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春闱 春闱

    谢家老祖父老神在在“万事不可急躁, 遇事更要镇定。”

    即使面色苍老,谢家老祖父身上依旧带着先朝之风,温文儒雅, 流水如风。

    谢宜年脸色一正“是,祖父。”

    乍一看, 祖孙俩很有几分相似, 不只是眉眼,还有谢家人养出来的骄矜。

    “说吧,发生了何事”

    谢宜年这才提起路道远带来的消息,几年不见, 他眉头微微拧着,已经露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当年高中状元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谢大人。

    听孙儿说完,谢家老祖父脸色不变, 只为了句“就为了这件事,你就这般匆忙惊慌, 谢家将来还有无数的风浪,到时候又如何经受”

    谢宜年微微低头“孙儿知错了。”

    看着家中最为出色的孙子, 谢家老祖父心底又是叹气, 到底是太年轻了一些。

    可怜他峥嵘一世, 子孙却都不肖,能干的长子次子早逝,如今谢家看着势大,可堪一用的却只有一个孙儿。

    谢家老祖父语重心长道“圣上对谢家早有不满,你我心中都有数,也不必因此惊慌。”

    “至于那顾佳年”

    谢家这些年来广招人才, 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只可惜收效甚微。

    说到底便是时代变了,大炎朝并非前朝,当今皇帝更不是当年的昏君,哪能容得他们肆意。

    “廖荣光看中的人,倒是颗好旗子。”

    谢宜年微微皱眉。

    谢家老祖父又道“既然廖荣光不想让你靠的太近,那你就离得远一些,如今紧要关头,不必跟他过不去。”

    “不过路道远与顾佳年有私交,这个谁也管不了,你说是不是”

    “正是。”谢宜年心底叹气。

    他也很喜欢顾佳年,只可惜多年下来,两人一直不算亲近。

    谢老爷子又道“等再过两年,谢家安稳了,再想要拉拢也简单,从族内挑一个姑娘嫁过去就成了。”

    “顾佳年只是农家子,他并不能影响到廖大人。”谢宜年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谢老爷子却笑了“能不能都没关系,左右谢家多的是姑娘。”

    用一个旁支出生,不受宠爱的庶出女,去拉拢一个将有可能影响到廖荣光的进士,谢老爷子觉得这是无本买卖。

    谢宜年心底有些不赞同,也许是对那未知的族妹,也许是对顾佳年。

    “公主那边可松口了”

    谢宜年低头,露出几分难堪。

    谢老爷子这次没忽视孙儿的神色,他勉强起身,拉住他的手“宜年,若不是没了法子,祖父也不想用你的终身大事做赌注。”

    “祖父,孙儿心底明白的。”谢宜年微微低头。

    谢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叹气,露出几分老人的颓丧来“我这身子板还不知道能再熬几年,圣人对世家提防戒备,老夫一旦不在,他第一个就会拿谢家开刀。”

    “唯一的办法,只有谢家示弱,迎娶宗世女入门,让圣人知道,谢家再无反叛之心,从今往后,谢家的子子孙孙,同样也是大炎宗室后代。”

    “可惜你大伯、二伯早逝,若是他们还在,谢家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

    谢宜年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祖父,孙儿不怪你。”

    “其实回过头来想想,若是大伯二伯还在,谢家荣耀满门,圣人又怎能容忍谢家到今日,只怕早就步了那两家的后程。”

    谢家至少还看着风光,可当年齐名的齐家和王家呢,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圣人收拾世家的心无比坚定。

    谢老爷子满怀欣慰,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能看懂祖父的苦心就好。”

    “为公主驸马,固然要受一些委屈,甚至无法施展报复,却能为谢家换来几十年的安稳。”

    “至于几十年后的事情,老夫实在是无力盘算了。”

    谢宜年抬头,看着祖父的满头华发,眼睛也是一酸“祖父”

    谢老爷子自己却不在意“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也已经活得回本。”

    “只可惜了我宜年孙儿”

    迎着祖父的目光,谢宜年将自己心底的耻辱、不甘通通压下去,他是谢家的嫡长子,从小到大享受着谢家最好的资源,自然也要为谢家的存在付出代价。

    握住祖父枯干的手,谢宜年听见自己开口道“祖父,孙儿心甘情愿。”

    皇帝白龙微服,在廖尚书的引荐下见了个青城府学子,还对他赞赏有加,甚至赏赐了一块玉佩。

    这件事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落在不少人的眼中。

    元宵灯会后,顾佳年便开始闭门苦读,不再外出,倒是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

    只偶尔顾老爹与顾松年出门买菜,都能遇上“热心人”。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春闱这一日。

