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触摸心灵深处(6)

    “风刃, 燃烧”祁洧看着四面八方蔓延的藤蔓开口道。

    无数风刃从天空中形成,将那一片藤海劈的七零八碎,火焰如同在其上浇了滚油一样灼烧了起来, 腾起的火焰将大半边天空都染红了, 将冯延直接吞噬了进去, 不少异能者摇摇欲坠, 直接落入了其中。

    祁洧转身欲离开,四面的建筑纷纷颤抖,无数高楼被土层推着拔地而起, 拦住了四方的去路, 火焰顺着土墙挤压爬高, 将空气灼烧的微微扭曲。

    雷明的身上已经蒸腾出水分, 祁洧往上飞去, 可是土墙却直接合拢, 将这里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空气几乎是转瞬间灼烧一空,祁洧看着下面的火海道“移动。”

    大量的水却在此刻蓦然蔓延,无数灼热的蒸汽腾起,祁洧松开了雷明,出现在了包围之外, 脸上身上却已经带了灼烧的痕迹“疯子”

    “我就是疯子”冯延从包围的土石之中破出, 手上提着雷明早已不知死活的身体, 却在手松开对方的脖子时, 一道雷球从对方的体内抽出,蓦然了他的掌心之中,“哈哈哈哈哈你想试试是你的言灵快还是我的力量更快吗”

    雷明的身体坠落入了水汽之中, 大量的蒸汽蔓延出来, 几乎是瞬间覆盖了这一片区域。

    灼热的温度蒸腾在其中, 原本守在旁边的人再度后退撤离。

    祁洧一时分辨不出方向,只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破空声“移动。”

    藤蔓穿过他原本的位置,却直接朝着他现在的地方蹿了过来。

    “风”祁洧说出,风声呼啸,一丝电光在水雾之中跳动,蓦然一道雷霆仿佛从天空之中贯了下来,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风驱散了水雾,祁洧落在地上,口鼻之中喷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嘿嘿,哈哈哈”冯延落在地上,呼吸急促,浑身都有些震颤,状似癫狂的走了过来,“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只能失误一次。”

    “爆裂”祁洧撑起,吐出了一口鲜血,冯延的四肢在一瞬间爆裂了开来,让他的血液飞溅,直接跪在了原地,“凭你也配。”

    “凭我当然配”冯延爆裂的身体溢出了鲜血,却在迅速恢复着,在祁洧放大的眼睛中,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笑道,“我说过,我是全系,全系里面包括治愈系”

    “当初那个治愈系异能者死亡是你做的”祁洧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都被蔓延的藤蔓控制住了,“他可是你的人。”

    即使是言灵,也是以消耗力量为代价的,人类远达不到神的境界。

    “所以我让他融进了我的身体。”冯延朝他走了过去,“现在你也可以”

    “哈哈哈”祁洧笑的胸腔震颤,却被一道从地面凸起的土刺穿透了心脏,大量的血液涌了出来,让他的眼前一阵发黑,“混乱”

    这是他最后的力量。

    冯延脚步一滞,雷霆和火焰从身体内蓦然泄出,可就是这迟疑的一步,地面上的藤蔓蓦然断裂,一道黑影掠过,将祁洧从原地带走了,直接蹿向了远方。

    “影阁”冯延伸手调动力量,之前强压下去的雷霆却蓦然反噬,让他在空中喷出了一口鲜血,即使治愈系能力不断使用,雷霆也在不断肆虐破坏者,“影阁,影阁”

    他能吞噬雷明的异能,是因为对方还没有死绝,但祁洧被带走,到时候如果找回来一具尸体,将没有任何的作用

    影阁竟然敢坏他大事

    “冯哥”

    “老大”

    还活着的人纷纷利用异能跑了过来,冯延看着停留在几步之远迟疑不定的手下们道“下令,全力搜捕祁洧的踪迹”

    “是”有人领命,转身离去。

    有人小心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冯哥,您没事吧”

    “先回去。”冯延扶住了他,坐上了开过来的车。

    雷霆反复肆虐,让身体不断崩坏,又重新修补着,冯延调息着,用原来的力量引导着,却是血液不断的渗出,让整个车厢里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车子远离了那一片战场,在夜色中呼啸,车灯明亮,周围却很安静。

