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妄的意识一直模模糊糊。
像被悬挂在火山口上。一阵阵的熔岩, 反复灼烧他的皮肤,他的肺部。
他从里到外都被烧焦。
血液在沸腾,细胞在汽化。
他没有一处不在疼痛。
他清醒时没有一处不在疼痛, 昏睡时又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模模糊糊地, 他感觉自己被转运到某个地方。
周围嘈杂,很多人在说话。
在那些纷纷乱乱的噪音里, 他唯独听清的, 是那碎雪撞溪般的清冷声音。
“家属还联系不上公安户籍系统里查到的信息,那个女性不承认是他母亲, 不愿意来”
“我知道。先救人,他很痛苦。先上止痛针。”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我明白。”
“我来签字。”
“他没有家属。我来签字。”
家属。
在警局的时候,不太对老百姓或者犯罪嫌疑人说这个词语。
一般是问,你家里人呢。你爸妈呢你儿子女儿呢。
有时候送受害人去医院, 才会在医生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家属。
你家属呢。
你没有家属陪吗。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徐妄听到周围如潮水般起起落落的噪音。
在那混乱潮水之中, 唯一清晰的,是那个明明初次相见, 却愿意为他承担一切的男人。
“师哥”
苍白龟裂的嘴唇, 无声地吐出呼唤。
徐妄浑身缠满纱布。被滴滴乱叫的监护仪环绕着,被匆忙抢救的医生护士包围着。
他短暂失明的双眼恍惚地望向天空。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师哥。”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才真正爱上,那个关心他为他担心的声音。
那个坚定地对医生护士说“他没有家属,我来”的声音。
烂人也会有真心。
甚至有时候烂人的真心, 来得就是这么简单。
徐妄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失明状态。
但他知道那个人来看过他。
在他身体逐渐好转, 视力缓慢恢复的时候, 那个人却不来了。
他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继续接受最好的治疗。
有人来与他谈话。告诉他变异种和污染物的真相,询问他是否愿意加入他们的组织,成为对抗邪恶的战士。
特殊污染管理局。
那个组织的名字。
师哥
徐妄有些疑惑。
试着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秦无味。
只不过是一面之缘。
于师哥, 是烂尾楼里濒死之际的匆匆救援。
而于他,则是某个深夜放纵自己时的惊鸿一瞥。
惊鸿一瞥,他却记住那个人的名字。
他的记忆力一向那么好。
所以才会在重伤濒死之际,叫出“师哥”。
让对方心软,让对方动摇。
那是早已习惯成自然的本能。通过种种手段,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那是徐妄的生存方式。
他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事实上他也是因此才活下来。
才得以真正结识他的“师哥”。
几乎没有犹豫,徐妄果断放弃了他曾为之努力的刑警事业。
转而加入了管理局。
刑警大队那边,会由管理局去交涉。
就像当年的师哥一样。
得知当年师哥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徐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乐。
好棒。
他也是这样的。
他也跟我一样。受伤,被救。脱下警服,换上执行者的战斗服。
如此相似的命运。
他们一定能有很多共同话题。
徐妄一直是天才。
从学校,到警局,在到如今的特殊污染管理局。
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
哪怕是“天赋”。
哪怕是那种被称为“天赋”的东西,他的平均适配度也有92。
据说哪怕在全球范围内,平均适配度达到90的人也屈指可数。
而宜江市管理局,90以上的执行者,仅仅只有两人。
另一个叫做江耀。
无所谓。那不是徐妄在乎的。
近乎本能地,徐妄尝试接近那个人。
然而师哥却并不愿意轻易接受他,无论是作为救命恩人,还是作为一起出战的队长。
师哥给出的理由是,他的战阶太低,没有资格参与a级任务。
a级啊。
对于师哥的冷淡,徐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所体现出来的那样失望。
相反地,他在心里愉快地想着
啊。果然。
是清冷自持,难以接近的人呢。
徐妄坐在执行部公共休息区的长板凳上,拿出行动手册,认真仔细地看。
他现在是f级。想要升阶,他需要在训练场里连胜几百场。
或者还有个途径。
快速的,高效的。
让他能最快接近师哥的途径。
