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舅母竹篾条 二更三更,254w、25……

    雪姬果然第二日便到了家。

    朱襄和嬴小政一觉睡醒, 雪姬都在张罗早饭了。

    朱襄无奈“夜里行路太危险,下次不许了。”

    雪姬笑道“借着换岗将士夜里巡逻的火,不危险。我想早点看到你们。”

    朱襄打量雪姬, 心疼道“瘦了。”

    雪姬抚弄了一下发髻,不好意思道“还变黑了。倒是你, 终于白胖些了。”

    朱襄和雪姬在那里温情脉脉对视, 嬴小政一听舅母说舅父变白胖了,就在一旁笑出声。

    他正在变声期,笑声哑得像一只大鸭子, 让他笑声更加具有嘲讽效果。

    朱襄和雪姬温情脉脉不下去了。

    雪姬有些害羞地将脸扭转到一边, 朱襄把嬴小政的脑袋按在胳肢窝下, 夹着嬴小政的脑袋使劲揉搓。

    “雪, 政儿现在进入叛逆期了,快请出你的细藤条好好揍他一顿。”朱襄一边揉嬴小政的脑袋, 一边道。

    嬴小政装作使劲挣扎的模样, 大声辩解“我没有”

    雪姬笑着看着舅甥二人打闹, 谁也不帮。

    雪姬回来之后,这个家才算完全团聚。

    嬴小政得意洋洋拿出秦国第一份女子封爵诏书, 好像这诏书是他下的似的。

    现在封君皆可以为夫人请封, 朱襄已经为雪姬请封为“夫人”。之后“夫人”不仅仅是尊称, 也是封诰。

    除此之外,雪姬还因为养育太子政和主导新纺织机发明有功, 加封“郡夫人”称号,为“吴郡夫人”。

    子楚没有给雪姬封“国夫人”, 是等嬴小政继位之后给雪姬加封。

    子楚给雪姬封诰时,也给朱襄加了一千户食邑。朱襄反手将食邑丢给子楚找人管理,要求不多, 钱全用在灌溉水利道路桥梁等基础建设上就行。

    朱襄没好气道“我出我食邑的钱给夏同搞建设,夏同还骂我懒惰,尽给他添麻烦。”

    雪姬笑得直不起腰。

    嬴小政这次赞同舅父“如果我在咸阳,我就帮舅父管了。我要来南秦,路途遥远,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也没让君父自己管理,只是让他看顾一下,也不知道君父在嚷嚷什么。他当秦王,整个秦国都该他管,他还说舅父懒,哼”

    朕要是当了国君,绝不像君父那样懒惰

    雪姬点了点嬴小政的额头“你已经长大,不可像孩童时一样口无遮拦。”

    嬴小政老老实实认错“是。”

    朱襄看着老实巴交嬴小政,都气笑了“我说他一句,他能顶我十句。你说他,他立刻就认错。这什么差别待遇啊政儿,你说这是什么差别待遇”

    嬴小政立刻进入叛逆杠精少年状态“那不是舅父你说的不对”

    朱襄又要去抓嬴小政揉脑袋,这次嬴小政敏捷地躲在舅母身后,完全不给舅父面子。

    雪姬笑着轻叹,看着舅甥俩再次闹了起来,热闹得她头疼。

    一年未见,雪姬想朱襄和嬴小政得紧。

    可听了二人已经出发时,雪姬还是先将手中事做完之后,才急匆匆回来见良人和孩子。

    见面之前,雪姬不断想象着与良人和孩子见面的画面。

    她以为自己会哭,或者会笑得更开心。

    真见面了,她却显得过于平静。就算笑,她也居然是看着这活泼过头的舅甥二人,十分无奈地笑。

    回想以前,好像现在重逢的场景,与他们三人一直在一起的场景没差别。

    “好了,别闹了,赶紧吃早膳。”

    “好嘞政儿看招”

    “嗯说好的停战呢舅父卑鄙”

    “哈哈哈哈兵不厌诈”

    “良人”

    “政儿快跑”

    “啊舅父你惹了舅母生气,干嘛拉着我跑”

