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枚刺

    他撑着伞, 静静看着她,颊边映着肩上墨色宝石的光泽,下颌处的轮廓明晰, 他的黑眸一片平静, 仿佛从无波澜的深海。

    浮南抬着头,与他对视了很久, 愣住了, 她在想茉茉分明说今日阿凇不回来,她才选择回来休息。

    她不太想与他碰面,不是因为她讨厌他,而是因为她一见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她见到他就是会开心。

    欣喜的情绪传递在面颊上, 她的唇角翘了起来, 浮南笑着唤他,语气却有些生疏“阿凇”

    她发现自己连喊他“阿凇”这样亲密的称呼都有些疏离, 她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么唤他妥不妥,她以前叫他阿凇, 并不代表她现在也可以用这样不过尊敬的称呼来呼唤他。

    或许,跟着别的魔族唤他“尊上”,会显得更礼貌些。

    浮南如此想着, 便低下了头。

    她一唤, 阿凇便马上应答。

    他说“嗯。”

    “你好几日没有回来了。”阿凇撑着伞, 伞面朝她的方向倾斜, 他的半肩落了许多雪。

    浮南点了点头,她细细的声音传来“学宫那边有些忙,何先生走了之后很多事务都无人分担了。”

    “嗯,他不会回来。”阿凇答道。

    “没关系, 我和苏先生一起,也可以的。”浮南将手里的灯笼柄攥紧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与阿凇拉开一点距离“那我先回去了”

    阿凇是临时决定回来的,他知道茉茉派人过来询问他的侍从了,他今日本没空回去的,但既然有人来问了,他就回来了。

    果然,他在这里碰见了浮南。

    “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吗”阿凇撑着伞,追上她的步子,他撑着的伞面还是盖在她头上。

    浮南一愣“你知道呀”

    她对着他笑了,她很诚实地说“阿凇,我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阿凇记得她最怕一个人,她经历了很长的一段寂寞时光。

    他攥着伞柄的指关节发白,伞外落雪纷飞,浮南伸出一手,将落雪接住了,冰冷的雪粒子融化在她掌心。

    “控制魔域的宝珠,是你放在我这里的吗”浮南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是。”阿凇答。

    “你要先拿回去吗,放在我这里不太安全,我护不住它。”浮南轻声说了很多话。

    “不。”浮南其实对他说过此事很多次了,但他每次都拒绝。

    “那好吧。”浮南还是好脾气。

    她抬起头看着阿凇的肩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外面冷,阿凇,先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回去。”阿凇没挪步子。

    “你”这么黏人呀这句调侃的话,浮南只说得出来第一个字,后面的,她就有些不敢说了。

    没人敢这么开魔尊大人的玩笑。

    “我”阿凇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

    “走吧。”浮南往前走。

    他们在落雪天里并肩走过很多次,就连前进的步调都一致,两人前行在雪地上落下的脚印整整齐齐,无言的默契在流淌。

    一见阿凇,浮南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刚刚在看雪地,阿凇,我以前养过骨蛛,对吧。”

    “它后来死了,我将它埋葬在我家后面的碑林里,应该是我一个人埋的,它的心脏颜色很奇怪,是白色的。”浮南的语气有些困惑,“但是,我不会将它的心脏掏出来呀,是它死的时候,心落了出来吗”

    “是。”阿凇答,那颗心脏是他亲手掏出来的,也是他亲手捡起来,递给浮南的。

    “真可怜的骨蛛。”浮南轻叹一口气,“我还是没能救活它,幸好你活下来了,阿凇。”

    “嗯。”阿凇低下头,看着她的肩头,她肩头的衣物因为方才落雪融化,洇湿了一片深色痕迹。

    连骨蛛的事情她都忘了,是他陪着她一起去碑林里埋葬骨蛛的,怎么就成了她一个人呢

    阿凇如此想,她难道就不能忘记一些别的事情吗无关他的事情,难道他的存在就不及其他吗

    浮南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所有事情也都很认真,她好到让阿凇辨认不出他是不是在她心中有特殊地位。

    想来,是没有的,浮南一次次的遗忘让阿凇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但是现在,很久没见她了,他想见他,于是不由自主便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浮南回去的一路上,心都在怦怦跳,阿凇靠得她太近,令她的心绪起伏不定。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浮南无法忽视这份情感,她确实喜欢阿凇这个她当初救回来的可怜人类。

    她为什么喜欢他,不知道,或许是一见钟情

    浮南有些困惑,她不喜欢一见钟情,她更喜欢细水长流。

    回房间的路不算长,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阿凇在廊下回身收伞,将伞面上的雪花抖落,细细的雪花粒子扑簌簌往下掉。

