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一一一·【第三个世界·西洲曲】·9 ……

小说:黑莲花一身正义! 作者:飞樱
    宋槿月心想, 现在还不是与这个小孤女硬拼的时刻。而且师兄碍于礼法道义,也的确不会贸然应承父亲,公然毁弃前一门婚约。

    可她既然来到了这里, 就不会轻言放弃。这不仅是父亲的心愿, 更是她长久以来的渴盼。

    父亲曾私下对她有言, 天下俊才千千万,但盛如惊乃是其中最出类拔萃之辈, 亦会是其中最值得托付之人。只因以他的品格,断不会仗着年少风流,便妻四妾,红颜无数。

    可她事前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江北盛家村里的孤女, 竟是如此有心计之人。

    她无父无母, 身后没有得力的家世,亦没有绝佳的清名作为后盾;于是她要毁去父亲的一世清誉,因为这样的话宋槿月值得骄傲的优势就又少了一项。

    宋槿月心想, 这个孤女以为她是那么浅薄易怒之辈吗那就看错她了。

    她有足够的耐心,也应有足够的修养,等待好的结果。

    这孤女直白又凶莽,那么她就应当表现出文雅体贴的一面。

    因为师兄需要的, 一定不是一个打手,而是一个贤内助。

    在心下计议已定, 宋槿月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是自然”她声如蚊蚋,充分表现出了她骤失慈父之后的飘零心碎之感,衬得方才声色俱厉的纪折梅是何等的不通人情。

    “我我只是托庇于师兄垂怜,万不敢再有其它纪姑娘何故咄咄逼人”

    谢琇笑了。

    “我也是担心宋姑娘,一时情急, 才说了重话。万望宋姑娘莫怪。”她缓下面色,好言好语道。

    “宋先生一生高洁出世,临了唯有宋姑娘一线血脉留存,弦哥定是要为恩师着想,因此我劝宋姑娘慎之又慎。”

    宋槿月一口银牙真的要咬碎了。

    怎么还会有这种穷追猛打、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

    摆脱了热心的小师妹,盛应弦与谢琇向着仙客镇出发了。

    仙客镇距离中京其实最多也就是两百里,不过在古代这种车马很慢的时代,两百里也算是一段不小的距离了。

    盛应弦原本想骑马疾行,但又担心穿帮;另外到了仙客镇,他们两人之间的剧本要怎么编,要不要预先设计一下,还需要他们两人商量。所以他们最后选择了马车。

    盛应弦也不是孤身前往不辨深浅之地,贸然打探消息的。他临行前吩咐了两名云川卫里的得力下属骑马跟随在后面,大家装作不认识彼此的模样,分头打探。

    既是化装暗探,就须得有个说出去无人怀疑的身份与背景故事。

    盛应弦虽然对暗中调查任务并不陌生,但从前却很少会出这种还需要女眷配合的任务。以前他扮起侍卫、衙差、江湖人士、世家公子,甚至是苦力来都并不费力,唯一感到有些吃力的是扮演货郎因为卖货郎是需要口才便给、懂得讨好的,而这是他的弱项。

    但现在看起来,他不擅长扮演的角色增加到了两种。

    第二种便是如今这一种,无论是已经有了心上人、跟随恋人一起前往仙客镇参加“仙人之降”庆典祈福的男子,还是祈望在“仙人之降”庆典上找到一个意中人的单身男子,他全都感到难以发挥,束手束脚。

    谢琇“”

    她觉得最方便行事的这两种选择全被盛应弦的面有难色噎了回去。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第种选择”

    盛应弦精神一振。

    “哦为何”

    谢琇继续面无表情道“就是刚刚完婚没多久、带着新夫人去仙客镇还愿的年轻公子。”

    盛应弦“”

    他脸上的表情很显而易见,就是“你其实是我的仇人派来灭我的吧”。

    谢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盛应弦“折梅,你在笑我”

    谢琇慌忙忍住。

    “没有,没有。”她迭声否认道,“我只是在想,去往仙客镇的人,只有这种为数最多、也最不惹眼,要弦哥你扮其他的类型,譬如走商、货郎之类,岂不是更加惹眼”

    盛应弦再度沉默了。

    无他,因为小折梅无意中再一次真相了。

    小折梅简直戳得他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他心想,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师妹每次遇上小折梅,从前好好的、显得十分温柔灵慧的小娘子,却总是在小折梅面前横眉竖眼、气得脸色涨红,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小折梅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邪恶的本事的呢,他真想知道。

    盛应弦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头痛地做了个纠结的选择。

    “那就还是,呃单身的那种”他不确定地说。

    谢琇正色道“那种倒是可以和我减少一些接触但是,弦哥,这样的话,那些也是单身前来,意欲在此找到意中人的小娘子们,就”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语尾透露出来的含义已经炸得盛应弦头皮发麻。

