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殿下息怒”

    见沈玉耀似乎有些生气了, 两位大臣连忙告罪,但他们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说服沈玉耀,丢弃草原的计划。

    “殿下, 即便人手足够,粮食足够,这偌大草原到了我大庄后,依旧会水土不服, 不说其他, 草原部族难道真的会安安分分的呆在我大庄吗虽说草原之上没有国家的概念, 但他们同样不会甘愿做亡国灭种之人。”

    草原只有部族, 没有国家,所谓的王庭也不过是效仿中原的产物,本质上并非血统论, 而是与动物一般的胜者为王。

    蔡有志认为,即便如此,草原部族依旧不会心甘情愿的融入大庄。

    而且恐怕,届时边关的人也不会接受草原那群蛮族成为同胞。

    多民族本身就需要一个融合的过程, 而且这个过程注定是极为漫长的。

    但不能因噎废食,沈玉耀看着蔡有志和费有道,念及两人提出此事并非出于私心, 缓和了表情和语气。

    “二位乃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应当明白一个道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若是不踏出一步, 往后千年行路, 难道要后人为我们踏出吗”

    沈玉耀自从开始执掌朝政后, 就觉得自己变了, 她开始思考一些从前绝对不会想的事情了。

    有时候她还会畅想未来以后,会想着能做些什么,而她又会给后人留下什么。

    她不希望留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也不希望让后人提起她,称呼她为无能之君。

    当人提及时间跨度很长的事物时,都会带给人一种旷世之感,时间赋予的沉重感会重重压在人心之上。

    就好像现在,沈玉耀询问蔡有志和费有道,今日不踏出一步,难道让后人去走吗

    蔡有志和费有道心中大为震撼,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震撼,只是突然觉得肩上沉甸甸的,背上了一种看不清说不明的责任感,逼迫他们必须往前。

    “殿下说的极是,确实不能让后人小瞧我们这些先人。只是草原的部族想要融入大庄,真的是极为困难啊。”

    “草原而今还不算直接打下,草原上的王还存在,只有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并且草原上再无二音时,我们才需要考虑下一步。”

    沈玉耀知道蔡有志和费有道是走一步看一百步的性子,但是没必要。

    第一步还没踏出去,就担心一百步后掉坑,那干脆绕路而行算了

    可惜绕路之后,会有更大的坑。

    沈玉耀深知不管不顾草原的下场会有多惨烈,她曾经过的历史,用不止一个朝代告诉她被外族入侵会是什么下场。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

    “臣等谨遵殿下吩咐”

    蔡有志和费有道觉得沈玉耀说的很有道理,故而行礼,听了沈玉耀的话。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被沈玉耀给忽悠了,那要看他们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草原会成为大庄一部分这件事。

    蔡有志和费有道好歹是尚书,脑子挺好使的,出了紫微宫,两人对视一眼,就回过神来了。

    随后就是不约而同的感觉有些尴尬。

    他们明明是来找沈玉耀,劝沈玉耀别将草原划分到大庄版图之上的,结果完全被忽悠瘸了,顺着沈玉耀的思路,就去思考如何安排草原部族了。

    现在相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和对方有些可笑。

    “殿下不同常人啊,你我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该忠君之事,殿下想要如何做,我们就如何做便是。”

    最后蔡有志说了两句宽慰人心的话,劝自己和同僚都想开点。

    费有道倒是很想想开,可是他做不到啊

    他皱着一张老脸,只觉得自从他升官之后,日子过的还不如以前呢。

    “早知做尚书如此辛苦,不如当时自谦退让,让郭百灵来做这

    尚书之位了”

    费有道一想到开恩科,重新分布草原之上的地盘,然后安排合适的官员等等繁琐之事,他就很想直接致仕回老家养老。

    “诶,费尚书何必妄自菲薄,若真是让郭侍郎做这些,可能也无法做好,还是得费尚书来。”

    蔡有志说话从来不会思考得不得罪人,听费有道的话,比较会说话的肯定是会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毕竟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吏部侍郎,评论他们二人的能力,一般人没资格。

    但是蔡有志就直言,费有道比郭百灵强得多,要是让郭百灵负责草原之事,他绝对做不好。

    费有道其实说出话来就后悔了,他可能是被沈玉耀安排下来的沉重任务给弄蒙了,这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还跟蔡有志说。