实战。
经过几次试验性的任务之后,徐妄选择了一支合适的队伍,参与了一次合适的任务。
在他提前侦查过的某个地点。
他知道那里有一只很强大的变异种。
对那时的徐妄而言,b级变异种就足够强大。
而他身为f级,非但实战经验不足,就连装备部配给的安瓿药水,级别也很低。
都是些400位开外的垃圾药水
徐妄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装备包里那几支安瓿药水。
目光若有若无,落在带队的c级执行者,所持有的序列235猎犬上。
徐妄加入执行部的时日尚短。管理局不会给他配备这么“高阶”的药水,免得他使用不当,在实战中遭到反噬。
说是“高阶”,其实连200位都没排上。
但猎犬在他手里,一定比在那位平平无奇的c级队长手里更强。
毕竟他的适配度,是92嘛
于是,顺理成章地。
小队全灭了。
除了他以外,全部队员,在意外遭遇的b级变异种面前,全灭。
而他,则背负着队友临终前的托付,拼死挣扎反抗。
在绝境中爆发出巨大力量,背水一战,以弱胜强。
奇迹般地越级击杀了那只b级变异种。
那真的是奇迹。
哪怕在管理局的历史上,都是不曾发生过多少次的奇迹。
越级击杀,令所有人都对这位刚加入不久的年轻执行者刮目相看。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理。
毕竟92。
毕竟是92的天才。
看看那另一位95的执行者吧。战阶跟火箭似的,短短几个月就升到了s。
那已经是传说级别的存在了。
不知这位“奇迹”,和那位“传说”,如果某一天相遇,会不会碰撞出什么神奇的火花
管理局的众人,不由自主,悄悄期待着。
而徐妄本人,对于那传说中的“传说”,却并不是很在意。
他只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奔向他的师哥。
“师哥。”
徐妄站在食堂门口,脸蛋发红地叫。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称呼那个人,却依旧心口发烫。
那个人像是已经不认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没关系。
没关系。
徐妄羞赧而局促地低着头,却大大方方地把头上的绷带和腿上的石膏露给他看。
师哥果然皱起了眉头。
师哥在想什么呢
师哥想起他来了吗
徐妄用道歉来提醒他。问他,你不生气吗你不气我骗你吗
师哥果然不会轻易上当。很不耐烦地不想接他话茬。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他察觉到周围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察觉到师哥在那些目光中快速积累的烦躁与不耐。
师哥不喜欢被人看吗
师哥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喜欢被人看呢
徐妄在心里悄悄想着,身体却很自然地作出反应。
在师哥烦躁地命令他别再挤牙膏、说话大声点的时候,徐妄故意用警队里训练过的那一套
整个人瞬间拎直,打着石膏的右腿硬邦邦地往左腿一靠,右手也直挺挺地朝额角一抬。
“是警官”
用超大声的回答,吸引整个食堂的注意。
所有目光都汇聚而来。
落在他和他的师哥身上。
“你这人到底”师哥果然彻底失去耐心,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徐妄露出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他很用力地立正,很用力地用打着石膏的伤退去踢自己完好无损的另一条腿。
他太用力了,为了发出很大的响声,为了把石膏窸窸窣窣地撞裂。
为了把自己变成一条冒冒失失的笨狗。
师哥果然无法再容忍和笨狗站在一起。
无法容忍食堂里那些哈哈大笑的目光。
徐妄如愿以偿,和师哥单独相处。
在医疗室里。
在真正和师哥独处之前,徐妄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
以医疗室为背景,当然也想象过很多。
然而真的发生了,他却发现,那些计划的,幻想的,在梦里狂热渴求的情节
通通不存在了。
他坐在白色医疗床上,师哥半蹲着,低头给他拆石膏。
他低头看着师哥。
看着那银白色的发丝,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
看着那不适合在室内佩戴的夸张墨镜。
那从侧上方隐约可以窥见的,师哥的眼。
师哥的眼睛好漂亮。是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颜色。
非常浅淡的颜色。
徐妄听说白化病患者的瞳孔是粉红。他曾经以为师哥也是。
直到此时,当师哥低着头,给他处理腿上的伤口。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在近乎屏息的窥视之下。
他清楚看到师哥的眼。
浅淡至几乎无色。
好美。
好美。师哥。
徐妄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徐妄老老实实,把自己其实在警校里与他并不相识的事,告诉给师哥。
