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满室柔光。
裴漪珍纤长睫毛颤了颤,幽幽睁开双眼。
她侧躺着蜷缩在崔鄞州怀中,鼻尖是他身上那种如樟木一样的淡香, 还混了点微涩的药味儿。
裴漪珍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表情呆呆的,嫣红水润的唇瓣微张, 露出一小排雪白漂亮的贝齿和粉嫩舌尖。
“醒了”崔鄞州不动声色伸手搂过她,声音淡淡问。
裴漪珍在被他揽进怀中瞬间清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怕压到他腹部的伤,就想挣扎着从他怀中离开。
“珍儿。”
“别动。”
崔鄞州轻哼了声,下颌抵在裴漪珍雪白的侧颈处,呼吸有些乱了, 声音也哑得厉害。
他手边搁着一卷书册,是晨间醒时为了打发时辰,随手从一旁架子上拿的, 这时候被他随意丢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裴漪珍以为是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更加焦急想要坐起来。
本能伸手去摸他身上包扎的地方,只想确定是不是伤口崩裂流出血来。
霎时,崔鄞州腹部肌肉绷紧, 揽着她纤腰的掌心用了把她摁向怀中,喉间滚出的声音也变了调。
像是酿了多年的琼浆, 低沉醇香。
“珍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漪珍先是一愣,目光落在崔鄞州骤然渗出热汗,由雪白变得通粉的脖颈上,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他为什么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他受伤的位置靠左下, 加上她侧躺被他搂在怀中,她方才去触摸他的伤口时,衣袖不慎由下往上滑过,总会不经意碰到某些地方,虽然隔着秋日略厚实的里裤,但依旧感觉明显。
裴漪珍何曾有同他这般亲密过,就算是前世她还未病重时,对于那事他总顾及她的身体,并不过有过分的举动。
当即她双颊不受控制火辣辣一片,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你、”
“你莫要误会。”
“我并不是有意的。”
“伤口若是出血,你同我说,我让下人去请郎中进府。”
她紧张的模样实在可爱,软软的声音没有任何威慑力,眸光震颤独独不敢看他。
崔鄞州哪受得了这般的她,心里那股怜惜伴着些许酸楚,忽然从心里涌了出来,再顺着他那双漆黑无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我不痛。”
“伤口很好。”
“只是想你了,珍儿。”
裴漪珍听得清楚,可她依旧垂着眼帘不敢看他,微微泛红的眼周,能看出她此刻心底的情绪并不平静。
“漪珍。”崔鄞州伸手,冷白的指尖轻轻挑起裴漪珍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抬眸看他。
眼前这张脸,比起前世多了些凌厉的锋芒,薄唇明明抿着却给裴漪珍一种会随时朝她吻下去的错觉。
“姑娘可是醒了”好在这时候外头传来素儿小心翼翼的声音。
裴漪珍猛地打住脑中各种纷乱想法,慌张朝素儿道“进屋伺候。”
她说着伸手扯下床榻挂着的帐幔,自己却赶忙穿鞋站了起来。
素儿身后跟着平日伺候她洗漱的丫鬟婆子,众人见帐幔垂落,慌忙避开视线,根本不敢露出丝毫好奇之心。
洗漱换衣梳好高髻,裴衣珍用了早膳,脸上神色又恢复成了裴氏族人眼中清冷高傲不苟言笑的家主。