    好在蔡有志认为他能力强,没有当面给他难堪。

    但是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多半会被人议论一句,对郭侍郎有意见。

    真是祸从口出,怎么不知道说话注意一点呢

    费有道怀疑自己几十年官场白呆了。

    其实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若郭百灵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即使流言入耳,也能一笑而过。

    可惜郭百灵不是,他不光不是,还对费有道心怀怨恨。

    于数当时被革职查抄,两个侍郎都有可能继任尚书之位,费有道为左侍郎,郭百灵自然是比不过。

    按理说,这是因为朝廷规定,和费有道没什么关系,可是一想到当初于数上去时,郭百灵就是右侍郎,郭百灵就不高兴了。

    左侍郎的位置空出来,应该是他这个右侍郎补上,于数看重费有道,说费有道能力更强,硬是将他提了上去。

    本来如果于数是尚书,郭百灵做右侍郎便做了,慢慢熬下去,终有一日,郭百灵能坐上左侍郎的位子,等于数退下,那尚书之位不就是他的了

    他比费有道年轻,比于数也年轻,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熬

    但是谁也没想到,于数上去才几个月,就被太女给解决掉了,这吏部尚书的位置又空了出来。

    郭百灵一想起来因为自己当时退了一步,所以和现在的尚书之位失之交臂,他就气得不行。

    对费有道自然是不满极多。

    再加上他还听到了有人传过来的闲话,说蔡有志跟费有道,直言他能力不行。

    他可不就更生气了。

    生气也没办法,事实已经造成了,况且马上就要进行太女登基大典,他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没那么多时间让他琢磨怎么搞政治斗争。

    六月初七日,沈玉耀乘坐车辇从皇宫出发,一路在百姓的围观之下出了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敬宇山去了。

    禁军和京州府兵两厢出动,将京城和附近是看管的严严实实,严禁身份不明之人的靠近,同时沈玉耀身边,出了几个宫中的宫人与心腹大臣外,那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上的保证沈玉耀的安全。

    毕竟她是大庄未来的君主,如果她出了事,那大庄基本上就完了。

    更不要说还是在草原刚刚被大庄给打趴下的时候,这个时候更有不少人心怀怨恨,想要报复沈玉耀,必须要千防万防。

    到了敬宇山,沈玉耀想要下车登山,都被元石陆和杨青联手劝住了。

    让她千万注意安全,最好是直接叫车辇入敬宇山上的行宫。

    “不必太过小心,吾既然要继承皇位,承担天下之责,自然是行得正坐得端,光明正大,没什么好怕的。”

    沈玉耀自认身手还行,身边还跟着那么多人,这要是还能有生命危险,那真是老天不让她继位。

    沈玉耀一路走来还是挺顺利的,她不觉得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会出什么差错。

    当然,确实该小心一些,毕竟如果因为她过于自大而出事,那沈玉耀一定会

    气死。

    沈玉耀就是劝元石陆与杨青别那么紧张。

    登基大典是一群人享受从龙之功成果的时刻,也是皇位继承者得偿所愿的时刻,理应是君臣同乐才对。

    只不过因为先皇新丧,他们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但也大可放松些,不要紧绷着。

    元石陆和杨青应了声是,同时接着警戒的看向四周,没有半分松懈的意思。

    沈玉耀见他们还是很严肃,想了想决定听话坐车辇上山,不让手下脆弱的神经再受任何刺激了。

    她可真是个非常体贴的好上司。

    希望她的手下,日后可以好好给她干活,不要搞事情

    敬宇山祭天登基,是自庄高祖而来的习俗,说起来似乎是自古以来,其实算一算距离庄高祖登基至今,也不过三十余载。

    三十多年光阴转瞬过,而执掌神器的人,却已经换了两拨了。

    沈玉耀身穿玄朱二色衮服,头戴沉重的冕冠,这一身少说有二十多斤重,但凡是个身体不好的,都能被压趴下在这儿。

    但是沈玉耀却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并不能具体感知到那些重量,天地间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了一层看不清的纱,她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手中沉甸甸的装玉玺的盒子。

    那代表着天下归属。

    皇帝啊

    礼官高声朗诵着祭文,晦涩拗口的文字化作一种似乎真的能沟通天地的语言,人人肃穆的站在祭坛之下,静静等待着新皇的诞生。

    沈玉耀想,她没有任何一个时辰,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即将成为皇帝,成为天下臣民人人敬仰的共主。

