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 别路在春色,故人云梦中……

小说:折姝 作者:鹿时眠
    花厅里烧着地龙, 四周摆了银霜炭盆,就连林惊枝身下坐着的椅子, 都有丫鬟体贴放了柔软的垫子。

    白玉京不知道林惊枝喜欢什么样的茶水, 来来回回折腾宅中伺候下人,端了足足七八种茶水给她挑选。

    裴砚只得一盏子清茶,还是凉的。

    裴砚也不生气, 当着白玉京杀人的视线, 伸手端过林惊枝才抿了一口的热茶,慢条斯理饮了一口,漆眸透着挑衅,竟显得有几分不属于他平日冷厉的幼稚。

    冬日衣裳穿得厚实, 裴砚伸手时, 宽大袖摆下不慎露出他手腕上冷白肌肤, 带着深深浅浅的小巧牙印,有些还是见了血,结着暗红的血痂。

    白玉京眼中讶异一闪而过, 微顿的眸光落在裴砚手腕内侧肌肤上。

    对于他的打量,裴砚也不避着, 反而大大方方往上拉了拉宽大的袖摆,露出手腕上新鲜啃咬的齿痕。

    意有所指“夫妻间感情好,内子有些小癖好理当得纵着,新君还未成亲, 自然少见多怪。”

    林惊枝恨不得伸手去捂裴砚的嘴。

    那痕迹和夫妻感情好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她昨日夜里闹性子时, 发狠下咬的,结果却变成了他宣称感情好的齿印,也亏他能理直气壮说出口。

    林惊枝桃花一样的眼眸含着冷笑, 瞥了裴砚一眼,粉润唇瓣抿着,也不屑开口揭破他的话。

    白玉京修长指尖把玩着手中茶盏,他透着深意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滑过,笑而不语。

    按理,裴砚该陪着林惊枝在白玉京这用了午膳,夫妻俩再一起回惊仙苑。

    云暮的出现,却打乱了裴砚的计划。

    “主子。”云暮恭敬站在花厅外,表言又止。

    裴砚黑沉的眼眸,霎时蒙上一层冷意。

    云暮作为在他身旁伺候多年的小厮,行事一向是进退有度,会在这种时候贸然找他,定是发生了棘手的事情。

    裴砚起身,走到花厅外。

    “说。”

    云暮不敢耽搁,用极低的声音回禀“主子,宫中传来消息,李夫人自缢。”

    “虽然人已经救回来,但陛下派人召您回宫。”

    裴砚幽深瞳孔一缩,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不屑冷笑了“召我回宫”

    “他在怕什么,怕我反了他”

    云暮只觉周身空气凝滞,他垂下脑袋,不敢去看裴砚脸上的神情。

    “枝枝。”

    “我送你回去。”

    裴砚在林惊枝身旁坐下,伸手握住林惊枝娇软的指尖。

    他虽已极力克制,但林惊枝依旧从他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森然冷色,骨节分明的手背有青筋隐现,是从未见过的凌厉弧度。

    林惊枝朝裴砚轻轻摇头“夫君有事要忙,您就先去。”

    “妾身陪舅舅说会子话,有侍卫跟着,又在汴京城中,夫君没什么好担心的。”

    裴砚握着林惊枝手腕的掌心,瞬间发紧。

    他狭长凤眸微眯,的目光慢慢染上一层如薄纱般冷釉色。

    “好。”

    裴砚没再耽搁,出了花厅冷冷朝云暮吩咐“走。”

    庭院外的雪,下得有些大,花厅里寂静。

    林惊枝坐着,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还是去年深冬去温泉庄子过冬时,裴砚亲手给她猎的,她有些出神。

    “枝枝。”白玉京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前。

    他清润眼底带着浅淡的温柔,目光落在她脸上,更像是想要从她的面容,窥得一丝曾经故人的音容笑貌。

    “那些年,你阿娘过得可好。”白玉京声音有些艰难开口。

    林惊枝一双美眸映着庭院洁白的落雪,眼底有细碎的光晕闪过,她轻扯了一下唇角“阿娘在我七岁那年深冬离世。”

