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火了

    周日买电扇的时候,苏婷夫妻俩顺便把自行车也搬回了家。

    本来早就想买的,但每次来市里都忘记带票,这件事就被耽搁到了现在。

    前几天贺东川将电扇票拿回来,为了防止再次忘记,苏婷就把两张票放一起了。事实证明这么做的确有用,要不是早上拿电扇票时看到,她准得再次忘记这件事。

    这也给苏婷提了个醒,出门前将钱票又清点了一遍,确定带够了才跟着出门。

    路程花费的时间跟平时差不多,不过下车后人直奔新华书店,他们说好要去买新一期的连环画报。

    他们到的时间早,售货员都没怎么进入工作状态,正靠在柜台后面打哈欠。里面认真挑书的顾客并不多,但摆连环画的几排书架前都坐着不少人,而且基本都是半大孩子,拿上一本连环画,盘腿坐下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他们,贺焱轻声说“好多人啊。”

    “是啊。”苏婷点头,周日学校放假,这些孩子可不都跑新华书店来了嘛。

    说话间,人就走到了放连环画报的书架前,至此他们才发现,跟这里相比,前几排书架前坐着的孩子都不算多。

    想想也正常,连环画报怎么说都是国内发行量最大的画报,读者众多,再加上新一期的杂志刚上市,自然有很多读者来尝鲜。

    再看书架,这一整个书架,上下共四排,放的都是连环画报,上下两排是往期杂志,中间放的则是最新一期。

    而最新一期杂志又分为未开封要售卖的,和开封供人翻阅的,后者数量也不少,占据了一排货架的四分之一,多的不说,二十本是有的。

    但现在,供人翻阅的画报已经空了,再看地上的孩子,从这个书架一直坐到了旁边书架,由此可见连环画报有多红火。

    对以前的苏婷而言,连环画报红不红火跟她没关系,反而杂志越红火,投稿难度就越大。

    但如今苏婷的连环画已经过稿,此时看到这幅红火景象,她与有荣焉,而且她伸手拿画报时偷瞄了眼,坐在她面前的就有两个人正在看出桃源村。

    见苏婷拿了画报久久不动,贺东川走到她身后问“怎么了”

    苏婷将食指竖在唇边,又低头指了指旁边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做了个偷笑的表情。

    贺东川顺着她指的低头看去,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看着两人打的哑谜,贺焱跟着低头看了会。虽然他认字有限,但记忆力不错,很快从众多图画中发现了熟悉的地方“妈妈这个跟你画的”

    苏婷赶忙从书架中抽出两本画报,然后弯腰捂住贺焱的嘴巴“别打扰大家看书。”

    贺焱也注意到了翻看画报的众人,因为他那声叫唤而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将手捂在苏婷手背上,并摇了摇头,用行动回答“我不说话了。”

    见状,其他人纷纷低下头继续看连环画,苏婷也松开手起身说“我们回去吧。”

    贺东川抬手从书架上又抽出两本连环画报,抬了抬下巴说“嗯,走吧。”

    “拿两本就够了。”苏婷举了举右手,示意她已经拿了画报。

    贺东川说“我想单独看一本。”

    连环画报定价两毛一本,四本也才八毛钱,对他们而言实在算不上贵。而且上面还有她画的故事,他愿意多买两本也行。

    念头掠过,苏婷说“行吧。”

    去百货大楼前,苏婷本来有点担心他们买的东西太多不好拿,等买完东西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自行车在这年代本身就是交通工具,必要时候,后座能栽的东西可不少。绳子一捆,别说一台电风扇,多摞两台风扇都载得动。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贺东川力气大,否则换苏婷来扶,分分钟得连人带车倒下去。

    二八大杠本身就挺重的,选车时苏婷试了下,龙头比她读书时骑的自行车重多了,这车还高,她把着龙头走了大半圈,硬是没敢骑上去试。

    一来她不会骑这种自行车,怕上去就摔下来,二也想着这层卖的都是大件电器,她自己摔了没事,撞坏电器才麻烦,保不齐得破产。

    她不敢试,贺东川却没那么多顾虑,坐上去就把车踩了起来,骑出去没一会就稳稳当当回来了。

    骑完一圈,从自行车上下来贺东川就说“就这辆吧。”