    大炎朝会试放在二月初,跟乡试的开始规格几乎相同,也是三日一场,连考三场。

    二月初九这一日,京城没下雪,却飘着小雨,寒风吹过只让人透心凉。

    顾佳年穿着五层单衫,这已经是参加会试的最高规格,再多,你想进考场就得先脱下来。

    “先抱着,等开始进场了再说。”

    顾老爹往儿子手中塞了个暖手炉,又给他披上厚厚的大氅,免得他在外等候就着凉。

    “每次瞧宝儿考试,都觉得科举入仕不容易,每次都折腾的很。”

    顾延年也感叹道。

    顾佳年倒是笑起来“世上哪有容易的行当,若是下地种田,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岂非更加辛苦。”

    这么一想倒也是,读书相比起其他行当来,只要能考中一二功名,都很了不得了。

    四个人正凑在一起说话,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回头,是路道学。

    顾松年下意识的想低下头来,下一刻却听见顾佳年的声音。

    “松年大哥。”

    他迎上弟弟关心的眼神,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停止了腰杆儿。

    你现在不只是自己,还是顾家人,是佳年弟弟的书童,不能丢了顾家人的脸,顾松年这么对自己说。

    路道学见状,眼底更是不满,可想到路道远的警告,只敢用眼睛怒瞪。

    顾佳年只觉不痛不痒,还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可把路道学气得够呛,整个人都在颤抖。

    等贡院门一开,顾佳年不得不脱下大氅,递出暖手炉,站在了队伍之中。

    他穿得多,可惜人痩,风一吹裙摆飘起,显得更加单薄。

    顾老爹看得直叹气“这贼老天,宝儿要考试,也不知道出个太阳暖和一些。”

    “爹,老天爷要是能听懂人话,全天下都风调雨顺了。”

    哪知道父子俩话音未落,小雨就慢慢停了。

    “五叔,瞧着雨停了,似乎要出太阳。”顾松年惊喜道。

    乌云散去,天空顿时亮堂了不少,顾老爹精神一震,抬头望着天不知道想什么。

    照旧是搜身三部曲。

    京城的贡院看着比青城府的要大许多,且修缮的很好,并不破旧,看着很有几分气派。

    但等考生踏进号房就会发现,贡院是气派了,号房照样很小。

    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也顶多八尺。

    顾佳年如今长高了,进门都怕磕着头,试着施展一下筋骨,发现双手敞开就得碰壁,只能放下双手。

    且与乡试的号房不同,京城贡院号房是有门的,考生进门后立刻就要上锁。

    顾佳年左右环顾,觉得单纯在这屋子里头考完三场,就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门上有两个小窗口,一个在上,宽窄一些,用来递送考卷。

    下面的成四方形,那是用来递送水和三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雨停了,阳光洒落下来,让原本昏暗的号房明朗了一些,不至于显得那么压抑。

    宿主,胜负就在此一举,请宿主尽快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还得到百姓的感谢值。

    顾佳年无奈叹气“你别影响我考试的心情。”

    我是为了激励宿主。系统不依不饶。

    这些年下来,宿主的感谢值少得可怜,连系统商城都开启不了,难道你不觉得愧疚吗

    “并不。”

    系统忍不住想要哼哼唧唧,但试卷已经发下来,眼看顾佳年专心答题,他又怕影响了宿主成绩,只得闭嘴。

    狐狸忍不住嘲笑啧,被一个小屁孩拿捏的服服帖帖。

    那你呢,当初还不是自己找台阶下。系统不服。

    狐狸淡淡道至少我没有从业百年,归来依旧是零级。

    系统忍不住搓手指,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相信宿主,他心中有大义,是有投资潜力的。

    顾佳年并不知道他们俩的官司,全神贯注的投入到答题中。

    会试考试的内容,几乎也与乡试无异。

    第一场照旧是四书文和五言八韵诗,第二场则是五经文,等到第三场才是策问。

    顾佳年早已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此刻答题了然于心,下笔如有神。

    唯一让他很不自在的是,号房实在是太小了,且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屋子内。

    没错,此次没有臭号,因为处处都是臭号。

    顾佳年每次方便完,都要往里头撒碳灰来掩盖味道,屋子里尚好一些,可有些不注意的,小小的屋子里味道可想而知。

    太阳西斜,大部分号房已经暗了下来,不点蜡烛就看不清楚。

    顾佳年皱了皱眉,索性将试卷收起来,打算等第二天阳光好的时候再说。

    毕竟统共就发了三根蜡烛,用完就没有了,还得省着一些。

    就这样将就着考完了第一场,与乡试不同,考生不能回家休息,还得在考场里头等待第二场开始。

    不过等考卷被收走,此时倒是能走出号房,在墙根底下活动一下筋骨。

    顾佳年早就憋坏了,找到个空地就活动起来。

    “你倒是有本事。”