    冯延勉强平复伤势,躺在后座上有些昏昏欲睡,直到车子停下,旁边的车门打开,他睁开眼睛欲下车,却看到了等候在车门外不属于噬心的人。

    “陈说”

    这里不是他噬心的总部

    “你不叫冯延,你叫1号,从今以后只听从陈说的命令。”站在车门外的男人摘下了以往戴着的眼镜,对上冯延愤怒的视线说道。

    那双以往被眼镜遮挡十分斯文的眼睛,此刻却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让冯延的神色从愤怒挣扎变成了平静,话语也变得平直“我是1号,我只听陈说的命令。”

    “现在跟我走。”陈说重新戴上了眼镜道。

    冯延笔直的下车,即使嘴边还溢着鲜血,却跟上了陈说的脚步离开了原地。

    “将车子摧毁掩埋掉吧,不要露出什么痕迹。”陈说下达了指令。

    “是。”冯延目光呆滞,伸出手时那将车子彻底扭曲成了铁壳,被掩埋在了掀起的土层下。

    “走吧。”陈说手放进了风衣的口袋里,越过丛林,坐进了另外一辆车。

    漆黑的密林之中,祁洧躺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想要说话,却是七窍都溢着鲜血。

    “你放心,冯延会死的。”那一身漆黑的人道。

    “陈”祁洧已经看不清周围。

    “不是陈说,是虞云阅,陈说也是棋子。”那黑影说道。

    祁洧手指用力,唇角挂上了一抹不知是开心还是嘲讽的笑意,彻底失去了生息。

    暗影将人放下,转瞬离开了。

    虞云阅的黑子落下,看着已经无路可走的棋盘道“平局。”

    “嗯。”宗阙看着其他路,确实是平局。

    “副首领。”杜松从门外进来,走到了虞云阅面前道,“成了。”

    “已经确定冯延的踪迹了”虞云阅问道。

    “是。”杜松低着头道。

    虞云阅看向棋盘笑道“接下来轮到陈说了,他可真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宗阙听着他们的对话,知道噬心和缄默即将宣告破灭,按照原世界线的记载,七大组织第二个覆灭的是噬心,冯延率先挑起争端,江沉从中试探,将消息四散,引出了祁洧的动手,言灵虽然厉害,但有力量限制,而那一战中不管谁受了重伤,对将沉而言都是毫发无伤的,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长安的陈说异能是催眠。

    以精神为媒,想要催眠一个处于巅峰状态的异能者很难,但如果处于重伤状态,不管是言灵还是全系异能,都能够成为催眠者的助力。

    照他们的对话来看,是冯延。

    原世界线以江沉为主线,七大组织去其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现在看整个局势,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黄雀。

    棋局是平局,是噬心和缄默的平局,互相争端厮杀,各自零落毫无退路的平局,而棋手完好无损,等待着下一次的开局。

    宗阙的思维穿插了世界线,虞云阅让杜松下去后看向了正在收拾着棋局的男人笑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今晚的局看起来让你很满意。”宗阙将棋子分两边放好道。

    “也算不上满意。”虞云阅笑道,“只是预料之中的事而已。”

    “你想要的不是心盟的崛起。”宗阙看着他道。

    对方的棋下的很好,只需要赋予那些人想要的东西,足以让这个世界混乱。

    江沉,冯延,陈说,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当然不是,让它崛起有什么意义吗”虞云阅捻起了一枚棋子,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变得冰冷而阴沉,“这个世界早已经烂透了。”

    ,权力,欺辱,疾病,争端,只有用雷霆的手段将其彻底覆灭,才能从泥土之中开出新生的花朵。

    宗阙看着他毫无光芒的双眼,思索着他的遭遇,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厌弃这个世界。

    “不是遭遇,是它本身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虞云阅唇边勾起了笑容道,“你瞧,我一直待在这里静静养病,甚至没让心盟出手,它就已经混乱不堪了,你让我要怎么喜欢它呢”