    苏婷买大件就认牌子,虽然这时候没有两年保修半年包换的规矩,但大品牌品控好,东西买回家两年都不会坏,后面出问题也是小毛病,家里要是有男人,自己都能动手修。

    前后两次买电风扇,还有这次挑的自行车,都是牌子的,因此贺东川拍板后,她没再犹豫,非常痛快地让售货员开单,自己拿去结账。

    帐是两件东西一起结的,百货大楼收银员拿到单子,抬头看了苏婷好几眼。

    自行车不用说,大件之一,电风扇在这年代也是稀罕东西,不止票难弄,东西还不便宜,一般家庭攒上小半年,也未必舍得花这个钱。

    苏婷倒好,一次买俩,可不引人注目嘛

    惊讶归惊讶,看到随单子递过来的两张票,并一摞大团结,收银员没多问,麻溜地算出总额,将钱点清楚后开出收据,和找零一起递给苏婷。

    不过等人一走,就跟旁边柜台的售货员嘀咕了起来“知道她买的啥吗”

    “什么”

    “一台华生电风扇,一辆永久自行车。”

    “哇这得不少钱吧”

    “钱算什么,人给的都是票,电风扇票,自行车票。”

    工业券这东西,稀罕,但又没那么稀罕,只要有正经工作,单位每月多少会发两张,攒一攒,借一借,花上一年时间,咬咬牙也能舍得买辆车。

    票就不一样了,再大的国营厂,一年也不见得能有几张自行车票。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发给员工,领导家也不是个个都有自行车的。就算要发,厂里也不会把票随便给人,至少得是劳动标兵,车间优秀职工。

    更不用说苏婷一出手两张票,不用想,就知道她家庭条件不会差。

    在收银员的宣扬下,苏婷他们推着自行车,载着电风扇穿过柜台准备下楼时,受到了两边所有售货员的瞩目。

    等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售货员们默契转过头,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有夸他们一家子长得好的,也有猜测贺东川职业的,一个比一个兴奋。

    苏婷他们不仅在百货大楼受到了注目,回到家属院,碰到的军嫂看到贺东川手上推的崭新自行车,和后座上捆着的大家伙,嘴巴张得一个比一个大。

    有军嫂心直口快“你们这是把百货大楼搬回来了”

    “我倒是想,可也得有那么多钱啊。”苏婷说完,想想又补上一句,“不只钱,还得有票。”

    “那也差不多了,你们这又是自行车,又是电风扇,满家属院也找不出像你们家这么阔气的。”

    这话说得有点酸,内容还有点敏感。

    七十年代夸人阔气可不是什么好话,而且家属院住了上百户人家,他贺东川一个营长,日子过得比司令政委都阔气,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如今的苏婷可不是刚穿越那会的小白,对时事的敏感度大有提高,闻言脸色立刻淡下来,声音不大不小地解释说“什么呀,自行车是我们结婚彩礼里的,电风扇也是用彩礼里的缝纫机票换的。”

    解释完见对方还有话说,苏婷抢在她前面开口“不过我爸妈心疼我,在我们结婚前就跟老贺家里说好了,彩礼他们一分不要,大件也一件不留,让我们自己用,老贺当时就只买了块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只准备了钱和票,说上岛后让我自己买,我这不是想着针线活不好嘛,就跟人换了票,把缝纫机换成了电风扇。”

    说完不忘反问对方,结婚时大件是怎么处理的。

    “嗐,我们结婚早,当时他还没提干,哪有那么多钱买大件。”

    “不对吧,我之前还听你说过,你们结婚时他家除了彩礼,还给你买了块手表来着,”苏婷说完刻意伸长脖子,往她手腕瞄去,“手表呢”

    手表当然是被她娘家留下了,不仅手表,结婚时她丈夫给的彩礼,都让娘家截住了,只花钱找人弹了床棉花被,给她做了两身衣服,并买了些零散的家用物件,就把她送出门了。

    以往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谁家嫁女儿不是这样,彩礼全要,嫁妆不给,她爸妈又出被子又买衣服,对她算大方了。

    只是他们的大方跟苏婷家里比起来,似乎差了不少。

    有苏婷那句心疼在前,她哪好意思说出手表的去处,犹犹豫豫道“手表、手表诶我想起来家里煤炉上还烧着水,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马不停蹄地溜了。

    苏婷“呵呵。”

    虽然这人讨嫌,但那些话给苏婷提了醒,之后再碰上人问起自行车和电风扇,不用人多开口,自己先把这番话重复一遍。

    等她把这番话翻来覆去说上七八遍,基本全家属院都知道了,耳边彻底清静了下来。

    也有人在背后嘀咕,说贺东川人看着挺好,没想到挺有心机。

    虽然苏家两老放了话,但人是会变的,说亲时敞亮,真到结婚时变卦的不在少数。他大件只卖一样,剩下两样准备的全是榕市才能用的票,不明摆着让他们遵守诺言,别打彩礼大件的主意嘛。

