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簌簌落雪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寒凉冬风,携裹着一丝雪后松香,若有似无落在林惊枝的鼻息里。
“郎君。”
外间响起绿云上前行礼的声音。
林惊枝下意识抬眼望去,隔着屏风朦胧纱影,见裴砚一手端着汤药,另一只手解去身上落了雪屑的银灰色大氅。
他浑身透着冷意,眼底还有一抹掩饰不去的疲色。
随着脚步声响起,裴砚走进西梢间内,他微抬的漆眸看似平和,却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色。
“大哥。”裴漪怜见状赶忙站起来,朝他行礼。
秦云雪抿着秀气的唇,站在裴漪怜身后,抬眼悄悄打量裴砚,嗓音柔柔跟着喊了声“表哥。”
裴砚面无表情点了下头,算是应答。
林惊枝视线从秦云雪面上一扫而过,见她那双落在膝上不自觉绞在一起的双手,眼底嘲弄一闪而过。
“夫君。”
林惊枝朝裴砚扬起明媚笑容。
“嗯。”裴砚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见她鬓角一缕碎发贴在白净脸颊上,唇角含笑,眸光娇媚。
只是望向他时,裴砚细看她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微抬起的下颌,含着一种不同于她面上乖巧的冷色。
屋内地龙烧得暖和,靠窗台的位置还添两个银霜炭盆,林惊枝并不觉得冷,只是在裴砚眸光落在她身上瞬间,不自觉指尖微蜷,把身上盖着的衾被往上扯了扯,遮去纤细脖颈上雪白无暇的肌肤。
她不由想到从春华堂出来的那日夜里,漫天大雪,她被他用大氅裹着护在怀中,有力臂膀平稳得没有一丝颠簸。
再后来隐约是耳房内烟雾朦胧的浴池内,有一道隐含灼意的视线落在她光洁无遮的背脊上。
林惊枝不禁双颊一热,赶忙止住脑海中画面。
抬眸就见裴砚端着汤药在她身旁坐下。
他没说话,修长指尖捏着淡青色汤匙,慢条斯理轻轻搅动,汤匙擦过玉碗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林惊枝见他手中端着的汤药,正准备唤晴山过来伺候,不料眼角余光落在秦云雪那双柔柔的眸子上,女人眼睛正借着遮掩,痴痴落在裴砚身上。
林惊枝心底冷笑,指尖慢慢摩挲着手腕上平安绳的纹路,略微犹豫后,她微侧过身体以极其亲密的姿态,贴着裴砚耳边问“夫君,亲自喂我”
她声音很轻,鼻息滚烫,那种柔软中透着娇媚的语调,不像是在耳语,反倒更像暧昧的低吟。
裴砚闻言,毫无情绪波澜的眸低似有暗色闪过。
他抬眼瞥向林惊枝那狐狸般透着狡黠的眸色,心下一愣,不由想到那深夜,凛冽雪雾中,她如暖房里精心养着的花,一折便断。
与今日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搅动的汤匙的修长指尖,不疾不徐舀了一匙漆黑药汁递至林惊枝饱满红润的唇边。
林惊枝垂眼看着汤匙,心底略有嘲弄,对于外他倒是愿意装成对她极宠,夫妻恩爱的模样。
汤药闻着苦涩异常,林惊枝用绣帕压着唇角,双颊粉润一副被丈夫贴心伺候小妻子的娇态,一小口一小口把裴砚亲自喂的汤药吞下去。
苦得缩在衾被里的双手扣着掌心,若不是她定力惊人,恐怕整张小脸都要皱在一处了。
一碗汤药见底,林惊枝咬着发麻舌尖,还得笑着朝裴砚道“谢谢夫君体贴。”
下一瞬,一颗酸甜蜜饯被男人玉白指尖捏着送进她口中,唇瓣不经意擦过他带着薄茧的指尖,两人皆是一愣,装作不经意别过视线。
裴漪怜坐在一旁看着,她平日一向对这个清隽如神明,却从不苟言笑的长兄向来怕得厉害。
却没想到长兄对大嫂嫂却是这般体贴入微,当即看向林惊枝由衷道“真是羡慕嫂嫂,哥哥这般体贴。”
林惊枝微笑,视线从扣着绣帕坐在一旁垂眸不语的秦云雪身上掠过,朝裴漪怜道“妹妹作为裴家嫡出姑娘,母亲自然会给妹妹寻上一位千万般好的如意郎君的。”
裴漪怜霎时双颊羞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嫂嫂怪会打趣,谁知道日后嫁人会是好坏。”
“你这是还怕日后受了委屈,没人为你撑腰”
“你不信我,总归信你大哥哥。”
林惊枝舌尖抵着口中酸甜蜜饯,扬起笑容还未及收回,干净眸底清澈明媚望向裴砚。
裴砚对上她眼中那一抹对他从未有过的明媚,莫名的心底生出一丝不快来。
他起身放下手中药碗,朝裴漪怜不带一丝情绪道“你日后受了委屈。”
“自会替你做主。”
“现在”
“你该回去了。”
对上长兄严厉视线,裴漪怜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忙不迭站起身来。
“是,妹妹这就回去。”
“云雪姐姐,走吧。”裴漪怜扯了扯处于愣神中的秦云雪。
秦云雪受惊一般,起身没站稳,单薄瘦弱的身体晃了晃,朝裴砚身侧跌倒。
裴砚像是没看到般,借着俯身给林惊枝掖被角的动作,避开了秦云雪,令她结结实实一跤摔在地砖上。
