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小说:瑰色危机 作者:消失绿缇
    骑车回去的路上, 魏纯宇终于忍不住问“你和薛凛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就因为那些交易”

    他刚知道可爱公主团这个群,以及魏惜靠交易赚钱的第一反应,也是愤怒。

    愤怒过后, 是深深的无力和沮丧。

    那时候他在挥霍生命, 矫情的觉得自己凄惨无比, 生活没有盼头,只想浑浑噩噩纸醉金迷下去。

    可魏惜却已经艰难地爬起来, 拼尽力气解决生活上的难题了。

    他和她只差了一岁, 但又好像被姐弟这个身份保护了很久。

    他后悔没能像个男人一样坚强起来,替魏惜扛起重担, 但回忆起当初, 他好像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状况。

    因为去咸鱼收魏惜出售的那些衣服, 他已经求遍了朋友,把能搭的人情能借的钱都借了。

    人家肯长久的借给他,还是因为他是魏铭启的儿子,总归能还得起。

    他当时是真的兜比脸干净, 别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魏铭启和金苏瑜精明地把控着所有资金,生怕他接济他亲妈。

    他虽然看不惯薛凛, 但他还记得, 沙龙会上, 薛凛为魏惜出头那一刻。

    当时要不是薛凛,魏铭启的巴掌就要打在魏惜脸上了。

    而且凭心而论,他之所以看不惯薛凛,就是因为薛凛比他优秀,稳重,有原则, 人缘好,在任何场合都拿得出手,是所有家长批评自己家孩子必用的对比对象。

    他总觉得,薛凛不至于因为那些交易跟魏惜分开,所以他是真的好奇。

    魏惜轻叹了口气,漫不经心说“分开就分开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回忆,不想倾诉,不想解释。

    这件事她连阮禛都没说过。

    她觉得,在交往过程中发现薛凛更在意别人这种事非常难以启齿。

    她愤怒,吃醋,自尊心受到摧折,并深深排斥和厌恶着西尧。

    这一切都让她无法面对,她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个无法脱离低级趣味,经历过大风大浪却因为儿女情长矫情泛酸,辗转反侧的俗人。

    其实时至今日,她都觉得和薛凛那段恋爱是足以让人溺死的温柔乡,她愿意在里面长梦不醒。

    但她最终还是坚决地爬了出来,在她意识到她快要因此放弃一些原则的时候。

    她不想去反思自己的原则是否过于苛刻,她觉得,一个人的原则和底线是她的成长环境塑造的。

    她的成长环境就是那样,她经历了窒息又刺目的场面,她有独一无二的阴影,这些组成了现在的她。

    她的个性,她的行为模式,她的思维逻辑都和经历过的事有关。

    如果她的原则和薛凛产生了强烈冲突,那只能证明他们不合适。

    喜欢可以在一起,但不合适注定走不下去。

    魏纯宇开始磨人,掐着鼻音拉长调“哎呀你就告诉我吧,我特别想知道,你俩到底谁甩的谁啊”

    其实他心里有预感,是他姐甩的薛凛。

    因为薛凛今天明显还对魏惜有担忧,有欲言又止,但魏惜表现的格外冷淡。

    魏惜没好气道“未成年小孩儿少打听大人的事。”

    魏纯宇被噎了一下,忿忿道“卧槽你亏不亏心啊,你未成年还跟人早恋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魏惜叮嘱道“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许跟妈妈说。”

    魏纯宇“知道啦知道啦,分个手而已,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

    火焰红的摩托沿着宽阔平坦的城市道路,四平八稳地隐入车流中。

    当天薛凛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

    薛盛卫和孟棠之都已睡下。

    其实高考结束后这几天,每天他回到家,屋子里都静悄悄的。

    他们似乎默许了他片刻的放纵,连嗅到房间里挥之不去的酒气都没多说一个字。

    他是和宋泽臣一起回来的,走前没跟隋倘和西尧打招呼。

    西尧泪水涔涔地看着他,蹲在地上说肚子疼。

    他瞥了一眼,却只想起了去年跑操晕倒的魏惜。

    她痛经到昏倒的时候也没撒娇抱怨,企求关注。

    她只是自顾自地蜷缩着,咬牙消化疼痛,仿佛把自己关在真空罩子里,快乐痛苦与否,都与旁人不相干。

    她好像,从未对他打开过自己。

    他们有太多摩擦,隔阂,误解,隐匿在秘而不宣的情绪里。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她,薛凛不禁自嘲地勾起了唇角。

    他靠在床下坐着,背抵着床垫,一条腿微蜷,一条腿舒展,左手肘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啤酒。

