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宫里有了太皇太后坐镇, 沈拾月便晓得,接下来田太后应该会老实一些,于是便专心准备起她的茶会。

    从茶水点心到午宴的菜式, 她无不亲自过目。

    毕竟这可是景王府头一回在府里宴客,不能丢份子。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到了宴请的日子,宾客们便纷纷登门了。

    当然,为了避免引人猜忌,沈拾月并未有多大张旗鼓, 只不过叫了几位那日在大长公主的梅花宴上与她亲近的, 如大长公主的儿媳妇徐虹玉,其母舞阳侯夫人, 小傻子的婶婶庆王妃跟闺女雅安郡主, 以及昌邑候夫人等等。

    而最令她惊喜的是,那位一见如故的英国公府大姑娘林雅宁也来了。

    林大姑娘还特意带了两盆上好的茶花, 对她道“这是小女自己养的山茶,是云南的十八学士, 花开之后有十八轮花瓣, 因此而得名,希望王妃不嫌弃。”

    沈拾月虽不懂花, 却也听过这十八学士的大名, 立时一脸惊喜道“这可是花中珍品听闻这花甚是难养, 因此才十分名贵, 没想到林姑娘居然一下给我带了两盆, 这叫我该如何感谢才是”

    说着忙吩咐小霜“快叫人将这两盆花放好,且仔细养着,万不要辜负了林姑娘一片心意。”

    小霜应是, 便小心将花摆在了房中显眼之处。

    林雅宁笑道“王妃实在过奖,我平素没别的长处,无非摆弄个花草,家中还有几样别的,若您喜欢,改日叫人多送几盆来。”

    沈拾月不吝夸赞道“你可真是精致之人,花到你手上也是有福气。”

    说着忙亲自给林雅宁让了座位,又问她道“不知那日回去后,二姑娘的事是怎么处置的”

    林雅宁也直言道“后母原还想替她女儿求情,说什么她也受了伤,只怕是不小心之类,我父亲素来耳根子软,所幸小女回府之后便直接禀报了祖父,有祖父主持公道,父亲无法,便罚她禁足半年。”

    沈拾月颔了颔首,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看来便是公侯门第也无法避免,这林姑娘也挺可怜的。

    她道“幸亏老公爷耳清目明。”

    却见林雅宁又道“其实祖父是个武人,平素并不注重内宅之事,从前都是祖母支持公道,只可惜祖母几年前过世,小女便只能斗胆去烦扰祖父了,所幸祖父没有责怪。”

    沈拾月又点了点头。

    啧,这姑娘也是不容易,自小没了母亲,原本还有祖母护着,如今祖母也没了。

    不过能对她如此直言,且也并不掩饰神色,可见林雅宁很信任她。想她虽然是景王妃,但娘家没有势力,夫君还是这个样子,其实在外人看来,是没什么前途的。

    这姑娘却是未来皇后,居然还能如此信任她,足见并不是势利之人。

    好,这个朋友她交了。

    她于是又安慰道“也没关系,林姑娘端庄知礼,公道自在人心,令妹那日作为,别人都已经看在眼里,料想也就这般了。”

    林雅宁道“王妃所言极是,总归恶有恶报,我不与她一般见识。”

    沈拾月点头,心间愈发喜欢这姑娘。

    然而想起前几日在宫中的见闻,又愈发替这姑娘着急。

    虽说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但那狗皇帝真得配不上这样的好姑娘啊。

    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

    眼见宾客皆已来齐,沈拾月便请众人移步去了戏楼,又叫丫鬟们上了点心酒菜,再招呼戏班子上场,如此边吃边看,也算乐事。

    她特意与表嫂徐虹玉及林雅宁坐在一桌,想着方便聊天。

    徐虹玉也正憋了一肚子话,便趁此时台上锣鼓响,问她道“听闻汾阳王两口子被禁足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那日太皇太后的接风宴她没去,而过后便传出了这个消息,所以此事肯定同太皇太后的接风宴有关。

    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总不好同婆婆大长公主打听,所以便趁机问沈拾月。

    沈拾月便道“其实并非禁足,太皇太后只说不叫汾阳王再喝酒,见他身子不好,叫他在府里养病罢了,只是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的话。”

    大家都不是傻子,一听这话也就都明白了。

    徐虹玉又问“那此事是因何而起的”

    沈拾月便又道“因为我与殿下大婚之日,汾阳王醉酒闹事,欺负殿下来着,刚好被太皇太后知道了,太皇太后便因此而发下了圣谕。”

    咳,所谓聊天,便是你说你知道的,我说我知道的,朋友间以真心换真心,所以她当然知无不言。

    话音落下,却见表嫂徐虹玉颔首“那他们两口子可真是该好好在府中养养,免得下回出门的时候再掉到河里。”

    俨然已与她同仇敌忾了。

    众人吃了一阵,徐虹玉又问道“对了,听说宫里的哪位娘娘有孕了”

