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要进腊月, 云城的天也寒起来,说话间一股股白气飘出来,被寒风卷走。
陆书瑾今日为了爬山穿的是行动方便的衣裳, 在里头加了两件棉衣, 站在山脚下时手脚还是冻得冰凉。
而其他人皆披上了厚重的披风,光滑的皮毛衣领护着脖子, 挡去了大半的风, 倒衬出陆书瑾在寒风之中些许可怜的单薄。
叶芹瞧见了,将身子一歪,当中隔着萧矜就去问陆书瑾,“你为何穿得如此薄,不冷吗”
陆书瑾虽手是冷的, 但身上热乎, 且刚坐马车而来才下来没多久,并未感觉寒冷, 她摇摇头,说道“多谢叶姑娘关心, 我身上的衣裳并不薄。”
萧矜见状就不乐意了,嘿了一声道“你这个丫头,现在都不搭理我了是吧”
叶芹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四哥方才说那话的意思就是说我不该来, 我若接话, 你下句就该喊人将我送走了, 我才不依呢。”
“你这脑袋瓜怎么变聪明了”萧矜纳闷。
叶芹冲他吐了吐舌头,丢下一句“我不会走的”,便跑回了自己哥哥的身后。
萧矜回头的时候,正瞧见陆书瑾望着叶芹的背影, 嘴边还挂着轻柔的笑,他便下意识抬手在陆书瑾的眼前晃了晃。
陆书瑾将视线收回,对上萧矜的眼睛,带着些许询问。
“你冷吗”萧矜问了一句。
他是跟陆书瑾一起出的舍房,若是关心她衣服单薄,这问题早就该在出门的时候问了,此时再说起,倒像是没话找话。
回答的话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了,此时陆书瑾只摇头回应。
萧矜一边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随从,一边说道“待会要爬山,冷不了的。”
宁欢寺每个月都会在月中闭寺三日,在山脚之处立牌劝告上山之人复还,陆书瑾就站在那立牌边,指着说道“闭寺了,我们还要上去吗”
萧矜歪着头,笑着说“这闭寺并非真的不接待任何来客,我二哥已提前让人打点好,咱们还是能够进去的。”
他没有明说,但陆书瑾又怎会听不出来,宁欢寺的闭寺,挡的是无权无势的民众,不拦高门望族。
“佛门圣地也有这等品阶之分吗”陆书瑾喃喃道。
萧矜听见了,语气懒散地回道“怎么没有诸天神佛都有品阶,更何况是佛门信徒,虽说佛看众生,人人平等,但又岂能人人是佛”
陆书瑾一听,忽而又觉得颇有道理,人在这世间本就生来被品阶和规矩所束,人人向佛,却无人是佛。
她不再说话,面朝着四面去看风景。
这里与陆书瑾当年来时相比并无太大的变化,她犹记得那天山脚人头攒动,马车排起了长队,有人上山有人下山,队伍延长至看不见的尽头。
姨母在前头喊着手牵着手莫要在人群之中走散,但无人愿意牵陆书瑾,所以在人山人海寺庙之中,陆书瑾与他们走散了,自己在寺中乱转,最后独自出了寺庙在门口一堆马车之中找到了姨父所雇的马车,在车边等了许久才等来他们。
一晃多年过去,陆书瑾不再是当初那个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生活的小姑娘,重新站在了宁欢寺的山脚下,再登佛门。
想着,她转头看了眼萧矜。
他正叉腰站在一个矮石墩上,“好大的架子,让咱们五品官老爷等他。”萧矜哼笑着说了一句。
萧衡被戴了高帽,笑出声的同时抬手去敲他脑袋,“别胡说八道。”
萧矜边笑边躲,说话间马车行到面前,季朔廷走下来,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困倦,还没张口说话就先打一个哈欠,说道“没想到我竟是最后一个来的,看来诸位对爬山倒喜欢得紧。”
“你再迟点来,没人等你,自个回去吧。”萧矜对他的迟来指责了一句,萧衡倒是笑呵呵的,并未在意这些。
陆书瑾留心了些,先转头去看叶芹,就见她半个身子都藏在叶洵身后,悄悄侧身探出半个脑袋,似在偷看季朔廷。
但季朔廷与在场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便与萧矜谈笑,并未将眼神分给叶芹,仿佛压根当她不存在似的。
陆书瑾倒觉得这反应正常,毕竟叶洵与萧矜季朔廷等人站在对立面,又不是什么好人,季朔廷连带着他妹妹一并不待见是常事。
