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晃, 已经燃烧到了底部,外面的虫鸣声宣告着深夜的到来。
一吻分开,宗阙低头看着少年唇中一闪而逝的尖牙, 手抚过了他略带着失神的眼睛“还好吗”
“嗯。”少年的眸在渐渐回神,湛蓝的眸溢满了烛火的光彩。
宗阙拂过了他濡湿的发, 下床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 衣襟摩擦的声音让床上躺着的人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 一向清悦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被满足后的慵懒感,在这样的夜色中听起来愈发的磨人“你要去哪里”
“出了一身汗, 去叫人抬热水进来。”宗阙侧眸看着枕在肩上的少年道。
庄园里有轮班,这样的深夜也有人守夜,以防止各种突发状况。
“可是洗完后不还是要出汗吗”约尔舔了一下唇,懒洋洋的说道。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虽然跟以往血族们做的不太一样, 但那种失控的感觉比接吻还要舒服。
“洗完之后要睡觉了。”宗阙说道。
“可是我还想要。”约尔贴在他的耳边撒娇道。
喜欢就要一直拥有。
“要节制。”宗阙拉住他的胳膊想要拿上来, 那两条看起来略带着纤细的手臂却如同钢筋铁箍一样,“你先下来。”
“我就不下, 什么都要节制,接吻要节制, 上床也要节制”约尔觉得自己才刚尝到了一点儿甜头,这个人就让他不准吃了, “你看书也没有节制啊。”
“涉及人类体能的是有上限的。”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说道。
人类的体能训练的再好, 也不能跟天生强悍的血族相比,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嗯”约尔语调微扬, 唇角勾了起来, “那我来也行。”
血族是没有体能上限的, 这种有趣的事情完全可以做到地老天荒。
“你不是人类吗”宗阙看着他问道。
约尔的话语瞬间卡壳,对上他平静打量的视线,有些话到了唇边却发现无法吐出去。
他还记得这个人心跳的力度,怦怦怦的既沉稳又清晰,却比平时快很多,让他甚至有些沉迷于这样的声音。
如果告知了事实,这份为他而加快的心跳声会消失吗
人类与血族,他可以将这个人变成吸血鬼甚至血族,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将永远告别人类,告别阳光,失去他的心跳。
但如果不变,他将在接下来几十年的岁月中慢慢衰老,失去样貌,力量,健康的体魄,最后变成鹤发鸡皮,埋在尘土之中。
“我”约尔的话语半晌说不出来。
宗阙握住他的手臂,这一次成功拉开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要着热水,约尔轻托着腮看着他的背影,永远是很漫长的一个词,他对这个人的喜爱真的能够持续那么久吗
约尔的思绪微深,却见男人转身走到了床边,倾身过来。
那副俊美的面孔靠近,让约尔轻轻仰头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周围布料摩擦的声音,睁开眼睛时整只被裹在了被子里。
“你在干什么”约尔看着男人将他塞进被子里的举动问道。
“一会儿会有人进来。”宗阙看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少年,这样被紧紧包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可爱又可怜。
“哼”约尔看着他的动作,哪里不知道他刚才一点儿都没想亲他,他们要真是长久了,他有一天说不定会被气死,“你就没想”亲我一下吗
话语未出,唇却被宗阙低头轻碰了一下。
约尔眨了眨眼睛,看着站直身体的男人,心脏微微紧缩。
他的手探出被角,摸上了自己的唇,明明不是那种很深的吻,他却好像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吻,这是一种让心脏很舒服的感觉。
“你干嘛突然亲我”约尔伸出手臂拉住了他的衣摆道。
“想这么做。”宗阙在敲门声响起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藏在了被子里,转身去开门。
仆从们抬水进来时皆是低着头,但还是看到了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暧昧的味道。
他们没敢多看匆匆离开,送进的热水温度正好,虽然不如浴室方便,却可以擦去身上的汗水,保持一身干燥去睡觉。
一切清理完毕,距离天亮已经不剩几个小时了。
“反正已经没剩几个小时了,不如直接到早上。”约尔待在他的怀里,精神特别好。
