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逼问 我和您素未谋面,遑论说害您性命……

    陈夫人, 陈夫人,姓陈陈国的陈当真会这么巧吗

    夏柠这回在祁简面前猛地提到陈夫人,祈简这才发现自己对陈夫人实在所知甚少, 在赵地住了好些年,和梁跃关系也算不错, 可他竟然真的没见过陈夫人真容。

    以陈为姓若真如夏柠所说,陈夫人和他过世的母妃生得一般模样,那她的本姓真的为陈吗还是真的和已经亡国的陈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祈简心绪杂乱地站在那里, 眼神复杂又怀疑地看着夏柠,既不敢相信她的话, 却又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

    但他确定母妃并没有同胞的姐妹尚存于世, 当年母妃在越国逝世, 他也是亲眼见过母妃遗容的。

    再说祈道远,他当时因为母妃的死一夜白头,迟迟不愿相信母妃已经逝去, 还守着母妃的尸身过了一两日,祈道远那样小心敏锐的性子, 他都没察觉出母妃的死有什么端倪, 祈简自然也不可能平白怀疑起到此事上。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是极其矛盾的, 既怀疑陈夫人的真实身份跟陈国有关, 甚至跟他自己有关, 但潜意识又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一个死了许多年的人, 怎么可能会重新出现,还是以赵王宠妃的身份。

    祈简最后甚至怀疑外祖真的还有女儿流落在外,只是此事他母亲并不知晓。

    “我也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而已, 若不是我前一日在你书房里看到了你母妃的画像,今日见了陈夫人,我或许只会觉得她是个姿容出众的美人,绝不会将她和你母妃联系在一起,这事说到底,不管中间门有什么渊源或苦衷,都需你自己探查清楚。”

    光在这里想来想去纠结着,还不如赶紧去打听探查一下找找线索。

    祈简知道夏柠说得在理,但他这会儿觉得头脑都是木的,全身似乎都不听使唤了,只看着夏柠,幽幽道“你知道吗我亲眼看着我母妃咽气的。”

    夏柠瞪大眼睛看着他,怪不得他这会儿仍然不敢相信她说的话,确实,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去,然后七八年过去,又得知那个人还活着,任谁也会觉得这不是扯吗

    真是见了鬼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来了一句“那陈夫人或许真不是你母妃呢,这世上离奇之事本就不少,相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或许是我想多了。”

    夏柠嘴里虽这样说着,但她心里可一点儿都不相信这事会是个巧合,这话只是拿来安慰祈简罢了,毕竟这事对他来说,是真是假都不会好受的,若陈夫人真是他母妃,他是该庆幸自己母妃仍然存活于世,还是该悲哀他母妃假死脱身,和他同处一城七八年也对他不闻不问,还嫁与赵王为妃,甚至给他生下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事细细掰扯起来是十分伤人的,祈简之所以不敢往这个方向想,未尝不是他心中还抱着对母妃的依恋和怀念,若最后真的证实云姬还活着,这让他如何自处

    云石就纳闷了,他们家公子来琴室赴约时心情是极好极轻松的,毕竟是来找昭宁公主谈情说爱来了,但不知昭宁公主跟他说了什么,下楼的时候,就见公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神情郁郁怏怏,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是遭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夏柠在二楼窗口站着,目送云石驾着马车带祈简离开,心里不免为他叹息一声,还真是个小可怜呢。

    在纪国还未见到祈简之前,她就在驿馆听人说过他的事了,那时她就觉得他身为一国公子,身世经历还蛮坎坷的,毕竟父族灭了母族,亡了他母族一国,害得他母亲郁郁而终,这本就属人间门惨事了,怎料今日见了陈夫人,方知此事还添了几分滑稽狗血。

    一个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女人,却改头换面成了赵王宫中的宠妃,虽祈简不敢相信此事为真,但夏柠作为局外人,总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在她看来,陈夫人十有七八就是当年的云姬。

    真是一盆好大的狗血

    夏柠这边暗自胄叹着,祈简却是一路沉默回到府上,云石跟在他身后不敢出声,临远正在院里跟从人交待事情,见祈简这副模样进来,云石也一副缩着的姿态,便打发了人,走过去小心凑在云石旁边问他“这是怎么了刚才出府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云石看着临远一脸好奇的神色,不由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两人就在琴室说了会儿话,下来就吊着脸了”