她才刚看了叶芹片刻,就被她察觉了目光。叶芹从几人后面绕了个半圈,悄悄跑到陆书瑾身边,小声说“陆书瑾,你把小四哥赶走,我们一组好不好”
陆书瑾没听明白,疑问道“什么”
萧矜却听见了,指着叶芹道“嗳,你这丫头来我这里挖墙脚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哥把你送走”
叶芹缩了下脖子,伸手就抓住了陆书瑾的胳膊,说道“我要跟陆书瑾一组,小四哥是多余的。”
萧矜眼睛一瞪,也不跟季朔廷说话了,大步走过来一下就把叶芹从陆书瑾身边撕开,“你说谁多余的呢你才是多余的知道吗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就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掺和什么回家喊你那些个闺中姐妹绣花去。”
这话陆书瑾不大赞同,当即就道“小姑娘就只能喊着闺中姐妹绣花么”
萧矜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转头看着她说道“那该干什么”
陆书瑾说“读书写字,谈古论今。”
萧矜听后没有半点迟疑,神色相当自然,“那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她不行,因为她大字不识一个,既不能读书写字,也无法谈古论今。”
陆书瑾愣了一下,看向叶芹。
虽说晏国律法之中,女子不可入学念书,不可入朝为官,但大多世家都会请私塾先生或是嬷嬷教习家中女子礼节,学习简单的字体去读女戒女训之类的书。
像叶芹这样的家族,她不该大字不识,就算丧母又不得宠,以叶洵对她的疼爱来看,也该教她认字才对。
叶芹倒是半点不在意萧矜说她不会识字,只对萧矜重重哼了一声,又跑回了叶洵身边。
“她方才所说的一组,是什么意思”陆书瑾将视线收回来,同时也把手臂从萧矜的手里挣出。
萧矜道“忘记跟你说了,我们几个打算分组竞赛。二哥让人在宁欢寺中置放一罐红绳,先到达目的地拿了红绳的人算是赢组,有彩头的。”
“是什么”陆书瑾接着话问。
“翡翠扳指。”萧矜低头看她“二人一组,你与我”
“你不是都决定了吗”陆书瑾笑了笑,连叶芹都知道,说明萧矜早就打算与她一组了,一直没说估计是怕她推脱。
毕竟若是两人一组,陆书瑾应该会选择跟蒋宿同行,让萧矜与季朔廷一组。
“这可不是我决定的,是我二哥。”萧矜为自己解释,“他说若是我与季朔廷一组,他们是没有胜算的,只能将我们俩拆分。”
陆书瑾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二哥将我与你分在一组,看来是不希望你拿第一了。”
萧矜轻笑,不置可否。
人到齐了之后,萧衡便宣布开始登山。登山之路不止一条,在大路之中分出去的岔路众多,每一组不走大路,选了当中的岔路前往宁欢寺。
叶洵与方晋一组,当中还带着叶芹,临散的时候,叶芹还远远冲陆书瑾招手,说道“我在山上等你”
陆书瑾也挥手回应,待叶芹转身离开之后,萧矜双手抱臂在一旁笑,“他们铁定是最后一组。”
她心说还真未必。
陆书瑾的体力并不好,这么多年一直在房中鲜少出门,先前从杨镇逃出来后,她徒步走了两天一夜,几次都差点累晕在路上,脚后跟磨得全是血泡,半天就能走到的脚程她硬生生走了两天一夜。
上次去宁欢寺也是坐着马车上去的,还真未爬过山。
萧矜领着她挑了一条偏窄的小路,一开始走着倒还平缓,越往后上坡的趋势就越明显,逐渐走得吃力。
仅仅走了两刻钟,陆书瑾的脚后跟就开始疼痛,但尚在忍耐范围内。
起初萧矜与她并肩走,聊一些闲话,陆书瑾还能应答,但是走路实在也是个费体力的事儿,到了后来陆书瑾就没多少力气闲聊了,慢慢落在萧矜的后面。
大半个时辰走过去,太阳也明媚,悬在高空之中,洒下的日光虽没有温度,但陆书瑾这会儿已经不觉得冷了,背后都微微出了汗。
萧矜已经放慢脚步了,但两人当中还是落了一大截,陆书瑾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实在走不动了,喊道“萧矜。”
他停步回头,遥遥看来,嘴角挑着笑,“怎么着,累了”