“我困了。”宗阙说道。
按照这个时间,明天恐怕还是没办法早起。
“我不困,我睡不着。”约尔轻轻哼着,“我觉得你还有力气,或者你躺着,我自己来。”
宿主,补肾药剂要不要来一颗1314问道。
遇到这种非人的精神充足的恋人,想要维持攻的位置,补肾药剂必不可少。
不用。宗阙拒绝道。
“约尔,要节制。”宗阙说道。
“为什么要节制”约尔问道。
“如果放纵,你会对一件事情很快失去兴趣。”宗阙闭着眼睛说道,“但如果克制,每次得到一点儿,乐趣就可以持续很久。”
细水长流才是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竭泽而渔只会断了后路。
“唔,可是克制我会觉得不舒服。”约尔尝试了一下道。
“克制的同时可以期待下一次。”宗阙说道。
“那什么时候下一次”少年的语气中果然满怀期待。
“五日后。”宗阙算了一下时间道。
漆黑的室内有一瞬间的沉默,半晌后宗阙怀里的人起身,掀开了被子道“我不玩了”
还是把人掳回去比较开心。
“三日后。”宗阙睁开眼睛看着要造反的血族说道。
“嗯”约尔的动作停滞了,觉得三天好像也可以接受,而且好像可以商量。
他拉起被子趴了过去道“再短一点儿。”
“两日。”宗阙让了一步,拉上被子道,“睡觉。”
“好嘛,两日就两日。”约尔靠在了他的怀里,细数着两日的时间,觉得自己能坚持到。
1314
可怜的小吸血鬼根本就不是宿主的对手。
约尔的香水还在逐步调制,不过他太热衷于在里面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宗阙一般是陪在一边看着书,偶尔也会自己调香,或是设计新的香水瓶身。
他总是安静的,而约尔那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声音。
瓶瓶罐罐的,以及脑袋砸在桌子上的叹气声。
每当这个声音发出时,宗阙就知道他又失败了。
手中的书放下,宗阙伸开手臂时怀里坐进了一个鼓起脸颊的少年,像是卸力一样靠在他的怀里“调香也太难了”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调整位置道“这种事不能着急。”
“可是我需要主人的亲吻才能安抚我破碎的心。”约尔靠在他的怀里,湛蓝的眸中即使密布着忧伤,也难掩那丝期待。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发顶,低头吻住了那仰起凑近的唇。
一吻分开,少年的眸中哪里还有半分泄气,只剩下浑身软绵绵的痴缠,带着水光的唇不断落在宗阙的下颌“爱伯兰,我好喜欢你啊”
他不是没想过如果这个人不能满足他,他可以找别的人类,这个世界最不乏身强体壮的人。
可是不行,一想到其他人,他心中的兴趣直接熄火不说,以往的哪个人类敢不经他的同意碰他一下,都会惨死在血泊之中。
只有爱伯兰是不同的,他就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时时刻刻都想跟他亲近,坐在他的怀里,被他抱着,或是亲吻,或是上床都让他觉得舒适而期待。
几乎每时每刻,他都想把这个人关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宗阙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手指擦过那漂亮的眸“乖一点。”
“我不要。”约尔搂住他的脖颈,放肆的亲了好多下道,“想让我听话,起码得用主人的身份命令我。”
宗阙“”
“主人,主人,你的小奴隶不乖了。”约尔拉长了语调轻轻晃着,“快命令我嘛”
宗阙有点头疼。
约尔的调香之路走的并不顺遂,但宗阙说话算数,除了日常的亲密,两日之后如约的完成了约定并定下了下一个两日之约。
日常的亲密并未遮掩,夜里的事虽然没有拿到人前,可是仆从们私底下都是知晓的,甚至有一部分在揣测约尔能够受到主人的宠爱多久。
“这么漂亮的孩子,在主人找到更漂亮情人之前,应该会一直宠着吧。”
“主人已经允许他进调香室了。”
“看来是当年的卡翠不够漂亮了。”
“只是长的再漂亮,也不可能成为这座庄园的另外一位主人,等到被厌弃的时候,说不定会被送给其它贵族作为礼物”
“请不要说出这样冒犯的话”少女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愤怒。
几个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的仆从看了过去,在看到汉妮时一人哼了一声道“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主人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这座庄园的另外一位主人。”
“他原本跟你们关系好,现在不是也不理你们了吗”另外一个仆从说道。