    雪姬在后面叉着腰笑着训斥,朱襄拉着嬴小政在前面跑,嬴小政身体微微往后仰十分不愿意。

    李牧在庭院里练武,看见朱襄拉着嬴小政跑过来,差点没收住手,一竹竿砸过去。

    韩非和李斯也已经起床,不知道又在争论什么。

    新的一天,就这么热热闹闹开始了。

    待雪姬回来之后,朱襄才将咸阳城中一件未说的大事说出来。

    秦王废后,春花死了。

    雪姬愣了许久,然后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吓了在座几人好大一跳。

    嬴小政猝不及防被舅母按住肩膀,脖子一缩。

    “政儿,她对你做了什么她是否伤了你”雪姬的声音本来因为早年病痛有些沙哑,现在声音却尖锐得让嬴小政的耳膜都痛了起来。

    嬴小政赶紧给朱襄递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朱襄慢悠悠道“就算现在瞒着你舅母,你舅母也能从旁人那里得知。那时你舅母听了太多半真半假的消息,说不定更担心。”

    嬴小政求助“舅父说。”

    朱襄笑了“这时候就求助舅父了我、不、说自己负责。”

    雪姬咬牙切齿“难道是你故意去招惹他”

    朱襄端起茶杯,遮住嘴边幸灾乐祸的微笑。

    什么叫做知子莫过母他还什么都没说,雪姬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李斯赶紧道“我和韩非还有事,我们可否先告辞”这事不能听不能看啊

    韩非也回过神,道“对对对”

    朱襄本想说此事咸阳城都知道,没什么不可说不可看。在李牧的眼神提醒下,他才意识到李斯和韩非想要躲避的是雪姬教训政儿这一幕,便点头同意。

    “那先不说这件事,雪,等会儿教育政儿。”朱襄安抚好雪姬后,道,“先说韩非的事。韩相张平去了,想将二子拜于你门下。”

    韩非面有喜色“为祸五代韩王的庸碌张家终于不当韩相了”

    朱襄“”

    幸亏韩非当时不在咸阳,不然张胜和小张良说明来意后,韩非一拍大腿大笑三声“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怕不是张胜和小张良从此要视韩非为仇敌,暗地里派刺客刺杀韩非。

    还什么师徒退路啊,大仇敌了家人们

    韩非喜完之后,又意识到就算张家不当韩相,新上任的韩相大概率也是庸碌,甚至比张家更庸碌,脸上的欣喜渐渐平静。

    他皱眉道“罢了,人死为大,张家为相也算没出太大茬子,只是无能。怎么,张平不是瞧不起我居然让他儿子拜我为师”

    李斯跟着皱眉头“你别上当。他说什么你回韩国之后,张家任你驱使,但张平去世之后,韩国朝堂恐怕就不认张家的旗号了。何况你想要在韩国为相,最主要是看韩王的打算。韩王可没请你回去。”

    李斯没有说韩国都快灭亡,地都只剩下新郑周围一小块了,韩非你回去干什么。

    他只冷静地分析了张家只是在给韩非画大饼,实际上给不出什么好处,让韩非别相信。

    韩非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一丝挣扎,然后苦笑道“我知晓。”

    朱襄摇头道“他本就不是想让你回韩国。”

    他将之后他与张家兄弟的对话,和他对张平遗言的猜测说给韩非听。

    韩非先愕然,然后抬起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背一下子佝偻了起来。

    李斯骂道“韩王虽无能,但可曾对不起韩相为后人谋求出路是慈父之举,可用得着这么急吗”

    嬴小政道“不趁着韩非还在微末时拜师,将来韩非就不会提拔他张家。”

    朱襄问道“政儿,你不是很欣赏小张良的聪慧”

    嬴小政立刻辩解“聪慧的人多得是,何况他聪慧,和他亲父的谋算有何关系”

    韩非捂着脸深呼吸了许久,才将情绪稳定下来。

    他用袖口擦了擦绯红的眼角,声音沙哑道“朱襄公帮我挡下来了谢朱襄公。若是我在咸阳,恐怕就不得不收学生了。”

    朱襄待韩非的情绪完全冷静下来之后,才道“不,我没有完全阻止他们,我和他们打了一个赌。”

    李牧看向朱襄,眉头微皱“你又自找什么麻烦”

    朱襄的高人姿态在李牧这句质问下荡然无存,无奈道“什么叫自找麻烦我身为秦臣,为秦谋算不是很正常”

    “我没说不正常。”李牧问道,“你又自找了什么麻烦”

    朱襄“”

    他忽视了李牧不善的语气,将自己与张家兄弟二人的打赌说了出来。

    李牧没有皱得更紧“韩国不过弹丸之地,随意一个秦将大军压境就能速胜。你非多此一举,难道是真看重张家兄弟的才华”

