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小说:娇怜 作者:椒盐小甜饼
    高兴吗

    宁懿皇姐带着促狭的询问声里,李羡鱼只觉得面上的热度一阵高过一阵,连带着思绪也是乱糟糟的一团。

    高兴,不高兴。

    好像怎样回答都不对。

    思绪紊乱中,她磕磕巴巴地问“我、我应当觉得高兴吗”

    宁懿眼底的笑意愈浓。

    她俯身,贴近李羡鱼的耳畔,红唇微启,语声甜哑,蛊惑一般。

    “这宫里有趣的事不多。你应当学着,自己找些乐子。让自己高兴些。”

    “若是他不能让你高兴,便由我做主,让羌无将他撵出宫去,再换个新的。”

    李羡鱼没能听懂前一句话,但是她听懂了后一句。

    若是临渊不能让她高兴,宁懿皇姐便要让羌无将临渊撵出去。

    于是她立时抬起眼来,坚定道“临渊能让我高兴。”

    宁懿闻言,凤眼微眯。

    她端详了李羡鱼一阵,轻笑出声。

    “怎么个高兴法,说来让我听听”

    李羡鱼答不上来。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那是我与临渊的事,不能说与皇姐听。”

    她生怕宁懿追问下去,立时便从靠背椅上站起身来。心虚地福身便走。

    “时辰不早,我,我先回去了。”

    宁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并不起身。

    直至李羡鱼的身影消失在金雀屏风后,这才徐徐垂手,抚着怀中的雪貂柔顺的皮毛,低笑出声。

    “小东西可真有意思。”

    凤仪殿外,东宫舆轿落地。

    年轻的储君着一身月白色银纹锦袍,戴沉香玉冠,徐徐自轿上而下。

    略一抬目,却见身着红裙的少女匆匆自玉阶上而下,雪腮微红,神色慌乱。

    他的视线微顿。

    “小九”

    李羡鱼离得稍远,并未听见他的语声,仍旧是提着裙裾,顺着来时的方向匆匆去了。

    身旁的长随道“殿下,可需我等前去拦下九公主”

    “不必了,小九怕生,别吓到她。”

    李宴温声,收回视线,顺玉阶而上。

    殿前守着的执霜上前行礼“奴婢叩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李宴问她“皇妹可在殿内”

    执霜迟疑“公主恐在歇息,请容奴婢先去通禀一声。”

    她说罢,立时福身,往殿内疾步而去。

    稍顷,她重新打帘出来,小心翼翼道“殿下,公主正在喂她的雪貂。”

    执霜已转述得极为婉转。

    毕竟方才她进殿通禀的时候,公主可是连头也未抬。仿佛这位嫡亲皇兄的到访,还不如喂怀中的雪貂吃食更为重要。

    长随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皆不做声。

    毕竟太子与嫡公主虽是一母所出,却一温和雅正,一张扬恣意。性格迴异,不合倒也是常事。

    李宴亦只是淡淡垂眼“引路吧。”

    执霜唯有称是。

    李宴将长随留在殿外,独自入内。

    红帐深处,嫡公主宁懿依旧倚在贵妃榻上,神色慵然,也并未更衣,只随意披了件银狐毛的斗篷掩住松敞的外裳。

    见李宴进来,她也并无多大反应,只是仍旧从金盘内捻起块生羊肉,去喂那雪貂。

    李宴走近,先闻见带血羊肉的膻腥,继而便是那似麝香而非麝香的味道。

    “宁懿。”

    李宴抬手轻摁了摁眉心,有些无奈“毕竟是在宫中,不要太过荒唐。”

    “皇兄若有这份闲心,不若去管管父皇。”

    宁懿将羊肉丢给雪貂,漫不经心地拿帕子揩着指尖“听闻父皇月前才办了大选,如今又想在通州大建行宫,广纳沿途佳丽。可比我荒唐的多怎么也不见皇兄过去劝劝”

    李宴俯身,从屉子里取出一罐沉水香来,以小银匙舀出些浅棕色的香药添进博山炉中,语调平和“皇妹怎知我未曾劝过”

    宁懿逗弄着怀中雪貂,语声慵懒“上一个去劝父皇的,已经被贬去守城门了。”

    “皇兄可要当心,可别落得个储君守城门的下场。”

    李宴颔首,将博山炉中的香药点燃,神容淡淡“那便多谢皇妹提点。”

    “不过,天子尚且守国门。若是大玥有需储君守城门的那一日,我亦在所不辞。”