“那也不是你们嚼舌根理由”朱蒂从旁边走了过来,漂亮的脸上带着怒色,“如果他有的选择,一定不会愿意成为主人的情人”
“其实我是愿意的。”一道清悦的声音伴随着开窗的声音传来。
几个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洒满了阳光的窗边,手臂微撑,满目都是笑容。
即使有人否定他的经历,却无法否认他的漂亮,此刻处于阳光下的少年剔透的像是随时能够羽化飞升,让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就会投注在他的身上。
朱蒂眸中的惊艳一闪而过,脸色有些微微的难看“你”
“如果给你们这样的机会,你们不愿意吗”约尔伸出了手指道,“主人在贵族之中可是非常优秀的存在,有身份地位,样貌,金钱,脾气很好,而且洁身自好,只有我一个人,我为什么会不愿意”
几个仆从的头低垂,连声道歉“很抱歉冒犯了您。”
他们未必是真心实意,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话会被人当场抓住。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出于嫉妒的言语。”约尔张开细数过的手摆了摆笑道,“你们可以离开了。”
几个仆从连忙提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汉妮转头看着少年,想要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未来”约尔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个人类好像在担心他。
“是的,没有一个贵族老爷会让一个男孩子成为自己的另一半。”汉妮犹豫了一下说道。
“爱伯兰或许会成为这个唯一的例外不是吗”约尔笑道。
“可是如果不是例外呢”汉妮说道,“如果他真的想要让你成为另一半,为什么从来没有其他人面前承认过你”
约尔的眸光微动“汉妮,你了解爱伯兰吗”
汉妮的话语微顿,朱蒂拉住了她的手道“好了,不用跟他说这么多,我们只是想告诉你趁着主人的宠爱多给自己留一些傍身的东西,如果宠爱真的消失了,你不会喜欢那样的结果,我们走,汉妮。”
她拉着汉妮离开,约尔趴在窗户那里静静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虽然话不好听,但人类确实是善变的人类的感情看起来很长久,但曾经山海不移的两个人也可能走到分道扬镳。
人类的恋爱。
约尔起身拉上了窗子,外面的阳光稀薄了一些,可晒在身上还是的不太舒服。
他离开了那里,手却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的种种表现,跟人类情侣热恋时表露出来的何其相似,那种想要时刻在一起的感情,那种对他所有决定的纠结,都代表着他对那个男人动了心。
不知不觉,玩乐的时候自己好像也陷了进去。
约尔上了楼,一路面对着仆从们的问好,打开书房门时意外的没有发现坐在里面工作的男人。
他带上了书房的门,询问着过路的仆从道“主人呢”
“主人去了卧室。”仆从说道。
“谢谢。”约尔转身朝着走廊的另外一边走去,厚重的卧室门因为地毯的存在,打开时也是悄无声息的。
而以往这个时候在工作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衣柜前整理着衣服,打开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远行要用的东西。
他收拾的有条不紊,整齐的衣服包裹着高大修长的身形,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偶尔会展露着他的肌肉线条,很性感,却又因为那系到顶端的扣子和平静的视线,而让他有着一种极为禁欲的感觉,让他总是想要撕开。
约尔走了进去,这样的举动吸引了男人的视线,在对上那双看过来的眸时,他的心脏收缩了一下笑道“你在收拾东西”
宗阙停下动作道“对,需要去巴伦城一趟。”
“那里的产业出了问题吗”约尔走了过去问道。
“不是,王室来了信件,要授予伯爵的爵位。”宗阙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少年道,“往返可能需要五天的时间,在家里等我。”
“不带我去啊”约尔语气中带了着失望。
“赶路坐车需要两天,在巴伦城的三天会有授爵,在教廷做祷告以及庆祝仪式,我会顾不上你。”宗阙说道。
伯爵与子爵不同,而那些仪式中到处都会有教廷的高级猎人。
对于授爵他已经推辞过两次,如非必要,他不想跟王室彻底对上,因为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伤亡,能避免的时候还是尽量要避免。
“什么时候走”约尔搂上了他的腰仰头问道。