    浮南盯着他落了雪的半侧肩膀,手上的动作比理智更快,她伸出手,探到阿凇肩膀上,想要替他将肩膀上的雪拂落。

    但她的手在伸出的那一刹那尴尬顿住了,浮南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够尊敬,太过亲密,她的手悬停在半空中。

    阿凇低眸,瞥了一眼她僵在半空的手,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在等待着她的手落上来,但是她没有。

    浮南的手指动了动,比成在指着什么的手势,她说“月亮好像要出来了。”

    阿凇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皎洁月亮果然在云层后探了头。

    浮南收回手,两手藏在身后,她还是忍不住了,轻咳一声说道“阿凇,雪。”

    阿凇自己将肩膀上的雪拂开了。

    浮南唇边呼出白雾“阿凇,早些回去休息。”

    她躲进房间里,打算将门关上,但阿凇站定在她身前说“冷。”

    他说出这个字的语调,可比雪还冷,浮南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很久以前,他送浮南回来,浮南都会在屋子里拿上一个小暖炉,塞到他手里,他不需要这个,她却很执拗地觉得他会冷。

    浮南将自己房间的小暖炉抱了出来,放在他手里。

    在递交这个小暖炉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背碰到了他的手指。

    浮南忘了阿凇在还不能说话的时候,经常在她手背上写字,他把她弄得很痒,但他只对她一个人如此亲密。

    熟悉的触感传来,阿凇手指上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他的手指顺着这次意外的触碰,在她手背上写了两个字。

    “浮南。”他这么写。

    “写我的名字做什么”浮南有些惊讶,但还是开心,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要是你能叫一叫我的名字,才好呢。”

    阿凇静静看着她,没有言语。

    他落在她手背上的指尖很冰冷,浮南有些心疼。

    “抱好了,你的手好冷。”浮南两手背在身后说道。

    她怕自己的手再乱动,现在阿凇的身份不一样了,不像以前,她怕自己做出些对他不尊敬的事。

    阿凇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浮南以前给他暖过手,她的手很小,他一只手掌就能轻松拢住她的双手,她两手捧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唇边,鼓起脸颊,轻轻哈气。

    现在她不这样了。

    “回去了。”阿凇说。

    他来时拿着的伞靠在廊边,他一人走进雪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没有一片落在他的身上。

    带伞,只是为了浮南。

    浮南一直在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她没回屋,只是靠在了廊边。

    她将阿凇留下的伞拿了起来,轻轻摩挲他曾经握着的伞柄。

    见到他还是忍不住开心,像是毒药,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阿凇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浮南告诉自己,他是天生的主角,不会与什么人在一起,就算有,与他并肩的,也应该是话本子里光环满身的女主角。

    她起身,将伞带进了房间里。

    雪夜,她在浴室里泡着澡,浮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温暖的水里,咕噜噜吹了几个泡泡,她感觉有些寂寞,她想要和什么人说说话儿。

    她洗净了身子,起伏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浮南将衣服穿好,走出浴室,这里的热水都是引了温泉入室,外面还是很冷。

    在外面簌簌的落雪中,浮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苍耳姑娘总算舍得从学宫回来了”郁洲朝她挥了挥手。

    “郁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些年,浮南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郁洲了,她知道他对苍耳一族有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今夜无事,就出来走走了。”郁洲在院子里伸了懒腰,他笑着问浮南,“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浮南倒了两杯热茶,她和郁洲一人一杯,她捧着茶杯,小口抿着。

    “尊上特意把我支开了,他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要做。”郁洲弹了一下茶杯,茶水面上出现一串串波纹。

    “他今晚这么忙”浮南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这么忙还特意回来一趟”郁洲接了话头。

    “啊是。”浮南又喝了一口茶,热腾腾的水汽将她的面颊蒸得红扑扑的。

    “这里是魔宫,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郁洲轻笑。

    他说“可怜的苍耳姑娘,你也没想到尊上会疏远你吧”

    “我跟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浮南轻声答,“我就是希望他好好的。”

    郁洲继续笑“苍耳姑娘,后悔吗”

    “后悔什么”浮南有些疑惑。

    “后悔救了他,陪着他。”郁洲说。

    “不救他,我现在还在怨川尽头捡垃圾,现在我过得这么好,都是因为他念及当年恩情。”浮南低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水,小声说道。