    他的语声落下,沉香水清冷的香气随之从博山炉中腾起,无声将殿内旖旎的气息驱离。

    宁懿眯眸,凤目轻抬。

    红帐深处,兄妹二人一卧一立,隔一鼎珐琅博山炉两两对望,视线交汇处,尽是明厉锋芒。

    稍顷,宁懿坐起身来,殷红唇瓣往上扬起。

    “那我可等着皇兄这一日。”

    兄妹俩针锋相对时,李羡鱼已回到自己的寝殿。

    第一桩事,便是急匆匆地去寻临渊。

    穿着红裙的少女匆匆绕过照壁,走过九曲回廊,终于在离开时的庭院中见到了临渊。

    此刻正是黄昏时节。

    少年独自坐在空寂的庭院中等她,身后红枫似火,落日熔金。

    李羡鱼踏着凤凰树金黄的落叶小跑过去,弯眉唤他“临渊”

    她一路跑到少年跟前,气喘微微,眉眼却是笑的“我可算是在晚膳前回来了。”

    比起皇姐的凤仪宫,她更喜欢自己的披香殿。

    比起皇姐,她更愿意与临渊在一起。

    毕竟临渊身上没有古怪的香气,也不会一言不合便伸手来揉她的脸。

    “公主。”

    临渊从石凳上起身,拿起一直放在身畔的食盒与梅瓶。

    梅瓶中的桂花依旧粲然如金,食盒内的点心却早已散尽了热气。

    “时已黄昏,公主可还要去看望皇姐”他问。

    李羡鱼喘匀了气息,轻轻摇头“宁懿皇姐说,雅善皇姐的身子不好。一连十数日,都要闭门谢客。”

    她说着,又接过临渊手里的食盒与梅瓶放回坐楣上,抬起一双清澈的杏花眸望向他“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临渊问“什么事”

    李羡鱼认认真真地道“当务之急是,你得让我高兴才行。”

    “你若是不能让我高兴,宁懿皇姐便要把你撵出去了。”

    临渊垂眼,问她“公主现在不高兴吗”

    李羡鱼略想了想。

    只要是在她的披香殿里,教引嬷嬷们不来的日子,她大多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

    即便是要做各种课业,也能抽出空来,自个翻翻话本子,抑或是与月见竹瓷她们打打香篆,制制香饼,再玩些其他有趣的游戏。

    她想至此,像是倏然明白过来为何皇姐问她怎么个高兴法的时候,她会答不上来了。

    于是她弯眉道“你得陪我玩才行。”

    “来披香殿那么久,你都没陪我好好玩过。”

    临渊忖了忖,问她“公主想玩什么”

    李羡鱼方想启唇,将素日里与月见她们玩的那些一一说给临渊,话到齿畔,却又顿住。

    临渊是男子,男子喜欢玩的东西,兴许与姑娘们是不一样的。

    例如她的皇兄们,便更喜欢蹴鞠、捶丸与投壶之类。

    可是蹴鞠与捶丸两样她都不会,投壶虽会,却玩得不好。

    每次年节的时候,和皇兄皇姐们一起玩投壶,她就从来都没能赢到过彩头。

    要是总是输的话,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呢

    她这般想着,便提出个折中的法子“要不,你与我玩六博吧。”

    “六博”

    临渊眉心微皱。

    他似乎听过这个词汇,可若要往深处去想,却仍旧是一片空白。

    李羡鱼以为他不会,便安慰他“很简单的,我教你,保证你听完便学会了。”

    说着,李羡鱼便拉着他的袖口,带着他走到寝殿里,从屉子里翻出打六博用的棋盘与棋子来。

    “喏,这是棋盘,这是棋子。六黑六白,左右分立,中间隔一道为水,水中放有两鱼。博时先掷采,后行棋。棋到水处则食鱼,亦名牵鱼,每牵鱼一次得二筹,连牵两鱼,则得三筹,谁先获得六筹,便为胜。”

    李羡鱼说完,却隐约觉得似乎还缺些什么。

    她略想了想,杏眸微亮。

    “对了,还缺些彩头”

    打六博一般都是要些彩头的。

    可临渊是第一次玩六博,若是她就这样赢他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好

    颇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她这般想着,便没去拿用来当彩头的银瓜子,只是又从屉子里拿了支湖笔,妆台上拿了盒胭脂。

    “彩头便是赢的人可以用湖笔沾着胭脂,往输的人脸上画画,画什么都行,由赢家说的算,输家不许抵赖。”

    临渊对此并无什么异议。

    他抬手,根据李羡鱼说的规则往棋盘上步子,又将掷采用的博箸递与她“公主先行。”