“今天。”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教皇的身体不太好,祷告赐福需要尽快做。”
“这么急会不会有陷阱”约尔眸中泛着担忧。
“放心。”宗阙说道。
女王即使再糊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他,虽然避免不了别人会有这样的心思,但即使是军队的围剿,他也能从那座城市里安然脱身。
“可是你走的这么突然,我会想你。”约尔看着他道,“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宗阙垂眸看着他思索着,约尔能够在巴伦城中进入拍卖会成为拍品,当然有藏身自保的能力,如果他想去而不让他去,他也有各种办法能悄悄去,到时候如果不处于眼下而是到处玩,反而更危险。
“真的”约尔撒娇道,“带上我吧。”
“可以,收拾衣服吧,还有一个小时出发。”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
约尔愣了一下,眨着眼睛道“你这就同意了”
“嗯,但去了以后非必要不要出门。”宗阙松开他检查着行李箱中的东西,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了晕车药,放了进去合起来扣住。
约尔看着那个瓶子,曾经坐了一天马车的惨痛记忆在脑海中闪过,他自己去巴伦城几乎是转瞬的事情,连一个小时都用不到,可是却要整整在那个马车里颠簸一天“我不去了”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道“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不想坐车。”约尔往后退着。
“我让管家在车上给你铺上垫子。”宗阙说道。
这只血族以这种理由不去,就一定有别的方法可以去。
“这不是垫子的问题。”约尔坚定的拒绝道,而是他不想坐车的问题。
宗阙垂眸看着他道“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约尔点头。
“你发誓。”宗阙说道。
这个世界有相对于人类而言神秘的力量,也有神的传说,誓言应该是有约束力的。
约尔仰头看着他平静的目光,后槽牙默默磨了一下笑道“我就这么不值得您信任吗”
竟然还要他发誓
“嗯。”宗阙应道。
看来誓言真的对他有约束力。
约尔“”
日头将要升到头顶,行李箱被仆从搬到马车上放好,管家在车旁安排着,却听到了从庄园里传出的挣扎的声音。
“放开我爱伯兰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一起去”
所有仆从的视线投了过去,阳光之下庄园主人迈出了大门,肩膀上却扛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少年。
金发在阳光下闪耀,少年的眸中一片水汽,手臂挣扎着,却因为被扛着的方式看起来十分可怜“我不要坐马车”
宗阙扶着他的腰将人放下,看着拔腿就想往庄园里跑的人,扣住他的腰身道“你需要跟我一起去。”
这只血族宁愿装可怜也不发誓,就代表一定会去,而且绝对不会安分。
“珊迪,救我”约尔可怜兮兮的朝着闻声赶过来的女仆伸着手道。
少年眸中一片湿润,看起来凄惨兮兮,完全就是被主人欺压的小可怜,带他去巴伦城或许就是要去送给其它贵族。
珊迪有些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却被管家伸手拦下了“约尔做错了什么吗”
“只是在跟主人闹矛盾而已。”管家说道。
别人看的不清楚,他却是看的最清楚的,主人对少年的偏疼绝不仅仅限于情人。
“两个选择。”宗阙将人放上了马车,看着他水润的眸,完全无视了那种可怜兮兮道。
“我发誓我不去好了吧。”约尔吸着鼻子,戏瘾被满足以后心情有点儿不错。
“嗯。”宗阙扣住他的腰,将他从车上抱了下来,松开时却被少年挂在了身上。
“您伤害了我的心灵,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约尔仰头说道。
“在家乖一点。”宗阙托起他的脸颊,在那略微湿润的眼角处亲了一下。
约尔的眸轻轻颤了一下,微微放大,那种让他心脏紧缩的感觉再度升腾了起来,伴随着浓浓的不舍“你要早点回来。”
“好。”宗阙松开他坐上了马车,“回去吧。”
管家走了过去,在约尔后退时同样上了马车,拉上了车门。
车夫扬鞭,马车朝着庄园外驶去,转弯时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约尔转身,身后等待的仆从们皆是低下了头,珊迪轻轻松了一口气问道“您跟主人的矛盾已经解决了吗”
“他想让我陪他去巴伦城,但我觉得坐马车太疲惫了。”约尔语调轻松,活脱脱一个被宠坏了的小情人。
“其实陪伴在主人身边,或许他会把你介绍给其它的贵族。”珊迪慈爱道,“不过坐马车确实很疲惫。”