    这话一出,却见一旁的林雅宁却是一顿。

    沈拾月看在眼中,心道这话题起的也好,不如索性叫这姑娘先了解了解宫中的真实情况,便是无力改变命运,做个心理准备也好。

    她于是又道“是韩贵人,那日宫宴上自己宣布的消息,还说她怀了身孕之后喜欢酸甜口味,陛下便因此赐了一道酸梅八宝鸭。”

    话说完,她又瞅了瞅林雅宁,见那姑娘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已然没先前那般轻松了。

    沈拾月在心间叹气别怪她,姐妹

    毕竟那宫中险恶,叫你稀里糊涂的嫁过去才是害了你啊。

    却见徐虹玉又道“这韩贵人平素便是喜欢炫耀的性子,这又有了身孕,今后不定要怎么骄傲。”

    沈拾月点头“陛下看起来很是高兴,太后也立时请了太医,毕竟极可能是皇长子的关系吧。”

    却见徐虹玉也点头道“尤其从前还没过一个,今次当然得好好看顾。”

    没过一个

    林雅宁又是一顿。

    沈拾月也立时好奇道“难道以前还有嫔妃怀过龙种也是那位韩贵人”

    却见徐虹玉摇头“不是。是从前潜邸的一个侍妾,貌似怀了还不到三个月便掉了,没过几日,大人也没了。”

    沈拾月不由在心间卧槽,狗皇帝的内宅斗得这么狠么孩子弄掉还不够,大人也跟着一起弄死

    而林雅宁已经忍不住问道“大人是怎么没了的”

    徐虹玉道“这也说不好,兴许是小产伤了元气吧

    林雅宁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但神色已然有些沉重起来。

    沈拾月也叹了口气,照这样的状况,若非长上八百个心眼子,才能镇住后宫那帮嫔妃,如她小姐妹这般心性率真,就算当上了皇后,只怕也要吃不少亏啊。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是。

    暗暗思索一番,她忽然有了主意,于是与林雅宁道“对了,听说林姑娘诗文甚好,我想请你给我们得戏班改个戏文,不知姑娘可有空”

    林雅宁闻言倒是眼睛一亮,立时问道“不知是什么戏文”

    沈拾月便道“这出戏叫做福寿镜,原是别处的戏,戏园的师父打算改成京腔,只是京腔的唱词讲究文雅,又要工整,还要押韵,所以一时还没能定下。”

    徐虹玉便笑道“那你可找对人了,林姑娘可是有名的才女,咱们京城名门之中,没几个能比得上她。”

    林雅宁也不好意思的笑道“夫人别取笑我了。”

    说着又问沈拾月“这名字听起来就甚好,不知讲了什么样的故事”

    沈拾月便道“讲的是某地一位知府,家中有一妻一妾,妻子端庄贤淑,但知府却偏心那奸猾的妾室。眼看妻子有孕,只是到了瓜熟蒂落之时迟迟还不分娩,那奸猾妾室心生毒计,便联合外头一个招摇撞骗的算命的,说主母怀的是妖胎,而那男人竟也信以为真,并在妾室的撺掇下,打算谋害尚在腹中的胎儿。”

    这话一出,立时叫二人都紧张起来,林雅宁问道“后来呢可谋害成功了”

    沈拾月摇了摇头“那当然没有,所幸他们府中有忠仆提前告知主母此事,主母惊慌逃离家中,原打算投奔亲眷,却不料竟在途中分娩,却又因一时并无奶水,婴儿被饿的哇哇大哭,她的那位忠仆丫鬟便前去寻找可以喂小婴儿的食物。”

    “哪知正在此时,那位可怜的夫人又路遇山匪,山匪见她貌美,强行将她掳走,却将小婴儿留下,婴儿的哭声引来一位卸任归田的好心官员,这位官员只当这是被遗弃的孩子,怕他被虎狼所食,便抱走收养了,而主母被山匪放行,回到原地后却遍寻不到骨肉,只当孩子入了虎狼之口,悲痛之下竟导致疯癫。”

    “索性丫鬟一直不离不弃,一边要饭一边奉养主母,直至十八年后,那位夫人偶遇已经长大成人并考上状元的亲生骨肉,凭借当年戴在孩子身上的信物福寿镜,这才母子团圆。”

    话到此,徐虹玉急忙问道“那母子团圆之后呢那混账男人与恶毒小妾可遭报应了”

    林雅宁也点了点头,一脸急切的看她。

    沈拾月便道“当然了,母子团圆之后,状元郎带着母亲将那一对狗男女告到了巡抚面前,所幸巡抚是位清官,将那恶毒的小妾与信口胡言的江湖骗子齐齐打入了大牢。而这昏庸的男人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发妻并未生下什么妖怪,儿子不止长大成人,还考上了状元。这男人在公堂上悔不当初,声泪俱下恳请发妻原谅,怎奈妻子早已对他心灰意冷,只与儿子过团圆日子去了。”