    “她因忧思过度,生下我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加上当年她被豫章侯林修远带进府中,早已怀了身孕,是以外室的身份进的豫章侯府,自然没有什么尊贵体面。”

    说到这里林惊枝闭了闭眼“我小时候,总不理解豫章侯林修远那样的人,沉迷女色,府中妾室无数,但他对我阿娘,最多也就在院子里坐一坐,从未在阿娘那留宿。”

    “如今想来,他就算不知阿娘的真实身份,但也只我并非他孩子,只是他一向风流惯了,豫章侯庶女极多,也不差我这一口饭食。”

    “就是不知林修远私下,同我阿娘达成了何种协议。”

    林惊枝眨了眨略显湿润的眼眸,避开白玉京的视线,如呓语般道“舅舅带我离开吧,我带上阿娘,回到她的故土。”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偏安一隅。”

    “好。”白玉京伸手揉了揉林惊枝的头发,他也没问她要离开的缘由。

    在白玉京看来,林惊枝是他阿姐留在这世间唯一血脉,她离开燕北回到月氏,理所应该。

    至于最开始和裴砚达成的协议,白玉京冷冷一笑,他何时说过他是正人君子。

    从白玉京的住处离开,林惊枝并没有回惊仙苑,而是顺道去了崔氏府上。

    裴漪珍因中毒亏空的身体,从秋猎后就渐渐不太行了。

    哪怕重新找楼倚山开了新的药方,私底下也让寂白去看过,两人诊出的结果都一样,只能一日日拖着,总归是时日不多了。

    素儿见林惊枝过来很是欢喜,小声道“少夫人能来,奴婢家主子定是高兴的。”

    “主子这些日来,连汤水用得都少了许多,奴婢求少夫人能劝劝主子,多少用上一些才好。”

    林惊枝朝素儿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屋中烧着地龙格外暖和,只是四下窗子都关着,苦涩汤药味经久不散,整个屋里透着沉沉暮气。

    裴漪珍靠在榻上,唇瓣白得不见半点血色。

    她手边放了药碗,碗中已不见热意。

    素儿上前,用指腹试了试碗沿的温度,有些不赞同摇头“奴婢给主子重新换一碗热的来。”

    林惊枝见素儿端着药碗退下,她在裴漪珍身旁坐下,目光落到她消瘦的指尖上,鼻尖一涩,差点落下泪来。

    “大姐姐。”她语调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压抑几分。

    裴漪珍被林惊枝紧握的掌心,一下子用了力气,她有些勉强弯了弯唇角“枝姐儿来了。”

    林惊枝点头,用绣帕给她擦了擦鬓角渗出的冷汗。

    这大半年来,也不知裴漪珍是如何熬过来的,她乌黑的长发竟夹着雪白银丝。

    “那汤药,姐姐该饮了才是。”林惊枝偏过头去,悄悄擦了眼泪。

    她声音带着哽咽,颤得厉害“我还未给大姐姐报仇,你如何能这样放弃。”

    裴漪珍笑了笑“你这傻孩子。”

    “我这条命,不过是一日日拖着,拿汤药吊着。”

    “沈家眼下已经这般模样,你还要如何给我报仇。”

    林惊枝伏在裴漪珍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泛出恨意。

    “沈观韵都没死。”

    “她该生不如死才对。”

    她说话时,整个身体哆嗦着,竟比裴漪珍的还凉上几分。

    裴漪珍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有些发散的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她长长叹了口气,又捂着心口咳了许久,眼中不忍一闪而过。

    “枝枝。”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裴砚的秘密好不好”裴漪珍悄悄朝林惊枝耳语道。

    林惊枝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看着裴漪珍。

    裴漪珍略有些涣散的双眸,像是有光泛出,她用极低的声音朝林惊枝道“当年祖父临终前告诉我。”

    “裴砚其实是天子亲子,只是暂由裴家代为教养。”

