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站台, 站台不停有马车来回路过,现在大庄不缺马了,草场孕育了许多马儿。
军中不缺马, 民间自然也不缺, 更不要说拉车并不一定要马,可以用骡子或者驴,慢慢悠悠绕着京城走一圈,对这些牲畜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京城的人太多,大多来自四面八方, 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买代步工具的,这个时候公交车就很好用。
沈玉耀特意拉着沈珉玥体验了一下京城公交车, 上面衣着华贵的人不止沈玉耀和沈珉玥两人。
然后她们就发现, 当一辆车上衣着较好的人多了后,衣着较差的百姓, 就会自动下车。
甚至明明车上还有空位, 他们也会默默下车,不再往上走。
这副模样, 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
沈玉耀沉默的看着又一个走上来后,默默退下的贫民,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此物当真是稀奇, 其实想想也不是多难得的东西, 相差的不过是个新奇的点子。”
沈珉玥每天来来往往都是乘坐马车, 根本没有机会在城中试试这个公交车,所以第一次坐的她,很是开心。
正如她所说,东西并不算非常难得。
后期服务于大众的便民设施,其实很多时候, 在古代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在没有工业化体系的时候,这些东西的影响范围并不是非常大。
沈玉耀从后世而来,她差的并不是新奇的点子,而是一个能将她脑海中世界重新构建出来的工业体系。
工业体系的建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首先,沈玉耀需要一个足够支撑改革的强大的国家。
现在的大庄够强大吗
沈玉耀的目光,透过马车上镶嵌的玻璃窗户,看着那些站在站台上,等待下一辆马车过来的百姓。
大马车上还有空位,但是那些衣着寒酸的百姓,在那些“富贵人”或明或暗的嫌弃目光中,兢兢战战的站在底下,等待下一辆车的到来。
大庄还不够强大。
沈玉耀几乎是瞬间得到了这个结论。
但大庄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改变到来的准备。
现在大庄已经有了御寒的衣物,有了足够的粮食,有了能大庇天下寒士的房屋,还有能够帮助百姓进行商业活动的,足够多的道路。
衣食住行上,方方面面,大庄已经摸到了一个封建王朝最巅峰的伟大盛世。
而沈玉耀要做的,就是推一把大庄,让它再往前跨越一步,进入下一个阶段
回到皇宫后,沈玉耀马上召集了六部尚书以及她的几个心腹。
有的人远在外地不能赶回,错过了此次沈玉耀要讲的时候,好在沈玉耀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逃离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没有人能轻松的躺赢到最后
没有人
所以沈玉耀特意安排了暗部的人去通知那些外地工作的属下,让暗部的人将她说的原话,一字不差的全部转述清楚。
“改革科举,让有识之士均能得到重用,不阻言路,所有人皆可为谏言忠臣。重视数理知识,塑造新的数理体系,以简单符号代替数理定律,发展科技,创新未来,实现工业化建造,全面提升大庄国民素质。”
石采文老老实实坐着,恭顺的听着女帝的命令,只是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逐渐变为凝重,最后她紧锁眉头,一脸不解。
等暗部的暗卫说完话,石采文疑惑的看向对面的杨可卿。
虽然杨可卿一脸严肃,好像全程都听懂了一样,但熟悉杨可卿的石采文还是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的迷茫。
原来搞不懂的人不止她一个。
那她就放心了。
“多谢大人特意跑一趟,下官已经准备好接风酒席,还望大人赏脸。”
“石大人谦虚了,现在佛地的一切事宜都归石大人管,石大人可比在下官职要高。”
虽然暗卫们身上并没有真正的官职,但是他们在大部分官员眼中,都是三品以上的存在。
因为所有暗卫都是直接归暗部统领管辖,而暗部统领于三是陛下亲封的正一品,整个大庄也就那么几个正一品,其中于三是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个并非因为血脉关系,被沈玉耀封为一品官的人。
因为她的特殊地位,所以暗部所有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再加上暗卫乃是陛下的手眼,更是让在外的官员有心讨好。
