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 于窦渊和秦道直而言,和做梦一样。
在柳春风的老底被彻底揭开前,他们至少怀抱着一丝希望。
一丝柳春风没那么坏的希望。
然而事实就是, 柳春风多行不义必自毙。
作为柳春风的亲传弟子,他们带着原罪。
窦渊性子沉稳, 很早之前就想通了,看起来还好,秦道直却清瘦了不少。
他经常会想起上一世,苍白的病房里。
那个病弱少年, 终于没撑过夏天, 温和的医生放下仪器,目露遗憾, 对护士摇摇头。
护士眼里含着泪水“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有, 有很多。
要论最后的愿望,他希望能够看看朝阳。
毕竟他一辈子, 没踏出病房几次。
护士推着他在天台, 看见那初升的朝阳,拨开云层, 寻找到他。
很刺眼, 和隔壁马路上,奔跑的小孩一样。
不够完美, 但足够美好。
也是在那样的朝日中,他再度睁开眼睛,天神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来到这个世界,裹在襁褓里,漂流于川河之上。
他哭声嘹亮, 是健康的。
一只手轻轻地,抱起他。
那就是柳春风。
柳春风于他有恩。
他把他从凡间带到修真界,安排成外门弟子,一开始,并不常来看他,“秦道直”这个名字,也是从他身上的牌子来的。
直到秦道直十二岁,在外门和他最要好的朋友,突然发狂,丹田爆裂,秦道直为了救他,差点受伤。
那时候,他流了很多血,以为自己要死了。
又是柳春风救了他。
柳春风问他“何苦一定要帮那弟子”
秦道直回“他不够强,但也想活下来。”
这似乎是一局简单的废话,但柳春风读懂了“寒剑宗是一个可以让很多修士,都活下来的地方。”
这是秦道直的本心。
他曾身为弱者,挣扎生存,多么希望,有一个能够让所有弱者,都安心生活的地方。
这或许也是天道赐予他新生的意义。
但他不可避免的天真。
他比别人多活一世,却因为特殊的基因病,能接触到的,都是资助他的好人,未曾多和旁人接触。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当头一棒,世界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不是非黑即白。
好人不一定是好人,坏人不一定是坏人。
再加上,郁月把他们当人质,让他们种田,这田越种,心也就越静,越清醒。
如果郁月真要折磨他们,何止这样的手段。
她只是没动手而已。
带着这种想法,再看郁月,不得不承认,是他主观地,把她想象成坏人,其实,她没那么坏。
秦道直难得感觉到不自在。
这也是他不敢看郁月的原因。
估摸他师兄躲开郁月的目光,也是这样的理由。
眼看郁月视察完田务,准备溜了,秦道直心一定,抬起头,对郁月说“郁宗主,我有话要说。”
窦渊停下手中铲地的动作。
郁月回头,神色沉重“别想了,虽然宗门收入一百万,但依然没你们的份。”
秦道直“”
秦道直连忙说“不是,我是想说,”他闭眼,说出那三个在心里彷徨多时的字眼
“对不起。”
窦渊也先放下手中的活计,朝郁月,微微躬身。
为他们之前的武断、误会,与失礼。
他们两人低着头,屏住呼吸。
能感觉到郁月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巡一圈,似乎在计算什么,不知为何,他们突然有点紧张。
郁月“道歉啥啊,这么客气,你们也给我们做了这么久的苦工。”
窦渊和秦道直一愣。
他们有想过,郁月会嘲讽他们,但此时,她这样大度
反而更让人害怕了。
却听郁月继续“做了这么久苦工,也得转正了,不然显得我多不人道。”
二人“”
转正转正常路线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么
窦渊先按捺住激动“郁宗主的意思是,要放我们走么”
郁月“不,我是说,转正式编制,允许你们签订师徒契约。”
秦道直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的人生,刚出现这样大的变故,对于要不要重新拜师,还有很多犹豫。
更何况,是拜郁月为师。
秦道直张开嘴巴,窦渊怕他不够委婉,拦下他,才说“郁宗主,我们目前并不想拜师。”
“若宗主能放我们师兄弟离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至于我们欠下的灵石,我可以联系窦家,给宗主送来。”
郁月眯眼笑“什么,我问过你们意见了吗”
窦渊、秦道直“”
郁月“我只是通知你们哦。”
窦渊、秦道直“”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竟然隐约有点习惯了。