    今天解开了一个误会也好。

    起码在彻底各奔东西前,拔出了最后一根刺。

    他此时,还以为这会是个完整的句号,虽然有些沉闷,但却可以接受。

    第二天一早,薛凛被渴醒,他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去厨房倒水喝,正撞上吃血压药的薛盛卫。

    “爸。”薛凛叫了一声,嗓子哑的厉害,大概是昨晚在山上着了凉。

    他拧开瓶矿泉水,仰起脖颈,喉结一滚一滚,没一会儿喝干了一整瓶水。

    薛盛卫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高考出成绩那天。

    薛凛差点忘了,还是韩春平打电话催他,他才不紧不慢地登录查分系统,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看了眼成绩。

    702

    不管想上哪个学校哪个专业,都稳了。

    其实他在出成绩的前两天,就收到2招生办的电话了。

    但都是薛盛卫和孟棠之接的,对于教育这方面,孟棠之更有经验。

    韩春平听到分数后果然笑逐颜开,忍不住夸了薛凛几句,大致是稳得住,学的扎实,人聪明,虽然平时不怎么听课,但是大考发挥优秀。

    最后,韩春平说“这次魏惜考了709分,是今年的省状元,特别给学校争气,你们俩真是齐头并进,棋逢对手,果然优秀的人就是会相互吸引。”

    薛凛轻笑两声,略有些敷衍地听着。

    大人们真的很古怪,他们认为高考是一道特别神奇的大门,只要跨过去了,你就不是你了,跟一天前的你都不一样。

    你瞬间成熟了,稳重了,值得夸赞了,做任何事都理所当然了。

    薛凛还记得,在办公室里,韩春平重重放下茶缸,用那种年龄压制的姿态,一板一眼地说

    “什么年纪做什么事。”

    “你错在不该早恋。”

    挂断电话,薛凛就没再管后来的事。

    他家里是做建筑设计的,且他父亲在这一行颇有成就,他正巧又不反感这个专业,那继承家业就是顺其自然。

    薛盛卫和孟棠之最终决定给他报t大的建筑系,他没有意见。

    输入学校和专业代码,按下确定键之后,薛凛还有一瞬间的抽离,他忍不住想,魏惜会报什么专业。

    他只想了专业,没有想学校。

    因为总归不是t大就是隔壁,他知道省状元的电话必然被这两校的招生组打爆了。

    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聊理想院校和专业,也没来得及聊未来的方向。

    当时他以为,那些毕业就分手,异地相隔的状况根本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就像韩春平说的,他们棋逢对手,始终能跟上对方的步伐,大学不是横亘的坎坷,反倒更加自由,更值得期待。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又过了几天,六月已经快至末尾,但关于高考的话题仍旧源源不断,各大电视台和媒体网站对高考状元的采访和文章陆续刊登出来。

    薛凛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韩春平颇为骄傲的把魏惜的视频采访链接发到了班级群里。

    薛凛鬼使神差地点开看了。

    魏惜毫不吝惜在镜头前表现。

    她甚至聪明的知道,大众对状元形象有什么样的期待。

    所以她满足他们的期待。

    她穿着简单的素色短袖,没有任何破洞和抽线设计的淡色牛仔裤,镜头照出她白皙的手臂,还有笑得甜又阳光的脸。

    她将乌黑的头发中间分叉,前面留下乖巧文静的刘海,其余黑发收拢在耳后,整齐地披散在肩头。

    接受采访时,她不疾不徐,眼里缀满澄澈真诚的善意,回答每个问题时,都目光微垂,似是深思熟虑后认真答出。

    在被主持人夸奖时,她也会不好意思地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左手无意识地抬起,捋一捋耳后的发。

    美丽温柔,自然大方,学习优秀又没有任何恶习,简直是梦幻般的高考状元。

    她甚至因此登上了微博热搜榜,被人夸奖“这才是大家心目中的校园女神,无关其他,只有骨子里透出的教养和优秀。”

    热搜导语写的很冠冕堂皇,但大家都知道,全国那么多状元,只有她上了热搜榜,很关其他。

    魏惜接受采访时,几乎都会被问到学习经验,她总能不动声色地引导到母亲对她的教育上。

    “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我妈妈吧,她牺牲了自己的青春,时间,一直陪伴我,教导我,引导我找到自己的目标,应该说我从小到大遇到的每一个关键转折点,我妈妈都给了我正确的指引,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希望我上大学后,她能有更多时间,发展自己的事业,虽然她现在也发展的还不错啦”