    林惊枝看着裴漪珍,她晦涩不明的乌瞳中溢出浅浅淡笑,她冰冷的掌心轻轻拍着裴漪珍的背脊。

    “大姐姐,其实我很早就猜到了。”

    裴漪珍先是一愣,然后声音嘶哑笑出了声音“你不喜欢砚哥儿,是不是”

    林惊枝眉心微皱,她音色透着一丝玩味“我喜欢他。”

    “但我更恨他。”

    “枝姐儿,身为女子嫁到裴家的这些年,一定很苦吧,就像我母亲那样。”

    “走了也好,若是可以我绝不生在五姓。”

    裴漪珍眼尾泛着湿泪,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因为情绪波动泛出了几丝红晕“身为女子,我这一生有太多了身不由己,那些我再也看不到的山林河川,日后就拜托你替我多看看。”

    林惊枝含泪点头。

    裴漪珍伸手推她“既然你已决定要走,日后莫要来了。”

    “裴砚心思重,你出府次数多了,他没有不发现的道理。”

    “走吧。”

    “莫要来了。”

    林惊枝出了崔家,本打算去药铺一趟,可半路冤家路窄,巧同沈观韵的马车狭路相逢。

    街市热闹,四周都是商贩。

    驾车婆子朝林惊枝汇报,说是沈家马车堵在路中间,林惊枝还沉寂在之前的悲伤里,有些愣愣反应不过来。

    还是孔妈妈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轻声道“少夫人。”

    “奴婢方才撩开帘子瞧了,是从宫中回沈家的方向,奴婢猜测,沈大姑娘估摸是去宫中求见贤妃。”

    孔妈妈冷哼“她还当自己的沈家金尊玉贵姑娘,要少夫人的马车给她让路。”

    林惊枝闻言,眯起的眼底卷着冷意,微沉的小脸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劳烦妈妈下去一趟。”

    “让她好好清醒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是。”

    孔妈妈挑车帘,满眼轻蔑之色看向对面的马车,她带丫鬟青梅一起下车。

    沈观韵并不知对面玄黑马车里坐着的人是林惊枝,她仗着自己带的人多,平日在府外霸道惯了,出门在外依旧我行我素,觉得汴京城的贵女还会如往日那样避开她。

    孔妈妈走到沈观韵的马车前,冷笑了声“沈家真是好大的脸面。”

    沈观韵一听孔妈妈的声音,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掀开马车,带着冷意的视线死死落在孔妈妈身上,声嘶力竭“刁奴。”

    “来人,把她捆了。”

    沈家护卫没人敢动,因为他们已经认出来,那个裴家少夫人的马车。

    汴京城如今谁不知晓,裴家少夫人才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嫡女。

    “你们”沈观韵咬着牙,神色有些狰狞。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瞬竟然被孔妈妈直接给伸手拖下了马车,摔在地上。

    “青梅,按着她。”孔妈妈发话。

    青梅瞧着瘦小,但一双手力气大得恐怖,沈观韵挣扎不了半分。

    孔妈妈蒲扇般的手掌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下。

    沈观韵尖声叫道“贱婢,你敢。”

    “本郡主可是陛”

    她话还没说完,孔妈妈手掌已经抽到她的脸上了,用足了力气,连着数十个耳光。

    热闹街市,有一瞬间的安静,也不知是谁气得头,竟然接连传出鼓掌的叫好声。

    汴京建国数十年,可真没见过有那个贵女,是被仆妇摁在市井街头抽巴掌的,沈观韵最开始还知道挣扎反抗,慢慢的她被抽得眼前发昏,硬撑着一口气没有晕死过去。

    “孔妈妈,我们回吧。”

