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4你是枝头雪12

小说:暗恋指南 作者:风流书呆
    秦青手里捏着一个面人, 脚边跟着一只胖猫,缓缓走到侯府门口。

    今天他戴了一顶小小的莲花金冠,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纱袍, 袍子上用金线绣满了一朵一朵盛开的莲花,一路走来一路散发着莲香,显得飘渺如仙。

    叶礼看得呆愣,漆黑眼眸里缀满了金色的光,那是秦青的身影在闪动。

    “愣着干嘛”秦青走到近前,用手指戳了戳叶礼的手臂。

    轻轻的一点碰触, 带着麻, 带着痒,立刻叫叶礼回神。

    叶礼连忙半跪下去, 送上自己强壮的手臂和坚硬的膝盖。

    “最后一次了。”秦青在心里怅惘地叹息, 然后便踩着膝盖扶着手臂登上了马车。

    “以后我给你踩。我敦实着呢。”996一边在心里保证,一边也跳上了叶礼的膝盖。

    站在一旁的阿牛“”主子现在已经沦落到给小侯爷的宠物当凳子了吗

    雪白的长袍笼罩住叶礼的膝盖, 然后又裹着一股清甜的香味轻抚了一下叶礼的脸庞与鼻尖,飘入了车厢。叶礼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 看见自己膝盖上留下了一个小巧的脚印,用目光仔细丈量, 竟还没有巴掌大。

    叶礼盯着这个脚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直起身, 跳上马车, 哑声道“出发。”

    他没有拂去这个由白色尘埃组成的脚印,反倒用袍子盖住, 私心隐藏了起来。

    秦青把软枕垫在自己腰后,舒舒服服地靠着。996用爪子扒拉开食盒,嗷呜嗷呜地吃着里面的小鱼干。

    叶礼弯腰进来, 坐在一人一猫对面。

    “这个东西你是在哪儿买的好丑。”秦青晃了晃手里的小面人。

    叶礼低了低头“不记得在哪儿买的了。”但其实这个面人是他亲手捏的,只是手艺太糙,没敢承认而已。

    他更不敢承认自己是照着秦青捏的。

    秦青盯着面人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把它放在矮几上。996想用爪子去扒拉,还被秦青拍了一下脑袋。

    于是996给了叶礼一个白眼。

    叶礼撇开头,笑了笑,只是转瞬却又因别离的伤感而黯淡了神色。

    秦青从食盒里捻了一只小鱼干出来,用门牙轻轻啃了一口,没啃动,于是又用犬牙咬了一咬,还是没咬掉。

    他皱着眉头露出委屈的神色。

    叶礼静静看着他,黯淡的眉眼重又浮上轻快的浅笑。

    秦青把小鱼干凑到996嘴边,996嗷呜一口咬掉了半截。

    “不是小鱼干炸得太焦,是你牙齿太娇了”它吐槽一句。

    秦青把剩下的半截小鱼干塞进996嘴里,然后又抓起一大把小鱼干塞了进去,像是在泄愤。

    996被噎得直翻白眼。

    叶礼抿了抿薄唇,担心自己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压下笑意,他才缓缓开口“小侯爷,差点忘了说,那两千两黄金昨日我和阿牛帮你带回来了,已给了管家入了库房。”

    “要回来了”秦青很诧异,“守备竟然舍得”

    “江北城已经换了守备,就在昨天晚上,新来的守备姓张,叫张启,很是清廉。张守备还说日后侯府有什么差遣,只管去找他。”

    “这位张守备竟敢照拂秦家,也不怕被同僚抓住把柄弹劾上去,丢了官帽。”秦青摇摇头,不可思议地呢喃。

    这话叶礼不知该怎么接。皇帝千方百计地打压秦家,以至于秦家这一代竟无人可以入朝为官。秦青这么聪明,若是有机会上进,又哪里会被人传成纨绔。

    叶礼轻叹了一口气。

    秦青抱住996,不经意地问“你以前在官衙里当马夫,你觉得齐似风这人如何”

    叶礼想了想,答道“齐大人十八岁中了状元,二十岁进了翰林,二十三岁外派江北城,是个颖悟绝伦,精明强干之人。他来了江北之后,官场风气为之一清,赈灾济民也做得面面俱到,是个善于理政,长于讼狱的好官。”