    临远摸摸下巴,眼睛转了转,猜测道“该不是被昭宁公主气的吧昭宁公主该不会是不要咱们公子了还是又扇了公子巴掌”

    云石在他腿上轻踹一脚“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临远往旁边一躲,两人倒轻松玩闹起来,这时,祈简却突然出声唤他们进去,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收了笑脸,一本正经地走进去。

    “公子”

    屋里,祈简将藏在角落的木盒拿出来,从中取出一卷已经泛黄的羊皮纸,将羊皮纸打开,赫然就是那副画着云姬画像的纸卷。

    公子这是思念云夫人了临远和云石心中猜度着,一言不发盯着祈简。

    祈简却是仔仔细细将那画像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终于侧过身看着临远和云石,对他们道“你们都见过赵王七公子梁跃的,说说看,他真的和我长得很像”

    云石和临远不知道祈简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既然公子问了,他们就不能不答,云石先道“公子,七公子的相貌五官跟您确实颇有些神似,尤其是那猛地一眼,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是亲兄弟呢,不然七公子也不能这么喜欢您啊。”

    临远也答他“公子,这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好些见过您和七公子的人都说您两位长得像呢。”

    虽祈简并未太留意梁跃的长相,也从不觉得他和自己长得很像,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了,那此事确实无可辩驳,于是他暗自记下这点,又问临远“陈夫人是什么时候入的赵宫”

    临远管着祈简府上信息搜集流通归档的相关事宜,这事问他正好合适。

    “回公子,陈夫人大约是八年多前入的赵宫,这事时间门久远,但按着七公子的年纪推算,陈夫人当年入宫不久就怀了身孕,应就是在八年多前。”

    八年前,八年前,祈简心里暗自咀嚼这个时间门点,八年多前,正是他母妃逝世的那一年,他记得很清楚,母妃是在月的时候没了的,母妃下葬之后,他四月就跟着老师离开了越国,五月到了赵国,而陈夫人,按照这个时间门推算,恰恰是在他来到赵国之前的一个月进的赵宫,从时间门上来讲,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陈夫人的身世出身之前打探过吗”祁简又问临远。

    临远点头,陈夫人家世不显,只是一小户人家的侄女,走了路子才被送进了赵宫,谁知道后来她竟能独占赵王宠爱,成为赵王宫中尊贵至极的宠妃呢,只是她的命好,她家里人的命就不怎么好了,竟是在一次来茗城觐见的途中被山匪截杀,一家子人愣是没活下来一个。

    祈简要是之前听到临远说了这些,充其量在心中叹一声真是不幸,女儿得宠了,家里人却没留下一个活口,但从夏柠那里得知一些消息后,再听临远说这些,他心里的别扭和怀疑就陡然出现了。

    怎么可能就那么巧,陈夫人的亲人竟是一次死了个精光,连一个说得上的正经亲人都没有,这不像是山匪截杀,倒是像有人在给她清除后患。

    “哦,对了公子,司空赵措的夫人范云宜和陈夫人有些姻亲关系,听说是陈夫人的表姐,许是家里就剩下一个血缘还算亲近的表姐,陈夫人当年将丧夫的范云宜说给了同样丧妻的赵措,听说陈夫人对她这位表姐极好,每回范云宜进宫,出宫时总是带着丰厚的赏赐。”

    临远虽不知道自家公子怎么突然对赵王宠妃陈夫人感兴趣起来,但公子做事总有他的目的,所以便将自己所知一应都告诉祈简。

    云石也在旁边补充道“公子,范云宜您该还记得的,她不知何时和我们结过仇,还暗自下手想要害您性命的,后来您还让人将动手之人的手脚砍断扔进了她的闺帐,自那之后,她便缩了回去。”

    范云宜祈简当然记得,只是一时忘了她和陈夫人之间门还有姻亲关系,听了临远和云石的话,祈简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范云宜,这人的身份他当初丝毫没有怀疑过,只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过对方,但如今这么一联系,便觉得此中定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范云宜堂堂司空夫人,缘何要跟他一个异国公子过不去,甚至还想要他的性命,偏偏这样一个人,还和陈夫人之间门是表姐妹的关系。