    “苍耳姑娘,你看起来不是那么开心。”郁洲单手将她的下巴抬起了。

    浮南的眸中盈着一点水光,方才在阿凇离开的时候,她就觉得鼻子一酸了。

    她很想他能留下来,再陪她说说话儿。

    郁洲看着她,轻声笑。

    “天色晚了,郁先生早些回去吧。”浮南起身,让郁洲离开。

    郁洲承认,他就是来看浮南笑话的,当初坚定的小苍耳,是不是也会有后悔的那一瞬间呢

    他开心地与浮南告别。

    浮南不见阿凇,就会忘了想他,但见了他,她就忍不住挂念他。

    她抱着一本书,看一页,就抬头看一眼天空,她在想阿凇现在正在做什么。

    魔宫的中央是阿凇与浮南的居所,往北走,有设置一处极重要的通讯阵法,此处的通讯阵法里防卫最严密的某一部分阵法可以与人界沟通。

    魔宫之中,有三人掌握通讯权限,分别是阿凇、郁洲与浮南。

    但今晚不久之前,郁洲喝得醉醺醺的,他拍着何微的肩膀,昏昏沉沉说道“何何兄,我今晚喝多了。”

    他朝何微哈了一大口酒气,何微定定看着他醉得不省人事的眼睛,没躲开,他试图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伪装的痕迹。

    但他没找出来,郁洲真的喝醉了。

    “你替我去将那能够与人界沟通的阵法检查一下,尊上交代我每月都要检查,今天是最后一日了,我喝醉了,恐怕做不好。”郁洲咧嘴,舌尖舔着自己的齿端,“我怕我一不小心连接上什么人界宗门的通讯阵法,那不就坏事了。”

    “何兄,我相信你”郁洲猛力拍着何微的肩膀,一连拍了好几下,“你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过了,你对我们尊上忠诚得疯狂,哈哈哈,比我还疯。”

    “去吧,替我去吧,去把尊上交代的任务做好,我我就回去休息了,呕”郁洲扶着墙,又吐了。

    何微扶了一下自己面上的纯白面具,他靠了过去,将白帕递到郁洲面前。

    但郁洲吐完,就直接扶着墙到一旁躺下了,醉得不省人事。

    何微将白帕放在他身上,将他紧攥的手指展开,内里躺着一枚印鉴,这枚印鉴可以打开设置了通讯阵法的密室。

    他将这枚纯金印鉴取了出来,往通讯密室走去。

    何微很谨慎,在进去之前,他还叫来自己信任的部下询问了情况。

    “尊上在何处”何微问。

    “尊上方才回去了一趟,在路上遇见了浮南姑娘,现在正与她说着话儿呢。”部下答。

    部下对阿凇是忠诚的,他马上问何微“何大人,您问尊上的行踪做什么”

    “若是尊上自己能来检查,是最好的,我之前犯过错,尊上不重用我,我不敢做,但尊上现在与浮南姑娘在一处,今晚应该没空了,罢了,我去吧。”何微拢着袖子轻叹一口气。

    他进入通讯密室,密室在大殿之下的地宫里,部下没下去守在殿内的地下宫殿入口。

    雪还在落着,夜深了。

    不多时,此处殿外,郁洲神清气爽地抖了抖自己的衣裳,他笑眯眯地守在殿外。

    黑夜中出现一人身影,阿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仿佛是凭空出现了死神,压迫感十足。

    他低眸整理着自己胸前镶嵌着墨玉的领针,姿态优雅,侧着的头在月光下描摹出漂亮的轮廓。

    “他进去了”阿凇问,他观察了何微上百年。

    第一次何微要杀浮南,还可以用他的狂热崇拜来解释,但第二次就耐人寻味了,阿凇看出他不是因为他才要杀了浮南。

    他要等着何微露出狐狸尾巴,但他很谨慎,等了数百年也没露出端倪。

    直到阿凇来到魔域上层,占领了与人界通讯的阵法,他才不露声色地露出了一点破绽,他某一日装作关心郁洲,说要帮他检查通讯阵法。

    郁洲嬉皮笑脸地拒绝了,转头就给阿凇打了小报告,于是便有了今晚这一幕。

    “进去了。”郁洲今晚明显心情很好,嘴咧得特别开。

    阿凇轻轻嗅了一下空气中漂浮的一丝隐秘味道。

    “还换了衣服,又去了何处”他看向郁洲的眼眸深邃,看不清情绪。

    “嘿嘿。”郁洲笑。

    阿凇抬手,掐住了他的脖颈,手指收得很紧。

    “尊上,你你知道的,你一闻就知道。”郁洲的声音沙哑,阿凇这一掐,是下了力道的。

    他当然一闻就知道,他身上有浮南的味道,她应当刚洗了澡,身上都是沐浴时那熟悉淡淡的花香,郁洲见了她,身上也沾了她的一点点气息。

    他眸底浮现一丝戾气,但手指一松,还是将郁洲放了下来。

    “尊上,干嘛呢,不想杀我就不要做这种事情嘛,我只是去关心一下苍耳姑娘。”郁洲捂着喉咙在地上咳。

    “她怎么了”阿凇问。

    “她哭了。”郁洲答。

    他转身就走,郁洲把他拦住了“尊上,何微在里面,他应当只会通讯这一次,将所有搜集到的情报说出。”

