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燃烧

小说:小青梅 作者:春风榴火
    出于私心, 何思礼没有告诉薛梨他看到的一切。

    按捺着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喜欢、努力和她当朋友,让关系一步步地进阶,可是只要陈西泽一回来, 他胜算全无, 满盘皆输。

    他不是圣人, 他不会说。

    薛梨一个人在沙滩边坐了会儿, 吹着悠悠海风,拒绝两位前来搭讪的帅哥。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多漂亮, 但她不否认自己受欢迎的事实。

    这两年,的确变得有气质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长大了吧。

    手机里传来了陆晚听的消息, 她给她发了一条广播剧的链接“梨子, 我最近听一个广播剧,越来越感觉里面的男主cv, 听着有些耳熟, 你要不要听听看。”

    薛梨戳进了广播剧,拉进度条听了几分钟。

    毫无疑问, 那就是陈西泽的声音,没有很刻意的播音腔,完全是他自自然然的嗓音, 又苏又撩, 很性感。

    她往下拉配音表, 男主的cv名字叫。

    听“这个特别神秘,没有微博, 没有社交号,半年前火起来的,但是半点痕迹都找不到,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但听说他接了不少单子,现在很火的几部网络小说制作班子,都预约了他后面的档期,宣称会请他来配男主。”

    冰糖雪梨“他嗓音很好听,适合配男主的。”

    听“你你为什么不意外。”

    薛梨知道,只要陈西泽想做的事,他一定能做到最好,优秀的人在任何领域都是绝对的优秀。

    而且,不意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们的结婚基金,从前几个月开始,陆陆续续会收到汇款。

    少则几百,多则上千,最近的一笔动账是63907块。

    所以陈西泽这是赚到钱了。

    有零有整,是他一贯的作风

    有多少给多少,全部上交,由女朋友来分配。

    也许,是他的试探。

    他这样聪明的男人,当然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他在向薛梨释放某种希求复合的讯号。

    薛梨等了两年,等他恢复勇气,等他彻底接受自己盲眼的事实,接受命运的不可回转后,还能坦然地面对她。

    她知道陈西泽不会被打倒,永远不会。

    后来,薛梨查清了汇款的账号,开始定时给他打生活费和零花钱了。

    每次汇款的三分之一,薛梨都会给他回过去,作为他的零花钱和生活费。

    她也在向他释放讯号。

    还深爱他的讯号。

    夜渐渐深了,沙滩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薛梨起身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小鹿岛全靠旅游业支撑发展,所以每一条街道都非常干净清新,街上有很多个性化的涂鸦,营造出小资文创的氛围,有很多流浪艺人来这里生活小住,甚至谋生发展。

    她转过了一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小巷道,在经过一个三层涂鸦楼边时,她又听到了熟悉的sur的小提琴轻快旋律,顿住了脚步。

    大概是她太敏感了吧。

    薛梨加快步伐走了几步,想要逃避sur的旋律,然而最终逃不过,她双腿不受控制地走进了那栋三层涂鸦楼。

    这栋小楼看起来像是群租楼,长长的过道里,有很多流浪艺术家来回走动,有人拿吉他,还有人背着画板

    薛梨加快步伐,寻着sur的旋律,来到了顶楼。

    推开了虚掩的小门,顶楼似乎有一场小型的音乐arty。

    约莫五六个年轻人在谈笑聊天,有男孩有女孩,爆炸头的,花臂纹身的

    顶楼胡乱摆着一组三人皮质沙发,两个单人沙发,中间是一个看起来破破旧旧的茶几,茶几上摆满了啤酒瓶。

    几个年轻男女看着像一组乐队,一边喝酒,一边玩音乐,恣意颓靡。

    而薛梨的目光,落到了角落边的木桶上。

    陈西泽坐在空木桶上,一只脚踮着拖鞋,另一只脚上的拖鞋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露出冷白色的脚面。

    “”

    薛梨也属实没想到,两年后的再遇,这男人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他的脚。

    他外貌落拓不羁,但拉小提琴的动作仍旧优雅,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大概也正因如此,他身上带了些摧折的破碎感,气质越发显得孤冷。

    左膀子满是纹身的男人往他嘴里塞了根烟,陈西泽低头抽了几口,在墙边杵灭了烟头,继续演奏着未完的那一支sur。

    这时候,有个留着跟薛梨同样侧脸切短发的女孩,嚼着口香糖,走到陈西泽面前,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睛,然后冲周围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唇畔,准备吻上去。

    就在即将碰触的刹那间,陈西泽薄唇轻启

    “滚。”

    “”

    女孩摆烂地躺回了沙发上,叹了一声,“你他妈到底是真瞎还是装的啊。”

    “阿沁,别浪费表情了。”纹身男笑着说,“人家压根对你不来劲儿。”