林惊枝忍着笑,命晴山把秦云雪扶起来,曼妙视线剜了裴砚一眼,无辜道“表姑娘身子虚,下回就莫来了。”
“等过了病气,坏了身子,姑太太又要怪我和郎君的不是。”
“表哥。”秦云雪仰着磕得有些红肿的额心,眼底是柔柔的控诉。
裴漪怜和晴山一起把她扶起来,不忘解释“云雪姐姐莫要怪大哥哥。”
“大哥哥除了嫂嫂能触碰他外,这府中所有人,包括祖母和父亲在内,是连大哥哥的一片衣角都不允许沾染的。”
裴漪怜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秦云雪那张脸白得跟纸一样,摇摇欲坠。
林惊枝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唇角微翘噙着掩饰不去的淡笑,目送两人离去。
裴砚回身,就见她已收了笑意,被晴山扶着躺下。
床榻宽大,她小小一只蜷缩在里头,玉白细软的指尖,扯着衾被几乎把她小半张脸都藏在下头。
不知不觉林惊枝睡了过去,等再次睁眼外头天色已然擦黑。
屋中一盏昏昏烛光寂静无声,幢幢暗影中,林惊枝以为晴山守在外头,便闭着眼睛哑声唤道“晴山,水。”
片刻后,她被人托着后腰扶起,参了蜂蜜的温水贴着她红润唇瓣,小口小口喂进去。
一盏子饮尽,耳畔那道清冷如珠玉的嗓音淡淡问“还要”
林惊惊一口还来不及咽下去的蜜水,直接呛在了嗓子眼里,双颊咳得嫣红,眼底水雾朦朦。
裴砚也没料到她会这般大的反应,伸手把林惊枝半揽进怀中,宽大掌心轻轻拍在她瘦弱背脊上。
林惊枝足足咳了小半刻钟才喘过气来,她修长脖颈无力垂在裴砚肩上,眼尾低垂的弧度仿佛是摩挲般落在裴砚毫无防备的后颈上。
她轻轻的喘了一下,伸出舌尖舔了下唇角,忽然张口,一口咬在了裴砚侧颈上。
尖利贝齿咬破肌肤,猩红的血珠子顷刻间溢了出来,落得林惊枝满唇都是,像是涂了嫣红的口脂,她落嘴的位置更是刁钻,就算是冬日衣领厚重,那个地方也定是半遮半露,掩饰不去的。
林惊枝一口得逞,也不管裴砚脸色如何,咬着红唇慢悠悠道“过几日就要冬至了。”
“祖母大寿,府里头请宴,妾身想着夫君时常招人惦记,身上总该留下些什么才好。”
“也让外头知晓我们,夫妻恩爱。”
她一双桃花美眸波光潋滟,嫣红唇瓣抿着诱人的弧度。
裴砚略僵的手臂还箍在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沉黑眸底像含着严冬的冰风雪肆虐。
下一瞬,他忽然笑了。
压着林惊枝细腰上的臂膀骤然用力,掌心扣住她双手手腕,一个翻身把林惊枝连带着衾被一起压在身下。
“裴砚。”
林惊枝瞪大眼眸,微仰着下巴看向他。
裴砚用膝盖压住她挣扎乱动的双腿,低垂乌眸内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神色,滚烫掌心,抚过林惊枝雪白侧脸,最后视线在她带血的唇瓣上。
没有任何预兆,裴砚深深吻了下去,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吸走。
林惊枝本是试探裴砚底线,没想到虎口拔毛,撩拨起他隐忍多日的欲色。
她一边挣扎,一边喘息道“裴砚。”
“我如今还病着”
裴砚箍着她纤细腰肢的掌心,越发收拢。
衾被不知何时掉落,堆堆叠叠散在春凳上。
林惊枝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紧闭的纤长眼睫轻轻颤着,那种如同醉酒般的肆意妄为,令她情不自禁呓语出声。
斑驳烛火下,两人衣裳缠绕落在地上。
帐幔层层,隐隐绰绰,投在纱帐上的影子好似重叠在了一处。
裴砚带着薄茧的指尖,从她艳红微张的唇瓣上擦过。
然后探身弯腰,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捡起堆叠在春凳上的衾被。
在林惊枝略有迷茫的视线中,裴砚抖开衾被,慢条斯理裹在她身上,不露一丝肌肤在外。
“裴砚”林惊枝有些不明所以,她连声音都带着不受控制的沙哑颤栗。
裴砚微俯下身,乌发凌乱在他劲瘦肩颈上,上头一抹小巧的齿痕格外显眼。
两人发尾相缠,林惊枝那张不过裴砚巴掌大的小脸红润无比,眼角泪痣似染了朱砂,妖冶夺魂。
偏偏这般极致妩媚中,她湿润润的瞳眸深处,清明中夹着一丝未曾满足的失落,实在勾人。
蓦地裴砚似被取悦般,唇角勾出一丝深深淡笑,眼帘微垂漆深瞳眸盯着林惊枝。
他性感的喉结滚了滚,一本正经的说。
“你还病着。”
“若是想要,日后再说。”
“”
林惊枝张了张唇想要否认,偏偏她胸脯起伏气息不稳,连蜷缩起的脚尖都红透了,愣是恼得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此刻,裴砚那张清隽如璞玉般矜贵面容上,凉薄唇瓣微抿,一抹从未有过的戏谑淡笑,从他眼底溢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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