    一道嗤笑响起。

    顾佳年抬头一看,又是路道学。

    “小小年纪就这么会专营,也不知道靠的是什么,路道远帮你说话,谢家也帮你说话,就连廖大人也对你念念不忘,莫非你是狐狸精转世,专会魅惑人”

    顾佳年停下动作,看他一眼。

    路道学一副假道学的架势,眉目间带着鄙夷“陛下赏识又如何,腹中满是稻草,注定走不长远。”

    顾佳年淡淡问道“路举人既然知道,怎么还上来挑衅”

    “是觉得我太仁慈,不会去诸位贵人面前告状吗”

    他做了个手势“路举人实在是高看我了,我年纪小,人品也不好,最喜欢告刁状。”

    “你,你,你竟然如此无耻。”

    路道学就是见他年纪小,以为他脸皮薄,肯定不敢在贡院里头吵起来,才敢嘲讽。

    顾佳年认同的点了点头“告状确实是无耻了一些,但是有用。”

    路道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哆嗦着不敢再说什么。

    “我若是路举人,遇上个有靠山的,要么曲意逢迎,要么避而远之,而不是”

    顾佳年从上到下打量他“在贡院之内,会试之间,不想着复习功课,准备下一场,而专程过来嘲讽挑衅。”

    “我,我可是路家人。”

    路道学压着声音喊“我倒霉,路道远也跟着一起倒霉,我们是一家的。”

    顾佳年淡淡道“哦,是吗,路兄可不这么觉得。”

    “我想一个小小的举人,还代表不了路家。”

    路道学挑衅而来,败兴而滚,心底却惧怕不已,生怕顾佳年真的不顾面子去告状。

    不管是廖尚书,还是圣人,他都得罪不起。

    路道学以己度人,觉得自己屡次挑衅,顾佳年定是怀恨在心,更有曾经的书童,指不定说了他不少坏话。

    顾佳年瞧着他狼狈的背影,微微挑眉。

    很快,会试第二场就开始了。

    顾佳年收敛了心神,开始答题,路道学对他而言不值一提,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殊不知路道学坐在号房内,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一会儿想到顾佳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偏偏攀上了大人物的金大腿。

    一会儿又想到路道远对他冷嘲热讽,十分疏远,根本不肯为他引荐谢家,他自己找上门去,只吃了个闭门羹。

    路道学自问才华出众,只是受到家世拖累,对家世好的嫉妒不已,对家世不如自己的又轻蔑鄙视。

    尤其是见到顾佳年这样,出身普通,偏偏运气极好的,他嫉妒的寝食难安。

    带着繁杂的心思,第二场的卷子发下来,路道学想要收心,却又无法做到,只能随意糊弄。

    等到卷子被带走,路道学脸色一白,整个人浑身一震,这才清醒了一些。

    完了

    即使他再自恋,也知道方才的卷子答得一塌糊涂。

    路道学不但没反省自己,反倒是责怪到了顾佳年身上,更是将他恨到了骨子里。

    顾佳年依旧答题顺利,甚至有些顺利过了头。

    以至于他有些怀疑,低声问系统会试的考题,怎么看着比乡试还简单一些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几年你勤奋苦读,还有狐狸老师辅导,所以日积月累,进步飞快。

    顾佳年想了想,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哀家的帝王之术,自然是能碾压科举。狐狸很是有几分得意。

    顾佳年咳嗽一声,提醒道这是两个不同方向。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他也就把考题难不难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等到第三场,顾佳年看到考题,便倒吸了一口气。

    龙有六子,各有所长,天下何人可为君

    顾佳年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珠子,策问试题依旧如此。

    会试的主考官是疯了吗,拿储君之位来出题,亦或者是跟他们这群考生有仇,所以才挖出这么大一个深坑。

    顾佳年几乎怀疑,前两场之所以那么简单,是这位考官心怀愧疚。

    但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可能。

    大炎皇帝并非傀儡,反而是乾坤刚断的明君,在朝上一言九鼎,小小的会试没有他的允许,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会杀头的试题。