    秦青垂下眼眸,不言不语。

    叶礼又道“若是有人提携,他应当能走得很远。”

    996“呵呵,提携齐似风的人不就是你吗你们狼狈为奸,毁了侯府”

    秦青转头看向窗外,叹息道“有人十八岁中了状元,有人都二十二了还能把自己妹妹弄丢,唉”

    叶礼“”

    996“哈哈哈哈哈秦青怼得好”

    叶礼面皮滚烫,默默无言。自己莽夫的形象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只恨当初为何要编造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阿牛在外面说道“小侯爷,前面的路不知被谁挖出一条横贯左右的大坑,马车过不去。我们得把坑填平,烦请小侯爷稍等片刻。”

    秦青掀开窗帘往外看,叶礼与他挤在一个窗口,热热的呼吸吹着他的面颊。

    这样的亲密接触,过个一天便少上一天。

    “应当是土匪路霸挖的坑,为的是截停马车。新守备已开始扫荡附近的匪窝,挖坑的人恐怕已经望风而逃了。”叶礼简单解释一句,然后跳下车,带着人在附近巡查了一番。

    “小侯爷,附近没有匪徒。”叶礼安抚道“你在车里坐一会儿,我们填坑。”

    秦青指了指坐在路两旁休息的一群流民说道“让他们填坑吧,谁来帮忙就给谁二十个铜板。我这里有好多铜板”

    秦青推开矮几,打开暗格,敲了敲藏在里面的一个木头箱子。

    叶礼想起来了,这一箱铜板还是自己陪着秦青从钱庄里取出来的。那时自己只觉得秦青愚蠢,于乱世中还显露钱财,可如今他才明白,这箱钱便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

    押车的仆从这么多,且全都身强体壮,力大如牛,随便喊几个填坑,也比这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流民填得快。

    但秦青偏要让流民们来填,不是因为他喜欢欺压人,而是为了把钱给到更需要的人。

    所谓的鱼肉乡民就是这么来的吧

    叶礼压下心里的疼惜,沉沉答应一声。

    阿牛走向那群流民。

    流民们连忙四散,露出恐惧的神色。被驱赶,被辱骂,被殴打,甚至拉去卖掉或杀死,是他们最常遭遇的命运。

    待阿牛说明情况,这群人才又连忙聚拢在一起,欣喜不已地点头,然后用破烂的衣摆装满石子和泥土,往坑里倒。花了大约几刻钟,这坑才填平了。

    秦青亲手把铜板分发给这群臭味熏天不成人样的流民。

    “已经下雨了,你们怎么还不归家干旱结束,还能抢种一季粮食。”他问道。

    “我们哪里还有家啊”一名驼背的老者潸然泪下“为了活命,我们把土地都卖了。连着三年天灾,土地不值钱哩,卖了也买不了多少粮食。粮食吃完了,地也没了,我们只能去别处讨饭吃。”

    又有一个瘦弱的汉子说道“我倒是还有一块地,可我现在连一件蔽体的衣裳都买不起,哪里还有余钱买种子。再过几月就入冬了,我们怕是”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话会让贵人觉得晦气,连忙闭口不言。

    秦青指了指侯府的方向,说道“你们知道泰安侯府吗他家在修路,修房子,修水渠,需要很多工人,每天都有工钱拿,还管饭。你们去那儿看看吧。”

    这些在绝境中渐渐枯槁了生命的人,一个个点亮了灰暗的眼睛。

    “小公子您说的是真的吗”老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打颤。

    “是真的,那边什么人都要。青壮年烧砖建房,小孩和泥,老人帮忙煮饭运土。”

    “女人呢女人可以去吗”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挤上前来,焦急地问。

    “女子更是缺人。小侯爷性好奢靡,荒淫无度,用的养发膏、养肤膏,喝的茶水、酒水,都要女子亲手做出来才行。女子去了那处可以制膏,可以采茶,可以酿酒,不愁无工可做,工钱也不比男子低。”

    秦青又开始黑自己,还颇觉有趣地笑出了声。

    叶礼却紧紧皱眉,心中揪扯。哪有什么性好奢靡,荒淫无度,都是假的。

    那妇人高兴地快哭了,口不择言地说道“奢靡好呀,贵人就该这样,要不然我们哪来的饭吃那我们这便去了谢谢小公子指点,谢谢”