    话音落下,徐虹玉松了口气,道“如此还好,若是那夫妻俩还能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只怕要叫人憋屈死。”

    沈拾月笑道“放心,咱们戏班的戏,绝对不会叫人憋死。”

    说着又对林雅宁道“等会儿我叫人把戏本拿来,你带回去,有空就琢磨,不必着急。”

    林雅宁点头“承蒙王妃不嫌,我一定竭尽所能。”

    沈拾月也点了点头,心道但愿这戏文能给这位姑娘些许提示。

    这话说完,她便又招呼大家吃菜,哪知正在此时,却见有一人进到堂中。

    不是别人,却是她的小傻子夫君。

    啧,说起来,自打那日把他赶走,这小傻子就生了气,接连好几天都没现身。

    但关乎原则,沈拾月也没让步,便没搭理,只叫厨房尽心把饭做好给他送去,又叫福顺好好照顾。

    今日女孩子们聚会,沈拾月压根没想到他会来,没想到他偏偏居然这时候来了。

    而此时随着他凭空出现,戏楼中的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起身行礼。

    沈拾月忙道“大家不必多礼,快坐下便是。”

    说着又问那小傻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却见某人瞅了瞅满桌的美味,噘嘴道“饿了。”

    沈拾月挑眉“不是叫人给殿下送饭了殿下没在前院用么”

    却见某人道“不好吃。”

    沈拾月“”

    这话说得,会叫人误会她虐待他的好不好

    天地良心,她可从未在吃得上亏待过他,今日送去前院的饭菜与这宴席上的绝无二致。

    便是那天吃炸鸡的时候,虽然把他关在了门外,她也还是叫人给前院送了一份去。

    啧,这小傻子也不知道长得什么心眼,合着是知道她在请客,特意过来蹭吃的

    表嫂徐虹玉还在一旁打趣,道“殿下怕不是饿,是想王妃了吧”

    沈拾月“”

    小傻子知道个什么。

    然而却见小傻子嗯了一声,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而如此一来,林雅宁便主动撤远了,徐虹玉也要走。

    沈拾月十分不甘心,她好不容易跟小姐妹们坐到一起,还想多听些八卦呢,怎么能叫这小傻子给坏了好事

    她于是道“请林姑娘一旁入座,表嫂是自家人,就不须见外了,一起坐下便是。”

    徐虹玉这才应好,又坐了下来。

    下人们赶紧奉上新的碗碟,新的菜式,慕容霄便吃了起来。

    咳,若非今日寻此机会,她大约还要把他赶走,反正厚着脸皮先吃为敬,其余见机行事。

    而眼见景王殿下一心一意只顾着吃饭,徐虹玉这才也放了心。

    沈拾月赶紧问起上回没听完的八卦“也不知那淮安侯府现在如何了如今到底是大夫人赢了还是二夫人赢了”

    徐虹玉立刻道“别提了,开始不是那俩妯娌不是为了几匹料子掐架吗谁料想后来两个兄弟掺和了进来,先是大哥把二弟斥责了一番,当弟弟的本想叫媳妇让个步,哪知被媳妇骂没出息,一气之下又去找大哥争理,没想到却被大哥告知,他那媳妇跟自己的姐夫有私情。”

    有私情

    沈拾月立时问道“二夫人与她自己的姐夫有私情她姐夫又是哪个”

    却见徐虹玉嗐了一声“就是今年才提拔上去的那位吏部尚书的儿子,叫柴可为的,在上林苑当了个小官。”

    沈拾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一旁吃饭的慕容霄却悄悄一顿。

    礼部尚书柴靖才的儿子,与自己的小姨子有一腿

    当然,作为一名不谙世事的傻子,他此时只能尽力做出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继续吃饭。

    却见表嫂徐虹玉又同自己的媳妇道“其实那位二夫人婚前就跟这姐夫勾搭上了,还是趁她姐姐坐月子的时候,正因为这层关系,这当姐夫的当初还亲自做媒,把小姨子嫁进了侯门。”

    什么姐夫亲自做媒,有私情的小姨子嫁给别人

    沈拾月简直惊掉下巴,赶忙又问“那这位二公子竟然没看出来”

    毕竟当下这时代十分讲究贞操,那位冤种二公子新婚之夜就没发现

    却见徐虹玉神秘一笑“据说那晚上这二夫人正好碰上月事,老二又是个雏儿,所以竟然被糊弄了过去。”

    沈拾月闻言恍然,忍不住想啧啧。

    这二夫人可真是高手。

    而一旁的慕容霄也是一顿。

    雏儿

    她们竟然这样称呼男子

    哪知正这么想着,却见反应过来的沈拾月一下捂住了他的耳朵。

    糟糕,一时疏忽,怎么能叫小傻子听这些

    啧,瞧他这惊讶的眼神,怕不是给听进去了

    她于是赶紧道“殿下吃饱了吧吃饱了便回前院却歇一会儿。”

    慕容霄“不要。”

    他不要走,还想再听听。

    咳,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赶紧都说出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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