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惜拿到了相框, 在薛凛那里存了很多年的那个。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岁月沧桑的痕迹,玻璃片里的落日珊瑚仍旧色彩艳丽,被拼成娇艳好看的模样。
她用手轻擦了两下玻璃片, 这种感觉很微妙, 这个相框是没有裂痕的,也没有枯萎,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好像昨天还是她十九岁的生日, 然后, 她收到了这份颇有心意的礼物。
魏惜在阑市呆了好一段时间,但薛凛待不了那么久, 他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到场,工作日便乘飞机匆匆赶回去了。
然后魏铭启做手术那天, 薛凛又特意请假飞回来了。
当天医院里来了很多人, 魏铭启公司的合作人,他的哥嫂, 弟妹, 还有这些年关系不错的狐朋狗友。
魏铭启在家庭上不体面,但在外头关系处理的相当不错, 人缘还是很好的。
魏纯宇也特意从国外飞回来了。
魏铭启进手术室前,每个人都跟他说,一定没事, 肯定顺利,放松心态, 下次一起吃饭。
但偏就是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密集的安慰,让魏铭启觉得自己真的危险了。
进了手术室, 能不能醒就是两说了,人到了这个地步,什么尊严都不在意了。
魏铭启也没空应付那些朋友了,他就拉着魏纯宇和魏惜的手,死死不放,失声痛哭。
魏纯宇更心软,看魏铭启哭成这样,也泣不成声,他高高大大的,伏在魏铭启的手术床上,哭的直抽抽。
和他相比,魏惜要得体的多,虽然在魏铭启泪眼婆娑地抓着她,反反复复叨念“女孩子别太逞能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让自己生病,爸爸给你留了很多钱”时,也红了眼睛,眼前模糊。
护士委婉地建议魏铭启松开手,要推进去了。
魏铭启执意不松,于是魏纯宇和魏惜陪着他,走到了手术准备室门口。
手被护士硬扯开,魏铭启被推了进去,大门合上之前,他还保持着伸手去抓的姿势。
魏惜看着大门关上,愣愣地抬起被魏铭启握过的手,掌心粗糙但暖的温度,轻易就散了。
魏纯宇双手撑在膝盖,整个人弓着身子埋下头,呜咽着问她“姐,爸会没事的对吧他是做错了,但我还是希望他没事。”
说完,魏纯宇眼泪又砸在地上。
魏惜艰难地吞咽唾液,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祸害遗千年,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魏纯宇操着浓重的鼻音,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姐你真是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大部分人在魏铭启进手术室后就散了,因为手术要做好几个小时,这些人都很忙的,可能等魏铭启推出来,他们再看一眼。
手术室门口就站着魏铭启的亲人们和薛凛。
魏纯宇一过来就看到薛凛了,但他现在没空诧异,震惊,好奇,他满心系在魏铭启身上,哪怕现在跟他说,魏惜和薛凛有孩子了,他眼皮也不会抖一下。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和荒芜的,只能站在那里,望着冰冷的银白大门,目光一寸寸滑过大门的缝隙,明知道缝隙中透不过一点东西,却还是不忍心移开目光。
焦虑,忐忑,无可奈何之际,好像连从不相信的神佛也重要起来,于是无声的在心里祷告,希望哪个薛定谔的神仙能听到几句。
魏纯宇靠在墙壁上,一条腿虚虚弓着,歪着头,呆滞地望着手术室,胡思乱想着。
薛凛则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将魏惜搂在怀里,轻轻摩擦她的手臂安慰。
大概是这些年的经历,已经将魏惜的活泼乐观给磨尽了,她遇到事情,会本能的想到最坏的结果,然后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这样最后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会失望。
她扪心自问,如果魏铭启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
其实好像对她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她已经有了工作,她和妈妈也都不缺钱,魏铭启进手术室之前已经交代好了后事,将绝大部分资产留给她和魏纯宇,她很快会回到南湾,投入到南北湾三岛珊瑚保护的工作当中去,繁忙的工作内容和巨大的压力会让她放下怅然的情绪,她会很快走出来。
最后只是,这世界上,少一个值得她恨她怨的人。
魏铭启会带走这样一部分情绪,永远带走,没有人能再勾起这样复杂交错的,牵扯不清的情绪,因为她只有一个爸爸。