    韩非木然道“或许有,但并非首要原因。朱襄公是想以张家兄弟的失败,彻底消磨韩人对韩国的归属感。”

    朱襄没有回答。

    韩非道“朱襄公,若你意如此,该我回韩国。”

    朱襄摇头“人有亲疏远近。你不许去。”

    韩非心道,朱襄公你说我不许去,我就不去吗

    但他看着朱襄眉眼间门的坚决,话到了嘴边却道“是。”

    朱襄本想再劝说几句,但看韩非颓然的神情,他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心中叹了口气。

    韩非与刚入秦时不一样,已经很成熟。接下来如何做,韩非心中有数,他再怎么劝都没有意义。

    朱襄给李斯递了一个眼神,让李斯安慰韩非。

    这时,只有挚友的安慰和支持,才能让韩非振作。

    虽然李斯是韩非挚友这件事本身挺怪的。

    李斯得到朱襄示意,伸手拍了拍韩非的背,道“我和韩非先告辞了。”

    朱襄颔首“去吧。”

    李斯带着走路有些踉跄的韩非离开,朱襄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嬴小政道“舅父不必多虑,韩非既然已经在南秦,我便不会让他回韩国。若他非想回韩国,我就修书给君父,让君父赶紧把韩国灭了,他就安心了。不过是打乱一下计划,先灭一国,韩非值得。”

    朱襄扶额“政儿,我知道你想说韩非如今的才华,值得秦国在自己统一天下的道路上走一些弯路。但你这话说的唉。”

    李牧差点被茶水呛到。赶紧灭了韩国,韩非值得。政儿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他有些担忧嬴小政当秦王后朝臣的精神状态。还好他是将领,应该长期驻守边疆,不用看到这一幕。

    雪姬比起以前对这些话中有话懵懵懂懂,现在勉强能听明白了一些。

    她叹息道“韩非真苦。”

    嬴小政本来对雪姬的话做出一个嗤之以鼻的动作,动作做了一半就去揉鼻子,乖巧道“这世间门比韩非苦的人多得是。舅父天天让我们低头看的庶民,才是世间门最苦的人。”

    嬴小政在心里道,就只说心里苦,韩非这点苦恐怕也比不过舅父。

    待韩国灭亡之后,韩非大概率就能振作起来,为了养活韩王室那一家子苦不起来了。但舅父估计到了自己继位,心里还是苦。

    他很清楚舅父一些理念,自己永远不会接受。

    舅父也很清楚。

    但舅父只会笑着面对自己,面对身边与他理念不同的所有人。

    他原本认为舅父脸上那种笑容很碍眼。现在长大了,成熟了,才发现舅父脸上的笑容是对他们的慰藉。

    “他可能不是特别在乎,可能不是很难受,还能笑。”

    舅父大概就是想让自己等人如此想吧。

    嬴小政看了朱襄一眼,道“舅父,不说韩非了。”

    朱襄郑重点头“对,该说你了。”

    嬴小政“”

    他反悔了。

    舅父,你还是继续心里苦吧,政儿喂你吃黄连

    朕没有这样的舅父

    李牧端起茶杯遮住上弯的唇角。

    他也等着看嬴小政笑话。

    嬴小政结结巴巴说起自己做的好事。每当他想美化一下自己,朱襄就会为他补充。

    朱襄不用谢微笑。

    李牧上弯的唇角下撇了,雪姬的表情重新变得扭曲狰狞了。

    嬴小政从未见过自家舅母这样的表情。他平生难得生出了害怕的心情,脖子都忍不住缩了起来。

    朱襄心里有些怀念。

    雪姬上次出现恶鬼般的表情,还是在听说要把春花接回咸阳的时候。

    他从袖口抽出一根长长的细细的竹篾条,将磨得十分光滑的一头递给雪姬,然后把住李牧的肩膀“走,我们去城里逛一圈。”

    李牧起身“好。”

    他给了满脸写满了求助的嬴小政一个冷漠的眼神,与搭着他肩膀的朱襄一同离开。

    嬴小政深呼吸。

    舅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竹篾条

    朕没有你这样的舅父

    雪姬深呼吸了好多次,待朱襄和李牧都走得没影了,才将脸上恶鬼般的狰狞神情变得平静。

    雪姬十分平静道“政儿,跪下。”

    嬴小政飞速从椅子上梭下来,扑通跪直,平举双手,手心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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