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尖锐的凿刀朝虞意砸来, 伴随着杜父的谩骂,“你们是什么东西,少来我家门前胡说八道, 滚快点滚”
虞意转动眼眸, 伸手在空中一抓,轻而易举地将那柄直射向面门的凿刀捻入手中。
薛沉景看了一眼凿刀,火气顿时冲上头顶, 凶神恶煞地挽袖走上前, 魔息在手中翻滚,怒道“老匹夫, 老子今天就宰了你全家,让你们杜家彻底断子绝孙”
系统“”它就知道, 宿主装不过一时三刻就得本性暴露,抹泪。
虞意一把拉住薛沉景, 淡然道“又不是真人,你跟他计较什么”
她指尖翻转,凿刀在纤细的手指间调转一圈, 刃面腾起炽烈的剑火, 被她挥手一扬,笃地一声钉入杜家院门之上,凿透了那一枚许愿笺。
火舌顷刻间舔舐上许愿笺上的金墨,杜家的整个院子以及院中的人都开始扭曲,宛如一幅正被热浪吞没的画卷。
杜钱将失神的赵栀和孩子揽在怀中,杜父和杜母惊恐叫道“不, 我的孙儿我的孙儿”
许愿笺被剑火焚尽,杜家人从眼前消失。
薛沉景怒火无处发泄,屈指握回手心魔息, 哼一声道“这是人念结境,反应的是他们心中最真实的祈愿,所以,你也看到了,要是妨碍了杜家求男胎,杜家人不会感激你,只会记恨你。”
虞意浑不在意道“记恨又如何他们的记恨与我而言,毫无妨碍。我只知道,赵栀是被蒙在鼓里的,在这张许愿笺上没有她的心愿。”
这就足够了。只要赵栀不愿拿自己女儿的魂换男胎,别的人是什么想法又有何关系,就连杜钱的想法是什么都不重要。
奉盛县这样大,他们不可能一家一家找过去焚掉他们的许愿笺,得找个理由将祈愿之人都聚集起来。最好的理由,莫过于月神娘娘。
虞意思忖道“不知道这座幻境里有没有月神庙,他们这么信奉月神娘娘,若是见到月神庙着火,应该会全城出动来救火吧”
薛沉景顺着她的思路,颔首道“有的,对月神庙的信奉是将众人念力集中到一起的枢纽,在这座人念结境中必定会有月神庙。”
虞意莞尔一笑,“那我们去试试吧。”
她说着,揭开鹤师兄身上的符箓,巴掌大的小鸟从她手心振翅而起,身上符光闪耀,最后收敛于一束,光芒收束后,落下一只身量高大,翅羽宽阔的丹顶鹤。
鹤师兄展开翅膀挥了挥,扬首长唳一声,俯低背脊,对于终于又有活干了,表示很高兴。
虞意轻巧地跃到鹤师兄背上,回头朝薛沉景伸手,“走吧。”
薛沉景掏符毯的动作一顿,心中漫上欢喜,不动声色地将符毯重新塞回储物袋,抬手抓住虞意手掌,被她轻轻一拽,跃上仙鹤背脊,坐在她身后。
鹤师兄展开羽翼,迈开细长的腿助跑几步,振翅起飞。
助跑那几步稍有颠簸,犹如坐在马背上,薛沉景心思转了转,假作往前一跌,手臂顺势环在了虞意腰上。
“你干什么”虞意几乎是条件反射,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对于腰腹丹田这样紧要的地方,她很警觉,并不习惯被人突然触碰。
薛沉景手背被打得通红,蜷缩回手,又不死心地捏住她的袖摆,委屈道“鹤师兄起飞太快了,我怕掉下去。”
鹤师兄闻听此言,嘎嘎两声,故意抖动屁股,报复先前被夹之仇。
薛沉景配合地哇哇大叫,整个人都往后一滑,虞意下意识反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方向带来,余光瞥见薛沉景张开的手臂和脸上得逞的表情,她握紧的五指又蓦地松开。
薛沉景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她就这样松开了手,“阿意”
鹤师兄正是往上飞升阶段,鹤背倾斜,虞意这一松手,假戏成了真,他整个人都滑到仙鹤屁股上,差点被鹤师兄狂摇的尾巴直接甩飞出去。
这下他想抱虞意的愿望彻底落空,只能手脚并用地抱住鹤师兄屁股,两只袖摆里都射出透明的腕足缠住仙鹤身上,才好险没有被真的甩飞出去。
鹤师兄只觉周身一紧,又不知道突然缠来身上的是什么鬼东西,惊吓地嘎嘎乱叫,翅膀乱扑,从空中跌下,在城中屋顶一路跌撞,眼看快要撞上奉盛县的城墙。
虞意趴伏在仙鹤背上,隔夜饭都快要被颠簸出来了,没好气道“薛沉景,收回你的拟足,你吓到鹤师兄了”
“主人。”薛沉景委屈地喊了一声,还是乖乖听话收回拟足,缠绕在仙鹤身上的触手一松,鹤师兄狂扇翅膀,烈风在它翅下成型,托着它的身躯腾飞上半空,堪堪从城楼顶上擦过去。
在薛沉景从鹤师兄尾巴上跌下之前,虞意回手抓住了他。
薛沉景扬起眼睫,双眸亮晶晶地盯向她。
虞意警告道“你要是再敢乱来,我就将你扔下去。”
薛沉景立即认错,乖巧道“我不乱动了。”
虞意这才用力将他拉上仙鹤后背。
仙鹤的长唳声极为嘹亮,在奉盛县城中传出很远,却并未引起县城众人的过多关注,倒是城西袁家有人注意到了天空中跌跌撞撞的仙鹤。
袁家大郎高中状元,袁家大摆三日宴席,当下正是热闹的时候,众人推杯换盏,连连道贺,只有一名身穿白衣劲装的年轻人在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闻理仰头望一眼天边飞远的仙鹤,按住腰间配剑,匆忙挤开人群,往屋里跑进,喊道“贺师兄,不好了,这境当中还有别的修士。”