以郁月的修为,靠强迫签订师徒契约并不难,不然当初陆空雪几人,也不会落到郁月手里。
当然,写作师徒契约,读作奴隶契约。
郁月识海里,现在一式五份,有五个师徒契约。
她召集宗门五人,两鸟,开第二届师徒代表大会。
上一届确定宗门的名字与基调,这一届,郁月拿着地瓜,当话筒,扫过几人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向老人宣布一下,你们多了两个师弟。”
孟金宝四处张望“师弟哪呢哪呢”李沂老和他犟嘴,他早就想要新师弟啦
郁月“有请,窦渊和秦道直。”
旧徒弟三人“”
温和如窦渊,对着三个“师兄”和善的眼神,也实在开不了口。
陆空雪和李沂知道,郁月要做的事,有她的道理,所以即使对两个新师弟,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说什么。
孟金宝直接垮脸“师父,这还不如李沂呢。”
李沂“呵。”
郁月压低声音“等他们学会烤地瓜,可以教你,多好啊。”
孟金宝释然“没问题。”
窦渊、秦道直“”
不是,为什么转正后还要烤地瓜啊
新老徒弟,第一次正式会面后,按照惯例,郁月给这两分配屋子。
还没成为徒弟前,他们是睡走廊的,想到能有自己的屋子,秦道直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直到他看到“道直院”三个字,高高挂在自己院门前。
有种诡异的羞耻感。
他看向陆空雪几人。
陆空雪“不必看,大家都一样。”
在取名这点上,郁月绝对公平。
孟金宝疑惑“这不是很好认吗。”
其余人“”
当文盲真好啊。
不过窦渊只有一个字,按照郁月的起名习惯,应该不会直接叫“窦渊院”,比如李沂,就硬是被拿字,凑了个整。
他住的地方,或许会成为随意仙宗里,最特殊的存在。
于是,一行几人,抱着点好奇,与些微大名不用被挂门匾的羡慕除了孟金宝,看到窦渊住所的名字。
渊仔院。
李沂“”
不向当初告诉郁月他字的人磕头,很难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然而郁月路过,发现几个徒弟,尤其是窦渊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
郁月“你看,多和谐,多亲切啊。”
孟金宝当即就用上了“渊仔,来给二师兄烤地瓜”
窦渊“”这辈子的辈分,从来没有这么低过。
当然,清崖州是住不得的,没灵力,没资源,种的地瓜也不够香,郁月本来考虑回去伏龙州,却收到一张地契。
一张崇仙州度蒙山的地契。
由衡山、明鸾、天阳、霄云四个仙宗组织统筹,给随意仙宗买了块崇仙州的地皮。
这四个仙宗的想法,很简单,随意给金雷带来这么大难堪,甚至导致金雷的人气,短时间骤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和随意仙宗搞好关系先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把随意放在金雷眼皮子底下,能膈应金雷。
叫他们仗着罗赤心,在他们其他仙宗面前撒野,现在好了,被一个只有四个人的宗门打得措手不及,丢人呐。
自然,这场闹剧,最终引发一个更大的问题。
修士们并非真的愚蠢,只是被金雷仙宗,打了信息差。
他们明白,随意仙宗绕着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公开真相,也是迫不得已,归根到底,是金雷仙宗在登仙阁上,势力太大。
登仙阁是几大仙宗联合管理,但每个仙宗的管理权,是一样的。
联合随意仙宗两次被针对,早就该修改管理机制。
下属禀报这件事时,罗赤心与金雷仙宗宗主谈话。
宗主皱眉“怎么发展到这个程度。”
下属冒汗“实在是,其余仙宗推波助澜”
宗主看了眼罗赤心,他手中转着佛珠。
金雷仙宗在追仙楼丢脸子那天,罗赤心不在,是去了魔域,查探司徒慎的踪迹。
最后发现,即使加固结界,还是让司徒慎神不知,鬼不觉跑过来。
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人跟随。
就连他安插在司徒慎身边的棋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修真界。
而罗赤心最清楚,司徒慎一手万幻鬼面,出神入化。
不止能化成任何人的样子,连修为、乃至记忆,都挑不出差错。
世上能辨认出他的修士,都在千年前死了。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辨别。
那天,罗赤心看向身边下属,说不定,这人就是司徒慎,他脸色一沉,抬起手,下属狠狠跌落在地,吐了一口血。
