真实身份了。毕竟苗掌柜可是广州商会的副会长,与七公子私交特别好,他不可能认错人。

    “这样啊,那确实不凑巧。”于子林为难地看向曹石,嘴角漾起苦笑,“曹公公,这事实不凑巧。”

    池正业瞧见于子林这态度,也语带恭敬地说“这位大人是哎呀,瞧小人这记性,最近朝廷发了一道圣旨,让咱们刘记商行去参加西北互市,我家公子不在,只能小人来准备了,这忙起来,都忘了邀请您二位,怠慢了两位大人,还请见谅。两位大人里面请。”

    于子林回头对曹石低声说“曹公公,这事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曹石大老远跑这一趟,自是不甘心什么事都没办成就这么灰溜溜地跑回去了,于是点了点头。

    池正业将两人迎进正厅,又让奴仆端来上好的茶水和点心,热情地招待两位贵客。

    “够了,池管事,你不用忙活了,这些就够了,你坐下陪咱们说会话吧。”于子林叫住了池正业。

    池正业这才坐回椅子上,拱手笑道“两位大人应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公子临走时交代,商行这边交给小人。于大人可是咱们商行的贵人,也是我家公子的好友,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小人能做主的,小人定当替大人办妥。”

    于子林看了一眼旁边的曹石,端起茶杯说“曹公公,你瞧瞧,我跟你说池管事是个实诚人吧。池管事,我给你介绍,我身边这位是晋王殿下的心腹曹石曹公公。”

    池正业连忙起身行礼“原来是曹公公,失敬失敬。”

    曹石笑道“池管事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

    “对,都是自己人,池管事坐下说话吧。”于子林也说。

    池正业局促地坐下,脸上带着商人见官的紧张和不安“那个,于大人,曹公公,可是晋王殿下有什么吩咐”

    曹石摆手,语气特别和蔼“吩咐倒谈不上,就是听说刘记商行出产了不少白糖、棉布、食盐、瓷器等物,这些正好是咱们京城紧缺的物资,殿下名下的铺子正好在经营这些,大家可以合作。”

    这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不可能把要钱说得那么直白。但他相信池正业应该懂他的意思,晋王给刘记商行做靠山,刘记商行给晋王各种紧缺物资和金援。

    池正业当然懂,毕竟当初他们池家就是因为这个倒的。

    他压下心里的愤怒,笑着说“这是咱们刘记商行的荣幸,只是今年不凑巧,快过年,货都出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白糖,半个月前,我家公子和苗掌柜带了一大批去南洋,我手里也所剩不多,这又要送去西北互市,今年恐怕是没多少供给了。这样吧,曹公公,您看明年怎么样到时候我家公子也回来了,小人跟他建议,咱们去京城也开个刘记分店,到时候还有劳曹公公照应一二。”

    于子林放下茶杯笑道“我看这法子行,这么大的事等七公子回来更合适。”

    曹石也知道这个理,但他不可能在广州一等就是几个月,直等到刘七回来为止。

    但池正业都已经承诺了,他再追着不放也不合适。晾池正业一个商人家的管事也不敢骗到晋王头上。

    曹石笑着说“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照应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我观广州物价比京城便宜了不少,同样的货拿到京城可要多卖不少钱,池管事可要抓紧啊。”

    池正业连忙说道“曹公公所言极是,以前咱们商行也想去京城,这不是一直没什么合适的路子吗如今有了曹公公相助,咱们刘记也可在京城大展宏图了。”

    这话曹公公爱听,他赞许地看了池正业一眼,这商人果然是会说话。

    双方相谈甚欢,做买卖的事谈得差不多后,曹石话音一转,问道了刘子岳头上“听说平王殿下在广州,池管事可有所耳闻”

    池正业笑道“平王殿下在广州的事,咱们广州城谁不知啊。他在川宁街还有一所宅子呢,小人还曾在街上远远地目睹过一次平王殿下的英姿。”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曹石看池正业很圆滑,而且一个商人恐怕也没机会接触平王,便没再多问,又聊到了其他地方。

    最后双方约定好,三日后,一起从广州出发。

    曹石应是想利用这段同行的机会,跟池正业好好联络感情。

    池正业自然一口答应,还留于子林与曹石在府中留宿。

    于子林以前来广州,经常在刘府住,还有专属的客房,比住客栈自在多了,他侧头看向曹石。

    拉拢刘记商行的事算是完成了一半,曹石还有其他任务,跟于子林在一起束手束脚的,没那么方便,就说“于大人留下即可,我住客栈就好,正好想领略一下广州的风情,顺便四处逛逛。”

    于子林从善如流地说“既如此,那就不打扰公公了,公公若是有事差个人来叫于某就是。”

    曹石这才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等他走后,于子林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低声说“他怕是要去查殿下。”

    池正业不以为意地说“查就查呗,这几个月来查殿下的人还少吗”

    于子林点头,这倒是,殿下早就做好了准备,曹石只逗留几日能查出什么他回头看着池正业说“我想见殿下一面,劳烦池管事安排一下。”