屋子里,奉盛县百年才出一位的新科状元郎袁增正被一男子拿剑挡在屋里,逼着他作赋。
贺云更瞥一眼闻理,示意他噤声,转头继续嘲讽道“你说你埋头苦读十几年,随便出个题叫你作篇文章出来都这么难,就你这样,还想当状元郎岂不叫天下文人笑掉大牙。”
袁增捏着毛笔瑟缩在桌案后,涨红着脸叫道“本、本官就是皇上钦点的状元。”
贺云更大笑一声,“这么说,皇帝是授予了你什么差事,封了你什么官你就敢自称本官了”
袁增脸上浮出一丝迷惑,但很快又坚定下来,“等我这次省亲回朝,皇上就会为我安排差事。”
贺云更一剑劈断了桌上勉强写了行的宣纸,略微有些不耐烦道“你还不清醒吗以你这样平庸的才能,莫说状元,你连院试都过不了,就是秀才你都考不中。”
“考不中秀才”这几个字似乎刺激到了袁增的神经,他倏地瞪大眼睛,握笔狂怒地砸向桌案,大叫道“我是状元我是状元我考中了不,不可能,我都高中状元了,怎么可能连院试都过不了”
贺云更见言语刺激有用,进一步咄咄逼人地说道“你依靠歪门邪道求取状元之名,若真叫你愿望成真,就会顶替掉一个真正有才之人的名额,你这是偷。才能不足便罢,人品竟也如此不堪,你可有半点读书人该有的风骨”
“不,我不是偷的别人的”
这一句句诘问正正戳中袁增要害,将他的美梦撕碎。
在袁增头顶上方,隐约显出一枚许愿笺,男子锐利的眼眸往上一抬,迅速一剑将许愿笺劈成两半,剑气绞杀尽其上金墨。
热闹沸腾的院落霎时安静下来,院中的酒席相继消失,席上推杯换盏的身影逐渐淡去,徒留下空荡的庭院。
袁增扑到窗前,“不,不要,我的酒宴。”
贺云更走上前,屈指在他眉心一点,呵斥道“还不清醒”
袁增滑坐到地上,状元梦彻底破碎,身影从虚境中消失。
贺云更伸手拿起腰间法令,检查了一下自己这次秋考的分数。
帮人破除一道妄念,只给他加了十分,他不由叹一声气。不过好在这座人念结境够大,若是能横扫过去,破开这一座虚境,应该也能积攒一个可观的分数。
在这次四宗弟子大会上,他必得拿到一个不错的名次不可。
贺云更收剑还鞘,踏出门来,问道“你方才嚷嚷什么”
闻理忙道“师兄,我刚才见到一只仙鹤腾空,这座境里还有别的修士。”
贺云更眉头稍蹙,“是哪个宗门的是焱华宗的人么”
闻理摇头,“太远了,我也没看清楚,总之不是我们逍遥门下的弟子。”
贺云更略作思索,不甚在意道“我们能进这人念结境中来,自然别的人也能进,不管他们是哪一个宗门的,我们的动作得快些了,能抢先多得几分便算几分。”
闻理大咧咧道“那这倒不用担心,他们往城外去了。”
“往城外去了去城外干什么”贺云更不解道。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两人对视一眼快步从袁家跑出去,便见许多人同他们一样,都从自家屋中跑出来,涌上大街。
贺云更朝着众人张望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城外灰黑的浓烟升腾上空,浓烟之中还有飘散的火星。光是看这浓烟,便可预见火势有多大,怕是连山林都烧起来了。
一人穿街走巷,大声吆喝道“走水啦,月神庙走水啦大家快出来救火啊”
那人一路跑一路喊,喊过之处,这奉盛县中原本沉浸在自己那虚假妄念中,对旁的事都不甚搭理的民众,竟全都被他喊了出来。
“是月神庙,月神庙可不能烧,我儿的亲事还得靠娘娘保佑呢。”
“不去救火月神娘娘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快呀拿上东西去救火,我们还得靠月神娘娘庇佑,不能让她的神庙被烧了。”
那吆喝“走水”的人速度奇快,早已超过了正常人的速度,很快窜遍全城,引得城中焦急的民众拎着盆和桶往月神庙赶。
完成任务后,他从人群里退出去,钻入树丛之后,四肢匍匐下地,宛如一头狂奔的野兽往月神庙而去。
片刻后,他穿过陷入剑火当中的桂树林,冲入深处的月神庙,身上伪装的人皮被剑火烧尽,露出下方鲜红的骨头。
骨魔奔到薛沉景身边,垂吊着长舌喘气,拱一拱主人的手,讨要奖励。
薛沉景嫌痛想耍赖,不想放血喂它,骨魔就围着他打转,牙齿碰撞得咯咯响。
虞意的声音从月神庙的大殿中飘出来,警惕地询问道“什么声响”
薛沉景看了一眼骨魔这丑陋的模样,一脚将它踹到神殿前的一座石雕后面躲着,回道“没什么,奉盛县的人应该已经发现月神庙着火了。”
他手伸到石雕后面,揍了骨魔的脑袋一拳,让它闭上嘴巴。低声咒骂两句,伸指在掌心划过,握拳到它上方。
骨魔仰头张嘴,接住他手心滴落的血珠。
掌心伤口愈合,薛沉景从衣摆下裁了一小片布料,擦干净手上血痕,用力塞进骨魔嘴里,“烦死了,滚回去吧。”
骨魔叼住血布,满意地化作黑雾,从原地消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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