魏惜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在浓郁的药粉和消毒水味道间,闻到熟悉的单枞乌龙香。
薛凛就像颠沛汪洋中的一张帆,支撑着她,只要她抓住这张帆,就不会偏离方向。
七个小时后,魏惜觉得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窗户外面,太阳也已经落山。
这里没人能吃下东西,但水还是要喝的,于是薛凛就给魏惜买了杯甜豆浆补充能量。
她喝着第一口,发现不是水,蹙了下眉,但也只是停顿一下,就继续喝了下去。
薛凛很贴心,不会在她心力交瘁的时候反复催她吃饭,而是会不动声色的,替她找到最合适的选择。
七个半小时,魏铭启终于被推了出来,但他们没来得及多看,魏铭启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手术据说还不错,但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如果醒了精神可以,就能送回普通病房。
魏纯宇虽然没能跟魏铭启说什么话,但总算松了一口气。
关关难过关关过,第一步走好了才能看后五年的事。
魏纯宇这时候才有心思看一眼薛凛,他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嘟囔着问了一句“这不是薛凛吗,你为什么在这儿啊”
他就是明知故问,魏惜现在还安静地待在薛凛怀里没出来。
薛凛瞥他一眼,收回目光,低声询问魏惜“手术做的还不错,重症监护现在不让看,我送你回去休息会儿吧。”
魏惜揉揉眉心,轻轻点头,然后对魏纯宇说“你也去休息会儿,这几天舟车劳顿的。”
“我没事儿。”魏纯宇年轻,精力充沛,确实还挺得住,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你和薛凛复合了你上次去京市不会就是”
魏惜有气无力“你操心的还挺多。”
魏纯宇撇撇嘴。
但他不得不承认,薛凛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现在能立马放下工作,全程陪着女朋友爸爸做手术的男人不多了。
薛凛想送魏惜回家,魏惜却说“找家酒店住吧,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我妈。”
薛凛微顿,然后点点头,带她去了阑市相对幽静的一家酒店。
两人在前台验了身份证,拿着房卡上楼。
魏惜没有赶薛凛回去,薛凛就也没主动回去。
他们分别去洗了澡,冲去身上属于医院的味道。
天气越来越热了,但酒店的浴袍没有更换,还是又厚又重的那种。
于是魏惜擦头发的时候,外卖订了两件宽大的t恤,两条短裤。
外卖送来,她头发刚好擦干。
她伸出被热水熏得细嫩泛红的胳膊,从薛凛手里接过t恤和短裤,给自己换上,然后出门,走到床边,重重跌在床上。
薛凛坐在床边,也换上了t恤,穿在魏惜身上很肥大的款式,他穿上却看起来正好。
薛凛亲了亲她的脸蛋,将她的脑袋搂入自己怀中“今天辛苦了。”
魏惜不动声色,片刻后,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呼吸匀称起来。
她现在很需要这个怀抱,需要这个男人的靠近与安慰。
当然她也可以自己挺过这样心情低落的一天,但有缓解的药,没人会拒绝。
他们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只是抱在一起睡到天明。
看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魏惜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她撑着柔软的床垫,呆呆望着酒店高层玻璃透过的光线。
很长时间以来,她都不懂结婚的意义。
因为她父母的婚姻中充满了隐瞒,欺骗,背叛,这让她觉得,哪怕再郎才女貌,琴瑟和鸣的两个人,也会被琐碎的生活和突如其来的矛盾蹂躏得狼狈不堪。
所以婚姻对她来说只是种形式主义,有与没有都无所谓。
但今天,被温暖的光线照在脸上,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发丝掉落一根在枕头,而枕头旁边的那个人,正小心又怜爱地捏起发丝把玩。
她突然觉得婚姻其实是晨光漫上枕巾,而他们隔着光对望,爱意也能融在光里。
魏铭启转到普通病房后,魏纯宇要回国外完成毕业论文了,魏惜也飞回南湾,布置接下来的工作。
四月出头,愚人节那天,政府网站终于公示,南北湾三岛的四十年开发权,被批给耀江地产。
耀江地产指定建筑设计公司,盛棠建筑师事务所,负责人薛凛,总指导薛盛卫。
耀江地产其实只是个壳子,是南北湾三岛开发的缓冲区,一旦后续出了什么问题,民众强烈的情绪不会直接发泄给开发决策者。
但与此同时,盛棠建筑师事务所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其他那些投资商,由于多是参与后续开发,入驻的环节,所以并不显山露水。
盛棠建筑师事务所的压力空前的大。
魏惜回到南湾所,就组织人手,开始紧锣密鼓的南湾浅海珊瑚考察工作。