    李羡鱼不好意思占他这个第一次玩的人的便宜,便将棋盘掉了个个,把黑子与博箸都让给他“还是你先行吧。”

    临渊见她坚持,便也不推辞,执黑先行。

    起初的时候,略有生涩,几个来回后,却又十分熟稔,像是曾经打过千百次一般。

    很快,便连牵走河中两鱼。

    李羡鱼愣愣看着,鼓起腮来“你之前一定是玩过六博的。”

    她却当做他从未玩过,还偷偷让着他。

    她说着,也不再手软,也连牵走河中两鱼。

    临渊略想了想道“或许吧。”

    他顺势牵走最后两鱼,平静道“不记得了。”

    说罢,他垂眼看向眼前正望着空空如也的水还未回过神来的少女,略想了想,又道“这局可以不算。”

    话音方落,李羡鱼却已将胭脂与湖笔递到他的手畔。

    “我可不是那等输了便抵赖的人。”她弯了弯眉毛,仰起脸来,大大方方地道“喏,你画吧。不过下一局,我可是要赢回来的。”

    临渊薄唇轻抬,旋开手里的胭脂,湖笔略微一沾,往她的面上轻点一下,道“好了。”

    李羡鱼立时回过身去,望向身侧不远处的镜台。

    镜中的少女面颊白净,唯独左边梨涡处被以胭脂点上一个红点,小巧可爱。

    李羡鱼轻眨了眨眼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她与月见竹瓷玩的时候,赢了棋,可是要往她们面上画乌龟的。

    李羡鱼这样想着,却仍旧是将棋盘掉了个个,将黑棋拿到手里。

    她道“这次到我先行。”

    既然临渊玩过六博,她便不让着他了。

    临渊没有异议,顺手将博箸也递与了她。

    可惜这次,李羡鱼的运气却不好,每次掷箸时箸都不向着她。

    很快便又输一局,右边梨涡处也被点了对称的一点。

    往镜里一照,像是年画里的娃娃。

    李羡鱼不甘心,又执起箸来。

    她道“这次我一定能赢你的。”

    很快,棋局过半,两人相持不下。

    只等着最后一鱼分出胜负。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临渊却倏然抬首,看向槅扇的方向。

    一个分心,手中的白子落偏,将最后一鱼拱手让给了李羡鱼。

    李羡鱼笑起来,立时便牵走了那鱼“这次可轮到我画你了。”

    她将临渊手边的湖笔拿了过来,重新沾了沾胭脂,满心欢喜地凑近了些,想着要画些什么。

    既然临渊牵走了她那么多鱼,要不,便画一条小红鱼吧。

    她这般想着,便要往少年面上落笔。

    许是她离得太近的缘故,临渊下意识地往后仰退,笔尖落空。

    李羡鱼立时抿起唇来。

    “说好的,不能抵赖的。我方才都没抵赖。”

    她说着,又将身子欺近了些,一手压着他的肩,不让他闪躲,一手拿着胭脂湖笔,往他的面上轻落。

    她离得这般近,身上清浅的木芙蓉香气如云雾拂来,纤长的羽睫随呼吸而轻扇,蒲花般轻轻拂过他的鬓发。

    她道“愿赌服输。”

    临渊的身子微僵,修长手指握紧了棋盘,手背上青筋微显,却终于没再后退。

    李羡鱼便这般高高兴兴地往他面上画出个圆滚滚的鱼身来,正打算勾勒出鱼尾,却听槅扇被人叩响。

    外头传来月见的语声“公主,奴婢给您送晚膳过来。”

    李羡鱼一惊,手里的胭脂笔一时没有拿稳,从指尖掉落下去。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临渊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先她一步将那支湖笔握在手中。

    李羡鱼没收住手,纤指一收,便紧紧地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来晚了,这章48h内评论都有道歉的小红包qaq

    然后是关于昨天没更的处理方式

    因为现在榜单原因,字数不能超过某个上限,而且最近的状态也欠佳,无法日六,还要存入v的万字更新,立刻补更有点困难。

    所以我打算在v后,挑两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分别双更,算是双倍补上qaq

    还有经过这次的教训,我打算趁着有状态的日子多码字,努力存稿了。没有存稿不稳定因素实在是太多啦。

    争取以后都能准时准点20点00更,再咕咕就让我掉头发qaq

    1博时先掷采,后行棋。棋到水处则食鱼,食一鱼得二筹

    2每牵鱼一次,获得博筹二根,连牵两次鱼,获得博筹三根,谁先获得六根博筹,就算获胜

    来源于百度百科汉朝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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