    就是不知道他给的彩礼有多少,让没让苏婷全带回来,要是都带回来了,等于不花钱白娶一个媳妇啊。

    因为是说人不好,这些人只敢在背后议论,没人到苏婷或者贺东川面前说。

    但人嘛,说嗨了言语中难免带出些许意思,慢慢的,苏婷还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说实话她有点无语,这些说闲话的人想到了男人,想到了爹妈,怎么没想到女人也是人,也需要钱生活

    彩礼钱该给吗她认为该给。

    该留给父母吗她认为不应该。

    不过这些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毕竟过了时间,而且他们也没到她面前嘀咕,上赶着给人做思想工作,别人不说,她都会觉得自己有病。

    话说回来,推着自行车回到家后,苏婷和贺东川没急着去弄大件,而是拆开买回来的连环画报翻阅起来。

    而贺焱更关注电风扇,因为去百货大楼前妈妈就跟他说了,这台电风扇要摆在他房间里,给他吹。

    为此他妈妈还跟他约法章,让他答应睡觉不碰插头,半夜不调风力档位,更不许把手伸进去,如果他不答应,就不给买电风扇。

    贺焱心想,手插到插头里会被电死,伸进电扇罩子里会被割断,都听爸爸妈妈说过好多遍了,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干这种事。

    调风力档位倒是没事,但他妈妈说了,约法章,一个都不能少,要答应就一起答应,不答应就都不答应。

    这事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他就一起答应了。

    贺焱眼睛放光地看着被放在地上的纸箱,这是他的电风扇啊

    他扭过头,想让爸爸帮他打开纸箱,他要无距离抚摸他的电风扇啦只是当他转过头,就看到爸爸妈妈围坐在饭桌前,一人拿了本书看着。

    贺焱走过去,伸手戳了戳老爸的侧腰个头矮,戳这里方便,而且很管用,几乎他的手一戳过去,他爸就侧过头问“干什么”

    “爸爸你们在看什么啊”贺焱问。

    贺东川从桌上拿起一本没开封的画报,递过去说“你自己看。”

    贺焱哦了声,接过画报边念“连环画报”,边翻开第一页,读道“出桃、桃”他认识的字有限,不认识源字,“爸爸,出桃什么村啊”

    “出桃源村。”

    “哦。”贺焱低下头,翻开封面继续看。

    没错,出版社将苏婷的故事放在了第一,而且这年代的连环画报和后世常见的杂志不一样,它非常省纸,基本封面翻过去就是第一个故事,目录则被放到了封底内页。

    所以贺焱一打开,就看到了苏婷画的内容,并起来。

    不过因为好些字不认识,他读的有点磕磕绊绊,时不时要出声询问老爸。

    听着父子俩的交谈声,苏婷抬起头,看到他们个一人一本连环画报,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其实,贺东川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一次买四本,真不多。

    又忍不住发散思维,新一期连环画报面市已有一周,不知道有没有在全国各大书店铺开销售,以及,她画的故事,大家喜欢吗

    贺家口围着看连环画报时,身处沪市的郑云拿着买到的画报刚回到家。

    郑云今年二十二岁,是纺织厂的一名女工,暂时未婚。

    虽然法定婚龄是十八岁,但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厂里领导也经常给职工做思想工作。因此,纺织厂里像她这样二十多岁还未婚的女孩子不少。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家里不着急,结婚是人生大事,一次看对眼是少数,更何况相中后还要相处,定亲到结婚中间也要缓几个月。

    二十二岁,不小了。

    这半年,郑云她妈没少为她的婚姻大事着急上火,但她本人还好。

    事实上,她并不觉得结婚有什么好的。

    现在她下班回到家,做完家务洗完澡就都是自己的时间,想睡觉睡觉,想看连环画就能看连环画。

    周日还能跟朋友同事约着去逛逛,碰上新出的画报,想买几本就能买几本,反正除了每月上交的生活费,剩下的钱她想怎么花她妈都不管。

    嗯,偶尔连环画买多了,也会被她妈念叨几句,但整体比较自由。

    结婚就不一样了,她那些已婚同事,不但上班忙碌不停,下班回到家还得忙着丈夫孩子转,完了每月发下来的工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她看着都觉得可怕。

    让她在逍遥几年吧,郑云想着,翻开买回来的连环画报。

    “出桃源村。”

    这名字有点普通,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故事。

    以上是郑云刚翻开画报时的想法,等看到李茂昌昏迷醒来,从叫青青的,穿着建国前常见袄裙的姑娘口中得知,这里是桃花村时,她隐隐想到,或许这名字才是恰好点题。

    郑云继续往下看,后续发展印证了她的猜想。

    当男主李茂昌走出房间,就看到外面阡陌纵横,路边玩耍的稚童,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鸡鸣狗叫汇成一幅名为世外桃源的画卷。

