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牙得知余慧身世,对余慧态度好了不少,虽然同情,也愤慨,但也不是余慧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还是得最终核验。
大白牙就准备按照原计划把人提去前院,跟前头茂国公府一干被看押的主子们会和,顺便查验下余慧所说真假。
余慧就这么着被大白牙带着,一路走过花园,假山,亭台楼阁,廊沿,仪门,最后被带到前院茂国公府正堂正院。
接近这偌大的正堂的时候,老远的,余慧就听到了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恓惶不平、不认命,那声音的主人
嗯,要是自己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老妖婆最宠爱的小儿子杜耀祖,因着如贾母对次子般过份的宠爱,老国公故去,老妖婆至今都不愿意把小儿分出去,却不顾丈夫遗愿,一心想把庶出的大房,也就是自家姑父姑姑给分出去。
那声音凄厉的喊着什么
“你个区区四品指挥使,怎可在我茂国公府放肆我家祠堂里可是供奉着开国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的说什么我杜家贪污军饷、救灾款,什么纵容宗亲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圈地掩丁口那都是诬陷,这些莫须有的罪责我们杜家不认不过是有心人的算计,跟墙倒众人推的落井下石罢了,我不服,我不服我要见我哥,我要面见陛下,我要面见陛下我杜家是功臣之后,我们要面见陛下,我要申诉,我要见我哥,我们要面见陛下陈述冤屈”
茂国公府前院正堂上首,中正堂牌匾下,此次负责抄家的指挥使大人,手端着茶杯,斜倚在手下贴心搬来的太师椅上。
本在恣意品茗的他,起先是任由自命不凡的杜耀祖在下头犬吠的,不过这货越吠越难听,越吠越大声,奉旨抄家的指挥使不禁皱了皱眉,手里捏着的茶碗盖重重往茶碗上一丢,看着下头垂死挣扎的杜耀祖冷笑一声。
“本官劝杜三爷还是省点力气,悠着点,要知道,本官手底下这些个弟兄手里的长刀可是不长眼的,杜三爷乃是精贵人,这般闹腾,若是一个不慎伤了自己,倒时候莫要说是见陛下,就是见你兄长,啧啧啧”,指挥使戏谑的摇头,“怕是也难啦”
“啊你个狗日的,不就是个区区四品指挥使么,你以为我杜耀祖会怕你,你可知”
见丈夫越说越不像话,甚至都不明白什么是人在屋檐下,身为妻子的秦卿急了,顾不上去哄身边哭成一片的儿女,忙的匍匐上前,一把拽住丈夫的胳膊,眼里带着哀求。
“三爷,三爷,您别这样,别这样啊您且先冷静冷静,您看看孩子们,看看妾身,还有母亲,母亲还在呢三爷,您别这样,别闹了行不行三爷”
指挥使见下头还算有聪明人,冷笑着附和“对啊,杜三爷,想想老夫人,想想你身后的妻儿,本官劝你还是放老实点,免得受罪。”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平日里就自以为是的杜三爷哪里肯让
最是受不得激的杜耀祖,啊的大喊一声,一把推开身边拉扯劝解自己的妻子,伸手就去推搡架在自己身前交错的长刀,声音凄厉如兽吼。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许秧狗贼爷看你就是记恨我杜家,故意找茬,趁机落井下石,折辱我满门”
被唤许秧的指挥使,看着到了现在还不认命,还只会冲动行事的杜耀祖,他眯了眯眼,态度也阴郁起来。
再说了,他也的确跟这茂国公府有仇不是,要不然,在知道茂国公府倒了霉后,他也不会动用了救驾的功劳,主动请旨前来查抄,为的不就是来亲眼看看,这个害了家姐命丧黄泉的杜家家破人亡的吗
