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混账满嘴不知所谓”
于三将记录着京城议论的情报递给沈玉耀后, 气的大骂那些在京城嚼舌根的家伙。
沈玉耀倒是还挺平静的,她最近养气功夫是越来越好了,不过到底是真的不生气还是假的不生气,只有沈玉耀自己清楚了。
“真是热闹啊, 郑家人连刑狱都能挣脱, 如此通天之力, 他们一字不谈,反倒在说我杀人之事。”
从沈玉耀这段话可以听出来, 她还是挺生气的。
“殿下, 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他们的底子。”
于三已经决定将那些跳的最欢的人都查一遍了,他们最好是没有任何行差走错的地方,个个都是在世圣人, 否则休想独善其身。
“不必, 又不是什么大事。”
沈玉耀倒是想,不过现在朝廷不是她的一言堂,而且也没必要浪费人力财力去查, 这些人跳出来, 嘴上是在议论她, 实际上目的是为了遮盖郑家的事。
这是一出丑闻, 而这个遮掩手段, 真是似曾相识。
“但是殿下,难道要任由他们在京中如此污蔑殿下, 玷污殿下的名声吗”在于三眼中, 沈玉耀就是最完美的,一旦遇到有人想要攻击沈玉耀,她的反应比沈玉耀本人还要强烈。
“自然不能,我还在等人。”
本来说将造船厂的事情都解决掉后, 就直接走人的,结果谁知道她收到了石采文的信,石采文竟然要过来。
左州那边有河,很巧的是芦苇县附近的大河与左州那边是通着的,石采文会走水运,直接过来,沈玉耀想着可以稍微等两天,故而现在还没有回京。
于三不解,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沈玉耀的命令。
“对了,邢三娘的伤好了没有”
见于三有些闷闷不乐,知道她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沈玉耀也没办法,只能强行转移话题。
有时候沈玉耀很生气的时候,看见比她还生气的下属,她突然就不生气了。
没必要,全都是一群跳梁小丑,谁也不能阻止她要做的任何事情。
“回殿下,邢姑娘的伤已经大好,能顺利下床走路了。”
那就好,沈玉耀一听两天就能下地走路,便知道邢三娘伤得不重了。
伤确实伤得不重,但丢人是真的丢人。
因为邢三娘腰扭到动不了,所以昨天下午,邢老大和邢二娘都赶来看望邢三娘。
确定邢三娘没事儿后,邢老大就咧着个大嘴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哈哈哈哈三娘啊三娘,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第一天的时候,邢三娘就已经完全自闭了,她一想到自己的惨样被所有人都看见,再想想之前她当着沈玉耀的面,说她一定没问题的模样,真是想一次,就想要将自己埋土里一次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邢老大在她耳边嘲讽她一整天,当第二天她勉强能下地的时候,她已经能面不改色的面对邢老大的哈哈大笑。
见邢三娘没有任何反应,邢老大也就收了自己的笑,揉了揉已经笑僵了的脸,“真是无趣,三娘年纪越大越无趣了。”
然后被邢二娘瞪了一眼,二娘伸手拍了拍邢三娘的手,又拍了下她的腰,微微摇头。
那意思就是说,不要随便下地乱走。
还没好利索呢,逞什么强
“没事儿的二姐,我就是一时用力没有控制住,这才扭了一下,昨日那个医女过来看,就扔给我两幅膏药,可见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邢三娘确实伤得不重,这种伤也就当下会疼的很厉害,她被抬回来也不是完全不能走,主要是不太想面对看热闹的弟兄。
今天愿意走两步,就是心中恼羞之意退下去很多了。
邢三娘走了两步,发现只要她姿势正确,就不会拉到她的腰后,心情好了一些,等之后跟着曲七姑娘入京,她希望是自己走进去,而不是被人抬进去的。
“大哥,二姐,你们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入京啊”
邢三娘希望他们能一直在一起,不要轻易分开。
但是入京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也并非全都能由她控制的,像邢家庄的那些弟兄,她肯定不能全带到京城去,甚至可能一个都带不了。
不过家人肯定能接到京城去。
邢老大表示看邢二娘的,而邢二娘则连连点头。
三娘的性子莽撞,又不通文墨,进了京城那种一块砖砸三个人,两个官一个皇亲国戚的地方,得罪人都不知道是如何得罪的。
她们必须跟着去
“行只要咱们兄妹三人不分开,去哪儿我都心安。”邢三娘真诚的说道。
“我也这么想,不过去京城没问题,但你真的要以后追随那个大小姐你确定她真是为太女办事的”
邢老大担心邢三娘上当受骗。
他知道邢三娘非常的崇拜太女,但是俺儿就那么巧啊,随便在路上抓个人,竟然就是太女的手下。
而且还正好看上了邢三娘的天赋,要招揽邢三娘不说,还要下力气培养邢三娘。