    只是桃花源记虽然经典,但流传甚广,像她这样上过初高中的应该都知道。

    如果作者是和出版社合作,将原故事画出来也就算了,但这样改个名字,换个背景就当做是自己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过郑云转念一想,连环画报是目前发行量最大的画报,出版方应该不至于自毁长城,更何况一颗榴莲

    一看这奇怪的名字,郑云就知道这是个新人。

    倒不是她嫌弃这名字,而是她博览众画报,连环画也看了不少,房间靠墙的书架,是她专门买来放连环画的。

    用她妈的话来说,小人书摊的连环画都没她多。

    这么特别的作者名,如果她见过,肯定不会忘记,既然没印象,那可肯定是新人。

    出版社会为了新人破坏规矩吗

    郑云觉得不会,于是她继续看了下去。

    在看过外面的景象,并得知青青从小生活在这里,没出去过后,李茂昌也终于见到了这个家庭的男主人,也就是青青的父亲。

    对方的穿着也很复古,是建国前常见的长袄,洗得发白的蓝色袄子上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可以看出这个家庭并不富裕。

    李茂昌打量对方时,青青父亲也在打量他。

    良久,青青父亲问“外面现在还打仗吗”

    李茂昌愣住,问“您在外面生活过”

    青青父亲说当然,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一家人被沉重的税收压得喘不过气。

    他还记得从外面搬到桃花村时刚过秋收,那其实是个好年景,水田里的稻穗长得又高又壮,却被饱满的谷子压得直不起来腰。

    每天晚上睡觉,他都能听到父母在商量,等割了稻子,交了租子,要给家里添什么东西,厨房碗破得不能锔了,老大脚上的鞋烂得不能穿了往日说起来觉得愁苦的事,此时想起来却让他们心里充满希望。

    只是秋收还没完,头上压着的人就变了。

    之前的军阀被打跑,新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位置没坐稳就说要加税,命令一层层下来,税赋一层层增加。

    最后算下来,不但这一年白干,田地都要贴进去,村里已经有人打算着卖儿卖女。

    讲到这里,青青父亲重重吸了口旱烟,李茂昌连忙问道“然后呢你们举家跑到这里来了”

    青青父亲停住动作,侧头叹道“跑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的根在这啊。”

    看到这里,郑云连忙翻页,而后不敢置信问“没、没了然后呢”

    她死心地来回翻了两遍,才注意到最后的“接下文”字样,才不得不认清楚现实,想知道后续,只能等半个月,哦不,应该是七天后。

    行吧。

    郑云摊在床上,无可奈何地想着。

    但躺了没一会,她又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客厅找到日历,径直翻到十六号。见当天是周日,她激动得原地蹦起,引得刚进屋的郑母嫌弃道“二十多岁的人了,性格能不能稳重点每天蹦蹦跳跳的像什么话。”

    郑云连忙道歉,后退着回到房间,拿起床上放着的连环画报。

    本来她是想看后面故事的,但手不怎么听使唤,等回过神,页数又回到了第一页。

    要不再看一遍

    念头刚闪过,郑云就再次投入到了故事里。

    从六月九号到六月十六号,短短七天时间,郑云少说翻了百八十次连环画报看出桃源村。

    其实故事她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配图也看了无数遍,说到配图,初看不觉得,虽然画面干净精致,但画风真不算特别,而且黑白图画,能看出来的东西太少了。

    不过看多了,郑云发现作者绘画功底是真不错,十多幅图,没有一个线条是多余的,可以看出作者的游刃有余。

    郑云觉得,这个一颗榴莲应该是学画画的,也有些文学功底,但以前应该没画过连环画,所以画风不够鲜明。

    但郑云觉得,只要一颗榴莲能一直画下去,迟早能形成自己的风格。

    话说回来,这日子可真难熬啊,明明才七天,她感觉像是过了七年。以至于十六号当天,她天没亮就起来了,一是兴奋的,二也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出桃花村的后续内容。

    这一天,郑云的确第一时间看到了后续内容,但看完后她才发现,出桃花村居然还有下

    这也意味着她还得再等半个月

    不对,七月一号是周一,而且她那周上早班,这意味着她得等二十多天才能看到结局。

    啊啊啊

    未来二十多天她不用睡觉了

    在有新华书店的城市,像郑云这样抓心挠肝的读者不在少数,家住首都的张亚平就是其中之一。

    但和郑云不同的是,张亚平初中毕业后没有顺应政策下乡,街道也没有给他安排工作,所以他目前是无业游民。

    没工作意味着没有收入和存款,所以他虽然喜欢看连环画,却没办法像郑云那样大手笔地买连环画回去收藏。

    好在他家离新华书店不远,走上公里,他就能在新华书店里靠连环画消磨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时间。