    权力即为生杀予夺,现在她犹如神明,一个念头即可翻云覆雨,捣乱山海。

    但同时她又再得到权力的同时,极端的克制着自己。

    她不能行差走错,因为历史赋予她的使命,她还没有完成。

    使命的责任是一把枷锁,它存在一天,沈玉耀就永远不会迷失在权力之中。

    祭文终于念完,沈玉耀也已经走到了最高点,她回过身,居高临下的俯瞰江山,人在其中变为微小如尘埃的一个点。

    正是这些一点一滴的力量汇聚起来,才构建了这个伟大的国家。

    大庄,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昭告天地,庄朝新帝继位,尊号玉阳大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尚书赵勤扯着嗓子喊,最后伏地行大礼,叩拜新皇。

    底下的礼部官员一层层的喊着赵勤的话,最后传入底下朝臣之耳,他们与赵勤一样,跪地高喊。

    天地间一时只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回荡

    群臣叩拜,新皇登基,宫廷的画师将疯狂记下眼前的场景,回宫后画笔挥洒,画下新阳元年六月七玉阳大帝登基祭天图。

    日光高悬,明亮温暖,驱散人间所有阴暗,年轻的女帝高举玉玺,站在最高处,犹如神灵降世。

    众臣俯首,那一瞬间连天地似乎都低下了头颅,为女帝献上一切忠诚。

    在登基大典之上,出了百官外,还有外国的使臣,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人,便是草原王庭的左亲王哈撒西。

    他此前被沈珉玥抓住了,沈珉玥回京,自然带上了他,到了京城,除非哈撒西是长着翅膀的鸟人,否则不可能在没有沈珉玥同意的情况下,回到草原的。

    或许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太好的处境,哈撒西的态度比以前要好了很多,即便方九娘说几句不好听的嘲讽之言,他也不再动辄露出不屑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再加上曲川已经将王族珍珠送到京城来,草原大败,无力救回他这个左亲王,因此哈撒西留在了京城,以草原王庭使臣的身份。

    甚至还得到了旁观登基大典的殊荣。

    不知道有多少小国使臣对哈撒西羡慕不已,他们的国家太过弱小,虽然大庄

    很慷慨好客,允许他们出人旁观,但是给的份额太少了。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人,比起草原王庭那边几乎全员都被允许参加,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但那些小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庄没有欺凌弱小国家,甚至给与他们一个名额,让他们能和强国站在一起,已经是非常友好的举动了。

    他们如果还不知足,那他们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草原王庭惨败的消息犹在耳边响起,草原王庭的左亲王都被迫留在京城当质子了。

    是的,他们在羡慕哈撒西的同时,又在看哈撒西的笑话,只看等那位大庄新帝登基后,腾出手来如何处理草原的事情了。

    登基大典很快结束,下午所有人都往回赶,沈珉玥终于有了空闲,可以跟沈玉耀说说话了。

    这几日忙的她是脚不沾地,沈氏宗亲们一直找她,询问她外出这些时日的事情,还有有关草原王庭的事。

    把沈珉玥是烦的一个头两个大,同样的事情,她翻来覆去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到最后同样的话她几乎能背过来了。

    然而沈氏宗亲那边还是并非每个人都同意,将草原纳入大庄版图。

    “但只要再给臣一段时间,臣一定能说服他们,陛下想做之事,一定能成功。”

    在沈玉耀面前,沈珉玥非常自信。

    沈玉耀打量了一下沈珉玥,出去这段时间,对沈珉玥的历练意义很大,现在的沈珉玥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和以前的沈珉玥相比,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陛下何故如此看臣”

    沈珉玥被沈玉耀看的心里有点儿毛毛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次从明州回到京城后,沈玉耀变得和她印象中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权养人,现在的沈玉耀不怒自威,没人能在她的打量下依旧保持镇定。

    那双眼睛,比鹰的眼睛还要锐利。

    “只是觉得六姐已经能独当一方,是个大人了。”

    沈玉耀非常欣慰的笑了笑,笑的沈珉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明明沈玉耀比她还小,这副长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以前,沈珉玥绝对会跟沈玉耀直接开始斗嘴,但是现在,她所有想法都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句谢恩。

    “多谢陛下谬赞,臣日后必定会更加努力,为陛下效力。”