    “那那就还是第一种吧”他硬着头皮说道。

    不管怎么说,“与意中人一道前来仙客镇祈福”的年轻男子角色,是不是最多就只需要和小折梅假装一下就好了遇有那些别的小娘子来搭话,他也可以正气凛然地直接谢绝

    小折梅仿佛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她又抿着唇,弯起眼眉,微笑起来。

    “那接下来就需要弦哥多多配合我了”她试探着问道,带着几分不明显的促狭。

    盛应弦“”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即使坐在马车里,也是身板挺得笔直,正襟危坐,双手握拳分别搭在膝上,即使道路不平或马车晃动,他那板正的坐姿也没有一丝崩毁,简直仿若一尊庙里神像。

    谢琇在袖子的遮掩下,右手猛掐自己大腿,才忍下新一波涌上来的笑意。

    不能再笑盛指挥使了再笑下去盛指挥使真的会恼她是去仙客镇跑剧情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立功领取查案津贴的不是在半路上就把盛指挥使的好感度笑到归零为止的

    她为了消除喉咙里那股因为笑意而萌生的痒意,咳嗽了一声,道“咳那我们是不是也要想个化名”

    盛应弦又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端正态度,颔首道“自是应当如此。”

    谢琇心想,这个简单,我刚巧有个本名,还能硬跟“纪折梅”的名字扯上些关系

    她说“家母姓谢,据她所说,我的折梅一名是来自于盛家村中的白梅,花开胜雪的景致;那我就叫谢琼临吧。”

    盛应弦“我还以为你要说那我就叫谢白梅吧。”

    盛指挥使难得地说了个笑话,谢琇有点惊讶。

    或许这就代表着他心里开始渐渐对她放下防备、放下那些陌生疏离感带来的自我防御心了

    谢琇笑道“原本的确想这么说,但又担心弦哥觉得我这么直白,像是没读过书既然白梅花开时一树琼枝,那我叫琼临岂不是也正好应景”

    盛应弦微微一怔,似乎咀嚼着她的这个解释,片刻之后,展眉微微一笑。

    “的确如此。”他说,继而又补充了一句。

    “我可并没有认为你没读过书,”他道,“从未这么想过。”

    谢琇忍俊不禁。

    “知道啦知道啦。弦哥打算叫个什么化名”她问道。

    盛应弦犯了难。

    “从前办案时总是随便取个名字,毕竟一介苦力叫如惊之类的名字,很容易露出马脚”他思索着说道,“但这次要调查的是曹尚书家中事,须防万一有人能将如惊此名与我对应起来要取个新的化名才好。”

    他这么说着,还真的冥思苦想起来,一边想还一边出声道

    “如惊乃是出自辛稼轩破阵子一词,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可化名应当取什么好呢总不能叫霹雳吧”

    谢琇“噗哈哈哈哈哈”

    这不能怪她是盛指挥使一本正经讲笑话之过

    盛应弦还一本正经地继续在说“其实我之前也曾经从这阙词中摘出过其它字作为化名,比如有一次我须得假扮一个病弱书生,我就将最后一句可怜白发生里摘出两个字怜生;又比如有一次是需要混在徭役中做苦力,周围之人不是叫阿牛就是叫阿豕,想来想去只好叫阿炙”

    谢琇“哈哈哈哈哈八百里分麾下炙是这么用的吗”

    盛应弦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不知为何,也微微翘起了唇角。

    很奇怪,尽管他知道她是在笑他,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被冒犯或被触怒。

    她也并不像时下的那些闺秀那般,笑起来不敢出声,只敢用手掩住唇,露出一点弯弯的眼眉;她笑声清脆,目光明朗,整个人笑起来如同正在发光一样。

    是他没有见过的一种类型。

    他隐约有种奇妙的直觉,就仿佛他今后也不会遇见像她这样的一类人了。

    她还一边笑一边说道“弦哥,我知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可是你也不能可着这一只羊薅毛啊”

    盛应弦“”

    啊,有些粗鲁的比喻。但仔细想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抿起了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你说得是。”他同意道。

    “那么我应当叫什么呢”

    小折梅不笑了。她用一根手指顶着下巴,微微昂起脸,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似的。

    盛应弦思考了一下,说道“家母姓薛,那我就叫薛鸿吧。”

    然后他看到小折梅目光一亮,似是觉得他这个想法不错似的。

    “为什么叫薛鸿”她好奇地问道。

    盛应弦“”

    他总不能说他刚刚在想,既然辛稼轩的破阵子不好再用,他就联想到了她取名的西洲曲,再联想到此番前去仙客镇,有个让小娘子们扮采莲女祈福的仪式,继而又想到西洲曲中著名的那几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吧。

    因此,他只是简单地指了指车窗外的天空,道“刚刚天上有飞鸟掠过,忽然想起了这个字而已。”

    小折梅大概是觉得他这个说法甚为敷衍,拧起眉睁大眼睛审视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那只突然跑到他箭下的、圆滚滚的兔子。那个时候,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与利箭,那只兔子好像也是这么用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的。

    他不由得莞尔一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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