师哥对此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徐妄心里痛了下。
忽然觉得,师哥或许并不认为他有资格叫这一声“师哥”。
于是他试着改口“秦队”。
师哥却又说行了,想叫就叫吧。每次都要改口,你也不嫌别扭。
徐妄愣了下。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他。
得到应许的那一刻,徐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明明只是被允许叫他“师哥”。
徐妄却快乐得好似尾巴要摇到天上去。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总是运筹帷幄,他总是熟练地玩弄人心。
却不知当他捧出一颗心来,小心翼翼地献给另一人时,那个人只是不嫌弃,就足以让他受宠若惊。
徐妄从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或者说,自从懂事成年,自从学会洞悉人心,他就不再允许自己陷入卑微的境地。
而这一次他却是自觉的先低到尘土里去。
师哥。
师哥是雪山尖尖上的雪。无论何时都该被他仰望。
那样纯白那样高高在上,是他触不可及的遥远,是他无比渴望却不容染指的圣洁。
他情不自禁地跪伏,低到尘埃里去。情不自禁地双手捧上自己的一切。
如果师哥肯要,师哥肯要就好。
心脏,灵魂,无论什么,师哥肯要就好。
而师哥甚至接受了他的请求。
允许他下一次,有机会的话,两个人一起出任务。
太多了。
他想要的只有一点点,师哥却给了他太多。
徐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眼神,像大狼狗看见了心爱的食盆。
他太高兴了。
喜出望外。
什么叫喜出望外
他从师哥那状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里,察觉到师哥真正的心性。
单纯。
他的师哥,其实好单纯。
好容易心软,好容易哄。
师哥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怎么这么容易接受别人的靠近。
是真的一点点都看不出,他对他不可言说的渴望吗
徐妄确实有意识地压制着自己的渴望。
很奇怪。
他以前肆意放纵自己,内心却像有无数个黑洞,无论如何无法填满。
可当他努力忍耐,因为担心师哥生气反感,而小心翼翼忍耐靠近的时候。
他的内心却无比充实。
好快乐。
好满足。
当他在师哥的私人休息室里,再一次地和师哥独处。
当师哥放心地在按摩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仿佛毫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好想吻他。
想紧紧抱住师哥,想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唇。
想做很多很多过分到让师哥害怕的事。
可师哥却在他面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像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一样,单纯地相信他只是在给自己按摩。
怎么这么单纯啊,师哥。
徐妄根本无法将视线从师哥身上挪开。
他唯一能勉强控制的,就只有让自己的目光不那么疯狂贪婪。
他拼命忍着身体里真实的冲动。拼命克制着。
代之以目光。
目光代替他的手,沉醉而迷恋地抚摸师哥。
脸,嘴唇,耳朵,喉咙。
锁骨。胸膛。腹部
腿。
他的目光在师哥的身体,迷恋而沉醉地逡巡。
那目光如有实质,他清晰知道那是无法再压制,从自己心口满溢而出的某种实质。
而他竟然也听到师哥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师哥也在努力扮演着睡眠。
明明内心紧张到眼皮都快绷不住了,却还是故作淡定地闭着眼。
明明已经察觉到那压在唇上的目光,却还是拼命忽视。
拼命忽视到身体起了反作用,不由自主地微抿起嘴唇,蜷缩起手指。
拼命到无法察觉自己这些小动作,放在另一个人眼里是多么清晰。
多么令人,心动。
那一刻徐妄清晰地看到师哥的心动。
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动。
好可爱。
好可爱,师哥。
徐妄再也难以自持。他忍不住轻轻捧起师哥的手,小心翼翼握住师哥的指尖。
啾。
一个吻。
一个拼命努力克制住,才勉强不让心口那些东西满溢而出的吻。
好快乐。
徐妄看到师哥的慌乱,师哥的纵容。
师哥还在自欺欺人地装睡。闭着眼睛,可谁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
好可爱。好可爱。
徐妄低下头,闭着眼,再次吻上他的手指。
这一次,是指根。
无名指,靠近掌根。漂亮骨节的凸起地方。
徐妄人生中第一次产生温柔宁静的幻想,想象一枚戒指,戴上那个漂亮又可爱的指根。
他如此虔诚,如此放肆地纵容自己的幻想。
心里越来越满。