    “天色很晚了,早点休息。”宗阙看了一下表起身道。

    他不知道他的遭遇,所以没办法劝他停手。

    即使他收手,这一场混战也是所有人希望而不可避免的。

    虞云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眸看向了窗外,即使层层的乌云遮挡,也还是能够寻觅到月色汇聚的地方。

    但即使如此,它也是清冷孤寂的。

    “首领。”杜松进来提醒道,“宗医生已经走了,您该睡觉了。”

    “杜松”虞云阅轻轻开口道,“祁洧死了。”

    杜松面色迟疑了一下“这个属下不知道。”

    “是影阁的人动的手。”虞云阅转眸看向了他道。

    杜松身体一僵,对上了他的眸,拳头握紧道“影阁”

    “你不知道吗”虞云阅看着他笑道,“你的首领下的命令,你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

    杜松浑身僵硬,背在身后的手酝酿着力量道“首领”

    而下一刻他的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利刃,让他的脖子被迫后仰,那双眸中却多了几分了然“是您的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来我身边的第一天。”虞云阅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解开领扣,寻觅着他脖子上的痕迹道,“影阁的易容术真是厉害。”

    杜松瞳孔收缩“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我”

    “因为看人演戏很有趣啊。”虞云阅揭下了他那里的面具道,“而且最开始我们是殊途同归的,通过你让影阁办事也方便很多,但影阁已经入局,我不能把你再留在身边了,真正的杜松呢”

    “当然已经死了。”杜松荒凉的笑了两声,“您的演技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有一个人总说我的演技有破绽。”虞云阅把玩着那张面具道,“可是你看,你从一开始就被骗的团团转,尽心尽力为我做了这么久的事,辛苦你了。”

    杜松的呼吸颤抖,神情抽搐,看着面前的人笑了两声“不辛苦,咱们早晚都会再见。”

    “说的也是。”虞云阅却不见恼怒,笑着抬了一下手。

    杜松的脖子被抹,被那道暗影拖了下去。

    面具被放在了桌子上,虞云阅洗了洗手,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他早已无所畏惧,甚至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夜色很深,宗阙却还待在实验室里做着研究,他的动作有条不紊,时针一点一点的跳过了十二点,却不见他停下来去睡觉。

    宿主,你不困吗1314问道。

    暂时睡不着。宗阙观察着培养皿中的生物迹象道。

    其中的生命很活跃,每一个都在挣扎着活下去。

    宿主,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1314觉得宿主的心情应该是不太愉快的。

    你那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想要活下去吗宗阙问道。

    这个世界的确混乱,想要从上而下的治愈它的确不太可能,异能者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不会让渡手中的权力,并非为首者能一力改变。

    如虞云阅所说的,也是江沉目前所做的,江沉是想摧毁所有异能者组织,而虞云阅则想要拉上所有肮脏污秽的权谋争端一起沉入地下。

    在他的眼里,江沉并不是救世主,他同样是权力争端的一部分,当一个人爬到了顶端,会走上跟现在异能者首领一样的道路。

    但世界必须以力量去维持秩序,而现在的矛盾与争端是因为不公平,也是因为混乱而缺乏集中的力量。

    但不论权力如何变迁,那个在花树下笑的风华绝代的人都存了死志,宗阙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可以治好他的身体,但没办法将他的心解救出来。

    如果怀揣着痛苦和怨恨而死去,太过于悲哀。

    宿主,心病需要心药医的。1314说道,这种东西没有的卖,不过可以篡改记忆。

    感情在本源世界也是不可售卖的东西,那种东西很珍贵。

    算了。宗阙收起了培养皿道。

    那一份记忆痛苦也好,失望也罢,擅自篡改都是对对方的不尊重,他不喜欢自己的记忆莫名其妙的缺失一块,对方应该也不喜欢。

    宿主,您之前不是说尊重他的选择吗1314问道。

    宗阙上好了锁,轻沉了一口气道我反悔了。

    那个人眸中没有任何光亮,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时候,他发现他不想让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他虽然能够窥探到对方的心理,却发现不管怎么研究,都找不到能解决那一方方面的办法。