她白日要处理的事务多,加上时常外出,所以并不是能时时刻刻陪在崔鄞州身边的。
好在她离开前,回身走到内室,隔着薄薄纱帐朝崔鄞州道“你好好养伤。”
“等会儿郎中会来换药。”
“夜里我若未归,你也不必等候,早些安置。”
裴漪珍声音温婉,对他说话的语气没有过分的亲密,但也不算疏离,崔鄞州抚膝坐在帐中望向她朦胧的身影,一时间竟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唯一令他稍稍松口气的,好在她信守承诺并未出言赶他离开。
秋已近墨,严冬将至。
白日郎中给崔鄞州换了伤药,又细细叮嘱了许多禁忌之事,而后崔鄞州闲来无事,就在寄春阁院子的廊庑下慢悠悠散步。
他也不避着众人,大大方方走过裴漪沈这处院落的每一处地方,丫鬟婆子见了他恭敬行礼,却不知如何喊他。
说来也好笑,崔鄞州倒是觉得自己像裴漪珍悄悄藏着的宠妾,得了怜爱却又不能光明正大。
这里夜里,崔鄞州在寄春阁的小书房练字,果不其然裴漪珍派丫鬟素儿给他传了话。
“崔世子。”
“奴婢家姑娘说了,世子不必等姑娘,姑娘今夜有事夜里就不归寄春阁了,在外院书房安置。”
崔鄞州看着素儿,微微眯起眼睛。
“外院书房在何处”他声音有些冷,眼中不见半点温柔。
素儿腿肚子一抖,只觉空气中有股威压,凉风从肩头吹过毛骨悚然。
她从未想到这个在自家主子面前乖如小犬一样的郎君,竟然会有这般冷厉的一面。
“在哪儿。”崔鄞州又慢悠悠重复一句。
素儿战战兢兢,她不想回答却又怕崔家世子自己找过去,毕竟裴宅就算再大也只是个宅院,非些时辰总能找到,这样还不如她主动说出。
“奴婢带世子过去。”素儿紧张道。
书房安静,裴一珍写了密信用火漆封好,就听见书房外传来清浅的脚步声。
“世子可是睡下了”裴漪珍头都没抬,声音浅浅问。
下一瞬,她指尖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掌心紧紧握住,男人低沉嗓音从上方传来“没睡。”
“因为你郎君我,孤枕难眠。”
裴漪珍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抬头。
她没想到他回来。
然而眼前这个能时时刻刻牵动她心神的男子,此刻正笑吟吟垂眸看她“漪珍。”
“我白日想你,夜里同样想你。”
“你不来,我如何安睡。”
裴漪珍下意识咬住唇,手心里捏着的毛笔都快被她折断了,男人掌心温度源源不断由他们相触的皮肤涌进身体里。
这般情景,候在一旁的素儿又怎会不明白自家主子同崔家世子不为人知的情分,她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崔鄞州。”裴漪珍连名带姓喊他的名字,大胆又放肆。
“嗯,我在。”
崔鄞州是十分愉悦的,他捉住她手一点都没要松开的意思,纸墨香中透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香,像是冬日化雪时那股生机勃勃的味道,令他痴迷。
一句“我在”堵了裴漪珍口中剩下的话。
她轻轻仰头,清浅的呼吸落在他面颊上,最后缓缓松开握紧的掌心,把搁笔在书案上看着他道“既然睡不着,我回去陪你。”
崔鄞州顺势勾住她纤细的腰,沉了嗓音“好。”
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只是不想离开她。
裴漪珍也不挣扎由崔鄞州牵着手腕走出书房,素就垂眸站在外头的廊庑下,见两人相携而出赶忙避开目光,保持极远的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皎月从云层深处探出,清冷月色撒了两人满身都是。
就在崔鄞州心中暗暗为裴漪珍对他态度感到欢喜时,只听见她声音不紧不慢朝素儿吩咐“素儿。”
