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枝有些恍神, 因为她根本没料到裴砚会突然出现。
她下意识伸手,把吓得面色煞白的裴漪怜护在身后。
“枝枝。”
裴砚迈步走近,音色烫人, 他幽深眼瞳下,心思难测。
四月孟夏,柳絮浮动。
洞开菱花格窗外,天光烂漫, 随着状元郎打马而过的礼乐, 风吹柳叶声沙沙不绝。
林惊枝深深吸口气,再抬眼时, 冷静平和的乌眸中不见半点波澜。
“夫君怎么来了”
她回身淡笑,微仰着小巧精致的下颌,望向裴砚。
裴砚俯下身来,漆眸内锐利神色一闪而过,冷白指尖轻轻抬起她娇嫩软腻的下巴,温声问“状元郎可生得好看”
林惊枝红艳艳的唇抿了抿,淡淡笑出声来。
她微偏了一下头侧过脸去, 软白掌心拍开裴砚的指尖, 盈盈一握软腰往窗旁靠了靠。
说话时, 语调缓缓,透着点漫不经心。
“方才没看清楚。”
“容我再仔细瞧瞧, 外头状元郎生得好看, 还是夫君生得好看。”
林惊枝说着, 她真的就俯下身, 抬眸往窗外看去。
高头白马,状元郎一身绛红的状元吉服,内搭花青色对襟长袍, 肩上侧披着缠枝莲蝠纹喜字披红,腰束深褐色双铊尾革带。
乌帽簪花,是眉清目朗,玉树临风的极俊郎君。
林惊枝一愣,她倒是从未想过,状元郎真的生得这般好看,那模样足足碾压一旁以貌美出名的探花郎,不止一星半点。
随着白马走近,马背上的状元郎忽然抬眸。
他的眼瞳就像秋天麦田里结出的硕果,盛着满满的希望与人世间的悲悯。
不锋利逼人,也不见浓烈明艳,像是墨在水中化开。
令人心惊,见之难忘。
两人四目相对。
林惊枝出于礼貌,朝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弯着唇角,浅浅一笑。
男人俊秀侧脸,似有一瞬的错愕。
握着缰绳的掌心,骤然攥紧。
白马已被人群簇拥着,从窗下经过。
状元郎百里疾仰头朝身后看,薄唇抿了抿,似乎想开口朝楼上的女子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瞬间,一只冷白透着寒意的掌心探出,腕骨秀致,修长掌心拢着凌厉弧度,把倚在窗旁往下看的人,一下子揽了进去。
大开的菱花格窗内,男人颀长身影立于窗前,眸光泠泠。
微风拂过他白月色衣袍,用银钱勾勒松鹤暗纹像是要展翅高飞,劲腰玉带,无可挑剔的清隽眉目。
是生来就高高在上,掌控人间生杀予夺的凛然。
两个成年男人隔窗对视,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就不动声色错开来。
林惊枝被裴砚有力手臂揽着,撞进他怀中,扑鼻都是他身上冷然的气息。
“好看吗”
裴砚长眉拧着,似有情绪在眼底激烈波动。
他凌厉指尖轻轻点在林惊枝眼睑下,那颗红得滴血的泪痣上,嗓音低沉问她。
“好看。”
“妾身倒从未想过状元郎能生得这般的好看,就连一旁的探花郎都不及他半分俊俏。”林惊枝也不挣扎,她语调软软笑了声。
眼角眉梢都带着挑衅神色。
因为林惊枝笃定,有外人在,裴漪怜又是未曾出嫁的姑娘。
裴砚是君子,在外人面前他需要内敛自制,不敢真的对她如何。
“很好。”裴砚怒极反笑。
他慢悠悠松开箍在林惊枝纤细腰肢上的掌心,眸光锐利,语调极冷。
“孔妈妈,带二姑娘去楼下的马车里等着。”
孔妈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裴漪怜紧张站在一旁,乌眸怯生生的。
“带出去”
裴砚嗓音忽然一沉,带着凌厉气势。
他一向克制得极好,从未在外人面前有过失态的时候。
裴漪怜是被孔妈妈给拖出去的,晴山、山苍等人,更不敢有丝毫停留,火速退到外边。
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雅间,林惊枝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她屏住呼吸小心往身后退。
“枝枝。”
“依旧觉得状元郎生得好看么”
裴砚狭长凤眼微微眯起,他唇角勾着笑,拉长的尾音似藏了狂风暴雨。
林惊枝心如雷鼓,捏着绣帕的指尖用力握紧,她有种预感,今日要是不能顺利抚平裴砚的怒意,裴砚非得好好让她长一回教训不可。
“夫君是君子,应当心胸宽广。”
“状元郎虽生得好看,但在妾身心中,那是不及夫君半分的。”林惊枝能屈能伸道。
“是么”裴砚冷冷哼了声,眼底透着戏谑神色,看向林惊枝的小动作。
她以为自己隐藏极好,却不知在他眼中只觉有趣。
林惊枝悄无声息退到门边,她眼眸一颤,忽然伸手掀翻椅子,转身就往外跑。
“林惊枝。”
“你去哪儿”裴砚已经站在窗旁,薄唇一字一句,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逼得林惊枝脑袋空白,根本就来不及多想,抬腿要迈出去。
可下一瞬间。
她身子突然僵硬在原地,因为包间的门,竟然不知被哪个该死的从外朝里给锁死了。
林惊枝娇嫩掌心狠狠拍在门上,巴掌大的小脸上终于有慌乱闪过。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裴砚掌心用力,一下子就把她给扯进怀中。