他们就是三个倒霉蛋,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可能直接落到他们头上
“那还能有假,若不是为太女办事,那些造船厂的大官,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尊敬,还有那四个禁军,我听他们都喊领头之人统领,禁军统领多大的官啊,在她面前是以末将自称,可见她地位更高。”
邢三娘不傻,她没有把握,不可能直接应下此事。
邢老大越听越觉得奇怪,但他又想不起来哪里奇怪。
最后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那就走吧,反正人死不过碗大的疤,没什么可怕的”
当然,能不死更好。
邢三娘是邢家三兄妹中本事最大,最聪明的那个,很多事情,三人之都是以她的意见为首。
“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死,而且还会混得越来越好,地位越来越高,比当初那个官还要高”
邢三娘没有太多幼年的记忆,但是她一直记得,本来他们一家人过着平静的生活,就是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他们跋山涉水而来,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
那是邢三娘不会轻易忘记的仇恨。
当天晚上,入海县城停靠了一艘自左州而来的大船,船上下来的人,连夜出城,往芦苇县的方向赶去。
后半夜的时候到了造船厂,其余人都去休息了,只有石采文没有睡下,而是为沈玉耀整理情报。
沈玉耀早上醒后召见石采文,石采文挂着黑眼圈,精神倒是挺好,就是人瘦了一圈。
“臣女见过殿下,殿下晨安。”
石采文虽然习武没什么天赋,但是她练就了一副好身子,这样熬大夜都能精神奕奕的。
和她人年轻也有一定的关系。
“坐,吃饭了吗”
沈玉耀摆摆手示意石采文不必多礼,随后坐下问她。
石采文摇摇头,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干活,哪儿有时间吃早膳。
“正想着要厚脸皮些,蹭殿下一顿早膳。”石采文轻笑着,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
反倒是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心事重重。
能让石采文如此上心的事情,甚至不惜放弃睡眠也要早点儿完成的,自然就是沈玉耀之前给她的任务。
“看来随兴县有问题啊。”
石采文闻言,立马收了浅笑的表情,郑重起来,她刚要同沈玉耀详细说说,就被沈玉耀打断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先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哪儿能饿着干活啊,沈玉耀就算是个很喜欢压榨下属的人,也不至于让下属连口饭都吃不上。
跟着她混还吃不上饭,那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
石采文还想多说两句,反正现在早膳还没有端上来呢。
“那些事情都是过往发生过的,就算我现在知道,也无济于事。”沈玉耀让人去查,不过是想要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对未来来说,曾经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重要,所以在去左州和来造船厂中,沈玉耀选择后者,将前者交给了石采文。
石采文见沈玉耀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
太女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有点儿饿了。
石采文揉了揉肚子,感觉腹腔已经在隐隐作响,她不光今天早上没吃饭,昨天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
心里装着事,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石采文在去左州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牵扯到那么多人,而且那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位居高位。
她急着将此事告知沈玉耀,才一路披星戴月的回来,现在想想,确实没必要太着急。
反正是已经发生的事,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以前,不如养精蓄锐,对抗未来。
石采文想明白后,早饭吃的都香了。