    因此,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出桃花村的大结局。

    从青青父亲口中知道他们举家逃到桃花村的缘由后,李茂昌也开始讲述外面的世界。

    他说,鬼子早被打跑了,军阀也被消灭了,新华国成立于一九四九年,国家已经和平二十多年了。

    他说,现在没有苛捐杂税了,公粮交多少都是固定的,他们这里风调雨顺,只要勤劳肯干,交完公粮剩下的粮食除了一家子嚼用,还能攒下不少哩。

    他还说,现在买卖人口是违法犯罪,谁敢上他们家里抢人,直接报警找公安,国家肯定会为他们做主。

    青青父亲听得满目向往,却将信将疑。

    于是,李茂昌在桃花村住了下来,开始于琐碎中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

    吃饭时,他告诉他们外面常吃的是什么,粮票油票又是什么,看到他们身上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告诉他们何谓布票

    但最终打动村民的,是李茂昌在看到那些玩耍的孩子时说的一句话。

    他说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应该送到学校去。

    青青父亲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当即就细细询问起来。

    但他得知建国后,国家大力开展扫盲工作,大人都上扫盲班,孩子都被送进学校时,他心动了。

    经过多次讨论,数次争吵,青青父亲最终决定亲自出去看看。

    于是十天后,李茂昌带着青青父女离开了桃花村。

    到外面后,他先带他们去找了离得最近的公社社长,说清楚他们的情况,并提出他们想了解外面的生活。

    社长非常重视这件事,特意安排了个干事,带他们在公社和周边大队了解情况。

    从革委会出来后,青青父亲跟着公社干事在正街上转了一圈,然后他们去了周边大队。

    大队房子盖得不如公社气派,但错落有致,正值午饭时间,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时不时还能听到当妈的呼唤孩子的声音。

    路上还碰到一群坐在外面聊天的女人,看到他身上的穿着,都捂着嘴巴笑。

    下午他们去了田里,看大队社员们辛勤劳作,还去了知青点,都是群半大孩子,说话斯文有礼

    最后,他们去了学校,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窗户看到里面坐着的表情专注的学生,听着不知道从哪个教室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这位隐居几十年的老人泪流满面。

    故事的最后,桃花村村民再次集体搬迁。

    此时李茂昌已经回到了工作的城市,他听说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地和同事们分享,有同事听后笑道“这出戏是不是该叫出桃花村”

    李茂昌听后却笑道“你认为他们是出了桃花村,焉知他们不是入了桃花源”

    国泰民安,处处都是桃花源。

    看到这里,张亚平泪流满面。

    他出生于五十年代,没经历过战争,也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除了年困难时期,他都没怎么挨过饿。

    上山下乡可以说是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里,遇到的最大难题。

    今年已经是七四年,知青一批批下乡,却没见几个回来的,听多了亲戚邻居家下乡孩子传来的消息,他对下乡这件事充满了恐惧。

    他也不明白,难道读书十余年,只是为了让他们去乡下种地吗

    看完上一期后,他询问过父母,建国前农民的日子真的有这么难吗他们的答案是是,那时候的日子的确有这么难,而他们能过上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因为有党和伟人的带领。

    和父母聊过后,张亚平开始思考以后的事。

    他真的要这么家里蹲下去吗下乡再苦,能苦得过建国前的老百姓下乡再难,日子能有他爸妈年轻时候难

    先驱们看到满目苍夷的国家,都没有想过退缩,最终也成功让生活在这个国家上的百姓们过上了富足和平的生活。

    他为什么就认定了自己下乡后会毫无作为,只能种地他才十七岁,难道就要丧失志气,浑浑噩噩地过这一生吗

    张亚平合上画报,再抬头时,他已经满脸坚定。

    他想好了,他要下乡,他要去边疆。

    但去边疆前,他要先写一封信。

    看完出桃花村写信寄到出版社的人不止张亚平,短短半个月,出版社就收到了两蛇皮袋读者来信。

    收到信件后,出版社安排人将信件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安排人将这些信件,连同出桃花村的全稿出版合同一起寄到榕市。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苏婷经过岗亭时突然被叫住。

    分钟后,她从岗亭众多信件中拿到了属于她的取货通知单。

    看着通知单上的寄件人,苏婷脑袋上冒出个问号,出版社给她寄什么了还特意备注让她取件时记得骑轮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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