“你去同管理寄春阁的妈妈说声。”
“就说寻了厚实的铺盖和毯子衾被来,等会儿你带上小丫鬟就在我床榻旁的地上铺上便好。”
语罢,她抬眸似笑非笑望向崔鄞州“崔世子觉得如何。”
“你我二人毕竟一无婚姻之实,二无媒妁之言。”
“这般相处一屋,还睡一榻上,实在有碍世子的名声。”
“不如世子将就,日后就睡在地上吧。”
崔鄞州瞧她似笑非笑的模样,倒也不开口反驳“好。”
“嗯”裴漪珍愣住。
崔鄞州笑着看向她“我说好,怎样都好。”
沿着廊庑慢慢走回屋中,两人各自洗漱后,裴漪珍睡在床榻上半张脸都缩在衾被里,崔鄞州躺在她脚踏旁的地铺上,隔着朦胧帐幔他一抬眸就能看见她。
崔鄞州声音闷闷道“漪珍。”
裴漪珍“嗯”
“前世,对不起。”
裴漪珍忽然喉一哽,冷白指尖撩起帐幔一角,目光悄悄落在崔鄞州身上。
不想男人忽然抬眸,两人四目相对却无言许久。
裴漪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到的,等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家中每日琐碎多,她自从当上家主又为裴砚办事后,更是少有晚起赖床的时候。
许是前世病重留下的毛病,每到秋冬季节裴漪珍就格外怕冷,每日深夜总会有丫鬟进屋来更换银霜炭盆。
只是如今崔鄞州同她一起睡在屋中,她怕丫鬟打扰,就特意嘱咐炭盆夜里无需更换。
等天蒙蒙亮时,她身上本该觉得冷的。
可直至裴漪珍睡醒睁眼,她身上都热得厉害。
一夜好梦,神清气爽。
裴漪珍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衾被,可下意识耳畔传来一阵浅浅的闷笑声。
“珍儿朝我撒娇的模样,实属可爱。”
裴漪珍的第一反应就是,崔鄞州怎么在床榻上,等她纤长睫毛一颤睁眼睛望去,却发现自己十分亲密缩在崔鄞州怀里,与他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头,正睡在地上。
“你”
“我”裴漪珍一时竟是回不过神。
崔鄞州被她表情逗笑,声音十分愉悦“珍儿夜里自己寻上我的。”
“瞧珍儿冷得厉害,我也不好拒绝。”
“珍儿不会因为我未拒绝,生气了吧”
裴漪珍只觉得他口中每一个字,都把她给堵得哑口无言,偏偏还要一副十分委屈大义的模样,一时间恼于他的算计,却也不想开口让他另寻他处休息。
因为她在心底也在浅浅的期待,这个兜兜转转与她纠缠不休的男人,究竟能为她到何种地步。
转眼到了初冬,米粒一样的雪沫纷纷扬扬从天穹飘下。
崔鄞州在寄春阁已经住了将近一月,而他出现在河东裴氏的消息,也像是一阵风传入位置汴京城的崔家。
崔太夫人李氏得到消息当日,就命人修书一封寄往河东郡。
裴漪珍接过素儿递给她的信,她也不拆,而是转头就拿给了崔鄞州“汴京送来的信件。”
那封了火漆的信件崔鄞州接过后也不看,捏在指尖随意把玩,他见裴漪珍表情平静,也不紧张他看完信件会作何反应。
崔鄞州当即觉得无趣,忽然就抬手把信件凑近烛台,没有半分犹豫就少了一干二净。
“我当年离开崔氏时,就同祖母言明我日后不再是汴京崔氏长孙。”
“祖母若想选其他几方祖孙继承家业,大可随意挑选。”
“那日之后,我与汴京崔氏再无关系。”
他声音平静,漆眸望向她,缱绻情深。
裴漪珍有些紧张捏着掌心里握着的绣帕,抬步缓缓朝他走了一步“是因为我吗”
崔鄞州摇头,透着冷意的指尖轻轻抚平她微蹙起的眉心,动作轻柔“漪珍。”
“与你无关,你不必觉得有任何亏欠,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五姓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我离开崔氏,族中少了我这个继承人就算另选他人,祖母就算有心扶持,也必定稳固不了人心,崔氏人心一散,倒是不必宫中动手也成不了气候。”