    四周声音倏忽一静,鹅毛般的飞雪中,林惊枝的嗓音婉转,含着令人不敢轻易亵渎的贵气,让人心头一震,让人本能往玄黑马车的方向看去。

    半撩开的车帘,层层轻纱后方隐约露出一个牡丹般娇艳的侧脸。

    风夹着雪碎,隔着轻纱拂过她耳边松松成髻的墨发,几缕细碎乌丝落在犹如脂玉般雪色诱人的侧颈上。

    隐约身影,偏偏又窥探不得。

    孔妈妈和青梅同时松手,沈观韵就如同一摊烂泥,跌坐在地上。

    沈家仆妇慌忙挪开马车,给林惊枝让道。

    沈观韵终于两眼一黑,怒急攻心晕死过去。

    她被沈家仆妇手忙脚乱抬上马车,灰溜溜往沈家去。

    街市上发生的闹剧,在沈观韵没进府前,沈太夫人就得了消息。

    赵妈妈站在沈太夫人身前,手里端着滚烫汤药,正要喂她喝下。

    沈太夫人朝赵妈妈摆手“枝姐儿心里,恐怕是恨极了沈家。”

    “她瞧着性子软和极好说话,可骨子里倔强的脾性,不就是和她父亲如出一辙么。”

    “当年陛下选他作为月氏的迎亲特使,我就不该同意。”

    赵妈妈垂着眼眸不敢说话。

    沈太夫人幽幽道“等那孽障回来,你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许她再随意出府了。”

    “她向陛下揭发有功,沈家是不能要了她的命,但也别让她再出去丢人现眼。”

    沈太夫人说完,这才伸手接过赵妈妈手里端着的汤药,喉咙苦涩得厉害,如同呢喃自语“十八年前,我恐怕就错了。”

    “若不是在宫中,深得陛下宠爱的贤妃求我,我又如何会答应。”

    “可如今,她却见也不愿见,沈家派去的人一面。”

    贤妃沈氏回绝沈观韵的求见后,她软软躺在榻上,宫女跪在地上帮她揉着抽痛的太阳穴。

    这会子,有宫婢轻手轻脚上前同她道“娘娘永宁宫那位李夫人听过自缢未成,被太医救了回来,陛下已亲自过去了。”

    贤妃垂在衣袖里的指尖忽然一紧,倏地抬眸,目光落在宫婢的脸上,声音极冷问“六皇子过去了”

    宫婢双膝一软,慌忙朝贤妃跪了下去,她想到刚才看到的,令她心惊肉跳的一幕。

    宫婢大着胆子,咬牙说了出来“回娘娘,永宁宫偏殿,奴婢没有看到六皇子,但是奴婢看到了裴家郎君裴砚。”

    贤妃双手忽然紧握,保养得宜长甲折断流出血来。她都没有任何感觉,她声音尖锐“裴家郎君”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宫婢不敢撒谎,白着脸摇头“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这一刻,贤妃沈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惨白。

    “扶我起来。”贤妃沉声吩咐。

    “娘娘。”宫婢内侍战战兢兢上前,小心翼翼把她扶起。

    沈氏也衣裳都来不及换,匆匆披了件斗篷就要往永宁宫去。

    年纪长的嬷嬷在一旁出声劝着“娘娘,既然皇上在永宁宫您不该去才对。”

    贤妃哪里还听得进去宫中嬷嬷的话,她死死抿着唇,心动是震惊更是恐惧,她若不能得到答案,日后必将寝食难安。

    想到那个可怕的想法,贤妃沈氏只觉自己脚下的每一步路都是刀尖,鲜血淋漓、万丈深渊。

    永宁宫。

    白雪皑皑,一如既往的萧条冷清。

    裴砚不在,燕帝萧御章负手立在榻前,冷冷地看着李夫人。

    “够了,你莫要再闹了。”

    李夫人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慌张,她空洞的乌瞳里只有眼泪像是流不尽的珠子,干瘦的指尖紧紧攥着男人明黄的袖摆“陛下,是不是只有妾身死了,陛下才愿恢复我儿的身份。”

    萧御章避开李氏的视线,他想伸手帮他擦泪,可掌心顿在半空中如何也落不下去。

    “你究竟在怕什么,朕许过你,日后燕北的太子只能是我们的孩子砚儿。”