    范云宜明面上的身份是陈夫人的表姐,表姐祈简心中一动,陈夫人远在深宫,不是他一个外男想见便能见到的,但范云宜就在宫外,甚至就在离他府上不远的司空府上,或许从范云宜那里能得到什么线索呢

    祈简这样想着,自然而然又想到陈夫人对外的形象,对外界来说,陈夫人神秘得过分了,低调得过分了,一应宴饮聚会从不参与也就算了,听说连好些后宫中人,都未能得见陈夫人真容,这么一想,她这深居简出的生活背后似乎也不那么简单了。

    她不敢,或是不能或是不想让太多人见到她的真容,除非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这根本说不通,祈简不信能进宫,能做到宠妃之位的人是真的淡泊名利之人,除非有因由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咱们来了赵国也有七年了,至今还未见过深受赵王宠爱的陈夫人一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祈简突然对临远和云石说了这么一句。

    临远和云石面面相觑,这是有点奇怪,可陈夫人向来不就是这样吗不止他们,听说就连宫里见过陈夫人的人也寥寥可数,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倒是公子,今日提及陈夫人的次数也忒多了些。

    祈简后续还需要临远和云石帮他探查这些,自然不会将此事瞒着他们,于是便跟他们直言“今日,昭宁公主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也说与你们知晓,看看,这是我母妃的画像,”说着,他将手中的羊皮卷抖开,云石和临远的目光落在上面,虽然年月已久,但画卷上面女人的绝美之姿仍然让人叹惋。

    然后祈简又接着道“公主今日进宫,陈夫人召见了她,而她昨日无意在我书房见过了这副画像,方才她跟我说,陈夫人长得和这画中人一模一样”

    什么临远和云石四目相对,不敢相信祈简方才所言。

    公子的意思是,昭宁公主告诉他陈夫人长得和公子去世的母妃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呢当年他们可是在看着云夫人下葬之后才来到了赵国,已经死了的人,说她现在是赵王宠妃,任谁也不敢相信啊。

    “会不会是公主看错了”

    “是啊,毕竟公主只是看了看这幅画像,说不准记不了那么清楚呢。”

    显然,临远和云石两人都不相信祈简所说,祈简就反问他们“你们不是说了梁跃和我长得很像”

    临远和云石后知后觉,脸色一变,只听祈简又接着道“我确信从未跟司空夫人有过交集,她却想要我的性命,她还偏偏跟陈夫人是表姐妹的关系,还有,陈夫人进宫的时间门,还有她深居简出不见外人的性子,加上她全家离奇死亡的事情,你们难道要告诉我,这桩桩件件都是巧合吗”

    一件事可以说是巧合,两件事也凑合,但件四件,这么些事积攒着,再用巧合来囊括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让祈简这么一说,云石和临远心中的怀疑也陡然多了几分,云石皱着眉头“要是能见陈夫人一面就好了,可惜她这些年从不离开后宫,赵王也从不强迫她会见外人。”

    临远却和祈简想到了一处,“我们可以从赵措的夫人范云宜入手范云宜对公子的敌视定然不会是凭空而来,陈夫人我们是接触不到,但范云宜就在宫外,想办法从她身上下手该是最有效的法子了,不仅如此,范云宜为赵措生下的小儿子如今还不满一岁,非常时候可行非常之事,必要时,可以拿她儿子撬开她的嘴巴。”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真的就没品到拿一个孩子开刀,只是吓唬而已。

    听临远这么说了,云石又补充道“届时可以让公子去试探她,就说已经知道了陈夫人的真实身份,看看她是个什么说法。”

    祈简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几人心中都憋着股劲儿,尤其是祈简,恨不得立刻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来龙去脉,于是当下也没耽搁,即刻就各自行动起来。

    以有心算无心,第二天,范云宜就倒霉了,作为司空夫人,她最近常要去参与城中贵妇们筹办的施粥之事,入冬了,茗城城郊好些日子难过的人都会在粥棚前讨一碗热粥,这日刚好轮到范云宜主持这些,她一大早便让人驾着马车到了城郊。

    别说茗城是王都所有人就都过得好了,城中落魄讨饭的人多着呢,就说城郊,繁重的赋役之下,百姓饭都吃不饱呢,加之赵国以兵势著称,全国各地的征兵役的次数极多,所以常有城中富户贵族为了得个好名声做些善事。