他道“滚出去。”
下属跪地“是,尊者。”
沉睡千年的魔尊,为何苏醒进修真界又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为千年前
每每思及此,罗赤心就忍不住暴怒,只有诵读佛经,能找到一丝安宁。
这时候,金雷仙宗还遭如此重击,成为人耻笑的对象。
不得已,避世多年的罗赤心,出面为金雷仙宗说话,压制一下舆论。
至于郁月,如果不是司徒慎偷偷摸进修真界,他不会让她那天那么羞辱金雷仙宗。
只能说,人的运道好起来,连天道都在帮她。
罗赤心捏着手心佛珠。
下次,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道。
至于如今,应对登仙阁这波思潮,这些小事,并不需要罗赤心操心。
金雷仙宗宗主只说“既然他们爱推波,把其余宗门都拖下水。”
登仙阁是七大宗门的事,金雷利用它达成自己目的,其余宗门也未必干净。
在金雷的推动下,这件事,变成触及到七大仙宗的利益。
顿时,七大仙宗又称兄道弟,表明在登仙阁上,自己从不以公谋私,监守自盗。
而这些事和郁月都没有关系,因为她忙着搬新宗呢。
她叉腰,眺望土地,叹息“不太够。”
和伏龙州、清崖州不同,崇仙州灵力丰沛,寸土寸灵石,这块地契,在崇仙州不算小,但和以前比起来,就不够大了。
不够种地瓜。
李沂从不远处走来“师尊,衡山仙宗来人了。”
郁月“客人啊,请进来。”
衡山仙宗来的修士,是分神期长老,王培天。
王培天年八百,看起来三十岁,面白无须,一派斯文。
他不动声色,打量随意仙宗。
住在法器屋子,有点寒酸,但是整体干净整齐等等,并不整齐。
王培天望着被掀屋顶的房子。
一只黑鸟,一只白鸟,正窝在没断的横梁上,晒太阳。
他不算自幼锦衣玉食,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宗门接待人,会安排在这种房子。
主要是不整齐,丑。
坐在这样的屋子里,他真的浑身难受,问“贵宗不修修房子”
郁月“不修,这是阳光房。”
王培天“下雨怎么办”
郁月“那就是雨天房。”
王培天“”
他看不懂,但十分震撼。
房梁上,那黑鸟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它眼中,看出一点鄙夷,似乎在嘲笑他没见过世面。
王培天“贵宗真是勤俭节约。”
郁月倒茶“过奖,偶尔勤俭,一直节约。”
想了想,还是不服气,他杀了个回马枪“那阴天怎么办”
郁月“那就是金雷仙宗对我宗门动手的遗址。”
这一瞬,王培天突然哪哪都舒坦了,真心的伸出手“这个房子真不错,千万别修。”
郁月握手“那是。”
只要你骂金雷仙宗,咱们就是好朋友。
此次,王培天前来拜访,明面是恭贺随意仙宗新迁,实际上,要和郁月商议两件事。
两件都是要事。
第一件事,是五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
本定在这个十二月,但因这场变故,推迟到明年,不过,也很快。
王培天说“届时,还请道友带着弟子,一定要参加。”
郁月摸出玉牌,查了下往届奖励,毫不犹豫“行,没问题。”
另一件事,则是天才陨落案。
王培天说“各大仙宗统计,过去百年,陨落的资质甚好的天才,共有两千三百七十二人,千年来,更不用论。”
过去,他们以为天道不仁,自火龙翻身后,对天才太过苛刻,才会让那么多本来可以冲击大乘、分神,乃至元婴的修士陨落。
如今,柳春风的事情警醒修真界,修士们重启调查。
用“重启”这个词,是以前也调查过。
只是没查出眉目。
王培天唏嘘“火龙翻身前,一百年陨落的天才数量,最多也就一百,柳春风一人,吃不下两千天才。”
合理怀疑,还有同伙。
郁月摸摸下巴。
柳春风死之前,曾提醒过她,小心罗赤心。
其实,翻找一下原小说,陆空雪就是和罗赤心同归于尽,但那是一百年后。
天才陨落案,和罗赤心确实脱不了干系。
只是,要那时候,罗赤心才会露出关键破绽,不然在这之前,以罗赤心的修为,和在修真界的威望,去找他麻烦,以卵击石。
郁月一向秉持一个原则,以后的事,以后再操心。
她喝了口茶,问“那么,道友的意思是”
王培天说“希望道友配合调查,把柳春风的两个徒弟,交给衡山仙宗。”
他们是柳春风在世的亲传弟子,柳春风死了七个天才弟子,过去,因为天才陨落的太多,太平均,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他们是死于柳春风手里。
而窦渊和秦道直没事,定是有可疑之处。
甚至,有可能是共犯。
郁月笑眯眯地“道友,有一件事,我要纠正你的说法。”
王培天“什么”
“柳春风没有徒弟,”郁月撑着下颌,“他们现在,是我的四徒弟,五徒弟。”
王培天微微握起拳头。