“巴伦城的贵族应该都认识我。”约尔含着笑容道,“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珊迪。”
“不客气。”珊迪有些莫名。
约尔走进庄园坐在了沙发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毯子,仆从如常往来忙碌,这座庄园却好像比以往安静很多。
书房里,卧室里,调香室,还有浴室,花园,每一处都好像有那个人的影子,每一处都找不到那个人。
约尔洗了个热水澡,进了卧室躺在了大床上看着窗外的日光,手轻轻在床上滑动着,这里到处都是爱伯兰留下的味道,昨晚他们还躺在一起说着话,现在那个人却已经离开了。
约尔翻了个身,心中有些空,没有分开时,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跟他形影不离了那么久。
“可恶”约尔拉上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翻滚了两下,虽然找到了一丝被他拥抱的感觉,却觉得心里好像更空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可怕。
可恶如果不是他发誓不去,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跟上去
可是那个人干嘛一定要让他发誓约尔展开了被子,看着床顶思索着。
他是不会听话,但难道是怕他套了马车跟上去但誓言对人类并没有约束力,对血族才有,爱伯兰又不知道他是血族。
但如果他知道呢
约尔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个猜想,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漫长的生命,时间的堆砌,还有他打量他的牙齿时的目光。
爱伯兰的医术毋庸置疑,根据仆从们的说法,他能够将人的肚子打开再缝合,而那套手术刀和缝伤口用的线他都是见过的。
那样细致的工作尤其要保护手,而一个经常用手术刀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手被餐具划伤
那一瞬间的灵光就像是将紧闭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够完全打开。
约尔从床上下去,穿上鞋子打量着这个房间,爱伯兰的书房,卧室还有调香室都是允许他随意进出的,书房和调香室的东西他都能够随意看到而且经常整理。
只有卧室他只会打开衣柜,而不会随意翻动其它的东西。
约尔的脑子里有些乱,他坐在了书桌前随意翻动了上面的书籍资料,那些只是关于医学的学术资料,很多他都看不懂。
什么也没有,约尔打开了右边的抽屉,里面放着的不过是整齐排列的饰品。
他将抽屉关上,心里有些闷,他在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爱伯兰如果知道他是血族,态度一定不会这么淡定,甚至刚开始没有给予任何的特殊对待。
手随意放在了左边的抽屉上,拉动时却是纹丝不动。
约尔的目光投注了过去,尝试着拉动了两下,发现这个抽屉竟然上了锁。
在这个庄园里只有研究室是上锁的,但那里的钥匙爱伯兰已经给了他,所有的资料他都可以随意动,如果他想要泄露出去,爱伯兰的商业王国将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那个人交付了身家,而那是不为人所知的,所以别人不了解爱伯兰,他可以说自己是了解他的。
但人类的感情很可能持续几年,甚至几十年才真正认清一个人,甚至一辈子都认清不了一个人。
他看过很多,好奇于他们为什么会为那种事情烦恼,如果觉得对方不值得信任,又为什么要在一起互相折磨
可身处其中时才发现,有些事情好像会让人踌躇不前。
约尔手上用力,直接拉开了那个抽屉,锁窍坏掉,巨大的响声却被厚重的门和地毯掩住了。
而他的眸触及抽屉之中的东西时,心脏微微收紧。
里面放着一把银枪,一个沾着血的死字,纸上的血字因为银枪的触碰而微微发黑,约尔将那两样东西取了出来,手指触碰到了银枪,其上镌刻的符文亮了一下,刺痛的感觉传了过来。
这是吸血鬼猎人的东西,而在这两样东西的下面压着一叠文书,约尔取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字,手指缓缓收紧。
上面并无标题,却一行行记录着关于血族的特征。
可以模拟体温,模拟心跳,但其它位置不具备人体特征,唾液含有治愈人体伤口的功效
每一项特征后都写了关于血族的推测。
如果说那把银枪只是对于血族威胁的提防的话,那么这份文书就是对他彻彻底底的研究。
约尔的身体因为那一行行的字而冷却了下来,他已经习惯了深夜和地底的寒冷,却第一次觉得人类的世界原来比那些还要冰冷。