    赵家向来便有这样的惯例,范云宜接手家事之后,这些便交托在了她手上,只是这日忙完城郊施粥之事后,回程路上,她却被一伙蒙面的歹人劫持到了附近的一间门破屋子里。

    城郊人烟不算稠密,房屋荒败空置的多,所以范云宜被绑着扔进去的时候,心中是极其恐惧的,生怕歹人害了她性命,刀尖抵在她腰上时,她几乎不敢高声说话,只一味向抓着她的人讨饶,说自己家中富贵,可以给他们大笔的钱财,只求他们能放她一命。

    直到她看清了逆光站在她面前的那张熟悉的脸,讨饶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愤愤然怨毒的瞪视。

    “是你”

    祈简不顾她几乎想杀了他的目光,仔细地在她面上扫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熟悉的感觉,他敢确定,自己之前并未见过范云宜,所以,她缘何这么深恨自己

    “是我,赵夫人。”

    祈简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站在范云宜面前,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似乎有些讽意,范云宜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怒,径直便骂了一句“小杂种”

    但她的话刚说出口,腰上抵着的刀子便又紧了几分,她几乎能感觉到刀尖已经戳破了她的衣裳,动手的人稍微再使点儿力,便能刺破她的皮肉。

    于是她立刻心有余悸地闭上嘴,但还是一脸愤然地看着祈简。

    祈简围着她转了一圈,悠悠然道“听说夫人的儿子还不满一岁,夫人若再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便挖了你儿子的眼睛,夫人嘴里再说出一句失礼的话,我便割了你儿子的舌头,夫人不信的话大可试试,您该知道我是有这个能力的,想是夫人当初的断手断脚还没看够,所以想看看亲生儿子的眼睛舌头从身上弄下来的样子。”

    祈简声音清淡,甚至带着笑意,但范云宜却再也不敢轻易触怒他,她想起一年多前被扔在她寝帐内的血淋淋的断手,不敢想象自己儿子身上发生这种事的情形。

    该识时务的时候,她是很懂得识时务的。

    “你把我弄到这儿,究竟想做什么”范云宜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跟祈简对话。

    祈简“我有些疑问需要夫人帮着解答,所以才无奈用了些粗暴的手段将夫人请来这里,但请夫人放心,只要你为了解了疑答了惑,我自然会让人送夫人回去。”

    范云宜声音冷冷地“我一介深宅妇人,哪有什么能耐给公子答疑解惑”

    祈简却不管她的态度,直接凑近她道“我的这些问题,旁人不一定知道,但夫人心里却肯定是明了的,第一个问题,我与夫人素未谋面,夫人为何执着于曲我性命”

    祈简眼神犀利地看着范云宜,里面的冷光看得范云宜浑身一缩,继而嘴硬道“公子误会了,就像您说的,我和您素未谋面,没有理由跟您过不去,遑论说害您性命了”

    祈简就笑,然后看了眼云石,云石立刻会意在范云宜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范云宜啊的痛叫出声,赶紧捂住流血的右臂,尖锐的刺痛感让她整个人面目狰狞起来。

    她又一次恶狠狠看向祁简,祈简却不紧不慢道“我劝夫人不要跟我耍花样,也不要将我当成傻子,不然下回伤的可就不止是胳膊了。”

    范云宜痛得深吸口气,额上冒出冷汗,威胁祈简道“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告诉赵措他好歹还是赵国实权在握的司空,公子该不想得罪他吧。”

    祈简呵呵两声“夫人愿意告诉赵司空那就去说啊,若夫人说不明白的,我还可以帮着您跟赵司空解释,就是不知道夫人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敢不敢让赵司空知道”

    他这么一说,倒将范云宜说得闭了嘴,显而易见,范云宜不敢让赵措知道她私底下做过的事,更不敢一五一十在赵措面前告状,祈简把住了她的心理,拿捏她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你到底想干什么”范云宜有些崩溃,祈简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让她难以招架。

    但让她直接承认害祈简性命,她又不敢说出缘由,祈简见状便微蹲下身子,对她道“既夫人不愿回答我第一个问题,那夫人不妨告诉我,我母妃为何会成为王上宫中的陈夫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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