    现在这情形,离殿下暴露越来越近了,他大老远来了这一趟,正好想想怎么跟殿下商量此事。

    池正业答应下来。

    第二日晚上,刘子岳就悄悄来了刘府跟于子林见面。

    于子林先掏出陈怀义的信给刘子岳“殿下,刘记商行不可能一直拖延,咱们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刘子岳算了一下,留给他的时间估计就只有几个月了。

    他是百般不愿搬到台面上,与几个哥哥正面对上,但现在的形势由不得他。

    他现在也基本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到时候南越有近五万兵力,粮食充足,铁矿盐场俱全,自给自足不成问题,即便暴露问题也不大,倒是于大人这边,一个不小心恐怕会牵连到陈大人。”

    一旦于子林暴露,陈怀义也就会跟着暴露。

    虽说陈怀义现在是正二品的兵部尚书,晋王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但若是晋王、太子等群起攻击他,陈怀义这兵部尚书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就更别提继续在朝廷中里应外合,给他们透露消息,帮助他们了。

    于子林今日将陈怀义的信拿出来,应也是担忧陈怀义的处境。

    果然,于子林忧心忡忡地说“臣确实担忧事情暴露后老师的处境,到时候晋王等人觉得被愚弄,恐怕都不会放过他。”

    刘子岳站起身,当初他不过是顺手送了个功劳给陈怀义,助其回京。但这几年,对方帮他良多,若非他们师徒,兴泰、刘记的发展不会这么顺利,这份功劳,他忘不了,因此也不能置陈怀义于不顾。

    走了一会儿,他回头对于子林说“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主意,能保全陈大人,只是到时候要委屈于大人了。”

    于子林一喜“只要能保护老师,臣受点委屈也无妨,殿下请讲。”

    刘子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旦南越与朝廷闹翻,我会第一时间清理晋王在南越的势力,这就包括了于大人你。”

    于子林乐了“这法子好,到时候老师还可因爱徒被您囚禁折磨,对您恨之入骨,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曹石将带来的人都派了出去,打听平王的消息。

    这是他来南越的第二个任务。

    晋王总觉得平王没那么简单。

    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平王是因为太子、燕王等人忌惮自家殿下,故意抬举平王,平王才有了今天这番造化。

    可因为万泽民的事,晋王和傅康年都对平王警惕得很。

    但广州距京城太远了,探子来也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正好曹石来了,晋王就让他先来探探平王的底。

    曹石跟着晋王多年,心思也比较深沉,先派人了解了一番平王的情况再准备登门拜访。

    只是随从们出去打探的消息都没什么用。

    平王以前住在城外的王府中,现在住在军营,哪怕在广州城有了个宅子,也很少回城里居住,大家都不了解他。

    时间这么短,曹石也没办法将手伸向军营。他找人买通了一个士兵的家属,打探了一下平王在军营里的所作所为。

    那家属就说平王经常跟士兵同吃同住,一起训练,平王性子好,没什么架子,只是特别喜欢海钓,时常要跑出去海钓,其他的就没了。

    到底不是什么有身份的,没法近距离接触到平王。

    反倒是派出去的人打听到,前阵子平王收了一个叫文湘的爱妾,长得特别漂亮,听说是北方逃难来的女子,两人的相识颇有戏剧性。而且为了这个文湘,平王还破天荒地干涉地方政务,让广州知府黎丞下令,凡是在广州境内,不允许强制买卖任何人,以后要卖人必须得当事人到官府亲自画押,官府才认可,否则都视为拐卖人口,处以重罚。

    不止如此,以前平王一次都不一定来一回广州,现在隔几天就回一次城,有什么好东西更是都往王府里搬,尤其是女子喜欢的首饰、布料、脂粉等物。

    大家都说平王被这个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了,一头栽进了温柔乡。

    而且坊间还隐隐有传闻,时常有女子悄悄去平王回城的路上,想效仿一次文湘的故事,万一又成就一桩佳话呢

    只是平王回城时间不定,路线不定,这些女子大多都扑了个空。

    曹石到底是见过市面的,听完这个故事就意识到这个文湘的来历恐怕多半有问题。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出现在平王回城的时候撞了,还让平王一见倾心。

    这得是多么绝色的女子。

    如此漂亮的女子,又无家人护佑,她是怎么从北向南,行了几千里,平安抵达南越的

    真这么绝色,那女子恐怕在路上就早被豪绅恶霸给霸占了,哪还能轮到平王摘下这朵花。若不够漂亮,平王自幼生长于宫中,见过的美色不知凡几,一般般的漂亮哪能让他这么上头。

    这个故事真是漏洞百出,也就平王这种没经历过的愣头青看不破,一头扎进去。

    曹石怀疑,这女子恐怕是某方势力派来的人。他笑了笑,吩咐随从“将那个紫色匣子拿过来,那是殿下送给平王的礼物。咱们都来了一趟南越,自是要去拜访平王殿下。”

    他倒要去看看那个女子是何方神圣。若是能找出对方的来历,到时候传回京中,又能为殿下所用了,这趟南越之行也不算白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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