    沈玉耀有些遗憾的垂下眸,嗯了一声,又恢复她温和的君主模样,“明王这次带回来的质子很有用,草原的事情尽快让宗室们统一意见,朕不希望等到该融入草原的时候,朝堂上还有不和谐的声音。”

    “是,臣遵命”

    沈珉玥应下后,便从车辇上下来,落地的瞬间,她转过身去看车内,落下的车帘挡住了帝皇的脸,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挺直的背脊与威严的气势,让人心头一颤。

    车上的人,注定与软弱无关。

    沈玉耀隔着车帘与沈珉玥对视了一眼,然后她看着沈珉玥卑微的低下头,在车旁老实侯着,等车辇离开,才动身回自己的马车上。

    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沈玉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代价真的出现时,人总是会奢望能少付出些许。

    沈玉耀闭目养神,放空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开始认真思考有关吞并草原一事,不再将情绪放在失去的东西上。

    而沈珉玥回了自己的马车,还不住的眺望前面的帝皇车辇,高大的车辇遮蔽了前路,同时又引领着后者前行。

    “殿下不高兴吗可是陛下呵斥殿下了”

    一身华服,做大家小姐打扮的方九娘在察觉到沈珉玥不对劲后,立马贴心的询问。

    沈珉玥摇摇头,“陛下不曾呵斥于吾,还夸赞吾,长大了,已经能独当一面。”

    方九娘很喜欢陛下这段夸赞,如果这段是能对她说就更好

    了。

    对于现在的方九娘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大人,为沈珉玥做更多事情。

    “既然陛下是夸赞殿下,那殿下何故还闷闷不乐”

    闷闷不乐沈珉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只是觉得不太对”

    沈玉耀是她的七妹妹,明明她才是更小的那个孩子,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了。

    “罢了罢了,没什么好想的,为陛下效力才是要紧之事,哈撒西回来后,有说什么吗”

    “并未,他回来后就一直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本来他听说草原的使团过来后,就一直想着要见那群人,今日有机会,他却不去见了。”

    方九娘一直在暗中盯着哈撒西,她有异于常人的听力与视力,再加上身材矮小,盯人时很难被人发现。

    “还得继续盯着,可能是白天人多眼杂,他不敢冒头。”

    沈珉玥也不太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反正一直盯着就是了。

    “是”

    哈撒西在想什么呢

    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一个画面,那就是那位大庄的女帝,一步步登临至尊之位的画面。

    新帝身上穿着犹如彩云一般流光溢彩的衣服,她头顶是价值连城的玉石,手中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玉玺。

    哈撒西看不到女帝的脸,但他认为,那一定是最美的模样。

    那是在草原上,从未感受过的震撼。

    即便是他兄长哈萨伊继承草原之王的位置,封他为左亲王时,他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激动。

    如果那是他的君主,他愿意对她俯首称臣。

    如果那是他的敌人,他不愿意挥舞长刀,砍向对方的脖颈。

    哈撒西的灵魂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不停诉说着草原之王的野心,另一半,则是天神的神谕。

    登基时的大庄新帝,就像是天神降世,祭文响彻天地的那一瞬间,哈撒西发誓,他真的看到了天神。

    恍惚的精神状况一直维持到深夜,哈撒西住在驿站的一处小院里。

    深夜时,有人在外面敲响了他的窗户。

    哈撒西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王庭派来的那群人。

    他走上前去,拉开窗户,与窗外的人对视。

    “西西怒赤”

    哈撒西没想到会看见这位弃他而去的叛徒

    他怒极,又知道不能将对方如何,所以手上用力,就要将窗户关上。

    被西西怒赤拦住,西西怒赤单手一撑,就从外面跳入屋内。

    哈撒西无奈,左右看看,见周遭无人,连忙关上了窗户。

    他没有看见,在走廊拐角的阴暗处,伸出来一个小脑袋。

    等窗户关上的瞬间,方九娘踮起脚,走到了墙后,耳朵贴到了墙上。

    旁人听不见的微弱交谈声,落在她耳中,无比清晰。

    她听到了哈撒西怒极的呵斥,怕他人听见,还压低了声音。

    “西西怒赤,你是个懦夫,败军之将竟然还敢来京城见你丢下的左亲王,你就是草原的叛徒,天神总有一天,会让你死于荒川河流,灵魂无法安息”

    哈撒西用的是草原的话。

    巧合的是,方九娘自小长于靠近草原的方家村,蛮族话她多少能听懂一些。,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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