好在南湾所和北湾所一直有相关记录,虽然不够详细完善,但也给考察工作省了很多时间。
一个月后,南北湾三岛浅海珊瑚分布图草拟出来,魏惜和项目组的成员反复下水观察,通过珊瑚礁中栖息的生物种类,分析出它们的交流渠道,关联密切度,以及自我修复能力。
五月十五号,南湾已经繁花满地,骄阳似火,章云尊叫来魏惜,说要带她去见盛棠建筑师事务所的大合伙人,薛盛卫。
毕竟浅海保留区建立的事情,要薛盛卫同意才行。
章云尊感叹“我这张老脸还是有点面子,薛盛卫答应跟我见面,就说明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
魏惜眼神飘忽,含糊道“是,肯定有,薛教授也不想破坏海洋生态的。”
章云尊点点头“嗯,他虽然重心在生意上,但学者气息还是很浓,学者总有点理想主义。”
魏惜低低道“唔。”
章云尊想了想,又叹气“现在提理想主义者,都有点讽刺意味了,社会风气变了,大家都急功近利,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魏惜“人多,压力大,都是要吃饭的,理想主义也不能光靠奉献精神,还是要有个好环境。”
章云尊沉默一会儿,不得不赞同“也是。”
去之前,魏惜新买了件正装,想了想,还去理发店吹了个发型,然后才赶去约定的餐厅。
她第一次见薛盛卫还是在阑市企业家举办的沙龙会。
那天真的不忍回望,她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眼睛快要喷火,战斗欲旺盛得几乎要在人身上烧个窟窿。
也不知道给薛盛卫留了什么印象。
魏惜难得有些紧张。
她是和章云尊一起到的,到的时候,薛盛卫已经翻着一旁书架上的书等着了。
章云尊一迈步进去,薛盛卫就放下书站起身来“章老,好久不见了。”
薛盛卫说话时总透着股真诚和坦荡,让人很容易就对他产生信赖。
章云尊重重与他握了握手,两人虽然年龄有些差距,职称也是章云尊更高一点,但章云尊并没把薛盛卫当晚辈看。
南湾大学思想开放,精英汇聚,能成为荣誉教授的,都是行业顶尖的人物。
章云尊也很尊重薛盛卫。
“薛教授,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真给我面子。”
“您太客气了,这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章云尊赶紧摆摆手,也觉得自己有些打官腔了,笑道“这不是有事要求你,所以姿态要有一些嘛。”
薛盛卫邀章云尊坐下谈“您别这么说,折煞我。”
章云尊将魏惜让过来,介绍“这位是南湾所的魏惜研究员,现在是我们重点实验室项目组组长,负责高耐性珊瑚繁育工作的。”
魏惜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喊“薛叔叔。”
薛盛卫笑着朝她点点头“魏惜,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人,快坐。”
这句“就当自己家人”说的十分微妙,魏惜睫毛颤了一下,对上薛盛卫沉静温和的眼神,直觉薛盛卫肯定知道了什么,至少知道,她和薛凛不再是毫无联系的关系。
章云尊咂摸一下,也觉得薛盛卫这句话怪怪的,但要说特别怪也不至于,只是以前没见薛盛卫对哪个小辈如此热络。
“谢谢薛叔叔。”魏惜屁股擦着椅子,乖巧地坐在章云尊身边,不去想薛盛卫亲切的仿佛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努力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章云尊“我就不绕弯子了,今天找你,是为了南北湾三岛开发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
薛盛卫点点头,先招呼服务员上茶,才说“我知道,你们担心浅海生态问题,想阻止开发。”
章云尊叹气“现在阻止是阻止不了了,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我找你,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协商的余地。”
薛盛卫抿了口茶“嗯,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这件事盛棠所是被架上去的,不管如何设计,请您相信,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章云尊有些人脉,大致了解南北湾开发的前因后果。
要说决策者真没询问专家意见吗,也不是,不过询问的是北湾研究所的专家。
那边一致没有反对意见,所以这件事就顺利推进了。
章云尊听说后当然很生气,一来,北湾研究所地处偏僻,项目少,拨款少,一向不受重视,所以他们也没有分量足够的人,敢出来说个不字。
一来,南北湾三岛开发后,北湾南湾连成片,确实对北湾的经济发展更有好处,北湾那些研究员都有不动产在北湾。
但章云尊又不能说他们做的不对,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不同角度总能得出不同答案来。