风起云涌,白鹇很快发现不对,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小黑是朱雀后裔,倒是不怕,只又低头,盯着王培天。
王培天和郁月都没有动。
双方隐约逐力,他已经出了不少修为,却半分压不过郁月这个假金丹。
要知道,千年来修真界凋敝,能接住他的试探的,屈指可数。
罢了,王培天收起力气。
郁月还是笑着,但他今天,没法从她这带回这两人。
他摇摇头,她何必给自己找这麻烦。
这么大案子,别说天阳那些护短、脾气大的,就是明鸾几个宗门,也都想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这二人,小命难保。
换其他人,早就把这俩丢出去了,她居然还收了当徒弟。
从随意仙宗所在的度蒙山下来,王培天回过头。
看不透,真是个怪人。
大约走了一会儿,王培天思绪回返,突然皱眉“对了,我是谁,接下来要去哪。”
他摊开手心,看到手心的字,抓抓脸颊。
“哦,衡山的老王啊,差点忘了。”
与此同时,郁月拿起茶盏,一张口。
血“哗啦哗啦”地流了一杯子。
小黑听见动静,一愣“你咋了,你受伤啦”
郁月“老毛病了。”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往自己屋子走去。
不一会儿,白鹇小乖扑棱着翅膀,嘴巴里扯着陆空雪的袖子。
它感觉到要出事,知道他修为最高,把他拉过来。
但郁月不在,白鹇歪歪脑袋。
陆空雪气息有点喘,转头看到小黑盯着他,问“小黑,师父怎么了”
小黑“你师父吐血了。”
陆空雪松口气。
小乖那么着急,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
眼看他眉宇一松,小黑强调“好大一碗血”
陆空雪“嗯,好。”
下一刻,黑鸟从房梁上跳下来,来了个无影鸡腿连环踹,要不是陆空雪反应快,用手挡了下,现在整张脸都得是鸡爪印。
小黑愤愤不平“吐血耶,好大一碗血你师父筋脉不是一直没好全嘛,反复断裂,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陆空雪“我正打算去看看她。”
他身上有月神之力,小黑能感受到,托付给他是最好的。
小黑“你要学会表达一下情绪,别总板着脸。”
陆空雪“多谢前辈提醒。”
小黑教训完,陆空雪脑海里的自在剑法,也有了动静“朱雀后裔说的没错,你就是太内向了。”
“你师父受伤,你好好关心她,还怕她不教你实战用的东西嘛”
陆空雪屏蔽了战斗狂魔自在剑法。
临到郁月房门口,他有点犹豫,郁月却打开房门“雪啊,什么事”
陆空雪“师父受伤了。”
郁月“没大事,吐血而已嘛。”
他握住一只手,探查她的筋脉,神色严肃起来“师父又开了大乘期”
郁月警惕“嘘,我没开,别乱说,别让老天听到了。”
可事实就是,郁月的筋脉又裂了。
陆空雪脸色黑沉沉的。
距离上次和柳春风打架完,她的筋脉只好了五成,现在这一动,就和小黑说的那样,反复开裂,就是大乘期,也承受不住
陆空雪坦白“师父应该知道我是月神后裔,我可以治愈师父的筋脉。”
郁月惊奇“雪啊,你是在担心为师吗”
陆空雪下意识“不是。”
郁月“那就好。”
陆空雪“”
郁月笑眯眯地“上次我被人担心了一下,差点就死了,所以患有被担心后遗症。”
陆空雪“”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先看看筋脉。”
他才不是担心。
只是宗门现在离不了郁月,郁月不能再出事,而已。
也是在同一天,窦渊和秦道直,收到来自寒剑宗的消息。
或者应该说,寒剑派。
自柳春风被揭穿后,没人敢接管寒剑宗,弟子们出走,锐减到三千,从宗降级到派,还没走的,大部分是找不到下家。
裴君泽不是这大部分中的一人,他资质在普通弟子中,还可以,只是,为了寻找窦渊和秦道直,刻意留下来。
如今三人联系上,阔别短短一年,物非人非。
裴君泽很是气愤“强行收你们为徒哪有这种道理”
窦渊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好歹不用睡走廊。
裴君泽有很多想说的,隔着玉牌,只能挑拣重点说“宗门落魄了,但要营救你们也不难。”
“长老拟定一个办法,能让你们能轻松逃离随意仙宗的魔爪。”
轻松郁月的实力,可以拔高到大乘期,可是有目共睹。
秦道直不太抱希望,问“什么办法”
裴君泽“关节在道直身上。”
看着玉牌里,裴君泽传来的阵法信息,窦渊和秦道直面面相觑。
不管出于主观还是客观原因,他们都不愿意留在随意仙宗。
秦道直“要试试吗”
窦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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