毕竟一个官员遥遥在外,帝王的信任能否被保持,全要看这些暗卫在沈玉耀面前如何说。
但是有些在外的官员,完全不用在乎这件事,比如石采文,她帮沈玉耀做成了不少事情,沈玉耀信任她看重她,她不必在乎这些。
石采文和暗卫又互相恭维了两句,期间暗卫也不忘提一句旁边的杨可卿,杨可卿很快也投入到这场寒暄之中,等暗卫离开,杨可卿和石采文收了脸上的笑,对视一眼,相看两厌的呵呵一笑,别过头去。
“陛下的话,你可听清楚了杨御史,这件事大抵与你有关,看来你很快就会有数不尽的徒子徒孙了。”
石采文逮着那句任何人都可为谏言之臣的话上来就是一顿嘲讽。
杨可卿当然不会示弱,同样用满是讽刺的语气说道“改革科举涉及新政,现在朝中谁人不知,石大人乃是新政拥护者,凡是要实行新政,怎么能避过石大人呢”
石采文扯了下嘴角,杨可卿冲她笑的一脸光明。
“我说杨可卿,你不会是完全没听懂陛下剩下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怎么,石大人听懂了说来听听。”
石采文语塞,好吧,她也没听懂。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拿这件事来嘲讽自诩通晓古今的杨可卿。
杨可卿懒得和小气的某人斤斤计较,转过头来说道“数理,从未听说过有此门学科,倒是吾孤陋寡闻了,石大人若是有想法,还请石大人不吝赐教。”
同朝为官,石采文当然不可能拒绝杨可卿的“不耻下问”,只是她确实也不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而沈玉耀的话又不能随意胡乱猜忌,有时候一句话会被有心人理解为多种解释,像这种涉及国家大事的话,必须要尽量保证底下的人不会误解。
沈玉耀既然说出了这些话,自然不会任由底下人胡乱猜忌。
没多久,官邸府报就刊登了由沈玉耀亲笔所写的“解释”。
她在洋洋洒洒的三千多字里,详细解释了自己每一个政策是因为什么,想要达到什么效果,需要多少人与她一起努力,最后的结果保守估计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一篇“平铺直述”的文章,立刻引起了大庄内部的巨大反响。
有人认为沈玉耀即便身为帝王,也不该在写文章的时候,完全放弃所有文学手法,采取通篇大白话的形式去写,而且还发表给所有官员看。
如果官员们都学习了沈玉耀写文章的方法,如此简陋而敷衍,那以后官员们还怎么做出锦绣文章
一篇名篇都没有的官员,那还能称作高官名士吗
那不是任何一个贫民都能干了
沈玉耀成为皇帝之后,从来没有被文学团体如此抵制过,他们拿着沈玉耀详细解释的政府内部文件,大张旗鼓的开始声讨沈玉耀对圣人言说,文学之道的侮辱。
沈玉耀得知此事后,满脑子就两个字“无语”。
“科学改制他们不抵抗,大开言路他们不遵从,反倒来斥责朕写的文章不够华丽,淑君,你说这些文士,是不是一个个都吃错药了”
“陛下,这些人是别有目的。”
秦淑君看的清楚,应该说,大部分人都能看清楚,那些人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坚持的东西被沈玉耀一朝打破,偏偏他们内心清楚,沈玉耀所做才是对的。
无法从沈玉耀的变革上找毛病,就从一些细枝末节处找事儿。
沈玉耀就喜欢面对这种顽固不化的家伙。
他们是最难搞的一群人,这意味着,只要她将这群人全都搞定,那么就没人会跳出来反对她了。
毕竟最坚定不移的那些人都被她说服了,不是吗
危机永远伴随机遇,只看人是否能化腐朽为神奇。
“这群人也不用他们退化的脑子想一想,朕的文章又不是给他们看的,朕的文章是说给百官听,说给天下人听的,谁想要听那些酸朽文章,听他们宣讲那些过时的言论”
沈玉耀一边骂,一边洋洋洒洒的写下千字文书,用词优美,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装范儿。
沈玉耀不是不会写那些人眼中的“锦绣文章”,拽文嚼字嘛,谁不会啊
只是让那些人写一篇没有大漏洞的论文,还是政治议题,尽可能杜绝所有人断章取义,他们怕是想破脑子都写不出来一篇
沈玉耀放下笔,哼了两声,将写好的文章扔给秦淑君,随后说道“烧了烧了,别让任何人看见。”
“陛下,此等好文,难道不该传于天下,共同鉴赏吗”
秦淑君看着那满篇美言,很是可惜。
“鉴赏鉴赏不就掉进敌人的坑里了吗淑君,与人吵架时,可千万不要掉入敌人的话术,从你擅长的领域,跳到你不擅长的领域去。因为你不擅长的,就是敌人擅长的,你会轻而易举的被敌人打败。”
沈玉耀才不会跟那些人开始文斗呢,真要是兴起这股文学之风,就违背了她通俗易懂的本意。
如果官府的人有样学样,官府下达的政论,百姓哪儿还看的懂啊
当上下不一时,隔阂产生,阶级就会更加割裂。,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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