    一群人互相搀扶着朝泰安侯府的方向走去,怀揣着喜悦和希望。

    马车已行驶了很久,秦青还趴伏在窗边,看着这些人的背影。

    “连年天灾,造成的最大隐患不是无粮可吃,而是土地大量被乡绅或达官贵人兼并。百姓们没有土地,只能沦为佃户或奴隶,而赋税却又压在他们头上。”

    秦青坐回马车,看着叶礼的眼睛“就算没了天灾,百姓们也不会有活路,因为还有。”

    叶礼握紧双拳,愧不敢言。

    “别人都说是因为泰安侯府在这里,江北城才会民不聊生。”秦青看向窗外,没有再说下去,却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嘲笑。

    叶礼的脸颊便在此刻烧得滚烫。

    坐在外面的阿牛其实也能听见这段对话,心里的羞惭当真是熬煞人也。

    马车终于抵达了江北城,秦青命仆从把米袋子全部打开,放置在一旁,烧了一大锅水开始熬粥。

    前来领粥的民众看见碎米里掺了许多黑乎乎的石子儿,不由纷纷骂开。什么泰安侯府为富不仁,坑害百姓,必遭天谴等等。

    什么话难听骂什么。

    秦青坐在粥棚里,全然不为所动,叶礼和阿牛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这群人。

    几个孩童蹦蹦跳跳地跑到粥棚边,拍着小手唱道“泰安”

    秦青立刻起身看去。

    叶礼一个箭步就冲出了粥棚。

    然而不等孩子们唱完,几个小乞丐捡起地上的石子儿开始砸他们,然后扑过去,抢走了这些孩子装在衣兜里的糖果和铜板。

    歌谣变成了嚎啕大哭的声音。几个孩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里直喊爹娘。

    秦青慢慢又坐了回去,叶礼在附近转了转,发现那群小乞儿见到成群结队在一起的孩子就用石子儿砸,完了抢劫一番,四散而逃。

    叶礼站在街口拧眉沉思。他总觉得这群小乞儿出现得太巧了。

    但施粥已经开始,容不得他查探,只得回去继续守着秦青。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仅这条街口有小乞儿游荡,别的街道也发生着一样的事。但凡有成群结队的孩童拍着小手开始传唱歌谣,就会遭到小石子的攻击。

    “红姐,我们四处逛遍了,这江北城再没有哪家的孩子敢唱那首歌谣。”一个乞丐打扮的汉子敲开一户人家的门,伸出手做乞讨状,实则低声回禀。

    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点点头,装作满脸嫌弃地扔给乞丐一个铜板。

    铜板滚到街对面,躺在了地上。乞丐捡起铜板用衣服擦了擦,露出一抹笑容。他抬起头,看了看红姐家对面的这个精致院落,院落的正门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慈济堂”三个大字。

    虽说秦青用了掺石子儿的米熬粥,但前来喝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然而几刻钟后,一群差役竟推开人群,凶神恶煞地走来,用铁链子锁住泰安侯府的仆从,拉扯着往衙门走,口里粗声粗气地说道“有人喝了你们的粥腹痛难忍,说是肚皮被石子儿磨破了,你们跟我们去官衙一趟”

    秦青和叶礼上前阻拦,也被一并带了回去。

    公堂之上,齐似风官威赫赫,肃容正坐,手里捏着一块惊堂木。两列差役用水火棍敲打地面,发出隆隆巨响。

    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流民捂着肚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求官老爷帮草民做主。草民喝了泰安侯府的粥,把肚子磨破了粥里掺着石子儿”他艰难地爬起来,磕了一个头。

    秦青被带到堂上,叶礼和阿牛等人竟被放了,此时正站在堂外旁观。许多百姓听得消息,也挤进官衙看热闹。

    996爬上叶礼的肩膀,焦急地往里看。叶礼竟也没有把它撵下去,还轻轻托住了它胖乎乎的屁股。

    “秦青,这事儿怎么解决啊你有办法吗”996焦急地喊。

    秦青回眸看了看,摆摆手做了一个不用担心的动作。

    齐似风放下惊堂木,缓缓说道“小侯爷,这人状告你”