不会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候了。
徐妄快乐地想。
好爱他。
好想永远永远在一起哦。
师哥。
徐妄亲吻着他的手指,迷恋地呢喃。
徐妄总听人说相由心生。
在和师哥在一起之前,他从未听人说自己是娃娃脸。
可现在,越来越多人说他,长这么大个子,居然是个娃娃脸。
好怪。
师哥也说他,人这么高这么大,怎么总喜欢像个小孩子一样腻着他。
不可以吗
每当师哥这样说,徐妄总会眼巴巴地仰起头,望着他。
徐妄的身高,比师哥要高一些。
而徐妄总喜欢用蹲或者跪,用各种低到尘埃里的姿势,把脑袋搁在师哥膝上。
仰望他的冰雪。
师哥似乎不太喜欢这种仰望的姿势。
总是忍不住伸手把他拉起来,这时候徐妄就会趁机坐到师哥身上,撒娇似的抱。
他迷恋师哥身上温暖的味道。他迷恋师哥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时朝他伸出的手。
他吻师哥的眼睛,师哥的嘴唇。他亲吻师哥的全身。
他格外喜爱亲吻师哥的手。
从指尖,到掌根。
像用嘴唇温柔描摹,记录着那漂亮骨节的弧度,大小。
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某样物品的尺寸。
终有一天他会向师哥捧上戒指,就像他每一天每一天地向师哥捧上自己的心。
而师哥会温柔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把他拉进怀里。对他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徐妄从未怀疑他和师哥相守一生的可能。
他的心一天天地变满,越来越满。他只要看到师哥他的爱意就像黏糊糊的糖液一样满溢。
无时无刻不想亲亲师哥,抱抱师哥。
活着真好。
活着原来可以这样快乐。
某一次当他又和师哥十指相扣着到达极乐,他抱着师哥,贪恋痴迷地亲吻怀里人的唇角。
忽然心念一动,问他的师哥
为什么当初会选择救我
当时徐妄的污染度已经逼近5000。
根据管理局的规定,污染度超过5000的个体,无论san值如何,都必须当场处死。
如果尚未恶堕,那至多只能改成温和无痛的安乐死。
但给予死亡是必须。
师哥一向严格遵守各项规定,视规则为铁律。
为何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打破自己长久以来坚守的原则
徐妄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未曾想师哥却忽然陷入沉默。
徐妄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或许触及到某些深处。
某些脆弱柔软的,师哥不曾展露于他人眼前的深处。
“我和无垢从小丧父。我们的父亲生前也是一名刑警。”
师哥靠在他怀里,两人十指相扣。师哥轻轻摩挲他的掌背。
师哥的父亲在一场跨省缉凶中丧生。
那是一个非常恶劣的人贩子团伙。专门拐卖年纪尚幼的男孩,卖进大山里,给某些愚昧不堪的家庭传宗接代。
孩子们被拐卖时年纪太小,对亲生父母毫无印象。
因此哪怕日后被解救,有些孩子甚至不愿意回去真正的父母身边。
那些大山里的愚昧村庄,整村都在袒护这样的恶习。
父亲为了救回那对被村民围攻的亲生父母,自己头上挨了一记。
当场倒地,没能再救过来。
“”
徐妄听完,忍不住更紧地抱住了师哥。
难怪。
难怪。
原来不光是因为那一声“师哥”,更因为自己出现在那个废弃烂尾楼的理由。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他以为一切都是自己主导,其实都是命运有意无意的指引。
他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其实命运早在更久远之前就埋下伏笔。
和师哥相遇之前的人生,徐妄或许从未做过一件好事。
徐妄唯一一次真正正确的选择,是他选择去捣毁采生折割的儿童拐卖团伙。
是他听到孩童惨叫后,果断决定放弃等待,在支援赶到之前独自闯进烂尾楼。
那样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徐妄人生中作出的唯一一件好事,将他带到他的师哥身边。
这就是因果。
这就是命运。
师哥是雪山尖尖上,漂亮可爱的冰雪。
那于外人眼中不容染指的冰雪,如今却奔他而来,温软地融化在他怀里。
而他也无比虔诚,愿意跪伏在尘土里,双手奉上自己的心脏,灵魂,奉上师哥愿意要的一切。
好幸福。
活着真的,好幸福。
他的心,满足得快要淌溢出来。
黏黏糊糊的汁液从胸腔里满溢。甜腻地填满他原以为会永远存在的空洞。
黏腻如同焦糖,噗噗冒泡作响。
噗噗。破裂的糖浆泡泡。
每一个泡泡在破裂时都发出低响。
好爱你师哥。
徐妄无法自制,每一天每一刻地都想要更多爱意。
而他的师哥永远会回应他,哪怕疲倦也会打起精神,宠溺怜爱地回应他。
甜腻焦黑的泡泡不断破裂。
不断地在破裂之时发出低响。
好爱你,师哥。
好想永远在一起,师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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