“歇会儿吧,走不动了。”陆书瑾累得喘气,说话端不住腔,微微颤抖。
她走到路边的石头,也不管上面脏不脏的,只想坐上去休息会儿,但萧矜却走回来将她从石头上拽起,说道“不成,本来迁就你的速度走得就慢,再停下休息还不知何时才能到了。”
陆书瑾身子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稳,“但是我脚很痛,真的需要休息。”
“赶路人还有脚不痛的,还能像个姑娘似的娇气这点疼痛都忍不了”萧矜将她身子扶正,训道“站好。”
陆书瑾不知道自己娇不娇气,只知道连续走一个时辰的路是需要停下来歇一歇的,争辩道“骡子赶路都知道歇脚,更何况我还是个文人。”
萧矜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绳子,拉起陆书瑾的左臂,将绳子一圈圈绕在她的小臂上,慢条斯理道“若是搁在平常,我就让你休息了,但今日不同,那个翡翠扳指我想要。”
绳子在陆书瑾的手臂上打了个结,萧矜又将另一头缠在自己的右臂上,说道“我带着你,咱们一起往上走。”
陆书瑾心中叫苦,再说已是无用,萧矜抬步往前走。
绳子约莫有十来步距离的长度,一头是萧矜的手臂,一头是陆书瑾的手臂,一前一后地走在山间小道上。
周围相当寂静,随处可见的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枝杈的高树,日光也不强烈,寒风从面上拂过,令人心生宁静。
陆书瑾强忍着脚痛,被迫跟上了萧矜的步伐,若是稍微走得慢了些,绳子就会被绷直,拉力从另一头传递到陆书瑾的手臂上,强行将她带着往前走。
有时候她实在都不动了,就会往回拽绳子,走在前面的萧矜就停一停,转头对她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他拉着拽着,一直带陆书瑾往前走,尽管看到她额头出了汗,脚步变得沉重,却仍不肯停下。走到后来陆书瑾都有些眼晕了,双脚痛得厉害,一口一口地捯气儿,每当坚持不住要停下的时候,手臂总传来拉力将她带着向前。
这样连续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条山路总算走到了尽头,地势开始变得平缓,出现一些建筑。
“到了。”萧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这一刻,陆书瑾根本没心思再去看周围的风景,整个人往后一倒就坐了下来,塌着双肩喘气,里衣都被汗水给浸湿,累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这简直就是一种刑罚,一种折磨。
萧矜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她,嘴角含着笑“累吗”
陆书瑾抬头去看,在这样近的距离,她能将萧矜眼中的浅色看个清楚,看出他眼中的认真之色,忽而明白萧矜这一路上不曾让她停歇的原因,绝不是想要那块翡翠扳指。
那是为什么是萧矜对于她的欺骗而给的迟到的惩罚吗
她看着萧矜,沉默许久没有应声,等待着萧矜的怒火和责骂。
萧矜见她气息慢慢平稳,便拽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往山顶边上走去,陆书瑾心中忐忑起来。
她的确做好了准备承接萧矜的怒意,但还是害怕萧矜在一怒之下将她推下去,她还没活够呢。
她瞥一眼两人手臂上还缠着的绳子,心想绳子还在,萧矜总不会连累自己,再说他也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
站在山顶边上,萧矜松了手,开始解手臂上的绳子,陆书瑾瞧见了赶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说道“别解开。”
萧矜讶然,愣了一瞬后又笑了,“你怕高啊”
陆书瑾胡乱点头应着,有些心不在焉,转头往山下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只见山下景色尽收眼底,山涧环绕着薄薄的白雾,偶尔有鹰绕山盘旋,发出长长的鸣叫声,在山间回荡不息。