    “别说她,陈西泽对就没对女人来过劲儿,”有个正在打架子鼓的胖子,笑着说,“甭管是岛上的,还是来旅游的,多少漂亮想钓他,你见他搭理过谁。”

    “老子乐意。”阿沁不服气地说,“等他能看见我了,我保证,他会一眼爱上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阿沁望向安静演奏的陈西泽“陈西泽,你以后都准备留在岛上吗有没有想过要去对岸啊。”

    “想过,不是现在。”

    “那你要在这儿呆多久”

    陈西泽英俊的脸庞转向大海的方向,迎着海风,淡淡道“再呆一年。”

    等她毕业。

    薛梨一个人躲在门缝边望了很久,看到他现在轻松恣意的生活,有了新朋友,也有了爱慕他的女孩,或许还不止一个。

    岛上的生活,似乎还不错。

    他过得很轻松,不复过往的压抑和痛苦。

    薛梨擦掉了眼角残留的泪痕,放下了心,没有打扰他,转身离开。

    却不想,嗡的一声,撞到了别人的吉他上。

    “诶你找谁啊”迎面走来的吉他小哥不解地问。

    “没谁,抱歉,吉他撞坏了吗。”

    “小事。”

    薛梨点了点头,匆匆跑下了楼,铃铛在楼道间发出哗啦啦的一串响动,清脆悦耳。

    陈西泽的琴声戛然而止。

    吉他小哥走进来,漫不经心道“刚刚有个女孩,擦着眼泪下去了呢,阿泽,你又拒绝人家了”

    阿沁好奇地走到楼边,探身望下去,果然看到有一道纤瘦清丽的背影,“谁啊这是,没见过。”

    “游客吧,估摸着是上来看阿泽的。”

    陈西泽控制住轻微颤抖的手,摸出烟,咬在干燥的薄唇上。

    阿沁立刻递来了打火机,咔嚓,点燃。

    他却连抽烟都没了心情,跳下了木桶,来到楼边,黑眸空洞地望着大海对岸的方向。

    胖子凑近了阿沁“你说他这一天天的,到底在看什么。”

    “我问谁去。”阿沁本能地觉得不舒服,“不知道对岸有什么,这么勾他的魂。”

    次日清晨,学生会的同学们去小鹿山游览,拍完合照之后,三三两两地便分散游玩着。

    薛梨跟主席何思礼一起走在山林间,不远处便有一座清幽宁静的寺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庙外阶梯满是青苔,薛梨踩了上去,走入庙中,望着那一尊慈眉善目的佛祖塑像。

    何思礼双手合十,很虔诚地礼敬。

    他向来周道又礼貌,哪怕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来了寺庙,也会入乡随俗地给予尊重。

    “傍晚返程,我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你多看着他们些,路上注意安全。”薛梨对他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吧,周一肯定要回来上课。”

    何思礼大概也能猜到,她肯定是有陈西泽的消息了。

    这个岛,很小很小。

    即便他不说,薛梨也总有机会打听到有关他的事。

    何思礼无法左右这一切,就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喜欢她,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在薛梨迈步出门的时候,何思礼终究不甘心,直言问道“你要去找陈西泽吗”

    薛梨微感诧异“你也见到他了。”

    “嗯,昨晚在沙滩边,跟你告别后没多久,看到他一个人走在海边。”何思礼平静地说,“但我不想告诉你。”

    薛梨垂眸想了想,回应道“这没关系,何思礼。”

    “即便我成了学生会主席,你也从来没叫过我主席,也是因为陈西泽吗”

    她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对不起,是我的心结,我喊不出别人主席。”

    “所以,你也原谅了他的离开吗”

    “从来没怪过啊。”

    薛梨拨弄着手腕间的木珠手串,诚恳地说,“陈西泽很骄傲,那时候,他身上背负着沉重的担子,之所以答应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他有自信能照顾好我,让我大学四年能过得快乐些,别再像从前那样闷闷不乐。”

    “但他食言了,男人不该食言。”

    “我能因为这个怪他吗”薛梨想到两年前那场失亲之痛,眼底饱含苦涩,“何思礼,很多时候,生活真的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薛梨回头看着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

    “漫天神佛俯瞰人间,可他们从不施舍怜悯。”

    何思礼看着面前这个眉目温柔的女孩,深深感觉,这两年,她成长了太多太多。

    “我不知道失明是什么感觉。”何思礼垂着眸子,将心比心地想象着,“如何抵挡那样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寞,我肯定做不到,两天就会疯。”

    “我也是。”薛梨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珠子,清甜地笑了,“他居然过得还不错,状态看着比刚开始那两天好多了。”

    “主席一直是个信念坚定的人。”