    阿凇还是朝通讯密室走去,因为何微要杀浮南的原因耐人寻味,他想要知道答案。

    他在这一晚的选择或许决定不了今后的命运,但很久之后的阿凇回忆这一晚,他依旧希望这时候的自己不要去查探何微的秘密。

    他应该回去,抱一抱她。

    阿凇将守在门口部下屏退,无人通知何微,他在魔宫是孤立的,几乎所有魔族都对阿凇无比忠诚。

    他隐匿身形,无声无息潜入通讯密室之中。

    此时的何微已经摘下了白色的面具,无数复杂的金色阵法相互牵引着,将这里的消息传到千里之外的人界去。

    何微的模样好看,像魅惑众生的妖,他摘下面具的时候,发间探出两簇白蓬蓬的狐狸耳朵,他是狐妖,并不是魔族。

    他第一次过来试探阿凇时,浮南放出的荡魔阵法对他不起效果,因为他根本不是魔族。

    何微对着通讯阵法另一头的众人微笑着,金色的璀璨光芒映在他年轻的面颊上,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秦师叔,当初宗门派给我的任务,我已经有了些眉目。”

    威严沉稳的声音在阵法那端传来,一听就是令人有安全感的正道人士。

    “怎么,薛亡的踪迹,终于追寻到了”秦师叔问,他的眉头轻皱,有些犹豫,“不过他当初身中无解剧毒,我们人界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何微平静地说道,“我那么了解他,他不可能中了毒就死去。”

    “阿微,就剩你了,我们派出查探消息的其他弟子都没了音信,在数百年前,我看到他们有几位的魂灯在宗门阵法里熄灭。”秦师叔沉声说道,“所以,薛亡现在究竟在何处”

    “那些弟子都被魔尊凇杀了,我们要找的薛亡,现在没有死”何微闭上双眸,他的脑海里浮现浮南的温柔笑容,“我一路追踪他直到来到魔域下层的尽头,再无音讯,我曾在他手下求学数百年,我不可能认错他,相似的学识,相似的虚伪笑容,一定是她。”

    “她现在化作一位籍籍无名的苍耳妖,名为浮南,她陪伴在魔域当今魔尊身边,那可怜的魔尊凇,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将整个魔域都拱手奉上。”何微的一字一句在宽阔的通讯密室里回荡。

    藏在暗处的阿凇身形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薛亡,不是男的吗,他怎么”秦师叔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

    “到目前为止,无人知道薛亡究竟是男是女,他曾经扮作许多不同的形象,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把我们欺骗到不敢再相信身边的人,他用女身或者她根本就是一位姑娘,都是有可能的,我凭借我与他相处那么多年的感觉判断,她一定是。”何微的声音笃定。

    “我尝试着趁她还弱小,尚未恢复的时候,计划杀了她两次,那些魔族都很好掌控,但她竟然连魔域那疯狂的海胆魔也蛊惑了,第一次以失败告终,我也差点死了,但她误会了我想要杀她的原因,留下了我,她总是喜欢伪装成这样虚伪仁慈的样子她或许在演戏给魔尊看。”

    “第二次,我给她下了毒,没毒死,她险些找出真相,但她不知为何,没有再追查下毒一事,这让我很惶恐,数百年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我可能很快就要死了,但我一定要将此事告诉你们,秦师叔,希望我能活着与你在人界见面。”

    黑暗里,一双黑瞳染上死寂般的神色。

    阿凇从金色阵法光芒的深处,一步步走出,他曳地的黑色大氅轻轻荡着,闪着蓝色偏光的羽饰深邃优雅。

    他出现在了何微面前。

    顷刻之间,自地里冒出的无数黑线将他吞噬。

    在通讯另一端的几位修士惊得瞪大双眸,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阿凇扭过头,看了阵法对侧那一派掌门一眼。

    他开口了,声线寂静如深海的暗涌。

    “秦睿。”他唤了秦师叔的名字。

    在此时此刻,他夺走一人性命,但阿凇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一句话。

    “可怜的魔尊凇,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将整个魔域都拱手奉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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