    既然反悔了,那就赶紧追。1314撺掇道,把他抱回家,锁到家里rua秃他

    宗阙觉得它的前半句还算是靠谱,后半句就开始放飞自我。

    但怎么追求一个人给他想要的一切,但偏偏他想要的,他给不了。

    宗阙入睡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点,深夜寂静,连虫鸣声都停了下来,花室深处,躺在黑暗之中的人却是眉心紧促,却又无法从睡梦中挣脱出来,额头上渗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怪物,一个小怪物”

    “他是吃人心的怪物。”

    “他就是人家说的肚子里的蛔虫吧。”

    “他是虫子变的,好恶心”

    血液溅落,到处都是血,那些闯入的人比丧尸还要狰狞。

    小手被握着,可握着他的手好像也是粘腻的,透着很难闻的味道,然后将他塞进了一个小小的洞里,用杂草盖住。

    “待在这里不要出声,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才不是。”那稚嫩惶恐的声音道。

    她要引开那些人,她不会回来了。

    “听话,不要用你的能力。”她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塞回洞窟里转身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洞窟很小,夜色很深,风吹草动,阵阵脚步声夹杂着心声。

    “应该是读心术。”

    “烦死了,躲哪儿去了。”

    “要是我先找到,那就是一个大功。”

    “那女人真是到死都不说。”

    那些人四散着,又陆续离开,他不敢动,一直待在那里,再次醒来时却看到了洞口狰狞的脸,那是丧尸,他不断用嘴探着洞窟,就差一点儿就能咬到。

    “救”眼泪滑落,喉咙中却几乎失声。

    躺在床上的人眼泪不断滑落,却无法从梦魇之中挣脱,呼吸被哽住,几乎上不来气。

    宗阙施着针,将他的呼吸打通,可陷入沉睡的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

    他是在睡了一个小时后被突然叫醒的,那道暗影的刀落在他的脖子上,伴随着系统的大呼小叫,让他从睡眠中醒来,然而什么都来不及思索,匆匆赶来时对方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致。

    梦魇唤不醒,强行让他醒来可能会疯,他能做的只是控制住他斗转急下的病情。

    一根根针扎下,那眼角的泪水却未断绝。

    “呜不要针”

    极粗的针刺入了脊柱之中,其中的液体推进,那脆弱的身体持续陷入失声之中。

    “他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他真的有读心术吗。”

    “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

    “能不能将异能转移”

    “你说让人直接吞噬掉”

    “想要这种能力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可是一直在找他,到时候要是催眠成功,读心术也算是属于我们了。”

    “就是这种异能和普通的异能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藏在身体的哪一部分。”

    氤氲的灯光下,青年的手指用力抓握着,宗阙将人小心扶了起来,将药一点儿一点儿的顺下去。

    “怎么样了”藏身暗影之中的人声音有些嘶哑和紧张。

    “危险期已经度过去了,得让他自己醒。”宗阙将人放下,一一拔了针后系上了他的衣领,收拾好药箱却没有离开,“我今晚要守在这里,以免他的情况反复。”

    暗影之中没有回答,宗阙看着床上的人,拿过帕子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

    身体在洞穴之中攀爬,在听到一丁点儿声音时都会停下来,等到声音消失,继续往外爬。

    他不要留在那里,他不能留在那里,可是他应该去哪里

    逃亡,追逐,这个世界混乱又纷扰,就好像一直在那个洞窟里,就好像永远都逃不脱那冰冷的实验室,谁来救救他,没有人,没有人

    青年的呼吸平复,但睡眠并不安稳,宗阙放下帕子探着他的脉,被蜷缩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攥住,那样的力道甚至有些疼,宗阙看着那颤抖的身体,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

    床上躺着的人眉头缓缓平复着,宗阙看着彼此交握的手,他不知道对方的过往,但那段经历一定让他很绝望,绝望又希冀着,只需要一点点的光明,只要有人愿意握住他伸出的手,就足以将他解救出来。

    但那段岁月想必是没有的,所以他才会反复的陷入梦魇之中,自己在黑暗和绝望中踽踽独行,看遍了世间冷暖,读遍了人心黑暗,该怎么要求他去热爱这个世界

    宗阙看着沉沉睡着的人,将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些,他无法共情他的痛苦,但心头那种灼热滞闷的感觉,应该叫做心疼。