    魏惜弯眸一笑,献宝似的向镜头展示姜颂辛的直播平台账号,满眼都是骄傲。

    薛凛心知,她配合采访,接受采访的目的,就是借着自己省状元的身份,给姜颂辛做宣传。

    果不其然,短短几天,姜颂辛平台粉丝暴涨二百万,以前视频的播放量都翻了几倍。

    没有家长不想听状元妈妈的教育经验,姜颂辛一跃成为名声大噪的教育博主,商业合作,演讲邀约纷至沓来。

    而完成宣传任务后,魏惜就再也不接受任何采访了。

    她总是如此目的明确,一击即中。

    魏惜的报考学校,薛凛还是在一篇报道上看到的。

    她报考了南湾大学海洋科学系,已经于六月下旬通过了南湾大学的面试。

    薛凛看到这个消息时,怔了一下。

    近些年,确实有很多状元选择报考南湾大学,因为这所学校不仅世界排名与t大不相上下,还能更加国际化的教育环境。

    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活成本比较高,但这对现在的魏惜来说,已经不算问题了。

    她确实有可能报考南湾大学,只不过他没想到。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会在他的学校或是隔壁,上大学后,他们可能在同一条商业街,同一个比赛上遇到,要么冰释前嫌的打声招呼,要么各揣心事的擦肩而过。

    他从没想过,她会跟他隔着大半个中国,遥不可及。

    原来毕业真的意味着分开,以及再也不见。

    魏惜收到南湾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就飞去了蓉市找阮禛。

    阮禛的大学在广市,也很不错,而且离南湾大学很近,想见魏惜时办理个通关就能见到。

    飞机落地,阮禛将她扯进星辰蓝色的跑车,然后一把摘掉她的帽子,将她的头发揉搓地凌乱。

    “爱妃高考都结束了,别做乖宝宝了,跟朕大玩特玩吧”

    魏惜无奈笑笑,任她蹂躏,一仰身,靠在跑车座位上,感叹道“好久没这么轻松了,真怀念蓉市。”

    阮禛噘着嘴,愤愤不平道“就是,谁让你回阑市的,没回阑市屁事没有”

    魏惜抬手遮住阳光,笑出了声。

    阮禛说的没错,没回阑市屁事没有。

    她不会和妈妈撞到魏铭启出轨,不会毫无转圜余地的离婚,谈崩,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过那几年艰辛难捱的日子。

    更不会在军训上遇到薛凛,对他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最后伤人伤己,心如死灰。

    阮禛见她安静下来,忍不住活跃气氛“你都不知道,蓉市的夜生活有多好玩,今晚我带你去蹦迪,就凭你这长相,肯定惊艳全场”

    魏惜转头紧张地看着她“我不会蹦迪。”

    阮禛“看着就会啦,说不定还能趁暑假跟个帅哥玩把暧昧。”

    魏惜凝眉问“蓉市这边都这么oen吗”

    她清楚,阮禛口中的玩暧昧,就是假期中的调剂,一开学就散,不用负责,纯粹享受。

    阮禛看着她“什么叫我们这边都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家里有点钱的玩得能有多花吗我最多耍耍嘴皮子,那些男的可是荤素不忌啊。”

    魏惜无力反驳。

    有点钱的,玩的花的,魏铭启不就是例子吗

    而且在有妻有子,责任更重的情况下,都能坦然出轨。

    但她非常反感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

    魏惜小声嘟囔“也不是所有有钱的都玩的花,总有洁身自好,不喜欢的就绝不搞暧昧的。”

    阮禛“哈哈谁啊,这么好的男人确定不是电视剧里的吗”

    魏惜卡住,说不下去了。

    洁身自好,不喜欢就不招惹,经常拒绝别人表白的,她确实知道一个。

    她半年前把人给甩了。

    魏惜“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我们去看电影吧。”

    阮禛狡黠地翘起唇,轻佻地伸出一根手指勾魏惜的下巴“对男人不感兴趣我就知道,爱妃对朕一往情深。”

    魏惜虚空和她飞了一吻。

    六月最后一天。

    孟棠之实在看不下去天天窝在家打游戏的薛凛了。

    她敲开薛凛的房门,差点被放在门口的可乐瓶绊个跟头。

    孟棠之“好不容易高考完了,宋泽臣都去澳洲玩了,你就在家待着”

    薛凛扯掉左耳的耳机,右耳听着团战配合,左耳应付他妈“天热,没意思。”

    孟棠之“你沈阿姨想咱们两家一起去坦桑尼亚,西尧想看动物迁徙,我觉得也不错,你怎么想”

    薛凛眼睛一垂,敷衍道“不去,怕晒。”

    孟棠之脸色一沉,压了压脾气,拔高了些音量“你把耳机给我摘下来说话”