    即便作为情敌的何思礼,也很难否认这一点。

    陈西泽是非常坚韧强悍的男人。

    “是啊,我喜欢他现在的状态,喜欢极了,我要去找他了。”薛梨眼底漫着小女孩特有的愉悦的喜色。

    何思礼见她这样子,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他感受到了她的幸福,微笑着对她道“去找他吧,薛梨,他肯定在等你。”

    “嗯谢谢你,何思礼。”

    傍晚下山,薛梨将同学们送上了大巴车,跟他们挥手道别,目送着大巴车渐行渐远地朝着海滨大道尽头驶去。

    她回房间换了一套清新的白裙子,花费四十分钟给自己化一个精致的妆容,最后吧砸吧砸地抹了蜜桃豆沙色的口红。

    镜子里的女孩巴掌脸精致小巧,带着她特有的清美气质,皮肤白净宛如皎月。

    她戴着眼镜的时候,就很温和平易,而摘下眼镜、戴美瞳,再配上风格妆,会给人一种冷清的厌世感。

    用沈南星的话来说,女孩的每一段人生经历,都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她的容貌和气质。薛梨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和举止,大概也跟陈西泽脱不了的干系。

    他真的改变了她很多很多。

    结束了化妆,薛梨拎着小包走出了酒店。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她还是要美美地去见他。

    按照昨天记住的路线和地址,薛梨找到了那栋三层楼的涂鸦出租楼,熟门熟路地上了顶楼。

    她想的是,如果他不在,她就在楼上等他。

    反正他也看不见,兴许她还能不动声色的围观他的生活。

    但今天,陈西泽不仅在,而且楼顶只有他一个人。

    薛梨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尽可能不发出半点声音,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今天的顶楼似乎经过特意的布置,茶几沙发上方搭着透明棚,还有星星灯,营造出了某种浪漫的氛围感。

    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朵盛放得无比灿烂的红色凤凰花,凤凰花在小鹿岛随处可见,此刻正是花开时间,落英缤纷,这样的盛放,宛如青春一般热烈而璀璨。

    陈西泽坐在木桶上,他打扮不似昨天那样不修边幅。

    至少这次穿鞋了,薛梨送他的那双白色运动鞋。

    干干净净、崭新如初。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薛梨都不认为陈西泽这瞎子能察觉到有人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溜达着,环顾顶楼四周,查看他的生活环境。

    顶楼的茶几沙发都是他的家具,还有一个小房间,房间门虚掩着,她推开门,探头朝里面望去。

    约莫二十来平米的小屋里摆放着他的单人床,卫生间和厨房也在里面,面积虽然小,但很干净,单人床上是格子床单,柜子上也没什么杂物,是他简约单调的风格。

    陈西泽从木桶上跳了下来,径直朝屋内走去。

    薛梨连忙侧开身,背抵在墙边,惊险刺激而又无声无息地避开了他。

    感觉自己简直像在做贼

    过了会儿,陈西泽重新走出来,单手扣开了一瓶冰凉的易拉罐可乐,搁在了茶几上。

    他坐在了沙发边,脑袋撞向了薛梨所站的方向,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果然,他知道她来了。

    薛梨不再踮脚做贼了,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他身边。

    陈西泽凑过来轻轻嗅了嗅,确定是她的味道,将桌上的可乐易拉罐递到她手边。

    薛梨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可乐的冲劲儿刺进她的鼻子里,酸酸的,她眼泪都快被激出来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陈西泽抽了纸巾递给她。

    失明两年,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几乎完全靠听觉和嗅觉,就能判断身边一切人和事的动向。

    “小猫,好久不见。”他终于率先开口了。

    “属实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薛梨嗓音有些哑,拖长了“还”字的尾音。

    这句开场白,瞬间又将俩人俩回到那段如初雪般干净美好的大一时光。

    重逢的时候,薛梨也是这般不客气地“问候”他。

    陈西泽笑着伸手过来,摸到了她的明净的额头,单薄的眼皮,小巧的鼻梁和柔软的唇

    “你能想象我现在的样子”

    “嗯。”陈西泽咂摸着食指和拇指间腻腻的脂粉,“化妆了。”

    “但现在被你摸花了。”

    “抱歉。”

    “没关系。”薛梨缓缓地凑近她,看着他漆黑漂亮的眸子,“特意化给你摸的。”

    陈西泽仍旧不动声色,喉结克制地滚了滚,礼貌地询问“别的地方,可不可以碰”

    下一秒,薛梨凑过去叼住了他的喉结,给与他最直接的回答。

    男人一触即燃,捧着她的腰,将她翻身压制在了沙发边,扯开了她的衣领,俯身吻住了他干燥柔软的唇,横冲直撞地进攻着。

    宛如天台狂躁的大风,在她细腻的皮肤间激起一阵阵颤栗。

    远处的晚霞还没有尽散,薛梨侧过头,看着乌云遮掩的那一块块暗红的光斑,闭上了眼睛,沉入了疯狂堕落的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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