章云尊严肃地凝起眉“盛卫啊,你不是我这个领域的,不知道现在珊瑚礁生态的损毁已经到了多严重的地步了。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最多还能活十年,我怕什么我操心的是下一代,是未来,现在我们还能努力救一救,真要到了无力回天的时候,gd算什么,一个海啸全部卷走。”
薛盛卫垂下眸,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懂您的忧虑,但希望您也懂我的压力,盛棠所几乎把80的流动资金都投了进去,不然根本没有今天我们在这里协商的余地,南北湾三岛开发成功,不仅是领导的要求,更是盛棠所的生死存亡,而盛棠所,也关系着无数人的饭碗。”
魏惜默默低下头。
薛盛卫说的这些话,让她也觉得心情沉重。
不注资就没有说话的余地,注资后就和项目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凛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几乎把盛棠所的未来都压在了未知的风险里。
想必薛盛卫也觉得他太冲动了吧。
章云尊艰难地点点头“我懂,盛卫,真的只能为难你了。”
毕竟薛盛卫没义务答应他们的要求,只对授权他们的耀江地产负责就够了。
薛盛卫“你们的想法先说给我听听。”
魏惜赶紧从包里拿出图纸来,摊开在薛盛卫面前,谈及自己的工作,她明显话多起来。
“薛叔叔您看,这是我们根据浅海珊瑚礁种类和特性划分的保留区,我们希望保留区内,尽量不要有外界的侵扰,不管是化学产品,渔网捕捞,还是娱乐设施,都要远离。”
“红色这些,是重点保留区,这里的珊瑚礁系统是独立的,一旦白化,很难修复,就算我们立刻培养,也要几十年才能长成现在的模样,基本相当于毁了。”
“蓝色这些,是生物族群藻类品种相似的,代表着相互之间有交流有关联,一边稍微有些破坏,另一边可以帮助修复,所以这些地方,如果实在迫不得已但最好还是不要。”
“我知道现在看起来保留区过于繁多和凌乱了,您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再细化修改。”
魏惜说完,抬眼,巴巴地望着薛盛卫。
薛盛卫看着那张画着大大小小红蓝圈的图,无奈地笑了笑。
他该怎么说,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如果完全按照图纸上的预期,想要设计的让大部分人满意,可能只能神仙下凡了。
章云尊低咳一声,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一个外行看着,都觉得太难了。
但事到如今,又不得不硬着头皮。
魏惜眨眨眼,偷偷缩回手,心虚道“嗯实在不行,蓝圈这里可以去掉一些。”她顿了顿,又更小声地补充道,“但是红圈真的不能去掉了,那些地方太重要了。”
薛盛卫沉默了一会儿,挺直身子,靠坐在椅子上,轻笑着对魏惜说“无所谓,我就是过目一下,心里有个数,负责人反正不是我,同不同意,能不能设计出来,是负责人的事情,他一力担着,我省的操心。”
魏惜有些语塞,突觉脸上温度升高了些。
负责人,当然是薛凛。
章云尊没听出薛盛卫言语中别样的含义,还有些急“哎呀负责人不就是你儿子,他不也是你的缓冲带,保你名声的,最后设计不还是得听你的吗”
薛盛卫挑眉,侃然正色道“那可不一定,孩子长大了,一般都不太听父母的,我看着这个图反正是没有头绪,但说不定年轻人逼一逼能有点灵感,是吧。”
说罢,他看向魏惜。
其实薛盛卫早就知道,薛凛在图纸都没看的情况下就答应了。
身为事务所的大合伙人,薛盛卫应该严肃地训斥他一顿,但身为他父亲,薛盛卫也只好无奈叹息一声“这件事交给你了,只要你能负得起责,我就不说什么了。”
魏惜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眼神根本不敢跟薛盛卫对视。
章云尊终于察觉了猫腻,看看薛盛卫又看看魏惜“你们认识”
魏惜不可能不回答章云尊的问题,只好弱弱道“呃我爸和薛叔叔合作过生意,以前在老家见过。”
章云尊“这么巧”
“嗯”薛盛卫微抬了下眉,声音中带着诧异,表情却是长辈对晚辈的善意揶揄,“原来是从这儿论,我还以为能有薛凛那小子点事儿。”
魏惜耳根都红透了,轻咳两声,借喝茶水掩饰,谁料一不小心,又被茶水烫了舌头。
魏惜捂着唇,含糊道“也也有他点关系。”
章云尊看着魏惜愣住,张着嘴。
薛盛卫也不明说,只是含蓄道“魏惜和我儿子是高中同学。”
章云尊却已经恍然“我说你怎么那么痛快就愿意见我呢,原来是我是沾了这小丫头的光啊”
魏惜害臊地闭了闭眼。
薛盛卫意味深长道“项目公示了,他在南湾这边租了个办公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就在这里工作,哦,他应该今天飞机到吧,说是很久没买新衣服了,南湾的款式多一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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