站在山顶上,这花了近四个时辰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把陆书瑾累得半死不活的路,竟变得如此渺小,更别提山下道路上匆匆行过的马车和行人,宛若蝼蚁般不起眼。
陆书瑾的神色在悄然间变得肃然,她远远眺望,似乎能看到云城之中那座高耸的钟楼。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滞,寒冷的山风吹过,将她和萧矜的长发吹起,也将这世间的辽阔被风吹进了陆书瑾的心中,她的心境莫名平静下来。
“我爹说,人活这一辈子,就是在登山。”萧矜缓缓启声,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有的人一直徘徊在山脚,有的人因劳累停在半路,唯有走上山顶,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看到天地间的如此风光。”
“任何人,不管高低贵贱三六九等,都有自己要攀登的大山,终其一生爬到山顶,方不负在人世走这一回。”
萧矜站在身边,风将他束起的长发卷起,俊美眉眼带着若有若无的轻笑,正朝着远方眺望。云开雾散,灿阳徐徐而落,将少年意气风发的眉眼精心描绘,好似凛冽风中的喧嚣而飘扬的旗,只要乘风,便能扶摇直上。
他笑着说“我要登上山顶。”
阳春白雪三月天,风华正茂少年郎。
他转头看陆书瑾,神色飞扬,仿若腊月寒霜当中一把炽热的火焰,能够灼烧一切挡在前面的阻碍,又能化作和煦的春风,温暖冷漠的心。
“陆书瑾,”他道“我要你与我一起,爬上山顶,俯瞰人间。”
陆书瑾心头狠狠一震,许久说不出话来,过往凡事在脑中迅速翻过。
那些躲在阴暗潮湿的床脚,点着微弱灯光捧书苦读的日日夜夜;那些被表姐妹讥讽,被姨母漠视的日子;那些饿着肚子跪在檐下,为了学字偷偷前往教习堂外墙角蹲着的午后。
她总是揉着酸涩的眼睛,在并不香甜的梦中生出一缕奢望,醒来之后反反复复地想着,念着,仿佛如此就能看到一缕光从窗户中探进来,照在她的身上。
曾经的奢望似随风而来,凝聚成形,化作了面前的少年。
萧矜的神色猛地一变,似有些手足无措,说道“当然我不是逼你非得跟我一起,你若是不愿的话,也能要不你慢慢考虑一下别哭啊”
陆书瑾惊讶地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感受到一片冰凉的湿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不生我的气吗”她问。
“什么”萧矜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说扇子的事,失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我当然有错,隐瞒在先,利用在后。”陆书瑾敛起双眸,睫毛上沾了晶莹的碎珠,眼眶微红,脆弱之中又带着些许服软,“对不起,我不该如此。且这声对不起我说得也迟了,本想着你得知此事会来找我的麻烦,但你并未提及,我也一直未说。”
陆书瑾又道了一句歉,很郑重,“对不起。”
萧矜沉吟片刻,最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陆书瑾,你这件事其实做得很漂亮。你知道自己在云城无父母亲人帮衬,若想在城中生存,你只能借用,你会使用手段为自己谋取利益,又并不坑害他人,这是好事。”
“没有手段的人,不管在何地都难以生存,这是你的成长,我自然不会对此责怪什么。”萧矜说“相反,你利用我,倒是让我挺高兴的,你若是利用了梁春堰还是别的谁,我才是真的会发怒。”
“你在云城本一无所有,你找到了我,先是把我当剑来惩治刘全,再是把我当梯子来崭露头角,我可以做你的梯子,只有一条,”萧矜神色认真,眸光深沉,“我要做你唯一的剑,唯一的梯子。”
陆书瑾的心砰砰乱了节奏,她恍然意识到,萧矜对她的包容,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不在意自己被利用,甚至鼓励陆书瑾,他的话中充满了强烈的独占,如此直白。