许秧阴沉着脸,笑的邪肆,背负双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抬脚踹在杜耀祖的心口上不放。
“哼杜三爷好大的口气,本官奉陛下旨意查抄茂国公府,杜三爷竟还口口声声不服,不知三爷是不服陛下还是说你杜家要抗旨不遵若是如此,本官成全你哟”
杜耀祖往日里哪里受过这般的气,立时被激的张牙舞爪的朝着许秧狠狠扑去,“啊许秧,许秧,你个小人,你公报私仇,你公报私仇”
只可惜,身前有刀,胸上有脚,他一个纨绔花架子,哪里能动弹分毫不过是在无端激怒对方罢了。
可他要作死激怒眼前不怀好意的人,自己却不能任由他作死,她的身后还有一双儿女啊
想到此,秦卿明智了一把,再不复刚才温柔的劝解,干脆一把扑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死死禁锢住发癫的丈夫,口中凄苦。
“三爷,妾身求求您,别闹了,别闹了,一切等二哥回来再说,等二哥回来再说啊”
还算是有聪明人。
许秧瞄了眼跟前努力撕扯的夫妻俩,见窝囊废有被妻子拉下去的征兆,不知想到什么,许秧闭了闭眼,倒是大度的高抬贵脚,转身往来时的台阶上走,不过走了两步,许秧突然回头对着窝囊废莞尔一笑。
“你们要等杜耀宗杜国公呵不怕好心告知诸位,不必等了,杜国公今日早朝就已经被陛下下旨拿下,诸位可以到大理寺地牢跟杜国公去团聚。”
“什么,你说什么许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如果刚才,国公夫人柳娴雅还能安奈的住的话,此刻得到了丈夫确切的消息,她不由松开怀里紧紧护着的幼女六姑娘杜欣荣,一个箭步窜到杜耀祖身边,伸手死死扒住身前拦路的交叉长刀背,双眼紧盯着上头复又坐回太师椅上的许秧。
只可惜,许秧存了戏耍泄愤之心,见茂国公府的人不好他心里才爽,他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姿态,故意的讥讽,故意的透话,看到茂国公府全家不好,他就心安了。
面对柳娴雅的急切,根本不打算再开口的许秧,懒洋洋的朝着身边的亲卫一抬手,对方捧上新蓄好的茶,许秧接过,低头抿了一口,笑道。
“嗯,你们茂国公府,哦,不对,打从今日起,大靖朝就没有什么茂国公了,应该说是你们杜家。”,许秧阴阳怪气的一副气死人不偿命,“你们杜家不愧是连军饷、赈灾款都贪,还霸占田地横行乡里的主,这茶,啧啧啧味道好极了”
杜耀祖疯如狗“啊狗日的许秧,爷跟你拼啦”
柳娴雅目次欲裂“许大人”
见自家子孙后辈都不成器,一直跪坐在看押圈子中心,伸手护着跟前两个嫡出孙儿的周娉婷脸色不愉,瞪了眼丢人现眼,一点风骨都无的小儿与儿媳,周娉婷狠厉发话。
“老三,你们都给我回来,我杜家堂堂开国元勋,战功赫赫,便是弃武从文,也不能丢了祖宗英烈的风骨,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可是母亲”
余慧被大白牙带着跨过正堂侧门进来的时候,听到的,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情景。
而她自己最最关切的杜家大房,她的姑姑,她的小表妹,还有她姑父
透过院中密密匝匝,手持长刀看押院中一众人犯的军士身影,余慧一眼就看到了,正一脸关切朝着自己看来,脸上闪过欣喜又转瞬间被自责懊悔所笼罩的姑姑;
再看姑姑怀里,脸上闪着害怕与懵懂,身上却已经被张奶娘按照自己的要求,妥帖换上了衣裳的小表妹;
视线最后落在,望着自己一脸关切又失望的姑父身上;
于苏给他们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们也别担心,别自责,更无需失望。
她不逃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接下来,她还有戏要唱。