湛蓝的眸在不知何时降临的夜色中变成了浓郁的红色,其中一片冰冷寒凉,但那漂亮的唇角却轻轻上扬,勾出了漂亮的弧度,身体随着笑容轻轻颤抖着。
他被骗了,被彻彻底底的骗了
爱伯兰确实不好美色,却对血族的身体极感兴趣,作为一位出色的没有任何失误的医生,他一早就发现了他的血族身份,也一早就知道他在演戏。
所以不断的拒绝,不断的点燃他的兴致,不断的让他主动向他靠近,不断的让他沉迷,所以他对于他性情的变化一点儿都不觉得突兀,所以他愿意配合他的演出。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因为尖锐的指甲而被破出了洞。
约尔抓住了心口,那里有一种非常痛的感觉传来,明明没有受伤,可是痛的他想要抓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他浑身好像都在蔓延着痛楚。
爱伯兰
月色照进了室内,被银辉笼罩的室内空无一人。
夜色漆黑,马车停在了巴伦城的小楼外,管家吩咐着仆从整理着行李箱,宗阙下了车,就着小楼内的烛火走了进去。
小楼不比庄园宽敞,却收拾的很齐整,宗阙用热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管家敲了门后捧来了伯爵的礼服“主人,这是明天的礼服和流程,早起需要沐浴换衣,去教廷祷告,接受教皇的赐福,然后前往王宫由女王亲自授爵,再参与王室的宴会。”
“我知道了,谢谢。”宗阙说道。
“您早点休息。”管家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宗阙看着纸上记录的流程,试穿了一下伯爵的礼服后上了床。
天色还不太明亮时,宗阙已经起床沐浴,换了礼服坐上马车前往教廷。
而当马车到达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破碎了黎明的黑暗,洒落在了雪白的教堂上,看起来就像是圣光降临,神圣而明亮。
无数教廷的侍卫驻守,马车打开时,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他一身漆黑的伯爵制服,其上以金线勾勒,繁琐的衬衫花领带着属于贵族的贵气,即使生着极像恶魔的黑发黑眸,即使没有流着贵族的血,也无损那道身影的沉稳,他比所有人都像贵族。
“爱伯兰伯爵,里面请。”门口迎接的教廷执事说道。
宗阙点了一下头,走向了教廷。
宽敞明亮的主教堂之中,年迈的教皇已经手执权杖在那里等候,他眯着苍老的眼睛看着走过来的男人道“欢迎你的到来,爱伯兰伯爵,先向神明祷告吧。”
“谢谢。”宗阙看向了他身后的神像,合起手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没有什么好祷告的,这样的仪式不过是走个形式。
宗阙重新睁开眼睛时,教皇举起了权杖,念着赐福的话语,极长的话语在这座教堂中响起,那镌刻着符文的权杖点在了宗阙的额头上,其上的光芒大盛。
宗阙眉头微动,教皇苍老的眼睛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在权杖的光芒泯灭之后看向了他道“你接触过血族”
“血族”宗阙问道。
“就是吸血鬼,他们很有可能在你的周围出现过。”教皇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刻满了符文的吊坠递给了他道,“这个戴在身上,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宗阙看着那枚十字架,伸手接了过来“感谢您的恩赐。”
“不用客气,你救了我的命,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教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向教廷求援。”
“好。”宗阙将那枚十字架放进了口袋里转身离开。
外面的阳光已盛,宗阙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室的仪仗队已经在外迎接。
骑着白马的骑士打头,前来迎接的马车以红绸铺就,车外则是一片纯白,以五匹白马拉动。
“爱伯兰伯爵,请上车。”女王的管家在看到他时前来迎接。
“这是女王的车架”宗阙看着那辆马车道。
“这是王室的车架,您可以放心坐。”女王的管家说道。
宗阙眸色微敛,走到车边踏了上去,王室越是重视,贵族们对他的芥蒂就会越深。
马车前行,游过了王道,进入了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宫之中。
地面以红毯铺就,无数穿着红色制服的侍卫林立,贵族们站在礼堂之中,而道路的尽头,王座之前,是那一身尊贵,头顶王冠,执着王杖的女王。
“爱伯兰伯爵,请。”女王的管家迎接道。
宗阙踩上了红毯,走向了礼堂,礼乐的吹奏声中,宗阙在无数贵族大臣的注视下走到了女王的面前行礼道“尊贵的女王陛下,日安。”