    如果他能来的更早一点儿,他的日子会不会过的开心一点儿

    1314。宗阙坐在床边叫了系统的名字。

    在,宿主您有什么吩咐1314问道。

    有没有逆转时光的东西宗阙问道。

    1314查询道您还没有进入过本源世界,没有这项使用权限。

    逆转时光相当于改变历史,如果宿主跟世界中的人产生了感情,又有目的的穿梭时空去除掉一些人,那么造成的蝴蝶效应是空前的,而新手宿主往往很难把控其中的度,一旦滥用,极有可能造成世界崩塌,不能随意使用。

    明白了。宗阙说道。

    过去就是过去,他的到来是为了这个人,已经相当于拿到了这个人命运的修改券,不能贪得无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帘缝隙中原本漆黑的天色变成了灰蒙蒙,有些许亮光透入,天色已经亮了。

    虞云阅睁开眼睛时手指轻动,感觉到了那滚烫的温度,他看向了床边坐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人,蓦然对上了对方睁开的眼睛。

    其中还有些疲惫,却在眉心微蹙后恢复了清明问道“觉得怎么样”

    “我昨晚又出事了”虞云阅能够感觉到眼睛的酸涩,说明昨晚应该是哭过。

    梦境里会出现什么,他不用回忆都知道,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那样的梦大动心神了。

    “嗯。”宗阙下意识收紧了手,看到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时松开了他的手,按住了他的脉道,“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了。”

    “我昨晚有说过什么吗”虞云阅想笑,却觉得有些疲惫,唇角勾不起来,却还是读到了这个人的心。

    “没说什么。”宗阙觉得他应该是不想让人反复去琢磨他的遭遇的,那些暴露弱点的东西,他都不愿意展露在别人面前。

    “我都听到了。”虞云阅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昨晚守在这里,回去休息吧,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纵欲过度。”

    “嗯。”宗阙起身道,“我先走了。”

    心神大恸一场,之前的药方还需要重新修改。

    他的背影离开,虞云阅抬起被紧握了半宿的手,上面有些发红,即使被松开了许久,还很温暖。

    久往的记忆代表着彼时的脆弱无助,那些惶惶不安的日子过去,告诉他必须要拥有力量,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再伤再疼,那也是属于他的记忆,从苦难中爬出,只会让他记得那份憎恨和厌恶。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因为曾经让他满世界躲藏的人已经下了地狱,也不希望任何人触及他的伤口,说些无关痛痒的悲悯的话。掀开自己的伤口,往往换来的只是片刻的悲悯和持续不断的嘲笑。

    痛苦这种事只会成为别人言谈之间的八卦,而无人能对此感同身受。

    想要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痛苦,就要让他们陷入同样的绝望之中,这才叫感同身受。

    但或许在某一个瞬间,他也会想有一个人能够拉他一把,只是现实将那种奢求碾碎,家破人亡,无数人追捕,破碎的无法长寿的身体,将所有的希望一点点磨灭。

    没有希望,就不会品尝到绝望的味道,可是宗阙的出现,又让他尝到了一丝丝的希望。

    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不对的。

    可是当他藏身在漆黑的通道时,那只握住他的手那么温暖,从外面透进来的光芒又那么明亮。

    虞云阅收紧了手指,看向了窗帘中央透进来的日光,他第一次有了难以抉择的时候。

    “你昨晚是怎么请他过来的”虞云阅在空旷的房间中问道。

    “刀架在脖子上。”那道声音说道,“主人,您的心动摇了,要我解决掉他吗”

    “不用,别对他动手。”虞云阅制止道。

    “是。”那道声音说道。

    虞云阅在床上翻了个身,枕在发丝上看向了窗外,手指轻轻摩挲笑道“幸好他是个普通人。”

    他没办法解决掉他,又不能让他离开,那就只能留在身边了,既然舍不得他的温暖,那么不管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怎么让他留下,他得好好想个办法。

    宗阙守了半夜,却也不算太困,不过是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苏醒了,为了避免生物钟颠倒,洗过脸,精神也恢复的差不多。