余慧安抚好亲人,老实的站在大白牙身边,那头喧闹的人群在看到自己出现后,现场有了片刻安静,几乎是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自己看来。
隔着最近的杜耀祖与他的妻子秦卿,淡漠看了一眼,见是自己,夫妻二人果断收回视线,那位了不得的三爷,又发疯般咬着人家指挥使去了。
至于一直看自己不爽,又巴不得自己赶紧去玷污,自己丈夫看中的那好继子的国公夫人柳娴雅
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瞬,眼中闪过厌恶,一触即离。
余慧不以为意,只低下头不去看这群自己同样也厌恶的家伙们。
只是低头的瞬间,她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紧盯自己不放,余慧抬头,却发现,拿到视线竟然是老妖婆的。
她看自己作甚
余慧可不认为,老妖婆看自己是关心自己,也不认为老妖婆心里憋着好屁,更不会认为自己一盆金盏菊,就能换得老妖婆的注意,更何论那金盏菊还是自己特意给杜嬷嬷特意准备哒。
说起杜嬷嬷,她人呢
扫眼望去,眼前被看押的人群中只有杜家的主子,没有下人的踪影,想来杜嬷嬷等下人,是被看押在了别的院落了吧
余慧眯眼想着,而人群中,在看到余慧的目光朝着自己望了一眼后,老妖婆迅速低头,抬手摩挲着自己怀里两个,一直埋头在自己怀中,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的孩童,连连自我安慰着。
这回被押解过来的人,是那没教养,没眼力的投亲孤女,甚好,甚好
只要再拖延拖延时间,想必到时候自己的贴心大嬷嬷杜芬芳,该是护着她的五郎跟七郎离开公府的范围,成功逃出生天了吧
周娉婷下意识的抬眼扫向余慧刚才走进来的侧门,心里不住祈祷,这些抄家的该死家伙们,千万不要发现自己怀中的异常,也不要发现自己让心腹嬷嬷趁着抄家混乱,带去换下锦袍穿上了下人衣裳的两个嫡孙。
只希望芬儿不要让自己失望,只希望还来得及,自己的两个孙儿还来得及混出府去
若是他们能出得去,也不枉自己冒险冒死一场,便是难逃一死,到了地下,见了故去的丈夫,她也可以抬头挺胸的跟丈夫说,自己为杜家留下了嫡亲两儿的嫡枝后辈,留下的二房的五郎,三房的七郎,她周娉婷对杜家是有恩的,她给杜家留下了根。
至于现下还死死护在自己身前,神情坚毅的嫡长孙
孩子啊,怨只怨你的年纪太大不好偷渡,而事发又太急,一时半会,祖母也护不住你要怪只怪你占了世子的位置太显眼,怪你自己命不好
成功为自己找到借口的周娉婷,视线对上眼前世子杜禹辰关切的双眸时,她压下眼底的愧疚,慢慢的把目光移开。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周娉婷心里还在下意识的想,家中还有丹书铁券,一切罪名也还最终确定,皇帝的判词也还未下达,他们都还活的好好的,进个大理寺地牢又能怎样
君不见王朝变迁,进天牢,赴死牢的都多了去了,那些也不是全都死了不是
他们杜家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还有机会,大孙儿也还是能活的,他也还是堂堂世子。
至于被送出去的那俩孩子,他们都是自己嫡出的嫡枝孙儿,年纪又不大,若此次大祸他们公府能挺过去,俩孩子再接回来,也依旧是他们茂国公府金尊玉贵的爷,若是不能他们逃出生天留得性命,杜家也能留下两条根,自己也就不算愧对丈夫,愧对杜家列祖列宗,愧对自己多年宗妇的责任了。
周娉婷再不去看犯蠢的幺儿,只把头埋下,把怀里的两个假孙子抱的更紧了些。
而被他放弃的世子杜禹辰,视线错愕的落在了余慧身上那么一瞬,转而收回,人又坚定的护着他身后的祖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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