    可储君之争,历来敏感。

    皇帝膝下不止六个儿子,但早年战乱死了几个,后来登基之后又病逝一二,这才只留下六个活到了成年的皇子。

    顾佳年对这六位皇子实在是不熟悉,只言片语,都是从路道远口中得知的。

    再者,就算他对六位皇子了如指掌,一个小小的举人,也不敢对着他们指点江山,那不是自己找死。

    狐狸老师,圣人到底在想什么

    狐狸嗤笑一声老男人就是难伺候,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专断独行的老男人。

    说了跟没说一样。

    顾佳年揉了揉眉心,思索着要如何答题。

    狐狸笑盈盈的问可要我帮你

    顾佳年心动了一瞬,还是摇头拒绝这是我的考试,理应自己答题。

    宿主,你糊涂啊,虽然是你的考试,可你跟我同为一体,还分什么你我

    狐狸笑得更大声了皇帝不急,你这太监倒是挺着急。

    谁是太监,我是数码生命,没有性别之分。

    顾佳年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吵闹别吵,让我仔细想一想。

    一狐狸一系统这才默契闭嘴,同时切换到私聊模式。

    这狗皇帝好难搞,宿主以后在他手下不安全,要不咱们还是造反吧。

    嗤,你愿意,他愿意吗

    哎,宿主啥都好,就是想太多,造反自己当皇帝,岂不痛快。

    所以你上一个宿主死得那么快,当世界意志是死的吗

    系统一听这话,蜷缩起来不敢吱声。

    皇帝乃是天子,是龙气聚集之人,想要掠夺确实是很难。

    顾佳年想着想着便入了迷。

    皇帝出这样的考题,自然不可能是想让广大考生帮他想法子,选太子。

    如果当今圣人是那种容易被他人意见影响的,也不会到今日也都不选定太子。

    那么他出这考题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为难他们这群穷学生,毕竟他们都是未来的储备人才,皇帝想要的,定然不是堵死所有人的路。

    顾佳年不得不去分析考题背后的含义。

    与顾佳年一样,所有的考生看到考题,心中都是大吃一惊,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是很快,考生们便露出人生百态来。

    有人欣喜若狂,自认为皇帝求贤若渴,国君太子这般重要的国家大事,都可以听一听他们的心声。

    甚至还贸然提笔,针对未来国君的人选,写出个一二三四五点来。

    也有人拧眉不开,深谋远虑,认为皇帝这是一种试探,想看看他们这群考生之中,到底有没有诸位皇子的人。

    心中坦荡的还好,心中有鬼的,此刻吓得魂飞魄散,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个什么鬼。

    也有如顾佳年一般,去揣测皇帝背后深意的。

    半晌,系统见顾佳年还是没动笔,试探着问宿主,不如听听狐狸老师的意见

    哪知道顾佳年笑了笑狐狸老师说得对,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拍马屁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不过如何能拍得皇帝高兴,确实是一个难题。

    顾佳年回忆起皇帝来,心知他定然不是那种只喜欢听好话的,得有理有据才行。

    咬着笔头,顾佳年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既然不能直接评点未来的国君,那不如说说现在的国君,当然,国君是天子,也不是他能随便评点的。

    可他却知道大炎这么多年来,百姓们的日子发生了什么变化。

    顾佳年落笔,又提起当年的大旱,百姓的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那时候大炎初立,一切都还未步上正轨,百姓们并不知道新的王朝,带来的是安定繁荣,还是另外一场灾难。

    但是幸好,他们落户在梅溪村,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些年不算风调雨顺,但灾年能减税,好年能丰收,百姓们只要勤劳肯干,家里头的日子都在一点一滴的变好起来。

    有希望,就是好的。

    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报,也是好的。

    各地知县还算清明,并无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的事情发生,也是好的。

    为什么能有这些好事的发生,自然是因为他们有一位圣明的君主。

    写着写着,顾佳年便抒发起自己心中抱负,让每个人都有饭吃,能吃饱,让每个人都有衣穿,冬天也暖和,家家户户,安家和乐。

    系统偷偷看着。

    许久,他对狐狸说你说得对,这小孩确实是有天分。

    过刚易折,希望他将来入朝为官,见到不平之事,也能如此圆滑。

    哪知道系统沉默下来,觉得太难。

    顾佳年洋洋洒洒,写下一片锦绣文章。

    最后落笔。

    若他日之君,如今日之君,则大炎安矣,百姓安矣,天下安矣。,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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