    薛凛手指一顿,眉头蹙着,将右耳的耳机也扯了下来,退出了游戏。

    孟棠之“你和西尧到底出什么事了,就不能过去了吗”

    薛凛放下手机,等肺里灌满空气,才抬起眼,直视孟棠之“西尧喜欢我,我不喜欢她,过不去了,以后两家的活动我都不会参加了。”

    孟棠之一愣,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

    她其实是能感觉到,西尧对薛凛有好感的,但因为从小看到大,她潜意识里把两个人都当作孩子。

    孩子的喜欢是单纯的,简单的,不需要太顾虑的,会随着时间自然化解的。

    但现在看来,非但没有化解,反而成为了矛盾。

    孟棠之深知感情是没办法勉强的,但碍于和沈舒怡的友谊,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就真的对她一点都没感觉吗,我觉得西尧这孩子知根知底的”

    薛凛打断她“没有。”

    孟棠之不再劝了。

    薛凛要是和西尧能成,早就成了,但他分明之前还喜欢上了别人。

    薛盛卫适时走了过来,端着杯热枸杞茶。

    他最近也给自己休了个长假,原本是打算回家陪老婆孩子好好玩玩,毕竟高考假期只有一次。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薛凛显然没有心情。

    前段时间薛盛卫收到银行的短信,显示刷掉了三十多万的额度。

    后来又收到梵克雅宝的订阅通知。

    他知道薛凛不是挥霍败家,大手大脚的孩子,所以这件事他都没跟孟棠之说。

    后来阿姨打扫房间,在薛凛床头柜的下面,找到了随意扔着的梵克雅宝项链。

    看样子,他那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薛盛卫喝了口茶,顿了顿,才开口道“不要在家里待着了,正好有博物馆的朋友叫我去指导新展,你跟我一起去,见见阳光。”

    薛凛下意识反驳“我不去。”

    薛盛卫难得有些严厉的和他说话“去,爸妈看你这样子已经看够了,不想玩就找点事做,从今天开始给我当助理吧。”

    薛凛深吸一口气,抿着唇,和薛盛卫对视。

    他家里,一向是孟棠之比较严厉,薛盛卫总是最宽容脾气最好的那个。

    但薛凛自小就敢顶撞孟棠之,被骂被打也不怕,总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薛盛卫大多时候会慢条斯理地开解他,或是像朋友一样,站在他的角度分析问题。

    但薛盛卫真生气的时候,薛凛是有点怕的。

    最终,薛凛败下阵来。

    他下了床,随意套上一件短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跟薛盛卫出了门。

    阑市博物馆是4a级景区,每月都会举办特色主题展览,吸引游客和市民办会员。

    七月的展览主题是古典建筑模型和木雕艺术。

    也恰好薛盛卫在阑市,负责展览的工作人员就想邀请他来指导一下。

    薛盛卫为人随和,欣然同意。

    薛凛默不作声地跟着薛盛卫,来到博物馆的大门口。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薛盛卫,立刻热情地迎过来,紧紧握了握手“薛教授,幸会幸会,感谢您拨冗来指导工作。”

    薛盛卫摆摆手,谦逊道“您太客气了,听说这次有很多不错的作品,我也是来学习的。”

    工作人员的目光移到薛凛身上。

    薛凛虽然穿着简单,周身环绕一股颓气,但并不妨碍他长得好看,身高腿长,只是懒散的一站,就绝对能吸引人注意。

    “这位是”

    薛盛卫一指薛凛“我的助理。”

    薛凛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也没反驳。

    工作人员看出来,两人是很亲近的关系,于是哈哈一笑“我们副馆长已经在展室等您了。”

    副馆长就是薛盛卫的朋友,两人在几次会议上见过面,又约着吃过饭,聊的比较投缘。

    副馆长当初也是学建筑的,后来转行做了博物馆的管理岗,现在也算发展的不错。

    走过旋转玻璃门,踩在光洁干净的大理石地面,室内的空调凉气密不透风的袭来,带走人皮肤上的燥热潮湿。

    薛凛随意瞥了瞥,没见什么新奇的东西,便又垂下眼,手插进兜里,跟在他们身后。

    此时展室还很乱,展品没有摆好,齐齐用木架框着,堆放在角落里。

    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地上有还没打扫的灰尘和用于包装的泡沫纸箱碎屑。

    两面墙壁倒是已经贴好了新展的简介和宣传语,一些出名的作品照片也摆在上面。

    薛盛卫迈过一块泡沫箱,朝副馆长走去“老萧,你都那么有经验了,还用找我指导吗”