    他的卧室距离花室不过一个走廊的距离,宗阙看了看时间,提起药箱进了花室时,昨晚命悬一线的青年已然坐在窗边翻阅着画册了。

    他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早上也有乖乖喝药,只是宗阙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日把脉吃饭时都没有看见杜松的身影。

    “他被我派出去做任务了,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见到他了。”虞云阅托着腮看着他笑道,“你倒是很关心他。”

    “你日后生活起居由谁照顾”宗阙看着他的笑颜问道。

    原世界线中主角受何初就是在这一战之后进入心盟,又因为免疫异能的特殊性被留在了虞云阅的身边,源源不断的往外传递着消息,但从现在来看,他所传递的消息正是虞云阅想要让他传递出去的,那么杜松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个人只是看起来很忠心,以对方的读心术很轻易就能读到杜松的内心,但还一直把他留在了身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虞云阅轻叹了一口气笑道,“如果你是我的对手,那一定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可怕的敌人,幸亏你对权力没什么野心。”

    “你对权力也没有什么野心。”宗阙说道。

    “因为唾手可得嘛。”虞云阅笑道,“不过杜松没了,我需要招募一个新的照顾我起居的人,得给其他组织留足准备的时间,在这之前,能不能先拜托你”

    “嗯。”宗阙应道。

    其他组织准备的时间,不论哪一个派卧底来,都会走上跟杜松同样的道路。

    午饭用过,汤药喝尽,宗阙在他的面前摆上了清水,放上了一枚艳红的糖果。

    虞云阅剥开糖纸,将那小小的糖放入了口中笑道“看来我以后都不能得罪你了。”

    “嗯”宗阙有些疑惑。

    “你现在可是真正掌握我糖罐的男人。”虞云阅笑道。

    “吃糖会开心吗”宗阙看着他眼角眉梢透出的愉悦问道。

    如果糖果能让他开心,或者可以加量。

    “当然。”虞云阅托着腮笑道,“但加量你不会是想谋害我吧”

    宗阙“”

    “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出去散步吧。”虞云阅看着窗外道,“今天天气不错。”

    “早上没出去”宗阙看着外面多云的天气道。

    天气不热,这会儿出去也没关系。

    “自己一个人散步多无聊。”虞云阅起身说道。

    “稍等。”宗阙进了他的衣橱,拿上了外套和坐垫。

    天空多云,但容易有风。

    虞云阅接过外套穿上,系上了衣扣,发丝取出时却是略微纠缠,他轻轻嘶了一声,面前递过了一个坐垫。

    虞云阅抬眸伸手接过,男人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的解着他的发丝,将长发取出放好。

    发丝垂落,虞云阅双手拿着坐垫,轻轻回眸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这个人连在做这种事的时候都有一种极认真的感觉“我突然觉得我不用找其他人了。”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道“可以。”

    这样他也时时留意他的情况,避免再出现昨晚的意外。

    “但让你做这种事,总觉得有点儿大材小用。”虞云阅提起坐垫走出了门口笑道,“太暴殄天物了,我舍不得。”

    宗阙跟上了他的背影,觉得刚才那句话好像在撩他。

    宿主,快说你愿意1314当即就开始撺掇。

    宗阙不理它的想一出是一出,跟上了那道身影。

    多云的天气有风吹拂,倒没有那么闷,两人一左一右并行。

    微风吹拂,虞云阅看着花枝,思索着怎么才能让这个人明知道他无能为力,还愿意一直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宗阙看着身边好像已经恢复如初的人,想法中穿插了任务线,身边的人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伤口,但那样的伤痛会入梦,还让他的心神大恸,明显就是根源所在。

    他虽然答应了不成为他学医以来的污点,但有些事情可以在治好了之后再做。

    比起尊重他的意愿,让他带着伤痛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他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摒弃旧日的阴影,鲜活的活着。

    虞云阅目光微转,对上了男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双目对视,两个人的步伐几乎同时停下。