“裴砚。”林惊枝喘息着,眼眸睁得大大的。
裴砚抿着唇没说话,凌厉眉峰蹙起一丝。
忽然,他一口咬住林惊枝雪白圆润的食指指尖,是用了力气的。一下子把她咬得,眼尾溢出雾一样的泪花来。
炙热的唇舌,从她白皙柔软的侧颈肌肤上滑过,他又不像是真的要吻她。
他知道她身上所有敏感的地方,他的唇和掌心就像是绵密不绝的雨,根本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铺天盖地。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又撩拨得她背脊湿透,就连那算倔强得厉害的桃花眼眸,也悄然软了下来。
林惊枝微仰着纤细雪白的脖颈,朱唇榴齿,鼻息颤着。
起伏的胸膛内,心脏跳得一次比一次更为剧烈。
“枝枝。”
“我拿你没了法子。”
裴砚叹息一声,狠狠吻上林惊枝的唇,双手托着她软软的身体,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这瞬间,林惊枝失神的眼睛像盛着一汪,无与伦比的春色,双颊潮红,不知何时攥着裴砚袖摆的掌心,早就被薄薄热汗浸透。
不知过了多久,裴砚松开唇舌。
他覆着薄茧的食指指尖,轻轻抚了抚,林惊枝还微微颤抖,娇声低吟的唇。
“我带你回去。”裴砚伸手取下架子上挂着的披风,语调淡淡。
林惊枝喘得厉害,眼角泛红,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裴砚用披风裹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抱着她大步离开。
马车车厢里,裴依怜白着一张小脸,拘谨坐着。
她见裴砚面无表情抱着林惊枝跨进马车车厢,更是浑身一震,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大哥哥。”
裴漪怜见避无可避,只能声音细若蚊蚋,朝裴砚喊了声。
裴砚侧眸扫了裴漪怜一眼,冷声朝外头吩咐“等会儿把二姑娘送回裴家。”
“是。”
马车在惊仙苑外停下,就在裴砚抱着林惊枝准备下车时。
裴漪怜忽然鼓足勇气,朝裴砚道。
“大哥哥。”
“今日去看状元郎游街是漪怜央求嫂嫂带着去的,并不关嫂嫂的事。”
“希望大哥哥不要责怪嫂嫂。”
说完,裴漪怜垂下了脑袋,只觉愧疚。
裴砚准备下车的动作一顿,他终于抬眸认真瞥了裴漪怜一眼。
“我知道了。”
得到肯定回答,裴漪怜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惊仙苑西梢间主卧,裴砚轻轻把林惊枝放到榻上,解开把她裹成蝉蛹的披风。
“内外衣裳都湿了,让孔妈妈进来伺候你换一身。”
“莫要感冒。”
裴砚伸手理了理林惊枝有些凌乱的发丝,语调温和道。
林惊枝瞪了裴砚一眼站起身,她也不叫孔妈妈和晴山进来帮忙,而是自己从橱柜里翻了干净衣物,走到屏风后方。
“你若累了,就先睡会儿。”
“用膳时,我再叫你。”
裴砚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视线落在林惊枝若隐若现的美人躯体上,黑沉沉的眼底暗流汹涌。
他应是几日未睡,清隽的眉间还拢着倦色。
林惊枝换好衣裳,从屏风另一头走出来,她本以为回到汴京的裴砚分不出太多心思管她,所以进来就有些肆无忌惮些,没想到她不过稍微出格些,他定能逮到她的错处。
“主子。”云暮恭敬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应该是有急事汇报,不然这种时候,云暮绝不会出现在内院。
“说。”裴砚语调极冷。
“回主子。”
“大皇子方才派人来给主子递话,说请主子今夜去琼芳楼吃酒。”
“据属下打听,大皇子除了请主子外,还请了状元郎,以及探花郎和榜眼。”
琼芳楼这名字虽取得雅致,却是汴京城最有名的花楼。
千金一掷,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裴砚闻言,眸色微顿,缓缓落在林惊枝身上。
外头的事情,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而且他向来洁身自好。
云暮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着,林惊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娇红的唇角翘了翘,毫不在意“琼芳楼是好去处。”
“既然是大皇子宴请,夫君还能拂了皇子的脸面”
他本不打算去的,但她既然这么说,裴砚当即板着脸,白皙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
“告诉大皇子。”
“我定准时赴宴。”
裴砚口中的话,是对云暮说的,漆黑视线却一瞬不瞬落在林惊枝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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