    萧阳笑道“你是建筑专家嘛,我一看这古典建筑模型,怎么都跟建筑擦边,肯定得找你来看看。”

    薛盛卫笑着摇头“其实一点都不擦边,你就是折腾我。”

    萧阳“还是有不少好作品的,我们馆这次下了大力气,从全国调来很多珍贵的展品。”

    薛盛卫点点头,然后碰了薛凛一下,示意道“叫人。”

    薛凛从善如流“萧叔好。”

    萧阳满眼欣赏“薛凛吧,我听说你高考考的不错啊,将来也要学建筑,子承父业,真好,我真羡慕你爸。”

    薛盛卫中肯地点评道“他基本功和天赋是不错的,但就是少了点生动,还得磨。”

    萧阳“这不是还没正式学嘛,以后肯定也是名家了。”

    薛盛卫“你别捧他了,给我看看展品吧。”

    萧阳指挥工作人员,将保护展品的塑料遮光袋都掀了起来。

    “也不是全都会展示,也有来充数的,你帮我挑挑好的。”

    薛盛卫拉过不怎么走心的薛凛“你也来看看,我们国家有非常多优秀的手工艺人。”

    薛凛被拽过去,漫不经心地瞥向那些展品。

    展品都是木制的,不管是雕刻品还是古建筑复原,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木材的沉香味儿。

    他搭眼过去,确实各个精巧,栩栩如生,连飞檐上的每一丝起伏都惟妙惟肖。

    但全部展品中,有一个堆在角落,明显跟其他作品不是一个水平。

    似乎因为拼接手法有些粗糙,对比太明显,所以被工人随意放在角落里。

    大概因为摆放突兀,薛盛卫也瞥到了那个作品“老萧,这个看起来有点稚嫩啊,是应县木塔吧。”

    不仅稚嫩,做的还比较小,不适合摆出来展览。

    萧阳一皱眉,转头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端详一会儿,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经常合作的一家工作室送来的,不是什么名家名作,就是个高中女生的手工品,嗯他们负责人也没觉得能被展览,就是博个送展的名头镀层金,说是作者完成的很辛苦,家里又突遇变故,负责人不忍心,想替她叫个好价。”

    萧阳有些尴尬地解释“确实经常会遇到一些不情之请,没办法。”

    薛盛卫毫不在意,他反倒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高中生做的,那就不能说稚嫩了,看起来非常用心,也很有灵气,现在很多人买藏品确实是只买个名声,对建筑知识,手工技艺,作品内涵一窍不通,我觉得这孩子的作品就很好。”

    薛凛也不由得盯着那个应县木塔看。

    他清楚,应县木塔的特殊构造,让作品制作拼接显得异常艰难,因为差之毫厘,那些榫卯就嵌合不上,想要完整的制作出来,确实是非常耗费心力的。

    高中生,学习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做这个

    光是一片片木头切裁,一层层嵌合,眼睛都要花了吧。

    他很喜欢应县木塔,因为薛盛卫领他入门,带他看的第一个古建筑实物就是这座塔。

    去之前,他还拜读了梁思成的应县木塔考察报告。

    此时,窗口正巧有一缕阳光照入,斜斜地落在小巧的塔刹上,榆木散发着沉静幽亮的光泽。

    薛凛稍微抬手,不慎遮住了半道光,木塔上留下他手指的影子,恍惚间,就像他在抚摸玻璃罩子里的暗红色塔身。

    薛盛卫站了起来,用手点点这幅作品“你们也可以展出嘛,说明作者年龄,创作灵感,也是值得鼓励的,艺术创作不应该以资历划界。”

    萧阳应和道“那我考虑考虑。”

    薛盛卫好奇道“作者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顿了顿,赶紧从一旁架子上找到名列表,翻找一通,终于对上。

    “噢,作者叫魏惜。”

    一句话说出,薛盛卫和薛凛同时愣住了。

    薛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心脏被一点点缩紧,血液迅速向四肢百骸冲涌,感受到那种灵魂一击的电流,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浑身绷紧,数秒后,又颓然松弛,微退一步,全部身子匿在阴影里,拉开和那座稚嫩木塔的距离。

    他嘲弄地移开目光,也收走了落在木塔上手指的影子。

    他一定是对这个名字太敏感了。

    这世上高中生那么多,叫魏惜的那么多,怎么都不该是个对建筑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做的。

    薛盛卫沉默半晌,再次问道“这个作品叫什么名字呢”

    工作人员低头,看向名列表,有些纳闷地读道“这幅作品叫生日礼物,创作完成于20xx年11月9日,奇怪了,一个古典建筑模型居然叫生日礼物。”,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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