    “我好像读不到你的想法了。”虞云阅转身,对上了他平静的视线,却没有从其中察觉到丝毫动摇。

    这个人面对他,似乎总是无所畏惧的。

    “你在想什么”虞云阅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想你好好活着。”宗阙回答道。

    “好好活着”虞云阅有一瞬间的错愕,别开了视线,转过身重新迈开了步伐,回眸看了一眼跟上来的男人问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会成为你学医以来的污点吗”

    宗阙看着他不语,虞云阅却已经读到了他的心声笑道“你本来话就不多,现在直接省事了。”

    “有些话说与不说,彼此都明白。”宗阙说道。

    有些事情他不想说的那么明白,说破了并无益处。

    虞云阅平复了一下因为行走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失笑道“那感情好,反正我们互相都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干脆以后什么都不说,就互相看对方好了,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宗阙沉默了一下,这句话仍然有撩拨的意味。

    虞云阅抿唇轻笑,在看到长椅时走了过去,将坐垫放下道“开个玩笑,别介意。”

    “不会。”宗阙站在一旁,看着被风吹的有些微微颤动的花枝道,“今天不要散步太久。”

    “我就想坐在外面,里面待的我有些难受。”虞云阅微微仰头闭目,感受着清风浮动。

    青年坐在花树之下,神情是舒展的,就好像放下了所有的忧虑和烦恼,只为品尝着世间的美景。

    这一幕就像是雨后轻轻扇动翅膀的凤蝶,轻轻飞舞着落在了花蕊之上,带动了花枝轻颤,就像是雨后探头的小鹿陶醉于丛林的美好,眯上眼睛轻探,流连忘返。

    面前的景色很美好,宗阙看着他微微起伏的气息,思绪放的很空,不让自己的思维搅扰他。

    虞云阅静默片刻,本来静放的手指轻动,睁开了眼睛道“好像有点儿冷。”

    “回去吗”宗阙问道,

    “不想回去,你帮我去拿一条薄毯吧。”虞云阅说道。

    宗阙打量着周围,这附近没有其他人。

    “放心吧,昨晚请你的人一直都在。”虞云阅笑道,“你快去快回。”

    “嗯。”宗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虞云阅轻碰着身旁的花枝,看向了树林之中的暗影处轻轻摇头,脚步声和心声靠近,一道靛蓝的工服出现在余光中,匕首架上了他的脖子“别动。”

    虞云阅轻轻仰头,顺着匕首的方向看向了来人惊讶道“吴叔”

    来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修剪这片花园的园丁。

    “吴叔”蹙了下眉,看着面前漂亮无害的青年确认道“你是虞云阅”

    虞云阅眸光轻动,声音温柔而带着恐惧“我不是,我是庞首领的弟弟。”

    看来影阁只有对他的外貌描述,却没有具体的画像和照片。

    吴叔打量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柔弱青年,影阁的描述中虞云阅是长发,喜唐装,长的很出色,每天早上会在花园里散步,因为身体弱,只能出来一会儿,面前的青年很多都对的上,但看起来身姿挺拔,没看出哪里病弱“别耍花样,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不敢。”虞云阅垂眸看着紧贴脖子的匕首说道,“您要找谁”

    “找虞云阅。”吴叔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匕首架住道,“带我去找他,别耍花招。”

    “可是他身边有一个暗杀的高手,你不是他的对手。”虞云阅看着远处消失的身影,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那是我的事,挟持了你我不信他们敢随便动手。”吴叔的匕首收紧了一些,推着他的肩膀道,“走”

    虞云阅步伐未动,身后的人已经停滞失声,他握着匕首的手被旁边伸出的手握住,身体则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匕首声音落地,虞云阅转眸看着绕后将人制住的男人,心里有些可惜没用上的英雄救美,却被男人靠近轻轻抬起了下颌,心中微动,却见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脖子上,然后读到了对方确定伤痕的心声。

    “只是浅浅一道印记,没关系”虞云阅被松开时低头,却对上了对方略有些沉的眸,一时话语卡住。

    “先回去。”宗阙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即使这周围看起来无人,也会有人来处理这个人。

    宗阙率先迈开了步伐,却在走了几步后回眸看向了站在原地的青年。

    虞云阅跟上,走在他的身侧轻轻转眸看他,这个人的心声并未改变,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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