“只有这样,这才把族中无辜之人避免出去。”
崔鄞州说的正是他前世做过的事情,只是这一世,他的手段更为的狠绝果断,他宁可伤了崔太夫人的心,也势必保留帝王对于崔氏的最后一丝怜悯。
崔鄞州在做的事,不也是她如今也同样在努力做的么,只不过她并不是为了保全裴氏最后血脉,而是要成为一把利刃,裴氏嫡系在她这一脉到此为止就好。
“崔鄞州。”
“你会后悔吗”裴漪珍盯着他,眼中似有迷茫闪过。
崔鄞州缓缓笑了,指腹从裴漪珍纤长眼睫上抚过“后悔什么”
“我们前世身不由己,献给家族,消亡在利益中。”
“这一世,说话的只为自己活着。”
“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些求你原谅。”
裴漪珍心脏犹如擂鼓,被他指尖触摸过的眉心烫得厉害,她像是惧怕一般,不受控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崔鄞州的视线,泛着水光的眼眸不再平静如水。
“崔鄞州。”
“让我想想好不好。”
“我还是有些怕的。”
她怕自己会早亡,更怕他亦如前世那样守着她,被她一方小小的坟困在方寸之地,楼倚山给她诊时也曾提醒过她,她的身体并不适合怀有身孕。
“珍儿。”
“你在怕什么”崔鄞州哑着声音问。
裴漪珍不知该如何同他说,她过于冷静,见过山川湖海后她更珍惜每一处的风景,只想要好好的活着。
看似温柔细腻的性子,实则她心底总带着冷漠。
崔鄞州长长叹了声,将她搂进怀中“我不逼你。”
“眼下这般,我也满足。”
“若是哪日你愿意,就大声告诉我。”
“我们重新开始。”
“好。”裴漪珍小声答道。
时间过得快,转眼到了腊月。
这一年,裴漪珍要前往汴京皇城参加宫宴。
此时的裴砚还只是天子最为宠爱的六皇子,李夫人也还活着,裴漪珍去汴京是依着宫中太后娘娘的圣旨。
出发前一夜。
裴漪珍才从耳房沐浴出来,崔鄞州手中已经拿了干净巾帕等在外头。
他明显也是刚沐浴不久,潮湿的乌发松松散散垂在肩上,穿了身月白色圆领宽袍,袍子是裴漪珍找绣娘缝制的,上头用丝线缝了浅浅的祥云暗纹很是精致。
“明日要走”
“何时回来。”崔鄞州问她。
裴漪珍淡淡道“开春后。”
“数月不见枝枝和漪怜,新年二皇子也会带漪怜一同回汴京,总归热闹些。”
“珍儿,那我呢”崔鄞州手上动作依旧轻柔,指尖握着巾帕给她擦拭发梢上的水珠。
裴漪珍心口发紧,看向崔鄞州,她浅浅咬了下被水汽熏得嫣红的薄唇“与我一同”
“好。”崔鄞州心满意足笑了,是那种轻松愉悦的欢喜。
在这一刻,他高高悬着的心,轻轻落下。
只要她愿意就行,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就算那条路再长也总归是有到尽头的一天。
马车车厢里铺了厚厚的垫子,裴漪珍膝上盖着羊绒毯子手里握着一卷书册,时不时翻上一页,但她依旧显得有些许心不在焉。
“姑娘。”
“这是崔世子从林子里摘来的野果子。说是霜冻过后格外香甜。”
“姑娘,世子说等会儿休整时,她给你去松林猎一只野鸡来。”
“姑娘,世子说河面结冰了,姑娘可要去瞧瞧”
“”
这一路上,崔鄞州总能有事分了她的心神,素儿作为传话的丫鬟,倒是乐此不疲。
“姑娘”素儿还想说什么。
裴漪珍丢了手中书卷,佯装恼怒望向素儿“崔鄞州他还说什么”
下一瞬,马车车帘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从外头挑开马车的帘子“珍儿。”
“我累了。”
他累了,自然是想在她马车里休息。
裴漪珍朝素儿轻轻挥手“你去我母亲那儿伺候。”
“是。”素儿欢欢喜喜离开。
崔鄞州双臂用力,竟是身姿灵巧从车窗翻进车厢内。
裴漪珍往毯子了缩了缩“你别离我太近,你身上太凉了。”