两人对着吃完一桌子早饭后,正式开始工作,沈玉耀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八点左右。
挺好,比在京城的时候还晚几个小时呢。
石采文先是给了沈玉耀一张记满了名字的名单,“殿下,此名单上,是当年参与过此事的人。”
沈玉耀拿过来一看,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名单,这简直就是一份死亡名单。
上面大概记了二十余人的名字,只有三四个后面写着,依旧在世。
那些没标注在世的,显然都已经长眠地底了。
“这些活着的人,而今都在哪儿”
沈玉耀一个都不认识。
“回殿下,有的人如同外祖父一样,归隐山林了,有的则是下落不明,不知人在何处,需要再仔细去查查。”
“不必了,都是老人家,没必要让折腾他们。你问到人下落何处了吗”
“外祖父说,当年江家不敌郑家,嫡系四散飘零,只留旁支在随兴苟延残喘,至于那个孩子,似乎是随着嫡系一脉的传人,西南去了。”
沈玉耀点点头,对从这条线上找普乐,已经基本不抱希望了。
其实那么多年过去,很难去找一个特意藏起来的人。
“人多半是找不到了,你说他们会跟当年那个孩子说他的身世吗”
“多半会吧,世上之人皆是生来就有父母,一个孩子无父无母,总是要寻根求源的。”
石采文是以己度人,按照她的性格,她是一定会查到低。
“慈幼堂、道教、佛寺,这些地方出现孤儿,是很正常的事情。”
孤儿院里的孤儿长大后不太可能会去找父母,毕竟当他们出现在孤儿院的那一天起,就代表他们早就已经失去父母了。
而道教、佛寺,这些地方的人捡到孤儿,就直接为他们安排新的信仰,每日修道念佛就够了,谁会去想自己的父母是谁
沈玉耀说的话很有道理,石采文想到普乐这个名字,恍然大悟。
“所以,那人出家为僧了”
按照辈分,其实那个人是石采文的表舅。
“不知道,我之前猜是如此。但你外祖父都不清楚的话,那这世上就再也没人清楚他的下落了。”
或许还有个人知道。
身为母亲,太后又那么重情,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孩子去了何方吗
“是臣女办事不力,让殿下失望了。”
石采文略有些低落,第一次给沈玉耀办事,却没有办的完美,以后还会有这种机会吗
“不必自责,四五十年前的旧事了,当年的人死的死走的走,能查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是现代,四五十年还不算太久,因为人大部分可以活到七八十岁。
但古代,四五十年几乎是两代人了,再加上那时候还有战乱未曾平息,人的平均寿命非常的低。
“多谢殿下宽慰,虽然有关普乐的事,臣女没有查到下文,但有关于县令的事,倒是有些线索,殿下可要听听”
“讲。”
沈玉耀是想过于靖被人害了,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想对了。
这个被皇帝之前树为模范,死在救灾中的县令,确实是个好官,但他的命是真的苦,死的也是真的冤。
于靖曾是江朱韬的弟子,但是江朱韬身为大理寺卿,最擅长的是办案,而于靖更擅长治理。
于是师徒俩就起了分歧,于靖本来可以通过江朱韬的举荐直接进入朝廷为官,进入大理寺后,肯定能平步青云,但他偏不,那会儿年轻的于靖很叛逆,非要通过科举去证明自己。
于是他通过科举,进入了朝廷为官。
但是从科举进入朝廷的官员,是被吏部统管的,而吏部尚书彼时是郑家人,乃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出身,瞧不上江朱韬。
毕竟江朱韬虽说出身的江家有点儿名气,但他不是嫡系那一支,况且江家之所以败落就是因为郑家,两家是有仇怨的。
于靖成了郑江两家争斗中被殃及的池鱼,直接被吏部分配到左州当官去了。
当初杨成业的好友杜高俊,就是靠着杨家,也就是世家的人脉被分到左州去的,可见左州那个地方,世家当道,官场比京城还黑暗呢。
江朱韬知道自己弟子性情较为直接,人又年轻,颇有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意思,怕弟子吃亏,江朱韬各种走人脉,最终将弟子安排在了随兴。
身为江家族地,随兴虽然也属于左州,但它并不是那些世家大族能掌控的地方。
于靖在左州,一干就是五年。
五年了,一直是一个小县令,同时期高中的人,有的都已经调回京城当京官了,他还是一个小县令。
若是因为于靖能力不行,便也罢了,偏生于靖回不来,是因为吏部尚书刁难他。
空有满怀报国之志,却偏偏被人摁在一处,动弹不得。
于靖在做县令的那段日子里,将随兴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他能力确实是有的。
石采文说到此事时,语气很沉重,她和于靖偶尔也碰过面,比较于靖是她舅舅的弟子嘛。
“他去世前,吏部的调令已经下发,他很快就能回京了。”
为了不让官员在地方上形成强大势力,所以官员任职是三年一换,或五年一换,且不能回自己的家乡为官。
于靖的调令,是卡在五年一换,最后的期限。