    “他有没有喝过我家的粥还未可知。台下谁是大夫,麻烦配一副催吐的药来,我要验一验。”秦青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死了,我把你肚子剖开。你没死,我叫你吐出来。

    齐似风也不迟疑,当即下令“来人,找个大夫配药”

    “不用去远处找了,草民就是大夫,刚好身上带着催吐药。”一名如松如竹,风流俊逸的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

    秦青回头一看,不禁莞尔。

    是江匪石。

    叶礼眼睁睁地看着江匪石从自己身边走过,与秦青站在一起。两人笑望彼此,默契天成。

    “娘的”

    996听见叶礼低骂了一声。

    “你骂谁呢你不想江匪石救秦青吗你还想害秦青我他喵的拍死你”996举起胖爪子对着叶礼的脸就是一顿乱拍。

    阿牛“主子,这猫太顽皮了,我把它赶走。”

    叶礼把996抓进怀里摁住“不用了。万一它跑丢了,秦青该伤心了。”

    两人说话间,江匪石已把药粉喂进流民嘴里,还找来一个大托盘承接秽物。站在外面的老百姓一个个踮起脚尖往里看,莫不期待最终的结果。

    “泰安侯府的粥里真的掺了石子儿我亲眼看见的,肯定没有冤枉他们”

    “是呀是呀,还验看什么,直接把这个小侯爷下大狱”

    “秋后就砍头,时间正好”

    周围全都是这样的声音,令叶礼不适至极。他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紧紧握在手中。

    堂内发出哇的一声,然后就是哗啦啦一阵响。

    江匪石拉着秦青退后几步,自然而然地用手掌捂住了秦青的眼睛。

    “莫看,太脏。”

    然而他自己却直勾勾地看着,面容很冷。

    叶礼“娘的小白脸”

    996“你骂的是江匪石啊你吃醋呢哈哈哈”

    那流民吐出一大滩带血的粥水,粥水里混杂着许多细小的石子儿。石子儿棱角分明,边缘锋利,吃进肚子里便仿如吞了钢钉,必是极其难受的。

    仵作把石子儿捡出来,用水冲刷干净,装在瓷白的碗里,叫齐似风看了看,又走到外面转上一圈,让所有人都看一看。

    堂外百姓发出了讨伐泰安侯府的声音。

    齐似风狠狠拍打惊堂木,厉声责问“小侯爷,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青不慌不忙地拱手“方才我让差役把我家装粥的木桶也带来了,齐大人不妨验一验我家的粥水。”

    齐似风并不言语,只是摆摆手,叫仵作舀粥。

    仵作用瓢舀出一碗粥,却“咦”了一声。

    齐似风问道“何事”

    仵作摇摇头,又舀了一碗,然后是第二碗,第三碗

    齐似风见他忙个不停,不耐烦地问“你在作甚”

    秦青说道“他舀出的粥水里没有石子儿,当然着急。别急,往最底下舀,石子儿很沉,都铺在最底下。”

    仵作连忙往最底下舀,终于舀出几颗石子儿,用清水洗干净,同样放在瓷白的碗里,然后又是惊讶地咦了一声。

    齐似风知道四皇子就在堂外看着,心里也焦躁,于是急促地问“又怎么了”

    “怎么了”江匪石慢慢走上前,拿起两个碗,笑道“因为仵作发现,这两个碗里的石子儿不一样。从那流民嘴里吐出的石子儿又尖锐又细小,从泰安侯府的大锅里找出的石子儿一个个却有拇指肚大,又沉又圆。”

    江匪石走到外面,把两边碗里的石子儿展示给所有人看。

    “不瞒各位,这些石子儿都是小侯爷叫我们附近村寨的乡民从干涸的河床里挖的,又带着一众妇人把相同大小的石子儿挑拣出来,用沸水煮了很多遍,这才掺进米里。这些石子儿大如蚕豆,直接就沉在粥水底部,哪会被舀进碗里。就算不小心舀进去,这么大的石头,含进嘴里立马就会发现,谁会吞下”

    江匪石回头看向齐似风,说道“齐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打开剩下那些米袋子,看看里面掺的石子儿是不是都一个模样。”