崔鄞州寻了车厢一处角落坐下,等身上暖和了他才伸手不容拒绝把人给拉进怀中“现在身上已经暖和了。”
“你莫要嫌我。”
“冬日寒凉,夜里我不给你暖着,我怕你受不住的。”
崔鄞州这话是压低声音,嘶哑又透着些许撩拨朝裴漪珍说的,他声音十分好听,带着一点点粗重的鼻息。
裴漪珍霎时红了双颊,伸手推他,实际上根本就没用力气。
“不准再嫌我。”
“出门在外,马车里火盆子可不能烧一整夜。”
“火盆子哪里有我好用。”
好这话也太孟浪了些。
裴漪珍被他撩得双颊通红,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可人。
她想到他也是燕北鼎鼎有名的清隽少年郎君,眼下出门在外,合着她该刻意同他保持些距离才对,她可不想他被人误会。
从河东裴氏出发到汴京皇城,一行人不紧不慢在路上走了将近一个半月时间。
到达汴京城时正是傍晚,裴漪珍在崔鄞州怀中睡得香甜,下车时是由崔鄞州用大氅裹紧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抱下马车。
周氏有些不赞同看向崔鄞州,用极小的声音道“你与我家漪珍这般,实属不合规矩。”
“裴氏自从血洗后,外头那些说我家长女不好的话,我早就也看开了。”
“可是你不一样,你虽失踪多年但依旧是崔氏长孙,这样只会轻贱了你的身份。”
崔鄞州抱着裴漪珍往里走的步伐略略一顿,缓缓侧身看向周氏“大夫人。”
“那些东西晚辈从未在乎。”
“晚辈心中只有漪珍。”
周氏无奈“当年你前往河东郡求娶她时,她曾哭着同我说,这辈子只想留在我身旁,并不想嫁人为妻。”
“我虽是她的母亲,这些年并不知你同她发生过什么,但漪珍这孩子从小性子冷,我从未见她像你求亲那天哭得那般伤心。”
“我如今老了,族中的事也数年未插手。”
“你得记着,你若不能得她应允而是强求,我定不会饶你。”
崔鄞州看着周氏,他唇边那点温柔淡笑没了,神情略有些严肃朝周氏道“大夫人放心。”
“晚辈知晓,绝不会迫她做任何她不愿做的事情。”
“若晚辈有违此诺,此生不得善终。”
其实周氏跟崔鄞州说话的时候裴漪珍已经醒了,她缩在大氅下被他有力双臂抱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入她耳中。
心底那点在乎瞬间化成了酸涩,从她脑中翻腾出来,不自觉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声音低低问“崔鄞州。”
“我真的值得你这样”
崔鄞州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瘦削的背脊,尽力用温柔的声音道“值得。”
“且是永远值得。”
“你别怕,好不好。”
裴漪珍看不见他脸上的声音,只听到他声音低沉,每一个都透着对她浓浓的怜爱。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她和他在前世已经重新告别,这一世开始,互不相欠,然后重新开始。
裴漪珍心底有一个声音低低道,她任由崔鄞州绕过影壁往内宅走去。
时间不语岁月长,却能见证人的真心。
转眼新年,汴京热闹非凡。
这日,裴漪珍天不亮就起了,她洗漱沐浴后,坐上宫中由于太后娘娘派来接她的马车,在冉冉升起的晨曦里前往汴京皇宫。
马车里,崔鄞州端坐着冷白指尖翻过书页时不时抬眸往外看一下,等马车停下崔鄞州起身扶她下了马车。
裴漪珍进宫前望着崔鄞州问“你真的不去。”
崔鄞州摇头“不了。”
“早些回。”
“我在家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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