这次江朱韬也比较给力,直接运作一番,让弟子回京来了,而不是顺着吏部尚书的心,去更加凄凉偏僻的穷山恶水继续当县令。
结果就没有结果了。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重新回到朝堂,实现抱负,结果却被人害得一头栽进了汹涌的洪水中,再也没有上来。
至今都没有找到尸体,家中立的是衣冠冢。
沈玉耀这才算是明白,为什么江朱韬和石炳生会一直拽着敬王和太子的事情不放。
所有看似微小的矛盾之下,都是人命。
“你说于县令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有证据”
“回殿下,不光是证据,连人我都抓来了。之前他一直潜逃在外,郑家被灭后,他还往京城走,江家的人一直在找他,我去的时候,正好已经将人抓到了。”
好巧啊,沈玉耀问“那人如何了”
“说是逃跑的时候腿脚胳膊都受了伤,但好在人还活着,嘴也能说话。”
怎么跑才能腿脚胳膊受伤
怕不是私底下被严刑逼供过,不过沈玉耀没有多探究的意思,江家能将人交出来,就已经是对她的信任了。
“从那人口中问到是何人下的手了吗”
官场上的官员之间,就算是有矛盾,一般也不会直接下狠手,那可是一朝命官,老师还是大理寺卿,不是无名小卒,不可能死的悄无声息。
“问到了,是郑家人。”
石采文说罢,起身对沈玉耀行了一个大礼,“采文请求殿下,为于县令主持公道。”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吧,郑家都已经被抄家灭族了,逃脱的漏网之鱼我也都已经抓起来,此事自然可以分明。”
“殿下已经将漏网之鱼抓到了”
石采文愣了,她就是要跟沈玉耀说这件事,结果沈玉耀早就已经做完了
“恩,我不是同你去信时说过了吗,我在这边抓了几个逃犯,还有包庇他们的县令。”
石采文想起这件事了,可当时太女没有说那逃犯都是郑家人啊
“为何郑家人会逃出来他们不是应该都”
应该都死了才对,无数百姓见证了他们的死,菜市场口的血迹每日都有冲刷,尸体也都运回了。
“是啊,都应该死了才对。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就应该问问京城的那群人了。”
沈玉耀微微眯眼,杀气频现。
杀人犯都敢用移花接木的手段调换,那死的人是谁做这件事的人又是谁。
大庄的官场,比沈玉耀想象中的还要不干净。
石采文既然已经到了,稍作休息,一行人就可以回京了。
沈玉耀没有多呆,第二天就走,没有带朗沪宁。
朗沪宁一听太女不带他,差点儿以为他这辈子都回不去京城了他都好久没有回去看看家里人了
结果沈玉耀说让他留下来,继续盯着造船的进度,等船造好了,造船厂挪到新港那边,他再回京。
“此事乃是父皇交给朗大人的差事,耽搁这么久迟迟未曾完工,父皇本就很不满了,若是朗大人还临阵脱逃,那这后果,不是朗大人能承担的。”
没错,皇帝就是那么的不讲理,明明造船进度慢,和朗沪宁本人没什么关系,甚至如果没有朗沪宁,现在皇帝连船的框架都看不见。
但皇帝才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这是臣子无能。
朗沪宁能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能苦着一张脸将此事应下,眼巴巴的看着太女的车队越走越远了。
护卫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小心说道“大人,海风寒凉,您可要小心身子,造船厂上上下下的人,可都要仰赖大人关照啊。”
朗沪宁收回恋恋不舍的表情,回头看着护卫那张笑的挤在一起的脸,不耐烦的摆摆手。
“去叫所有匠人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快别在这儿卖丑了,笑的忒不自然。
护卫诶了一声,办事积极性很高,和此前判若两人,就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没忍住,留下问了朗沪宁一句。
“朗大人,太女就这么走了,那在下和其他人的事情”
“太女直接离开,就说明没打算把你们怎么样,但兵部有兵部的规矩,你们的事情,之后自然有别人来处理。”
听了朗沪宁的话,护卫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行啊,其余他也不敢多要求。
太女刚来就大肆杀戮,实在是把他给吓到了。
被吓到的人,多半是心中有鬼。
沈玉耀越是表现出对违法恶人的零容忍,朝中反对她的声音就越多。
除了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人外,更多的人,是心虚。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沈玉耀不放过那个县令,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