    齐似风立刻叫人打开剩下的米袋子查看,挑出的石子儿还真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小。

    “你是想从我泰安侯府讹钱吗”秦青看着躺在地下的流民。

    吐出碎石之后,流民已经好多了。他连忙爬起来喊冤,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喝了侯府的粥才会如此,求齐大人给他一个公道。

    堂外民众虽然搞不清楚那流民到底喝没喝侯府的粥,却看明白一件事。

    “泰安侯府不安好心啊施粥用的米全都掺了石头”

    “是啊,他们方才还亲口承认了”

    “真是缺德冒烟了”

    “所以说泰安侯府就是我们江北城的一大祸害必要除之”

    “齐大人,重重地判打板子砍头”不知谁愤恨不平地喊了一声,于是引起了公愤。

    齐似风压了压上扬的唇角。他知道四皇子一心想抄了侯府,夺回铸币权,所以才会放任侯府往米里掺石头。而此刻的民愤,正是他最需要的。

    这泰安侯府的小侯爷真是蠢做了这种缺德的事,竟还毫不遮掩。生了这么一个蠢儿子,也是秦德怀自己倒霉

    这样想着,齐似风看向秦青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怜悯。

    叶礼环顾激愤呐喊的民众,又看了看坐在堂上目露讥讽的齐似风,最后又看向秦青。秦青躲在江匪石身后,小手悄悄拽住了江匪石的衣袖。

    他仿佛很害怕,可他脸上却是一片漠然。因为他知道,他面对的是怎样一群好坏不分善恶不明的愚人。对待愚人,蔑视就可以了。

    这让叶礼想起初到侯府那天,自己在大门口对着秦青发难的场景。那时的他,在秦青眼中也是一样的痴愚吧

    回忆片片如刀,令站在堂外的叶礼痛苦又难堪。

    堂内,齐似风抽出一根红头签,沉声说道“小侯爷,你还没看明白吗你家的米掺了石子儿,这已是确凿无疑的就算没吃死人,你也戕害了江北城的老百姓,本官判你”

    红头签意味着打死打残一概不管。对于这些门道,叶礼是非常清楚的。

    他怀里还抱着一只胖猫就大步跨了出去,扬声说道“齐大人,这桩案子交给我来断吧。”

    “你是何人”齐似风明知故问。

    “我是四皇子李夙夜,也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

    叶礼把手中的令牌亮出来,紧接着,一群身穿劲装,握着大刀的暗卫排开人群,进入大堂,虎视眈眈地扫过周围所有人。

    一股肃杀之气在场内弥漫。

    堂内堂外先是一片惊骇之声,然后便安静地落针可闻。谁也没想到这桩案子竟能唤出这么一尊大佛。

    站在一旁的秦青转头看向叶礼,嘴巴张了张,眸子暗了暗,然后便低下了头。江匪石把秦青挡在自己身后。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包括刚才还坐在堂上官威赫赫的齐似风。

    秦青拉了拉江匪石的袖子,也默默跪了下去。

    叶礼回眸看了一眼,心中忽觉钝痛。这绝非他想要的。

    他曾设想过很多自爆身份的场景,却从未想过让秦青下跪。他的膝头如今还粘着秦青小巧的脚印,这人该是翩然而上,孤高清傲的

    “起来吧。”叶礼收回视线,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谁也不曾察觉的狼狈。

    “齐大人,还有在场诸位,且随本宫来。本宫今日便好好断一断这泰安侯府米中掺石的案子。”他大步走出官衙。

    众人连忙起身浩浩荡荡地跟出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脸莫名。

    断案为何不在官衙里,上街做什么

    “齐大人,你的妹妹今日也在城里施粥吧”叶礼沉声问道。

    齐似风心中一喜,连忙说道“是的,就在城南的芙蓉园外。”

    “那我们就去芙蓉园。”叶礼迈步前行。

    那只胖猫扭着身子从他怀里跳下去,奔向了后面的秦青。

    叶礼回头探看,却见秦青抱起胖猫爱怜地抚了抚,头始终低垂着,不曾朝自己看上一眼。

    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叶礼想让秦青骂自己几句,打自己几拳,叫自己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竟然都成了奢望。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成了天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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