    李氏一张惨白的脸,朝萧御章哀求般摇了摇“陛下正值千秋鼎盛,我儿年岁已经渐长,妾身听说钟家淑妃有了身孕,还是一个男胎。”

    “陛下若愿意,完全可以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出来。”

    萧御章神色微惊,凌厉的指尖终于从袖中掏出明黄的帕子,给李氏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泪水,他动作不算温柔,却格外的认真。

    李氏空洞眸光不见半点波澜,瞳孔深处就像是连光都照不进去的深渊“妾身年轻时是天真过。”

    “想着陛下心中一定是爱我的,哪怕娶了其他五姓女子,那也是为了平衡后宫前朝被逼无奈。”

    “后来妾在冷宫待的时日久了,自己生下的孩子与我没一日情分,更别说整个李氏,反而被送到没有皇子的裴家教养。”

    “现在想想,陛下应该只是想要一个血脉优秀的继承人吧。”

    “几个皇子的年岁都相差无几,陛下不过是从众多五姓血脉的孩子中,挑选出了最优秀的孩子。”

    “陛下爱的并不是妾,只是妾的命好,砚哥儿托生在妾的腹中。”

    说这些话,李氏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

    她干瘦指尖扯着萧御章的袖摆没有松手,因为自缢而显得青紫的脖子格外狰狞。

    萧御章静静看着李氏,眼底终于慢慢溢出了几分温柔“你尽管放心,燕北的天下,萧氏一脉,除了砚哥儿外,朕不会把皇位传给其他人。”

    “如今的砚哥儿虽已经不受朕的掌控,可看他越优秀,越反抗,朕的心里越满意。”

    “你要明白,李家没了,裴家没了帝师,这天下除了砚哥儿,朕不可能培养出比他更优秀的孩子。”

    帝王声音顿了顿,喉间似含着血腥味“等你走后,朕就封裴砚为太子。”

    “封你为后。”

    “你可愿”

    李夫人眼睛骤然睁大,她满是惊愕看着萧御章,脸上带着病态一样的浅笑“陛下再给妾身一些时日。”

    “妾身再陪砚哥儿过最后一个新年。”

    “好不好”

    萧御章没回答,因为裴砚已经面无表情从殿外进来。

    空荡荡的寝殿,脚下每一步都带着回音。

    李氏侧头,视线落在裴砚身上,她尽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砚哥儿。”

    “你愿意来看我了”

    她自杀过很多次,每次想裴砚时又见不到人时,她就会想方设法自虐,只有这样她的孩子才会出现在公众。

    裴砚眼中神色,浓烈得宛若有实质的寒冰,他静静站在李夫人榻前“母妃。”

    李氏只看着裴砚,一句话也不说。

    “母妃想同儿子说什么。”裴砚背脊笔直,疏离冷漠目光看着李氏。

    李氏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从萧御章脸上一闪而过,只是笑着道“我只想见见你而已。”

    “可你每次都不愿见我。”

    裴砚心底泛出一股难言的苦涩,极其认真看着李氏道“儿子的确不愿。”

    “因为母亲伤了儿子心爱之人。”

    李氏难以自信看着裴砚,她从未想过他会亲口承认,他不愿见她。

    胸口像是有刀在里面搅动一样,痛得语调发抖“就因为那些避子汤药”

    “我又没要了她的性命。”

    裴砚眼底是再也掩饰不住地厌恶,音色彻骨寒凉“母亲如何没有”

    永宁宫死寂一片,只有李氏艰难的喘息声。

    下一瞬,裴砚锐利目光,落在殿门外。

    贤妃沈氏由宫婢扶着,踏进寝殿中,她看着空荡荡寝殿,唯一床榻上躺着形同枯槁的李氏,那个她爱惨了的帝王,正动作轻柔帮她擦脸。

    裴砚站在萧御章身旁。

    这时候,贤妃才骤然发现,裴砚的眉眼,和燕帝萧御章生得略有几分神似。

    “陛下”

    贤妃的声音在抖,牙齿打颤。

    萧御章像早就料到一样,漆眸不见半点波澜落在沈氏身上,带着杀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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