风不知何时停了,陆书瑾听到自己有些错乱的呼吸和猛烈撞击胸腔的心跳。
“当然,”萧矜很快就接了下一句,肃然道“你欺骗了我,这才是这件事中最严重也最让我生气的,你说那扇子是送我的礼物,结果旁人也有,我不能接受。若是你从一开始向我坦白,我未必反对,但你却选择隐瞒,这是对我的不信任,起初知道时,我很恼火。”
陆书瑾心中一紧,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衣摆。
“此事念在你初犯,我就不予重罚,就罚你一步不能停歇地上山,如何累不累知道错了没”
陆书瑾的双脚早就疲惫得感觉不到疼痛了,这才明白萧矜带绳子的用意,她抿了抿唇,而后说“应该罚的,我知错了。”
“但只此一次,若是日后你对我再有欺骗,我绝不会轻易原谅。”萧矜看着她的眼睛,里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陆书瑾心中重重一落,声音发紧,“任何欺骗”
他重复了一边,语气郑重而笃定“任何欺骗。”
陆书瑾甫一张口,吸入满满一大口的凉气,五脏六腑都染上了仲冬的寒气,冻得她心口发痛,久久未言。
萧矜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思量着自己的话说重了,便又开口,“不过也可按情况斟酌,若是迫不得已,我倒是能从宽处理。”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陆书瑾的脸色总算回温了,心尖的寒气渐渐退去,心道萧矜这态度,就表明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经过日积月累相处和情谊,或许有一日萧矜也能够接受他决心培养的左膀右臂,想要结拜义弟的好兄弟变成个姑娘这回事。
至少他得知自己被她骗之后,态度始终是温和的。
沉默良久,陆书瑾的心绪渐渐平复,只觉得这场局没算白忙活。
她从怀中的兜里摸出一个墨色锦袋,递给萧矜,“先前那个不算,这才是要送你的礼物。”
萧矜双眉一扬,从她的手中接过,囫囵摸出是个硬的物件,长方体的形状,他没记着看,而是狐疑道“这回不是骗我的吧”
陆书瑾摇头。
“只有这一个,旁人没有”他又问。
陆书瑾笑了笑,又摇头,“只赠给你的。”
萧矜放心了,唇角弯起来,低头拆开锦袋,问道“是什么墨块,砚台”
他将东西倒在掌中,发现猜错了。
那是一块玉,纯白无瑕的颜色,色泽白糯温润,触手一股子温热,是陆书瑾胸膛染上的温度。
玉约莫有掌心大小,上下两头都编着结,串着玉珠,底下坠着墨黑的丝滑流苏。
雪白的玉被打磨成长方形,边上走了两圈金丝,雕刻着象征着吉祥如意的云朵,将裹在上面的锦布揭开,就看到玉的正中央雕刻着两个朱红的字体大吉。
萧矜的眉眼肉眼可见地染上笑意,他的目光放在那两个字上盯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那两个字像是他的字迹写出来的。
他脑中顿时浮现出陆书瑾夜夜点灯,在光下一笔一画地练着他的字体,日复一日地琢磨,只为了在这上面写下两个字。
“这是什么”萧矜抬眸问她,“上上签”
陆书瑾点头,回道“我的回礼。”
萧矜喜欢玉,陆书瑾打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
他有很多玉饰,装在锦盒中,摆在一起,每日穿什么衣裳便要配什么样的玉,各式各样的,眼花缭乱。
“羊脂玉,”萧矜将玉举起来,朝着太阳看,“脂白如油,几乎无瑕,这块玉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玉中上上品,你从何而得来”
“买的。”陆书瑾答。
是陆书瑾央求了张月川,让他带着自己逛遍了云城所有玉石店铺,才挑中了这么一块,花了整整一百三十两,是所有卖扇子的得来银钱。
她知道萧矜并不缺这些,也知道这笔钱有一半的功劳是来自萧矜,她如此厚颜无耻据为己用,就是想赠萧矜一个上上签。,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