“爱伯兰,好久不见。”女王看着面前的男人,眸中闪过欣赏。
即使穿着华贵繁琐的礼服,即将被授予尊贵的爵位,这个人身上的气质也未有丝毫改变,这样的宠辱不惊,代表着这双肩膀可以扛起很多的事。
“好久不见。”宗阙简单寒暄,不再多话。
女王笑了一下,举起了自己的王杖道“亲爱爱伯兰威廉姆斯,你为王国开拓了商路,让它日益变得辉煌,我洛塔王国第十二任国王伊文捷琳授予你伯爵的爵位。”
王杖闪耀,宗阙半跪行礼,被那王杖点在了肩膀上。
杯爵转授,一应文书交接。
这一场授爵仪式在日到正午时才宣告结束,宗阙倒不觉得疲惫,只是贵族们很多已经站的不耐,纷纷散去,女王的额头虽然微微泌出了汗水,却依然端庄,只是她在众人离开时对着宗阙笑道“爱伯兰,有很多人期待今晚的宴会,不要失约了。”
宗阙看了她一眼道“不会。”
这是对方的好意,既是庆贺的宴会,也是无数贵族联姻的宴会,伯爵代表着拥有实权,如果能够与贵族联姻,之前所有的针锋相对都会化解。
宴会他会到场,但那些人的期待会落空。
女王笑了一下,管家上前引着宗阙离开了这里。
宗阙离开王宫上了马车,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换下了那套礼服。
“主人,这是为您的晚宴准备的礼服。”管家送来了新的礼服。
这一身的整体做工比王室给予的要简单低调的多。
“放下就行。”宗阙看着巴伦城新送来的店铺经营情况道。
然而等了一会儿,旁边的管家却没有离开的迹象,宗阙抬头道“还有什么事”
管家迟疑了一下问道“虽然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但您如果与贵族联姻,约尔您打算怎么办”
虽然贵族中很多人豢养情人,但不管多么喜爱,最开始联姻的时候是需要将情人处理干净的。
他的眸中有着担忧,宗阙开口道“不会有联姻。”
管家有些诧异“可是联姻可以解决您很多麻烦。”
“我已经有爱人了,不需要联姻,问题也可以有解决的办法。”宗阙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管家愣在了原地,他想自己和庄园里很多人都想岔了,他们总觉得没有贵族老爷会让另外一位男性作为庄园的男主人,但是他的主人可以开创这个先例“是,感谢您的回答。”
管家转身打算离开,楼下却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仆从气喘吁吁的上楼,被管家拦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米拉庄园送来了急信。”仆从将信递了过来道。
宗阙抬眸,管家将信转交,信笺打开,其上写着几个字约尔被劫持。
宗阙眉头微蹙,起身道“巴罗,准备回米拉的马车,通知王室,米拉出了急事,宴会要失约了。”
约尔不可能被劫持,之所以会这样写,一定是有他匆忙离开的痕迹。
“是。”管家有些疑惑,却是转身去办了。
宗阙坐上马车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三匹快马拉动,马车很快出了巴伦城,行驶在林间的路上。
道路不平,落日余晖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上,车厢内点燃的烛火随着震动时不时猛烈跳跃,管家看着静坐的主人问道“主人,米拉出了什么事”
“约尔出事了。”宗阙说道。
他如果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可能是有急事,被劫持的状况代表着他的心绪受到了极大的起伏。
是血族出了事,又或者是其它
宗阙沉吟着,本来在夜色中疾行的马蓦然齐齐停下,受惊般嘶鸣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管家猝不及防,险些因为惯性摔倒,好容易扶稳了转身问道。
车夫拉着马缰,却始终无法控制嘶鸣的马匹道“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夜色寂静,树叶在风中哗啦作响,与嘶鸣声交错在一起,让人的心里好像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烦躁。
马车的玻璃瞬间破碎,宗阙倾身护住管家的时候,车门被从外面扯开了,直接整个被来人在了地上。
月色笼罩,那双红色的眸底蕴着凉意,单脚踏上马车看到宗阙时唇角却勾起了笑容“找到你了。”
宗阙在看到他时想到了那个抽屉,管家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口张了几次才吐出了那个名字“约尔”,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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